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頭有股氣在亂竄,握了拳頭就捶了上去:「放開我,你個混蛋!」
他不管我的反抗,欺身吻了上來。我不停地掙扎,想要躲過。可到底抵不過他的蠻力,我躲到哪裡,他就落到哪裡。
氣急之下,我張口往他肩上重重咬了下去,下了狠勁,一口咬下去,雖然隔著襯衣,唇齒間卻是立刻就有了血腥氣。
可他卻是面色不驚,依舊緊緊地擁著我,任我又鬧又捶又踢又咬。
「墨墨,不要哭了。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他的手掌護在我腰後,又憐又愛地用舌尖吻去我的淚水,仿佛帶著萬千的重視和寵溺:「你咬我好了,不要傷到孩子。」
我憋著一股氣含淚看著他,心頭依舊有氣,還有不甘。
但這一回我不得不承認自己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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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總以為愛情是最大的,什麼也可以沒有,隻要他愛我就足夠了。現在那麼多年都已經過去了,經歷了那麼多傷害和痛苦,人生幾度跌宕沉浮,猶如滄海桑田,我還是沒有長大,還是不可救藥地愛著他,不想,也不能失去他。
止不住的眼淚無聲地從眼角滾落,我哽咽著,所有的驕傲和骨氣都變成了孱弱的哀求:「秦砚諍,你以後,能不能早點回來?」
他貪婪地啃噬著我完美的肉體,嗅著我體膚上天然的淡香,心中總算有了些踏實感。
「好,我哪都不去,就陪著你。」
三言兩語就這麼把我給哄好了,我漸漸止住了抽噎,欲蓋彌彰地扯過被子遮住自己,抬手捂住他的眼睛:「你不要看我。」
女孩子都是愛美的,而他秦砚諍也從不自詡是什麼正人君子,向來是動手不動口的。
尤其在床笫之事上。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隻顧解決自己的生理需求,而是將更多心思放在我的身上。他的手指溫柔地撫摸著我,輕輕地舒緩著我,以那原始的節奏,竭盡所能地取悅我,讓我快活。仿佛就是要讓我切實感覺到,即便身懷六甲,我的魅力依舊能將他迷得神魂顛倒,甚至比以前更叫他意亂情迷。
躺在他溫暖堅實的懷裡,我飄搖不定的心竟又慢慢穩定下來,我不遑他瞬地看著男人安然的英俊睡顏,悄悄紅了眼眶。
人心不足蛇吞象,和他在一起,對我來說是一種放縱。不管他的千般柔情,萬般體貼為的是什麼,不管這份體貼的溫情是否會有到此為止的一天,至少上天還是給了我們一家三口,這樣一個無聲相擁的靜謐夜晚。
這樣以後的日子,如果偶爾回想的話,也就少了一些遺憾。
這個孩子是我和他的骨與血的融合,它的存在,足以證明我們切實在一起過,這是事實,誰都沒有辦法改變,時間也不能。
我騙了沈照,我確實還對秦砚諍心存貪念,但我從來沒有想過用孩子拴住他,跟他外面的那些狂蜂浪蝶拼個你S我活,已經一無所有了,我怎麼可能容忍自己受到那麼多傷害?
如是想著,心裡浮起一片哀傷。愣怔了片刻,總覺得心有不甘,慢條斯理地抓了他的手,張嘴一咬。
「嗯~」
突如其來的疼痛驚醒了熟睡中的秦砚諍,他猛地醒了過來,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一頭霧水地看著正抱著他手臂啃得有滋有味的人。
黑暗中他看不清我的神情,疑心我在做夢,不敢貿然將手抽回。
「墨墨?」
我十分嫌棄地丟開他,擦擦嘴,抱著被子翻過身去,合上眼睛睡覺。
呼~舒服了。
23
到十二月,我的肚子已經很重了,秦砚諍開始禁止我做任何工作,我反復說不要緊,雖說報社裡硬性規定給產假,但在社裡這麼忙的時候請假,我總是過意不去,就這麼陽奉陰違地又上了一個月的班。
最後主編的良心都過意不去了,大手一揮,回家安胎吧!
有了主編的聖旨,我開始正式休我的產假。
而與此同時,秦砚諍與其團隊在廢寢忘食地奮戰一年後,終於在定標前夕成功套圈東華,一舉拿下西紅門近二十平方公裡的土地承建權。
東華現任總經理,沈照的大哥沈東華是典型的京州城頑主,狼子野心、嗜賭成性。近兩年多次挪用公款在國際市場上跟人玩股票和期貨,輸得血本無歸,又擔心董事會問責,這才急需西紅門項目的資金周轉。
如今計劃落空。
現在的東華看似風光無限,實則內裡千瘡百孔,就像折翼的鳥,再難重回曾經的輝煌巔峰。
這些內情,都是秦砚諍告訴我的,從字裡行間都不難聽出,他很看不上沈家,更看不上他在華東地區這個最大的競爭對手。
合同籤下來那日,秦砚諍忽然買了許多香燭紙錢等冥器,又另準備了一瓶高粱酒,於次日清晨帶我去墓園祭拜我的父親。
那個一生克己奉公,兢兢業業的京州城公安局前局長。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在非年節的日子裡,專程帶我過來給父親掃墓。若有所思地看著恭謹跪於墓前,為墓碑重描金漆的秦砚諍,幾度欲言又止。
秦砚諍似乎感覺到我心裡有什麼在澎湃,於是率先開口,掐滅了我的好奇心。
「若不是依靠爸爸的資助,我根本讀不完高中,更遑論考上大學。沒有他,也就沒有今日的秦砚諍。我現在大小也算混出點名堂了,當然要第一時間告訴他,以告慰他的在天之靈。」
父親一生廉潔奉公、救貧濟困,不知道用自己微薄的工資,資助了多少寒門學子。
若不是因為父親,或許我根本不會知道世界上還有個叫作秦砚諍的人存在。
此情此景下想起當初,心中不可抑制地悲從中來,怒從中來。我別開臉,脫口諷刺道:「你當然出息了,你都把他女兒的肚子搞大了,誰還敢說你沒有出息!」
被秦砚諍敲了一下額頭:「不許胡說!」
他兩手捧起我的小臉吻了吻,柔聲說:「墨墨,我們有孩子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信我。」
信?
我含淚幽幽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忽然覺得很累了。
「秦砚諍。」我的唇動了動,終究還是脫口而出,「我們不要再這樣下去了!」
24
下午回到辦公室,秦砚諍依舊若無其事地工作。內線電話響了,嚴助說:「秦先生,蘇小姐來了。」
他皺了一下眉毛,說:「讓她進來。」
不一會兒,蘇笑顏推了門進來,昔日精致華貴的國民女神,此刻卻是衣發凌亂,蒼白的臉上未施粉黛,竟越發有種不動聲色的楚楚可憐。
恐懼已經讓她顧不上體面和尊嚴,連滾帶爬地撲過去,跪倒在秦砚諍腿邊,SS抱住他的腿,就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女孩子的聲音驚慌而錯亂,隻一迭聲地哭求:「砚諍,你救救我!救救我——」
秦砚諍意態紋絲不動,一雙薄唇緊抿著,微蹙的眉眼間幾不可察地透出一絲厭煩。
辦公室外,兩個保鏢模樣的人見此情狀,乖覺地跟了進來,作勢要將地上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人架出去。
秦砚諍朝保鏢擺了擺手,很紳士地蹲下身體,抬手輕輕拂開她臉側凌亂的碎發,微涼的指尖若有所思地掠過她眼尾凍出的紅暈,宛若嘆息般,慢慢說道:「像,真是像。難為他們能把你找出來,真是費心了。」
蘇笑顏雙瞳悚然一縮,她抬起頭,茫然無措地看著他。
他們相識於一次追尾事故,初次見到蘇笑顏,他就被她的眼睛吸引了去。她的眼睛和子墨的生得很像,確切地說,是同少年時的子墨如出一轍,慧黠機敏,目下無人。
明明是罪魁禍首,卻叉著腰,趾高氣揚地讓他賠。
就像十五歲的少年秦砚諍初次遇到子墨,就被第一次嘗試騎自行車的子墨撞翻在地,她扶著腰,龇牙咧嘴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也是這麼指責他的。
「你個小子——」
每當憶起當時的情景,心裡不可抑制地又酸又疼,當初那個不諳世事的大小姐,再見,竟已經變成了一名被生活磨礪得面目全非的女郎,她的眼睛不再明亮,她的聲音不再婉轉,一股飽經風霜後的頹敗之氣。
雖然她還是那個敏感驕傲的趙子墨,但是一舉一動間已經不再有發自內心的自信、篤定。
可是,在她嘗盡人間冷暖,孤苦無依的時候,他又在哪裡?
在紙醉金迷中攀權附勢,阿諛奉承,妄想變成一個富有的男人,修復過往,重溫舊夢。
抱著護她一輩子的決心,他跪在陳允賢面前,就像四年前他懇求不要拆散他和子墨那樣,再次懇求她把女兒嫁給自己。
子墨永不會知,同樣是在至親天人永隔的傷痛中走不出來,她眼裡嗜賭成性的母親,是怎樣瞞著她獨自扛下了父親生前所有的債務和糾紛,為了保住趙家唯一的血脈,她情願丈夫就這麼不明不白地S去,也再不敢追查一絲一毫。
子墨口中的賣,便是這樣來的。
替趙家清償了所有的債務後,他懷著滿心的緊張和喜悅,娶了當初那個令他魂牽夢縈的女孩子。
可是新婚之夜,她眼裡對他的抗拒、冷漠猶如一桶冰水朝他兜頭襲去,他直直地站在一片喜氣洋洋的婚房裡,卻是一身頹敗。
之後兩年的時間裡,他跟子墨的婚姻更是冰冷到一度令他束手無策。
他不怕折磨,不怕等,他隻怕她鐵了心地離去。
所以,即便一早知道蘇笑顏是沈東華的人,這一切不過是他策劃的一場陰謀,就是為了幫沈家套取、窺探秦氏機密,他還是將她留在了身邊,對她萬般寵愛,有求必應。
是逢場作戲,亦是為了借蘇笑顏達到某種目的。
那以後,他揣著顆壞心買下一家報社,隔三差五地刊登他的桃李豔事、風流趣聞,就是誠心要礙子墨的眼,讓他那個不識好歹、油鹽不進的小妻子發現她是愛他的。
順便讓蘇笑顏知道一些,他想讓她知道的。
再後來,他也慢慢看清,這段強加在子墨身上的婚姻早已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來,他越是想牢牢拴住她,卻越是將她推得越遠。
於是他讓律師準備了一份離婚協議,讓她籤。
現在算來,她那時是已經懷了孩子的,不然一個大學生怎麼會傻成這個樣子?以為籤個名字就算離婚?
怎麼可能。
在感情裡,總是誰先投入了真心誰便落於下風,一如他對子墨,一如蘇笑顏對他。
蘇笑顏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冷血無情的男人,繃著蒼白的臉,不停搖頭:「不!你明明對我那麼熱情周到、關愛備至,還投資我拍電影,我不相信你從來沒有愛過我!」
秦砚諍好笑地看著她,唇上泛起一絲近似憐憫的譏诮:「難道你之前的男人沒有教會你,那些隻是男人逢場作戲的手段?蘇小姐,我是一個商人,追求的是物有所值,隻對有價值的商品感興趣。我在你身上花了這麼多的時間、金錢和精力,你以為我要什麼?」
他用指背撥了撥蘇笑顏的臉頰:「這張臉?畫虎畫皮難畫骨,縱使你再像她,可你到底連她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蘇笑顏的嘴唇哆嗦起來,艱澀地開口:「因為……沈東華。」
「還不算太蠢。」
蘇笑顏眼前一黑,身體不由得晃了一晃,終於絕望地癱坐在地上。
秦砚諍站起身,返身回到那扇巨大的玻璃窗下,沒再看她,抬手朝保鏢比了個手勢。
在蘇笑顏被拖出去之前,殘忍地丟下最後一句:「不讓全世界都以為我愛你愛得S去活來,沈東華那條老狐狸怎麼會上鉤?」
她自負聰明,以為一個弱女子憑美貌就能在男人的世界裡攪弄風雲,不想最後淪為權勢鬥爭中的一枚棋子,供男人消遣的小玩意兒——
賣了假消息給東華,拿了人家的錢,卻害他們損失了一大筆生意,沈東華就不會放過她。
這一切的因與果,不過是欲望作祟下的咎由自取。
如今,戲散,人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