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哥哥,父親在那邊。」
宴席分男女擺在前院,中間由一株株盛開的垂絲茉莉隔開。
司程聞言,回頭看了我一眼,李琴瑤會意地說:「白姐姐交給我就行了。」
說罷朝我莞爾一笑,如春風拂面。
李琴瑤將我帶到一個偏座上,又引來了幾個衣著華麗的小姐。
「各位小姐,白姐姐是我的重要客人,你們可要替我好好關照。」她意有所指地說道。
幾位小姐聞言無不應和,眼神裡都是諱莫如深。
要我說就你們這演技,前世能被你們騙到,我也真是瞎了眼。
席間幾人果然輪番來敬酒,我佯裝配合。前世那麼容易醉倒,是因為失去了蓮心。此番我蓮心尚在,那一點酒於我,同水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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觥籌交錯,我一邊應對著這些小姐,一邊在心裡盤算。煩悶間,我借口去方便,離開了宴席。
我尋步來到李府的後花園,前世李琴瑤就是將我诓騙至後花園的一處廂房侮辱。
我小心地靠近廂房,想看看李琴瑤有沒有提前布置。可是當我探頭從窗戶往裡望時,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白色身影。
「白蓮花,你喜歡偷看人的毛病還是沒改啊?」沈良手持折扇,遮住了半邊臉笑道。
怎麼會是他?
沈良見我神態,轉身出了廂房,來到我身前附耳說:「我本來想找個僻靜處休息,不想聽到了一件好玩的事,你想不想聽啊?」
沈良這人多半有病。
我撤步與沈良拉開距離,不耐煩地說:「我沒工夫與你闲扯。」
我轉身要走,卻被沈良一把扯住衣袖,攬入懷裡。
「若我說,我聽到那李家小姐與人設計要在此處害你清白呢?」
沈良的呼吸近在咫尺,他好看的臉上掛著意味深長的笑。
果然,李琴瑤已經設下了陷阱。那我得趕快回到席上,沒有主角,戲可就沒法唱了。
我推開沈良,趕回前院。
5
回到席間,李琴瑤已經在等我,看到我出現,她轉憂為喜,一把拉我坐下。
我裝作不堪酒力,搖搖晃晃地坐到席上。
李琴瑤見狀,果然更加得意,又一杯一杯地給我灌酒,我都照喝不誤。反正我不喝,司程也會逼我喝,前世就是李琴瑤哭哭啼啼地找司程訴苦,說我不肯喝她敬的酒。司程便當著眾人訓斥我不懂禮數。
幾輪酒喝下去,我注意到席間幾個紈绔紛紛起身,先後轉進了後院。我忍住想打S他們的衝動,配合李琴瑤醉倒在了座位上。
「哎喲,白姐姐?白姐姐你沒事吧?我扶你去休息。」李琴瑤拉我起來,拒絕了別人的幫助,獨自攙扶著我離開了前院。
她為了掩人耳目,不肯叫下人扶我,此刻我便把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了她的身上。
李琴瑤被我壓得步履踉跄,氣喘籲籲。
突然我聽到一聲熟悉的笑聲,我微睜雙眼,注意到遠處假山後立著的沈良。
他正好整以暇地看著我笑,一臉揶揄。
李琴瑤將我扶至廂房的床上,準備轉身離去。我突然起身,從後將她敲暈。
我將她華麗的外衣脫去,隻留裡衣。又從懷裡掏出一粒藥丸,送入她的口中。這是我從京中最紅的花樓買來的妙藥,據說能助人如登極樂。
最後我扯下一塊紗布,將李琴瑤的腦袋完完整整地包了起來。準備好一切,我準備回到席上,等好戲發生。
我匆匆轉身出門,卻撞上了沈良。
他朝屋內望了一眼,臉色晦澀不明。一時間我心跳如擂鼓,直到此刻,我也不確定沈良此人是否可信。
「小蓮花,你竟敢在護軍都尉府暗害李小姐,你膽子不小啊!」沈良輕輕搖著折扇,面色冰冷地說。
「你想怎麼樣?如果我們先前說的不算數,你隻管抓我去見李昊。隻是今日我身S,這世上便再沒有可以救你這短命鬼的靈丹妙藥。」我怒視著沈良,咬牙說道。
不知哪句話觸怒了他,沈良面色如水,周身散發出駭人的氣息。
突然遠處傳來男子調笑的聲音,我暗道不好,那群紈绔依計趕來了。
沈良突然大步跨進房間,從懷裡掏出一壺酒,潑灑在李琴瑤身上和床上,拉著我騰身飛上了屋頂。
我們剛剛站穩,就聽得屋內一陣嬉笑聲。
隻片刻間,屋內就響起了讓人臉紅的聲音。
我在屋頂上聽得面紅耳赤,抬頭祈求地看著沈良,想讓他帶我離開。沈良卻裝作不懂,隻是用揶揄的眼神看著我。
「我要回去引人過來,快放我下去。」我小聲地說。
「哦?我可是個短命鬼,這等春色看一眼少一眼,我不急著走。」
這家伙可太記仇了!
我探身準備跳下屋頂,又怕驚動屋裡的人。一時間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突然沈良抱著我輕輕落在了地上,拉著我快步離開了後院。
前世是李琴瑤說有後花園有一棵海棠花開得正盛,邀眾人欣賞,才引得眾人來捉奸。
今日也要送李琴瑤一份大禮。
6
回到宴席上,我找好時機,緩緩起身。
可是,就在我準備引得眾人注意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李大人,我剛剛去貴府後院賞海棠花,卻不小心遺失了一把折扇,說來慚愧,那是聖上前幾日親自為我題的。」
隔著盛開的茉莉花牆,我看到沈良立於席上,在眾人的注目下神情自若。
「沈大人,我這就差下人去尋。」李昊坐在首位,聞言起身應道。
他抬手想招來僕役,卻被沈良打斷:
「聖上之物,豈是那些腌臜下人可碰的?」
沈良的聲音透著微微不悅。
李昊蹙眉,他與沈良不和已久,今日沈良更是不請自來,現在又在席上發難,不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不等李昊開口,早有那趨炎附勢的應聲去替沈良尋找,一時間宴席散了大半,連女席上的人也開始蠢蠢欲動。
「那個就是沈國師啊?早聽聞他長得一表人才,今日算是親見了。」
「若是得沈公子這樣的郎君,就是短命些也是願意的。」
不知誰家小姐開了頭,一時間這些世家小姐紛紛離席,爭搶著去替沈大人尋折扇。
李昊坐在席上面色如水,但是終究沒有阻止。
旁人都去尋折扇了,沈良卻又翩翩坐下,拿起一壺酒自斟自酌,一副氣定神闲的模樣。
我被沈良打斷了計劃,一時進退不是,沈良拿起一杯酒,微微轉身,給了我一個安撫的眼神。
「啊啊啊!」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在後院發出悽厲的喊叫。
李昊不敢耽擱,起身離席,沈良這才悠悠起身,向後院走去,如闲庭信步。
我跟隨人群來到後院,隻見那廂房外圍了好多人,裡面傳出李琴瑤悽厲的慘叫,在場的眾多女眷全都掩面凝眸,滿臉通紅,更有那年齡小的嚇得直接哭了出來。
我忍住興奮撥開人群,找了個最佳位置。
半開的門裡,三個紈绔衣衫不整地跪在地上,抖如篩糠。李琴瑤匆匆扯了件外衫裹在身上,卻沒注意那是件男人的衣服,更顯荒唐。
李昊帶著人剛到,李琴瑤伏在地上哭得肝腸寸斷。她秀發散亂,漂亮的臉蛋上透著不自然的紅暈,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天真清純。
下人為她披好蔽體的衣服後,李昊勃然開口;「瑤兒!這是怎麼回事?」
李昊的聲音攜著雷霆之怒,今日半個京城的人都圍觀了李家的醜事,令護軍都尉府顏面掃地,更怕那居心不良者明日去聖上面前參他一本。
想到剛剛沈良的行為,李昊深深地看了沈良一眼。
李琴瑤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她此時又羞又憤,忽然抬頭看見了人群中的我,瘋了一樣朝我衝了過來。
「是她!是白蓮花!這個卑鄙下賤的婢女,是她陷害我的。」
一席話將眾人的目光集聚到了我的身上,司程聞言,一臉怒容地朝我走來。
7
「蓮花,你為何要害瑤兒?」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腕,不用我解釋就已經給我定了罪。
「我就是送酒醉的白蓮花才來到廂房,後來就失去了意識。席上的女眷都可作證。」李琴瑤接著說。
我一把甩開了被司程握著的手,看著李琴瑤說:「李小姐,此處是李府,我一個司府的婢女,如何手眼通天,能讓那三個狂徒聽命於我?」
被我說到的三個衣不蔽體的男人,此刻已經被李府家丁綁住,聞言紛紛看向李琴瑤。
其中一人哆嗦開口:「是李小姐說今日有人仰慕我等,約我們在廂房見面。她說,她說都是風流場的人,讓我們放開手腳,隻求博得佳人喜歡……」
那人的聲音越來越小,圍觀者的議論聲卻越來越大。
李昊一聲怒喝,讓人將三人押了下去。
「父親,不是真的,瑤兒不知,瑤兒不知啊!」李琴瑤此刻好像冷靜了下來,開始哭得我見猶憐。
「程哥哥,你一定會相信我的是嗎?是白蓮花害我啊!」司程看著李琴瑤的可憐模樣,有一絲的動搖,可是剛剛的畫面讓他無法再直視李琴瑤。
見司程眼神閃躲,李琴瑤瘋了一樣衝過來想撕打我。
「你個賤人,你敢說你不是和我一同離席的?若不是你,你離席那麼久去幹嗎了?」
就在李琴瑤將要抓到我的時候,一襲白衣擋在了我的身前。
李琴瑤的手抓在了沈良白色的衣襟上,沈良像扔髒東西一樣將她拂開,眉眼間都是嫌棄。
「唉,剛剛織就的雲錦,可惜了,可惜了。」沈良一邊拂著衣襟,一邊嘆氣。
我在他身後差點樂出聲來,這家伙也太損了。
李昊見狀自然不悅,開口問道:「沈大人何意啊?」
沈良聞言,轉身看著我說:「李小姐說這位白姑娘方才離席,我可以作證。」
李琴瑤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我剛剛在後院遺失了折扇,這位姑娘一直在幫我尋找,我怕因我讓旁人誤會了白姑娘。」沈良接著說。
他一雙彎彎的眼睛含笑看著我,從嘴角上揚的弧度可以看出來他此刻心情不錯。
不等我說話,身旁的司程將我拉至身後,擋住了沈良的目光。
沈良看著司程,一瞬間眼神變得冰冷,嘴角的弧度不變,可是我知道他此刻有點生氣。
「父親,瑤兒隻能以S證清白了!」眼見沈良為我作證,李琴瑤作勢要掙脫婢女,朝湖裡跳。
李昊畢竟心疼女兒,況且再詢問下去也隻能徒增恥辱罷了,他下令帶李琴瑤回房,提前遣散了宴席。
前世我被陷害,李昊當場叫人將我押入地牢,司程更是對我棄如敝屣。今生換成李琴瑤,就如此輕輕揭過。
我看著李府巍峨的大門,心裡一陣冷笑。不知道李府傾覆之時,李琴瑤還靠誰來庇護?
我抬腿要走,卻被李府的侍衛攔住去路。
「白姑娘,留步。」侍衛言語恭敬,身體卻將我的去路擋得嚴嚴實實。
看來李昊並不想放過我,這件事還沒定論,若能找個替罪羊,那我便是最佳人選。
司程在我身側,聞言臉色變換,他躊躇一會兒,艱難開口:「蓮花,不可忤逆李大人。」
我在心裡狠狠翻了他一個白眼。今日情況,我無論如何不能留下。
這時門外走來一個書童。
「白姑娘,沈大人為了謝您今日幫著尋折扇,邀您過府一敘。」書童俯身見禮,不卑不亢地對上了李府侍衛。
「去和李昊說,白姑娘我帶走了。」門外的馬車裡傳來沈良的聲音,李府侍衛聞言,隻能讓開了去路。
我隨著書童快步朝沈府的馬車走去,司程在身後想拉我,被我一把甩開。?
8
馬車內,沈良微閉著雙眼,手中輕輕搖著的折扇,正是他方才說遺失的那把。
經過方才的事,我確定沈良確實在幫我。隻是他所圖為何呢?
我打量著沈良,問了出口:
「為什麼幫我?」
沈良緩緩睜開眼睛,嘴角綻開一個好看的微笑。
「當然是為了我的蓮心啊,畢竟我是個短命鬼嘛。」
這人真是記仇。
「不過白蓮花,那李家小姐與歹人密謀時隻有我聽到了,你是如何未卜先知的呢?」沈良似笑不笑地盯著我問。
我對上沈良的一雙眼睛,好像被他看透了一樣不敢動彈。
短暫的沉默,車內的空氣仿佛都凝結了。我想趕快逃離這個男人,被他盯上,好像連魂魄都被看穿了。
我趁馬車減速,一躍下了車。
「我查過了,你陪著那武狀元多年,隻是今日之後,你真的覺得武狀元府還能庇護你嗎?」
沈良說得沒錯,隻要李家開口,司程會巴巴地把我綁去送給李昊發落。
隻是,我大仇未報,不去武狀元府還能去哪裡?
我轉身朝武狀元府的方向走去,那裡即是地獄,如今我也要回去。
我要拉著他們一起下地獄。
後來李琴瑤的流言在京中盛傳,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流言就是這樣,越傳越添油加醋,傳到最後那,李琴瑤甚至成了無恥的蕩婦,李府好似那藏奸的淫窩。
李家勢力再大,也堵不住悠悠眾口。最後李琴瑤稱病,被李昊禁足在後院。朝堂之上,果然有人參了李昊一本,聖上斥責他後院不寧,教子無方。
一代才女淪為淫女,不過數日之間。
李府後來並沒有人來為難我,可能裡面有沈良的功勞。
司程每日在府上來回踱步,愁眉不展。本來他就要升任將軍的,此刻也沒了消息。他幾次三番去探望李琴瑤,都被李府擋在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