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純恨那年。
我將清貧校草騙到器材室。
掀起短裙,誘他破戒。
我恨他看不起我,恨他清高。
恨他看我像看陰暗的老鼠。
於是我決定毀了他,將他拉入泥潭。
我自信沒有男人能抵抗我這種誘惑。
但他卻抓住了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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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脫下外套蓋在我身上。
我聽到了他冷淡的聲音:
「林簡安,這就是你想要的人生嗎?」
1
我從小就知道自己長得漂亮。
也很會利用自己的容貌。
早就吃到美貌紅利的我肆無忌憚。
無論是初中還是高中。
我都和班裡最有錢的男生談戀愛。
每天跟著他們曠課逃學,打架飆車。
化著濃妝,享受著那群人的一句句大嫂。
我不愛學習,也看不起班裡那群書呆子。
如果當時有人問我美貌和智商哪個更重要時。
我肯定會毫不猶豫選美貌。
隻要眨著眼笑一笑,便會有男人上趕著送錢。
我很容易得到男人的愛和追捧。
即便我聲名狼藉,是有名的交際花。
但這樣的路太過於輕松。
比起學習的苦,簡直不值一提。
2
而寧譽安不一樣。
他是學校的優等生,老師們的心頭寶。
家境貧寒。
他經常拿著袋子撿同學不要的飲料瓶和廢本子。
在這個自尊心比天還高的年紀。
寧譽安顯得如此不卑不亢,不同尋常。
而我曠課化妝早戀,每個老師提起我都頭疼。
林簡安,寧譽安。
我們名字裡都有一個安,卻是截然相反兩種人。
而我最恨寧譽安這副清高的樣子。
早上遲到,如果是其他人檢查。
我撒撒嬌笑一笑就能蒙混過去。
但寧譽安不行,他鐵面無私。
頂著一張不苟言笑的臉,從來不聽我找的借口。
在收作業時,更是當眾拆穿我都是抄的。
讓我顏面盡失,被老師嚴厲批評。
3
我們的名字被人一起提起時。
是格外鮮明的對照組。
同樣的貧困生。
一個是天上月,一個卻是地上泥。
又一次被寧譽安抓到曠課時。
我怕再被老師責罵叫家長。
昏了頭,竟然去捉他的手撒嬌:
「譽安哥,你放過我這一次好不好,求求你了。」
可我忘了,這種百試百靈的手段對寧譽安不起作用。
他像是被垃圾碰到一樣,猛地甩開。
我想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當時的眼神。
厭惡的,不屑的,像看老鼠一樣。
他說:
「林簡安,不要把這種惡心的手段用在我身上。」
4
晚上回到家。
我果然沒有逃得過一頓毒打。
我爸拿了皮帶就抽到我背上。
他罵我是賠錢貨,叫嚷著要把我趕緊嫁人換彩禮。
我忍著痛,趕緊從口袋裡掏出幾百塊錢。
這是陸堯給我的,我今天打扮得漂亮。
他帶出去很有面子,隨手就塞給了我。
往常隻要給了錢,我爸就不會再打我。
但這次他喝多了,拿了還不解氣,繼續拿皮帶抽我。
他說隔壁的女兒初中畢業就去廠裡打工了。
罵我外婆非得拿出棺材本讓我讀高中。
我被他從屋內打出屋外。
周圍的鄰居已經見怪不怪,沒人願意惹這個酒瘋子。
等他終於打累了,人群也散了。
我直起蜷縮的身體,龇著牙想站起來。
抬眼對上了一雙冷淡的眼睛。
是寧譽安,他背著一袋子廢紙殼,站在我不遠的地方。
我想表現得不在乎,但一走就疼得踉跄了一下。
也不是第一次被認識的人撞見被打的樣子。
甚至陸堯也撞到一次。
我一向會利用外貌,所以露出傷口故意哭。
果然陸堯很心疼,又給了我很多錢。
我知道此刻我應該示弱,讓寧譽安可憐我。
以後或許會對我寬容一點。
但現在,我第一反應是躲起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就是不想讓他看到我狼狽的樣子。
或許是因為他的那句惡心和眼裡的不屑。
所有人都可以,唯獨寧譽安不行。
所以我瞪了他一眼。
強忍著痛,跑開了。
5
陸堯說會帶我私奔。
他說他會對我好,以後會娶我。
我的同學很多都這樣。
初中畢業,不是去廠裡打工,就是嫁人生子。
我認識的姐姐,就是受不了家裡打她。
十五歲就跟男的跑了,聽說過得很幸福。
所以我相信了陸堯。
相信他能幫我擺脫我爸,擺脫這個糟糕的家庭。
但最近,我爸又染上了賭癮。
一輸錢又開始打我,比以前打得更重更疼。
我被打得實在受不了了。
我問陸堯什麼時候帶我私奔。
他隻是敷衍我,說再等等。
然後拉著我繼續曠課,和街上的混混玩。
翻牆回學校時,我又被寧譽安抓住了。
他一如既往地記下我的名字和班級。
走的時候,卻突然說了一句:
「不要再曠課了。」
我有些驚訝地抬頭,沒想到他會說這句話。
但很快我又聽到下一句:
「林簡安,你實在是,自甘墮落,不知上進。」
微風將他的聲音送到我耳邊。
這八個字實在是太尖銳、太刺耳了,我幾乎氣得渾身發抖。
想要跟他理論,但寧譽安已經走遠了。
6
那天之後,寧譽安對我更加冷漠無情。
一次月考,他當眾舉報我作弊。
我的成績取消,被全校通報批評。
回到家後,我爸覺得丟了面子。
將我打了一頓,餓了兩天。
我恨寧譽安這副多管闲事的樣子。
恨他舉報我作弊,恨他讓我挨這份毒打。
餓得兩眼發黑時,我決定給他一個報復。
於是我在校服下換上超短裙。
放學後,將寧譽安騙到了操場的器材室。
我摸清了保安巡邏的時間和班次。
故意踩點,將寧譽安推倒在地上。
我跨坐在他的大腿上,能感受到少年的緊繃肌肉。
我眨著眼笑,將他的手拉到我的短裙上。
寧譽安。
你不是看不起我,嫌我惡心嗎?
那等你撕碎我的短裙,展現醜陋的欲望時。
看你還怎麼清高?
7
我計算著保安到來的時間。
天之驕子跌落泥潭,背上性騷擾的罪名。
自甘墮落,不知上進。
這八個字讓我耿耿於懷,如鲠在喉。
所以我要讓寧譽安和我一樣聲名狼藉。
看他還怎麼高高在上地指責我。
但我想象的事情沒有發生。
寧譽安突然推開了我。
我踉跄了一下,一件外套就迎頭撲了下來。
外套上還殘留著淡淡的體溫和香皂味。
寧譽安長得高,此刻低著頭看我,平靜地問:
「林簡安,你在做什麼?」
來之前,我信心滿滿,對要做的事毫無愧疚。
我想過寧譽安會發火,會生氣,會仇視。
但此刻寧譽安隻是這樣語氣平靜。
我莫名感到了一陣陣難堪。
看我半天不說話,寧譽安也沒有追問。
他帶著我離開器材室,坐在學校門口的長椅上。
椅子背後,是我逃課時經常翻進翻出的牆。
「陸堯和你不一樣。」
我沒想到寧譽安的第一句是這個,呆呆地啊了一聲。
「他家裡有錢,高中畢業就出國了,所以他曠課逃學都沒什麼影響。」
「但你不行,你跟他在一起,總是曠課逃學,說不定連高中畢業證都拿不到。」
8
陸堯從來沒跟我說過這個。
我以為等他考上大學,我就能去他讀書的地方跟他一起。
原來他早就打算出國啊,隻是瞞著我。
寧譽安伸手拂開肩上的落葉:
「林簡安,你不應該把時間都花在戀愛上,不該遲到曠課,也不該學別人打架喝酒,你太蠢了,隻會被玩弄得團團轉。」
我捏著手指,好半天才說:
「那我能怎麼辦?我不聰明,學習不好,即便不戀愛,我也考不上大學。」
我偷偷打聽到,我爸已經在給我找人家。
那是個四十歲的男人,殘疾,性子陰晴不定。
據說上個老婆就是被打得逃跑的。
但家裡有錢,能出四十萬彩禮。
我怕我熬不到高中畢業了,就要被賣了。
即便熬到畢業,以我的成績,大專也考不上。
還不如利用容貌,早早找個人嫁了。
「陸堯不行我就找別人,總有人真心對我好、愛我,願意帶我走。」
寧譽安的目光冷了下來。
他看了我很久,看得我不自覺捏緊衣角,才問我:
「將希望寄託在男人身上,寄託在所謂的真心身上,靠著嫁人來擺脫家庭,覺得愛情能給你保障?」
「林簡安,這就是你想要的人生嗎?」
我從來沒想過寧譽安會這樣問我。
我沒有回答,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幾乎是狼狽而逃。
我自小到大因為漂亮得到的優待很多。
也因此被人開過許多不尊重的玩笑。
明明早就沒有羞恥之心了。
但為什麼被寧譽安這樣問。
我還會難以直視他的眼睛呢?
9
第二天上學我跟陸堯提了分手。
他不可思議,一直追問我為什麼?
我問他高中畢業是不是要去留學?
他沉默了,我便知道了答案。
分手之後,我很快找到了下一個目標。
是給我寫了十幾封情書的周元。
他家境不錯,長相也端正。
更重要的是,他高一結束就會轉學。
「安安,等這學期結束,我爸就會調到別的城市。」
「到時候,你跟我一起走,我給你租房子,我養你。」
他說得這樣堅定,恨不得跪下給我表忠誠。
我開始和周元出雙入對。
享受著他給我打飯接水。
隻有遇到寧譽安的時候,我會不自覺地移開眼神。
我心裡有些埋怨寧譽安。
他不用嫁人,又聰明,可以考上很好的大學。
不像我,生來就是要嫁人的,學習又不好。
他高高在上,哪裡知道我的困境。
我不想被我爸打不想被換彩禮也有錯嗎?
嫁給誰由我自己找,算是我為數不多的抵抗。
我看著周元被我迷得團團轉的樣子。
已經開始暢想以後的幸福生活。
10
直到周元的媽媽出現。
她站在校門口,衣著時髦。
一見我,就衝上來,扯著我的頭發大罵:
「你這個狐狸精,小小年紀就勾引我兒子要錢,真不要臉。」
「今天就讓你的同學和老師看看,愛勾引男的是吧,老娘非劃爛你這張臉不可。」
我頭發被扯掉了一把,疼得一直掙扎。
撕扯間,我看到周元躲躲閃閃地藏在樹後。
跟我對上目光後,他一個激靈,大喊:
「媽,就是她勾引,我才偷錢的,不然我才不會偷。」
周元將他偷買遊戲機的罪名安在我頭上。
我被他媽扇了好幾巴掌,不停頓地罵賤貨不要臉。
周圍人看我的眼神十分不屑和嘲諷。
我聽到他們的議論聲,說我這麼小就不知羞恥。
沒有人阻攔,所有人都在看這場熱鬧。
曾經跪下發誓要對我好一輩子的人,此刻像個縮頭烏龜。
直到寧譽安帶著保安過來,他媽才不解氣地住了手。
我捂著臉,被寧譽安帶著去診所。
醫生開了藥,寧譽安出去了一會,進來時遞給我一瓶水。
我擰開水,卻沒喝,低著頭好久才說:
「寧譽安,為什麼每次我最狼狽的時候都會碰到你?」
或者其實不是他總能撞到我狼狽的樣子。
而是隻有在他面前我才覺得狼狽。
為什麼?
上次我不懂,這次我也不懂。
11
寧譽安沒說話,他給我上了藥,就要送我回家。
我搖了搖頭,實在抵觸那個稱為家的地方。
他也沒堅持,問我:
「我現在要去撿瓶子,你要一起嗎?」
寧譽安撿瓶子的地方是在一個廣場。
晚上這裡散步和擺攤的人很多。
「其實撿廢品挺掙錢的,這裡的加上學校的,能賣一筆不少的錢。」
我跟著寧譽安一起撿。
他告訴我什麼瓶子值錢,怎麼固定廢紙殼比較牢固。
又說哪一家收廢品的價格公道,不坑人。
我撿著撿著,突然蹲下哭了。
哭了很久,我才發現寧譽安也蹲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