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S了,閉嘴。」
他把桌子狠狠往後拉,離我的凳子有半米遠。
我:「……」
神經病。
19.
放學回家,剛出門口就有個很清秀的、戴眼鏡的男生紅著臉遞給我一杯奶茶。
「遊詩同學,祝賀你考了年級第二,周末能約你一起自習嗎?」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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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沒說完,就被身後的聲音打斷。
「不能。」
商時予聲音低沉得可怕。
「你怎麼來了?」
他怒意沉沉:「我不來,看著你傻乎乎被野男人拐走啊。」
「你憑什麼替遊詩作決定。」
「就憑我是她哥,這個理由夠嗎?」
商時予攬住我的肩膀。
「是不是,妹妹?」
我點點頭。
周圍人竊竊私語,對我們的關系有些不可置信。
男生紅著臉知難而退。
20.
「你不是說不要讓同學們知道咱們的關系嗎?」我懵懂地問他。
商時予梗著脖子氣急敗壞。
「我愛怎樣就怎樣,你管得著嗎?」
「其實那個男生斯斯文文,看起來挺不錯的,我挺想和他去自習的。」
我繼續火上澆油。
「你想什麼?遊詩,你再說一遍?」
商時予的聲音都提高了一個度。
「我想……」
「你不想!!!你要是敢和那個小白臉出去,我就告訴你媽你早戀腿給你打折。」
我感覺我再多說一個字,今天小命就交代在這裡了。
「你不是說喜歡我嗎,轉頭就和別的男人自習?」
商時予咬著後槽牙道。
「你不喜歡我,我就轉移目標啊,我總能找到和我兩情相悅的人。」
我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氣壞了商時予。
他不假思索:「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你?」
我順竿爬追著問:「那你喜歡嗎?」
商時予沒正面回答,模稜兩可道:「高考沒考完,你就S了這條心吧。」
說完他同手同腳快步向前走去。
「那高考完了,你會答應和我在一起嗎?」
我衝著他的背影喊。
他默不作聲向前走。
夕陽將他的背影拉得很長很長。
我笑得純真爛漫。
21.
從高考考場出來的那天,我卸下了渾身的重擔。
窩在床上躺了好幾天,隔絕了外界的消息。
商時予每次見我都欲言又止。
終於有一天,他忍不住把我堵在臥室門口。
「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什麼?」
我疑惑不解。
「好樣的,遊詩。」
商時予陰沉著臉回了房間,一天都沒出來。
算準半夜他會下來找吃的。
我早早作好準備。
他剛邁進廚房,我在黑暗中點亮蠟燭。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我捧著親手做的蛋糕給他慶祝生日。
月光照在他呆滯的臉上,他整個人跟木頭一樣定在原地。
我用手指沾奶油點在了他的鼻尖和額頭。
「傻了?」
我笑著牽住他的手走到後院。
院子裡那棵大樹上掛滿彩燈,看起來流光溢彩。
「你怎麼……」
他震驚地看著和他十歲生日照上一模一樣的場景。
唯一不同的是,十歲那場生日是他媽媽陪他過的,而今天隻有我。
那是他媽媽陪他過的最後一個生日。
「因為我喜歡你啊,想讓你開心,想讓你記住每一個美好的瞬間。」
我抬頭望向他,滿眼都是商時予眼眶泛紅的樣子。
他把我抱在懷裡,像是要把我揉進身體裡。
「遊詩,謝謝你為我過生日,我媽走後,再沒人為我用心地籌備生日了。」
「別光謝啊,那你到底和不和我談戀愛啊,你不喜歡我,我就喜歡別人了。」
我故意激他。
「你敢!」
「遊詩,我也喜歡你。」
我笑著把給他的生日禮物系到他的脖子上。
和我脖子上的玉墜很像。
「情侶款嗎?」
我羞澀地笑了笑。
「快比耶,一二三,茄子。」我抱著他的胳膊。
臉頰柔軟痒麻的觸感稍縱即逝,像一陣細密的電流傳遍全身。
時間定格,那是我和商時予第一張合照。
照片裡的商時予像個偷吃糖果的孩子。
笑得明媚又燦爛,眼裡隻裝得下一個我。
22.
沒過多久,高考成績就出來了。
我和商時予隻差了三分,全省前十,能去同一所學校。
他黏黏糊糊地從背後抱住我,,問我報什麼大學。
我說我喜歡看雪,我要報北方的大學。
他和我報了同樣的大學。
「詩詩我好喜歡你,以後的每一場雪我都陪你看好不好?」
「好呀。」
我在他懷裡呢喃。
等錄取通知書的那段時間,商時予天天黏著我親親抱抱,暢想未來。
他計劃到時候在學校附近租間公寓。
我們一起生活,再養隻我喜歡的小貓,過溫馨二人世界。
確實很美好啊,不過——
這都不在我的計劃之內。
23.
我媽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已經帶著我的錄取通知書飛向了祖國的最南端。
我哄騙商時予要和朋友出去旅遊,但其實我是直接離開了。
「你在哪兒呢,時予說他給你打電話打不通。」
我看了眼新做的美甲,淡淡道:「哦,我把他拉黑了。」
「什麼?」
手機被商時予奪走:
「詩詩,我找了你好長時間,你微信不回,電話不接,你去哪裡了?」
「不用找我了,我再也不會回去了。」
我的聲音近乎冷漠。
「為什麼?」
「因為我要開啟全新的人生了。」
我看著湛藍的天空,暖陽灑在澄澈的湖面,波光粼粼,心情無比舒暢。
長久的沉默。
商時予聲音有些顫抖:
「詩詩,那我呢,你不是說喜歡我,要和我一起上大學嗎?」
我輕笑一聲。
「傻瓜,我騙你的啦,大學生活那麼美好,我才不要和你個煩人精一起,我要去找其他小哥哥玩了。」
「你騙我,我不信,詩詩,你在逗我玩對不對?」
商時予聲音裡充滿了無措和迷茫,像一隻被拋棄的可憐小狗。
「我不逗狗。」
商時予:「……」
「你喜歡過我嗎?」
商時予一字一句發問,聲音沙啞,沉重的呼吸聲在電話這頭清晰可聞。
「你覺得呢?」
「當然是……從來沒有啦。」
「你那麼討厭,三番五次找我麻煩,把我推入漩渦中心,我又怎麼可能喜歡你?」
24.
從始至終,我的喜歡不過就是一場遊戲而已。
商時予說得對,遊戲沒有結束。
隻是換了名字和主宰者罷了。
在這場名為愛情的遊戲裡,我變成了主宰者,操控他的心理。
我是個睚眦必報的人,比商時予還小心眼。
他拿我當擋箭牌,置我於危險中,就要做好被我報復的準備。
最開始,我隻是想順利度過高三一年,通過喜歡的名義讓他厭惡我,從而遠離我。
後來我覺得他好狗,讓他喜歡上我,然後再拋棄他,好像更有挑戰性,也更爽一點。
於是,我開始變成舔狗,在他周圍亂竄,擾亂他的心境。
被當軟柿子,在被欺負時默不作聲,讓他給我出頭,在他心底埋下愛意的種子。
在遭遇同學的變相表白時,故意答應,惹他吃醋,讓他對我本不明朗的態度更模糊一點。
我復刻他內心最渴望的生日場景,給足他甜頭,誘他深入。
就這樣一步步擊潰他的心理防線,讓他無法自拔。
其實,我從不喜歡下雪。
奶奶走的那天,漫天的鵝毛大雪,以至於現在我看到雪都會抑制不住地心痛難過。
我哄騙商時予一起報了北方的大學,轉頭我就修改了志願,去了南方。
天南海北,兩條平行線永不相交。
25.
電話對面砸桌子的聲音傳來。
「你走了,不怕我為難你媽嗎,你不是最愛你媽了嗎?」
「那你去為難吧,我愛的隻有自己。」
我和我媽不過是熟悉的陌生人,各取所需罷了。
十七歲之前,我都不常見她。
她不過是為了維護自己賢妻良母、教子有方的形象才把我接到身邊而已。
我配合她演戲,她幫我安葬奶奶,供我讀完高三的學業。
別無其他。
對面砸東西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
「詩詩,我錯了。你回來好不好,詩詩……」
他近乎哀求著,嗚咽聲一聲接著一聲。
「時予,你怎麼了?」
「快叫救護車!」
我媽的聲音穿透鼓膜,吵得人耳朵疼。
他大抵是被我氣暈過去了吧,不過我沒心情知道。
這都是他應得的報應啊。
我隻感覺有種大仇得報的舒爽。
我掛斷電話,把電話卡掰折扔到了垃圾桶裡。
遊戲結束了。
拜拜咯,我的煩人精哥哥。
26.
「詩詩,我闌尾炎犯了,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去見陳導了。」
廖綺給我打來電話。
「沒事,你安心去醫院看病,我去見陳導。」
廖綺和我是大學同學,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們在大學學金融,畢業後卻沒按照既定的道路走。
反而離經叛道,一起進了娛樂圈。
廖綺當演員,我稀裡糊塗給她當了經紀人。
摸爬滾打了這麼長時間,好不容易有個正兒八經的角色落到她頭上,怎麼著也得把這次機會抓住了。
到包廂的時候,隻來了幾個人,過了一會兒,人才到得差不多。
導演說等一等,還有個大腕沒到。
我低頭發消息,問廖綺的身體狀況。
「商先生來了。」
副導諂媚地起身迎接剛從門口進來的人。
我坐在角落,一抬頭看到了那張無比熟悉的臉。
我恍惚片刻。
闊別四年,這是我和商時予第一次相見。
相比於四年前,他眉眼間的青澀不再,倒是多了幾分成熟與穩重。
一身筆挺修身的黑色西服更襯得他矜貴帥氣。
比我五年前剛見他時,更加難以接近,高不可攀。
大概是我的視線在他身上停留的時間過長。
他側頭,目光與角落裡的我相撞。
27.
沒有什麼雞飛狗跳的質問與報復。
他僅僅是用淡漠疏離的目光凝視了我足足有半分鍾之久。
像是看一個陌生人。
而我——
對他的報復心理早就消散在了他得知真相崩潰的那一刻。
他對我而言也不過是個有過交集的陌生人罷了。
在場人都看出了不對勁。
導演打趣問我認識商總啊?
他說商時予如今是海市的商業新貴,年輕有為,大學畢業不久就開了自己的公司,商業版圖遍布各個領域,前途大有可為。
同時也是我們這部戲的投資商。
導演滔滔不絕地贊揚著商時予的輝煌成就。
不論他多麼厲害,我都不想再和他扯上關系。
我笑著道:「不認識,商總這麼厲害,我一個入圈不久的新人怎麼可能……」
話沒說完,商時予就拉開椅子,椅子與地面尖銳的摩擦聲打斷了我的話。
他眼神裡的不悅一閃而過。
商時予修長幹淨的手指一下一下地輕扣桌面。
「不認識啊……」
他幽幽道。
而後勾了勾唇角,眼裡的情緒讓人看不清,分不出喜怒。
那抹嘲弄、探究的目光依舊粘在我身上,讓人渾身不舒服。
導演察言觀色,立刻讓女一號當紅小花坐商時予旁邊給他倒酒。
女一號親昵地叫他「時予」,看樣子關系很好。
商時予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女一號親密地攬著他的胳膊給他夾菜,羞怯地與他咬耳朵,極盡曖昧。
我嘆了口氣,心中那股情緒作祟。
28.
憑什麼他有漂亮姐姐倒酒貼貼,而我沒有。
苦惱。
縱情享樂的資本家啊。
我什麼時候也能過上這種生活。
我氣憤地喝了兩口酒。
他們討論得更歡快了,笑聲飄浮在上空。
我這種不起眼的小角色不過是來湊場的,別人拉關系攀談,我隻要保證不出錯就好,吃飽喝足最重要。
面前一盤青菜都要被我薅光了。
我偷摸轉桌,發現怎麼也轉不動。
商時予的手自然地搭在轉盤邊,不知是故意的還是有心的。
自己有美女夾菜吃飽喝足,還不讓我吃。
我氣憤地放下筷子。
見到他準沒好事,掃把星。
這時,副導演走過來,倒了滿滿一杯酒遞給我。
「詩詩啊,聽說小廖生病了,那這杯酒就隻能你替她喝了。」
我看著滿到快要溢出的酒,胃都有些擰巴。
「牛導,我酒量不行,喝不了這麼多,我以茶代酒謝謝您。」
這個老東西,就這一會兒工夫,已經拉了不下四個女演員和他喝酒了。
他按住我要倒茶的手。
副導演惱怒:「詩詩不給我面子是不是,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喝我倒的酒還沒機會呢,小廖的前途說大可大,說小不就是一杯酒的事。」
他話裡的意思很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