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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時燕婉鸝聲慢

第5章

發佈時間:2024-11-27 15:16:52

你永遠不會得到原諒。


22


金玉妍所做之事敗露,弘歷怒不可遏,下旨將她貶為庶人,幽禁啟祥宮,每日鞭刑,再不許與孩子們相見。


我知弘歷仍擔憂與玉氏的關系,出言獻計:「金氏籌謀儲君,殘害皇子,甚至不惜利用皇上龍體,罪不可赦。皇上看重玉氏,大可遣玉氏再送一名秀女入宮侍奉,既不傷大清和玉氏的關系,又可懲治金氏。」


弘歷眼中一亮,顯然贊成我的提議。


我繼續道:「至於金氏所生幾位阿哥,終究是皇上的骨血,特別是四阿哥,此次他雖犯下大錯,皇上也該顧念父子情義,不要太過嚴懲。」


弘歷點頭:「朕會為四阿哥指一門好婚事,再讓他離開紫禁城,另立府居住。」


我跪拜:「皇上恩威並施,想來玉氏不敢有絲毫不滿。」


弘歷扶起我,目露贊許:「嬿婉聰慧過人,滿宮之中,隻有你懂得朕的心意,能為朕排憂解難。」


我溫婉一笑:「臣妾最初不過是大字不識幾個的粗使宮女。今日淺見,皆是皇上悉心教授的兵法,哪裡是臣妾聰慧,皇上不嫌棄罷了。」


我一番話說得弘歷龍心大悅,隨即他蹙眉:「皇後若是有你半分和順,朕如今也不至於和她話不投機。」


弘歷說的是如懿頂撞他的事。


人年歲大了總會想盡辦法永葆青春,即便是君王也不能免俗。


弘歷執意飲鹿血酒,如懿竟派人將鹿苑的鹿盡數斬殺,日日奉清火的燉湯到養心殿,還專門挑朝臣議事時送,讓弘歷顏面盡失。


「皇後娘娘高門貴女,自有她的傲氣,況且娘娘也是為了您的身體,皇上不要怪娘娘。」


弘歷:「還有愉妃,原本也是溫和之人,可能跟皇後在一起久了,性子也變得偏執,特別是永琪出事後,她常常在宮道攔下朕的轎撵,逼朕徹查永琪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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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寬慰:「愉Ŧû⁷妃姐姐也是愛子心切。」


弘歷冷哼:「愛子心切?朕倒不覺得。璟沅生病,你徹夜守在她床前;永琰愛聽你唱安眠曲,你風寒咽痛也強忍著一遍遍哄他,這才是愛子心切。


「愉妃呢?別以為朕眼盲心瞎,她時時讓永琪讓著永基,逼得永琪躲著讀書練騎射,生怕被責罵超過了嫡子!如今永琪……她倒知道心疼了!」


涉及皇嗣,我垂著頭一言不發。


我這樣做就是愛子嗎?我不知道。


許是報應使然,我的孩子們也沒能全部安然長大。


我自虐式地疼愛著活下來的孩子,並逐漸理解了宜修。


若是可以,我也願用自己的命換回我孩子的命。


弘歷嘆氣:「罷了,不說這些,你的妃位年頭久了,金氏被貶為庶人,貴妃之位空缺,朕已派李玉傳旨,晉你為貴妃。」


「皇上……」


「無需擔憂,你侍奉朕從無差錯,為朕誕下兒女,協理六宮事無巨細,貴妃之位你當得。」


我不再推辭,領旨謝恩。


23


啟祥宮。


「你這賤人來做什麼,看我的笑話?」


看到金玉妍身上鞭痕累累,我心甚悅。


「那是自然,否則我一個貴妃,和你一個戴罪庶人有何話說?」


金玉妍冷嗤:「貴妃又如何,改變不了你是我的洗腳婢的過往,也就皇上看得上你,一個粗使宮女也當成寶貝。」


我:「事到如今你終於說實話了,你的心裡隻有玉氏王爺,對皇上,不過是迎合討好吧。」


「任何人都不足以與王爺相提並論。」


我看著她手中緊握的手釧,笑意越來越濃,將一封密信扔到她眼前。


「你的王爺已經拋棄你了,他上書說你並非玉氏聖女,而是不知身份的野種,不配侍奉皇上。玉氏選了新的秀女入京,昨日已住進儲秀宮了。」


「你放屁!」


我以絹掩鼻:「邊境小族,就是粗俗。」


「不怕告訴你,皇上對玉氏不滿已久,收下秀女也是權宜之計。我已奉旨給玉氏新秀女送去一碗紅花,大清宮中,不會再有帶著玉氏血脈的孩子。可憐嗎?你的王爺,將會是下一個。


「當年你身著裡衣追趕玉氏王爺,宮中有太多人證,我找了一些,讓他們告訴皇上,你心裡一直愛慕的人是玉氏王爺。」


金玉妍想撲過來打我,卻因傷重摔倒在地:「賤人!我要見皇上!皇上!我還有兒子……永铖!永铖!」


「別叫啦。」我太喜歡這種一點點撕碎她所有在意之人的快感,「皇上仁慈,就算要趕你兒子出紫禁城,也想著給他指一門好婚事,可惜了。」


「可惜什麼……可惜什麼?!永铖怎麼了?!」


「全京城誰不知道四阿哥有你這樣一個額娘,根本沒有人願意把女兒許配給他。本來皇上選了工部尚書劉大人家的孫女,誰知今日早朝,劉大人差點一頭碰死在大殿,死活不願意把孫女嫁給你兒子。


「順便讓你死個明白。」我俯身在她耳邊,「我知道五阿哥不是你害的,你不好奇我為什麼知道嗎?」


金玉妍一愣,隨即號啕大哭:「永铖!額娘害了你,都是額娘害了你!」


我欣賞了一會兒她的慘狀,心情大好,轉身離去。


宮門關閉前,我最後看了一眼啟祥宮灰蒙蒙的匾額,身後金玉妍的哭號漸漸消失。


24


如懿又又又被傳出闲話。


我在宮中聽到時,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雖然很不雅,但沒忍住。


進忠在旁給我喂葡萄,故意手滑似的,捏著晶瑩剔透的葡萄在我唇邊流連。


我咬他一口,銜過葡萄吃下,沒看清他驟然幽深的眼神。


「選她做皇後的人怕不是驚世奇人,我還需要鬥嗎?又是怎麼回事?」沒錯,我就是在說弘歷。


我看向進忠,懷疑是他的手筆。畢竟皇後和凌雲徹之間那點事,我隻告訴了他。


「這次還真不是奴才,十五阿哥整日纏著奴才,奴才可沒空理別的。」進忠嘴上抱怨,臉上的笑怎麼也止不住。


見我瞪他,急忙說明原委:


「是皇上自個兒看見的,前兒個容嫔又將皇上從寶月樓趕了出來,皇上心情不好,屏退隨從,說要自己走走。


「這一走可不要緊,正好看見皇後娘娘和凌侍衛,皇後身邊隻帶著容珮。二人坐在石階上,聊得眉開眼笑。」


進忠說著,暗自打量我的表情,見我不為所動,他悄悄舒了口氣,嘴角眉梢的笑都柔緩了。


我餘光看到他的小動作,心感好笑,沒有戳穿。


「皇上發了大火,皇後娘娘也因皇上對容嫔的瘋魔寵愛而生氣,兩廂都帶著火,可不是一碰即燃。」


我聽得起勁:「然後呢?」


「皇後被幽禁翊坤宮,凌雲徹……」進忠的笑陰惻惻的,「閹了。」


「什……什麼?!」


他瞥我一眼,確定我隻是驚訝而非心疼,緩緩開口:「凌雲徹當這是什麼地方,這是紫禁城,跟後妃來往過密,如今隻是丟了命根子,已經算他命大了。


「他與妻子不睦鬧得人盡皆知,茂倩親述,新婚之夜凌雲徹抱著一雙靴子讓她獨守空房,這麼多年,他二人根本就無夫妻之實。


「如今又出了跟皇後的事,茂倩說凌雲徹夢中常喚如懿,這鞋肯定是皇後做的。」


我覺得匪夷所思,烏拉那拉氏瘋了不成?親手做的靴子也是能隨意送人的?弘歷貌似也隻收到過她繡的手帕吧。


「皇後說靴子是惢心所做,可皇上一眼就認出,鞋內的祥雲繡樣是皇後的手藝。」


進忠說完,我捏著手看向指尖,疤痕已淡了許多。


「怎麼,心軟了?」進忠又是那副表情。


我聲音淡淡:「不,隻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衛嬿婉,欺負過你的人,很快都會下去見你。


25


我站在翊坤宮外,看到穿著太監衣服的凌雲徹跪在地上擦拭大門。


以前的他意氣風發,如今佝偻著背,仿佛上面有千斤重擔,再直不起身。


春嬋假咳一聲,退了兩步,給我們留出空間。


他渾身一僵,緩緩轉過身,看清是我後跪伏在地:「奴才小凌子,給炩貴妃請安。」


我默了片刻,說出多年來我們之間的第一句話:「你這副樣子,真讓本宮覺得惡心。」


凌雲徹臉色灰白:「娘娘說的是。」


指尖淡去的疤痕隱隱作痛,我冷聲道:「聽說剛剛皇上來過,與皇後大吵一架,罰你以後去洗恭桶。


「確實是個辛苦的差事,不過正如你當年所說,做奴才哪有不辛苦的,忍忍就過去了。」


他的頭低得更深,仿佛要埋進土裡。


「皇後無辜與否不重要,凌雲徹,你這個人,你的這份情,隻要存在,就會害死別人。」


凌雲徹猛地抬頭,眼中是驚濤駭浪。


「我選的路,我走得很好,也從沒後悔過。」我提步走進翊坤宮,再未回頭,「凌雲徹,你呢?」


翊坤宮。


如懿坐在窗前望著院中落花,不知在想什麼。


我不管她看不看,規規矩矩地行了禮:「皇後娘娘別看了,凌雲徹,活不成了。」


如懿轉過頭,一向淡然的臉出現裂痕,淚盈於睫。


我不解:「娘娘的父母離世時,臣妾也未見過您這般表情,凌雲徹當真就這麼重要?」


「自私自利的人,你懂什麼?」如懿嗓音沙啞,似是看我一眼都嫌髒。


我也不惱:「您說得對,我是不懂,所以才向您請教。」


「我與皇上,少年相識,相依相伴。從他的側福晉,到嫻妃,再到皇後,我走了許多年。


「他說高處太寂寞,這無人之巔想有我陪伴,我什麼都顧不得了,隻想走到他身邊。


「可自香見入宮,我才恍然驚覺,我多年的委屈就是個笑話,祖宗規矩就是虛無。原來隻要皇上一句話,即便不是皇後,也可一同入畫。


「誤解,爭吵,從兩情繾綣到無話可說,從少年情深到相看兩厭,也隻需要短短數年。」


許是妥協,又許是憋悶了太久,一國皇後居然向我吐露心事。


我實在無語,連敬語也顧不得。


我:「你不覺得你張口就錯了嗎?難道從寒香見入宮你才發現自己所經歷的一切是笑話?你的夫君是皇上,這紫禁城,這大清,這天下,從一開始就是他說什麼便是什麼,你覺得困難重重,不過是因為他沒有給你行方便。你仔細想想,這麼多ẗú₌年,除了甜言蜜語和闔宮都有的珠花匾額,你真正獨有的東西存在嗎?」


如懿神色恍惚,許是聽進去了,又或沒有。


許久,她開口:「你說凌雲徹活不成了,是什麼意思?你要殺了他?」


我真的心很累。


宜修,實在不行你帶她走吧。


「還需要我動手嗎?你還真是不了解你的少年郎。凌雲徹先後與他的兩個妃嫔傳出有染,他清不清白重要嗎?他早就活不成了。


「我剛剛提點他,也是因著從小長大的情分,自盡還能選個痛快的死法。」我看她一眼,「也是成全他,我想他應該是願意保全你的。」


我們這邊說著話,容珮匆忙跑進來,惡狠狠地瞪我一眼。


「娘娘,凌雲徹他……自裁了……」


26


微賤時,我曾受迫於年世蘭的霸道跋扈、蠻橫專行。


隱忍時,我曾在宜修手下做她毫無人性的刀。


起勢時,我曾與甄嬛針鋒相對,不落下風。


做先帝的鸝妃時,各種宮鬥場面我也算見識過,假孕爭寵、借貓殺子、舊衣風波、廢妃回宮、滴血驗親……


做弘歷的炩貴妃時,我發覺這一朝的後妃與我們那些人不同。


格外的……單純?


我想過她們心思簡單,手段稚嫩,可沒想到,竟能蠢笨到如此地步!


愉妃海蘭,扯了一長串經幡,當著甄嬛和弘歷的面,逼我發誓,問我是否認罪。


我:「……」


我麻利地跪下,沒有片刻猶疑:「臣妾衛嬿婉在此起誓,從未害過經幡上的這些人。如有違背,天誅地滅,人神共棄,不得善終。」


海蘭沒想到我跪得如此幹脆,控訴的話憋在嘴裡,看起來好笑極了。


「夠了嗎?若是愉妃覺得本宮的誓言不夠重,大可你說一句我隨一句。」我笑容篤定,「又或者愉妃覺得本宮隻用自己發誓不夠鄭重,大可帶上我的全家、全族。隻不過本宮出身不高,全族加起來也沒什麼分量。」


「你!無恥至極!」海蘭氣得雙眼發紅,跪在甄嬛、弘歷面前,「太後!皇上!衛嬿婉她撒謊,這些人真的都是被她所害,請太後、皇上明察!」


我看了看那一串經幡,富察琅嬅、金玉妍、貞淑、舒妃、五阿哥、六公主、凌雲徹……


嗯,不錯,倒沒冤了我。


還得謝謝如懿和海蘭,她們不列出來,我都記不得這麼清楚。


隻是我不懂,像金玉妍貞淑這些人,如懿居然還為她們做經幡祭奠,是嫌自己被害得不夠慘嗎?


甄嬛淡淡地:「愉妃,除了這些經幡,你可還有別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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