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碼了幾行字的功夫，那狗叫聲突然由遠及近，出現在了超市門口。
「多餘！」
我衝了出去，說實話我挺想它的。
它應該也很想我，瘋狂地圍著我轉了幾圈，然後就往我懷裡鑽。
雖然沒有色誘計劃了，但這幾天實在是熱，我還是穿的吊帶短褲，不經意抬頭間，我看到宋允特意避開了目光。
「你們怎麼來了？」
和多餘膩歪完，我才站起來問宋允。
他倒是不客氣，信步進了超市，擰了一瓶冰飲料。
Advertisement
「多餘它最近不吃飯，應該是被你喂得嘴叼了。」
「嗯……」
所以呢？
我給他一個疑問的眼神。
「你不應該負責嗎？」
他看起來很理所應當。
好好好，誰讓我想它了呢，所以我叮囑他幫我看好店，去了後面的院子，給多餘快速拌制了一份肉湯拌米飯。
多餘看起來是真的餓壞了，狼吞虎咽地吃下去之後又要往我的懷裡鑽。
宋允粗魯地把它拽了回去，圍著貨架轉了一圈後又到了我跟前：「上次你帶給我的草莓是哪裡買的？」
「我家院子裡種的。」
「再給我摘點兒。」
「……憑什麼？你以為你是多餘嗎？」
他輕嗤了聲，看起來有點破防：「五萬塊，摘不摘？」
我轉頭就去給他摘了。
我精挑細選著摘了滿滿一桶，遞給他，他卻不接。
他定定站在面前看著我，看不出什麼情緒。
我又遞了一次，他還是沒接，倒是悠悠開了口：「剛剛有個媒婆來找你。」
「媒婆？她介紹的誰？」
「沒有，說是和你商量一下和王光棍訂婚的彩禮。」
我：？
這也太好笑了，我和王光棍的微信還沒加回來呢，他就想著提親了？
這還是真是一個種田文好素材。
我打算深入研究一下這份素材，於是往門口看了看 ：「那她呢？怎麼走了？」
「怎麼，」冷淡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還真打算找她商量彩禮？」
「有什麼問題嗎？還有她前幾天赊過一筆賬，還沒算呢……」
「那我們的賬怎麼算？」
宋允一步步靠近，關上了超市的門，上鎖。
「我們的賬？」
我回想了一下，我好像沒有欠他錢吧？
「你那天親了我怎麼算？」
我愣了下，屬實有點兒心虛了，他怎麼還秋後算賬呢？
「我那是精神恍惚，不是故意的……」
「所以你想賴賬？」
我被他逼得一步步後退，溫熱的呼吸繞在跟前，好像有點呼吸不暢了。
「怎麼會賴賬呢？要不你開個價？」
他輕揚了下唇：「一個億。」
「一個……一個億？！你以為你誰啊？潘安再世還是現代秦始皇啊，你……」
我有一萬句髒話想罵，但被他打斷了：「那就親回來。」
唇倏地被壓住，手裡的桶落到地上，草莓撒了一地。
我去推他的腰，反被他抵在貨架旁，鋪天蓋地地吻了下來。
「宋允……宋……」
算了，這等姿色，我又不虧。
可我幾乎站不穩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有人過來敲門，宋允才緩緩停下動作，將落肩的吊帶扯上去。
那人走開之後，他又埋進我的脖子，猛吸了一口。
9
我後知後覺想起來夏九，將他推遠了些：「你這樣做對得起夏九嗎？」
他輕撫了下被我咬破的唇角，不解道：「夏九？這和夏九有什麼關系？」
「別裝了，我知道你倆在談戀愛。」
我平緩了下呼吸，蹲下撿那撒落的草莓，卻被他一把提了起來。
「我跟夏九談戀愛？看起來你也不是他的粉絲。」
「什麼意思？」
他找出一條昨天剛剛發布的新聞，標題是【頂流夏九公布戀情】，配圖是一位很好看的女明星。
我驚呆：「他把你甩了？」
「司淼！」他氣得原地轉了半圈：「你覺得一個 gay 會親你親出反應嗎？」
我愣了愣：「可是那天你們明明很親密，說的話也……」
「這個時候了你還要糾結這個問題？」
他再次嵌住了我的腰。
我該糾結的是，他說他親我親出……反應？
我反射性地往下一掃，又緊急將目光上移。
是五千萬在向我招手。
我繼續嘴硬：「糾結啊，你們那天說的做的，很難不讓人多想。」
「行，我慢慢給你解釋……」
溫熱的吻再次落了下來。
我大概聽明白了，那天夏九是為了公開戀情，想和他要公司的金牌公關律師，至於為什麼騎在他的身上，是因為宋允的腰不好，夏九在給他按摩，就連之前的方形小盒，也是他拜託宋允買的。
可是……宋允真的腰不好嗎？
聽完他的解釋後，床已經快塌了，他並沒有絲毫腰不好的跡象……
我的腰卻好像廢了。
凌晨醒來，我思考了一個很棘手的問題，我要怎麼向宋太太證明，我睡了宋允呢？
這個總不能錄像吧？
我翻來覆去地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卻不小心吵醒了宋允。
「看來還不是很累。」
他的聲音低沉得沙啞。
我倒吸了口氣，想逃，但來不及了。
10
我一覺睡到大中午，醒來看到的第一條消息竟然是五千萬的到賬消息！
點開宋太太的語音，還是雷鳴般的笑：「司淼真有你的！這下我不用擔心他是有什麼毛病了哈哈哈哈哈。」
我遲疑地給她回復消息：【能不能問一下，宋太太您是怎麼知道的……】
安監控了嗎？有些瘆人……
激動的語音很快傳過來：「你們村裡都傳遍了！」
村裡？
果然，我跑到超市時，宋允正像老板一樣在給人結賬，標準的服務型微笑：「淼淼她還在睡，我先替她看店。」
一言一行都在強調，他昨晚是在這裡睡的。
我倒是不在乎，但他一個大總裁也無可厚非嗎？
我跑過去剛要開口質問，卻被他塞了一顆草莓：「五千萬到手了？」
我一哽，草莓直接囫囵咽了下去。
他愣了一下，輕拍了拍我的背：「你發什麼呆呢？不知道嚼一下？」
「你……都知道？」
「你以為你和我媽的交易很秘密嗎？而且區區五千萬你就答應了？能不能有點兒追求？」
他恨鐵不成鋼般看著我。
區區五千萬？我之前夢想中刮刮樂也才夢個五百萬！
果然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不是直線，是鴻溝。
但我更不解了：「那你昨晚還……」
「還什麼？」他的話裡噙著笑，笑裡透著危險，「還主動上鉤嗎？」
想起昨晚的某些片段，我的臉莫名一陣發熱。
我明明臉皮很厚的。
「因為我想讓你盡快走完流程，」他輕扯了扯嘴角，有幾分正經，商量的語氣，「接下來你是不是可以不把我當成你的攻略對象，而是把我當成一個正常男人來對待了？」
這不太像他。
我的大腦遲鈍地運轉了幾秒，既然都知道了，那也沒什麼必要遮掩了。
男人嘛，對我來說都一樣。
所以我將他拉出櫃臺：「你可以走了。」
「走？」他不可置信般盯著我：「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我的目的達到了，當然沒有留你的必要了。」
他近乎咬牙切齒：「司淼，你有沒有良心的？」
「沒有啊。」
有良心的話早就被餓S了。
11
來超市買東西的人多了不少，多是來順便八卦的。
「還是淼淼厲害啊，連宋總都能拿下！」
「淼淼可別忘了我們這些父老鄉親啊！」
……
我盡快地把她們打發離開。
剛出超市的門，她們就變了副嘴臉：「我就說吧，淼淼這孩子就是不走正道！」
「上梁不正下梁歪啊，她媽那時候不也是這幅狐媚樣！他爸更不用說，好色又貪賭！」
「那宋總能喜歡她？不過是一時新鮮罷了！」
……
聲音逐漸遠去，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做派，我早就見慣了。
宋允能喜歡我？
早上離開之前，宋允他確實說喜歡我了。
我和她們的想法一樣，覺得他不過是圖一時新鮮罷了。
對於阻礙我理想的正常生活的人或物，我都不會留下。
所以我告訴他：「在我眼裡所有的男人都一樣，宋總不要自作多情。」
他隻回了我兩個字：「休想。」
休想什麼？我懶得想。
因為我這人是真的沒有心的。
正如村裡人所言，從我記事起，我爸媽就都有各自的情人。
後來我媽如我爸所願，出車禍走了，我爸嗜賭如命，欠下了幾十萬賭債之後也撒手人寰了。
我做過最長久的一件事就是想辦法活下去。
怎麼和討債人周旋，怎麼投機取巧……
喜歡這種事情，太奢侈，太夢幻，不是我這樣以活著為目的的人該考慮的事情。
所以我年紀輕輕，成了現實題材的小說作者。
12
晚上我靈感大發，碼字碼到了深夜，隱隱約約地，有一陣窸窣聲蓋過了蟲鳴聲。
然後「嘭」一聲。
我正要開門去看，一個醉燻的身影便撞進了房間。
是王光棍，他用力嵌住我的肩膀，將我往裡拽。
「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宋允他有什麼好？！不就是有錢，長得好看嗎！他有我喜歡你嗎？！」
對於他的離譜發言我已經麻木了，隻覺得他的酒氣太重，讓我惡心。
「淼淼你和我在一起吧！彩禮好商量！」
我忍無可忍，一個高抬腿就將他踢趴下了。
醉漢的戰鬥力很強，但我練的散打也不是吃素的。
幾個回合下來，我將他扔了出去，誰曾想他氣急敗壞地掏出了一個水果刀，追著我捅起來。
我一路喊著，跑著。
沒有一個人出來。
體力耗盡之際，我開始朝玉米地的方向跑去，跑了沒多久，前面出現了一個飛馳的身影。
他迎上王光棍，將他一腳踹進了水溝裡。
我癱坐在地上，聽到拳拳到肉的聲音響了很久。
王光棍那囂張的喊話聲逐漸低了下去。
宋允上來時，胳膊上有一道傷，在蒼白的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
「謝……謝謝。」
我向前扶了他一把，才發現他也喝酒了。
早上剛把他氣走，現在又被他救，我還從來沒面對過這樣復雜的情緒。
他拉著我就地坐到了路邊上。
「幹什麼？」我奇怪。
「等警察。」
他微仰了仰頭：「怎麼謝我？」
我輕笑了聲：「你想怎麼謝？我有恩必報。」
「親我一下。」
「……」
「剛剛還說有恩必報。」
「宋允，你喜歡我什麼？」
「一見鍾情的事情，你問我？」
「是見色起意？」
「你要這麼理解的話，我好色，你貪財，不也是天造地設？」?
……我竟無言以對。
他又靠我近了些，酒氣淡淡的，並不難聞。
他的聲音越發沙啞：「司淼，謝謝你這麼努力地……活下來啊。」
我微微一怔，疑惑地看他。
他使勁搖了搖頭，似乎在努力讓自己清醒：「我知道你過去的事情了，就算你沒辦法喜歡我，能不能也別推開我？至少你客觀的需求我能滿足得很好……我有錢，長得也還可以，身材……也是你的菜不是嗎？」
……什麼時候是我的菜了？！
他笑著靠在了我身上：「昨晚你可是很喜歡我的腹肌。」
13
宋允在追我。
他的方式和當時我接近他的方式一樣，也是色誘，具體表現為每天都要給我發一組他的照片，露腹肌的、胸肌的、鍛煉的……
我也才知道，他做的飯比我做的還要好吃。
除了這些，最離譜的還是他每天都要來超市買一大包東西，然後付款時將價格後面加四個「0」。
所以我的超市流水每天都有上千萬的流水……
這潑天富貴我都接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天他出了趟差，沒有來超市消費，卻發微信下單了幾個方形小盒，要我送貨上門。
【夏九急用。】
【他急著去見女朋友。】
【你就幫幫他吧。】
我：【你不能自己來拿嗎？】
他發過來一段他的手臂的視頻，是之前和王光棍打架時劃的傷口又裂開了，血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流。
我愧疚心起，趕忙拿好他要的東西和藥品跑了過去。
多餘熱情地給我打開了門，宋允正半裸著躺在沙發上，胳膊上的血似乎結了痂，但看著還是有些發怵。
我把東西遞給他，刻意避開目光：「夏九呢？」
他抬了抬胳膊，嬌弱道：「疼……」
我低頭去看，下一秒就被扯到了他身上。
我失重地一撐，正好摸在他堅實的腹肌上。
「手感怎麼樣？剛鍛煉結束。」
他簡直就是個狐狸精！
騙子！那根本就不是給夏九拿的！
他還是瘋子！
他都不累的嗎！
反正最後我沒了力氣，昏昏睡了過去。
就這樣，我被他三天一小騙，五天一大騙，不知不覺過去了幾個月。
玉米剛剛好到可以煮著吃的程度，我的小說也打上了完結的標籤。
小說熱度很高，版權順利賣出，接下來我打算和投資方開始劇本改編的工作。
是時候離開了。
我給宋允送去了幾根玉米, 反季的草莓雖然不太甜, 我也給他帶了一些。
他靠在門口, 目光晦暗：「你這是在跟我告別嗎？」
「算是。」
「所以這幾個月，你對我的感情沒有任何變化？」
我頓了頓：「……沒有。」
沒有嗎？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心跳加速算不算，也不知道太久沒有他的消息會擔心算不算……
他輕笑了聲：「司淼, 你信不信, 你甩不掉我的。」
14
我信。
隻是我沒有想到, 他會跟我到項目組，寸步不離地當起了我的助理。
同事們都很怕他, 因為細算起來，他算是我們投資方的領導的領導。
我幾次趕他，他都沒聽見一般，拿個筆記本電腦在一旁處理工作。
大家都屏氣凝神地，生怕在大佬面前出現什麼工作態度問題。
我實在忍無可忍了，便向他妥協：「說吧，你要我做什麼才能不打擾我正常工作？」
其實我能想到他腦子裡裝了什麼廢料，結果也如我所料, 他要我去他的城中心別墅區住。
我向他強調：「僅僅是去居住而已, 不可以想別的！」
畢竟我現在的工作是不能隨便請假一上午的。
他笑得無奈：「我是那樣的人嗎？」
他不是嗎？！ 說來奇怪, 他竟然真的沒有過分打擾過我。
每次回去除了吃飯之外，我都很少能看見他的影子, 還不如多餘黏我的時間多。
我松了口氣，卻隱隱覺得有些失落。
察覺到失落的那一瞬間, 我覺得我是瘋了。
難道真的和他日復一日地產生感情了？
直到那天我在新聞上看到了他將要和林氏千金聯姻的消息，我才發覺，我是真的喜歡上了他。
很荒誕, 也是意料之中。
我收拾好東西，行李箱還沒拖出門，宋允就衝了過來。
「你要去哪？」
他一字一句地, 氣喘籲籲地。
我努力笑了笑：「你不是要聯姻了嘛, 我總算可以走了。」
「司淼, 你再笑一下試試。」
「我……」
話未出口, 便被他封住了唇。
被他親的無力掙扎之後，他才緩下來和我好好說話：「我要是靠聯姻來鞏固企業，那我這總裁不當也罷。」
「那新聞……」
「我媽的手筆, 她做事從來不按正常邏輯走。」
「她為什麼……」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正是宋太太。
咳，人不能太見錢眼開。
「作（」宋允將手機奪了過去：「能怎麼想？別打擾我們就行。」
雷鳴般的笑聲如約而至：「好好好！媽媽掛了！」
和手機一起落在地下的, 是一地的衣服。
安靜的房間裡, 我們的聲音被無限放大。
「司淼，試著喜歡我一下吧。」
「好……」
我們沒法預料明天的天氣，但最起碼可以確定, 今夜風清月朗，一室旖旎。
既然躲不過，那就享受當下吧。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