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你喜歡我?」我嗤笑一下,一把將他丟了下去,「少來煩我!」
祁蘭在眾人面前第一次被如此掉臉,他被罵了這一大段,整個人都有點發蒙。
半晌,他衣裳凌亂,眼波潋滟,猶如一個被糟蹋的美人:「……我才沒有喜歡你。」
我又踹了他一腳。感情我罵了那麼久,他就隻聽見了那一句話。
6
這件事發生的第二天我就主動退學了。我有自己的教書先生,當然更重要的是不想再見祁蘭。
我不想喜歡他了。我又不賤,隻要看不見他那張臉,總有一天我能放下。
離開前的那天書院又是謠言四起,說我是羞愧才主動離開的,我也懶得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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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去前,三皇子過來見了我一面。
他站在一旁有些局促:「黎小姐,昨天是有人陷害我,我可以解釋,你能不能別走?」
這時我明顯聽到屋外突然有一點動靜,但很快慌張地遠去。
我沒有去理會,垂眸道:
「……殿下,旁人覺得我愚笨,其實我隻是懶得掰扯罷了。」
三皇子攪動的手指瞬間僵住了。
「您不必裝作一副故作深情的樣子,虧欠你的那些我依舊會補償。」
我又不傻,昨天他愛慕的舉動那麼明顯,現在仍要為了得到我的支持過來安撫我,連我都替他膈應。
他不自然的神色僅是一瞬,很快就恢復如初:「你誤會了,黎小姐,我是真心待你的。」
這次我不再回話了,沉默地收拾好所有東西。
結果臨上馬車的最後一刻,祁蘭的書童風風火火地過來找我:
「不好啦,黎小姐,我家少爺大鬧學堂,您快去看看吧!」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會急急忙忙地跟著過去。但現在,我上馬車的動作半點沒停,簾子放下就丟下一句話:
「你家少爺沒斷奶?關我屁事。」
7
沒過幾天,丞相帶著一壇酒登門拜訪。
他和我爹對酌正歡,突然看到我,笑著朝我招手。
「過來,小阿籬。」
「前些日子祁蘭那個混球又在學堂鬧事了。」丞相這個儒雅大叔搖了搖頭,「阿籬怎麼不勸勸他?」
我皺眉,總不至於找我興師問罪吧。
我陰陽怪氣:「祁少爺哪是我能全勸得動的。」
丞相笑道:「阿籬難道不知道他鬧起來的原因?」
「聽說是有人說你的壞話,他一下子就跳起來了,還鬧得風風雨雨,說是以後學堂內再有人嚼舌根子要拔了他的舌頭呢。」
他感嘆道:「從小到大,一遇到你的事,他就特別容易失了分寸,明明是一早就把你當媳婦看了,還總是嘴硬。」
我卻搖搖頭:「他隻是怕我掉他臉面罷了。」
如果丞相見過他是如何對陸娆娆的,恐怕就不會這麼說了。
丞相不置可否,摸了摸我的腦袋:「也罷,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也不好多加置喙。」
又沒過幾天安生日子,我就見到了祁蘭那張瘟神臉。
彼時我剛在練武場上揮刀,就看到祁蘭站在場外,一身紅衣白裘,陰沉著臉捂著暖手抄看我。
我刀一歪:「你終於被夫子趕出來了?」
祁蘭咬牙:「你別想偷跑黎籬,我也要練武,我不會再輸給你了!」
8
我倆的爹是至交,所以他要入軍營,我還真的隻能捏著鼻子接受。
偏偏他在練武方面竟然真是奇才,那文官血脈在他身上仿佛長歪一樣,連我爹對他也是多加贊賞。
祁蘭這人跟鳥一樣,一有什麼好的就要高調地跟人炫耀,每天雷打不動地要過來和我切磋。
我本來就是不想見他臉才跑出來的,如今更煩,索性每天都捂著眼睛朝他下三路踢。
今天祁蘭終於忍不了了:「黎籬你換個地方打行嗎,我未來的娘子……」
「祁公子?」
話還沒說完,一個溫婉的聲音響了起來。
一時間我倆都噤聲了,這聲音我們都熟悉,是陸娆娆。
她朝我們這露了個笑:「祁公子,之前我把你的帕子弄髒了,不好意思,如今縫了個新的來賠罪。」
祁蘭聽到臉色瞬間一變,瞬間什麼也不要了,急匆匆地就往那她那走:「什麼帕子?」
霎時間我感到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她一出現,就明晃晃地提醒了我和祁蘭那粉飾太平的搖搖欲墜關系。
我搖頭就要走,免得又被訛上,沒想到移目一看,竟看到三皇子也在遠處,眼神眷戀地看著陸娆娆的背影。
真有意思,祁蘭吸引陸娆娆,陸娆娆吸引三皇子,我倒是其中完全的外人。
我本欲給他們留個體面,但祁蘭似乎往我這一瞥,順著我的目光發現了三皇子。他立即大喊一聲:
「你在那躲什麼呢?」
我都想給他豎個大拇指了,正面剛情敵,這麼一想,這戰場激烈,我更得趕緊走。
沒想到祁蘭竟然急匆匆地快步走到我這,把我堵住了。
我樂了:「怎麼,祁大公子,你這情敵還要我幫你收拾啊?沒有黃金千兩我可不幹。」
他看了我一眼:「給你給你都給你,讓他走。」
行吧,我點點頭,收了錢還是要辦事的。沒想到我剛往前走,他又拉住我,臉色奇怪:
「他要是過來,你再趕他。」
莫名其妙。我剛想罵他,就看見剛剛陸娆娆遞給他的帕子掉了出來。
我下意識要去撿,卻見他緊張得和什麼一樣,先我一步趕緊拿了起來。
但我還是看見了。
我錯愕地說:「這帕子……」
他炸毛:「你什麼都沒看見!」
這帕子上,有一朵蘭花,樣式和我多年前送給祁蘭的一模一樣。
那時我初學女紅,祁蘭一邊嫌棄,一邊繡完後又搶走了,美其名曰替我銷毀黑作。
9
照理來說多年前就被扔掉的東西,怎麼還會再出現?
我剛想問,祁蘭就猶如屁股著火般離開,一時間什麼也不管了:「你什麼也沒看見!」
那邊陸娆娆見人走了,也不再逗留,跟著三皇子一起離開了。
晚上坐窗臺前我仍然想不通,這時又收到信鴿帶著一份紙條。
我打開字條,上面是三皇子熟悉的字體:
黎小姐,皇黨之爭時,你能不能說服黎將軍支持我?
我莞爾一笑。果然,他與我虛與委蛇聊了那麼久,目的就是為了這個。
其實他喜歡陸娆娆這件事算得上隱蔽,隻可惜我喜歡祁蘭這件事也十分隱蔽,所以同樣的他自然瞞不過我的眼睛。
我很快下筆:
好。
但我倒沒有坑害他的心思。
我一直沒有去糾正我喜歡他的流言,也是希望他能沒有芥蒂地接受我對他的好。
我本來想問祁蘭帕子的事,但那之後,我卻再也沒見過他了。
他連夜和我爹的兵去了邊疆戰場。
丞相這個美大叔摸著胡子:「倒也不是希望犬子能幹出什麼事業,磨煉他的心性罷了。」
「不過,」他看了我一眼,「說不定是他想幹出什麼,為娶未來夫人贏得籌碼也說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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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多年之後再見面,他的討厭程度不增反減。
丞相說得倒是沒錯,他確實為未來妻子贏籌碼。這倒也好,跟當朝皇子作對,麻煩不S他。
最近那三皇子也令我頗為憂愁,他算有能力,這些年來羽翼日漸豐滿。
太子之爭在即,他怕自己籌碼不夠,為了放心總要來我這轉悠。
可他屁股擦不幹淨,就連我爹都委婉地勸我:「阿籬啊,有些人不是良人,表面對你好,實則背地裡……」
我忍了。隻要未來三皇子能勵精圖治,這些我權當他臥薪嘗膽。
我原以為他倆總要腥風血雨一陣,沒想到當晚就來太監來報。
我當場愣住了,賜婚……賜誰的婚?我和祁蘭的!
我一瞬間感覺都有點呼吸不過來,太監還在那喜氣洋洋地恭喜:「真是好事成雙啊,三殿下和陸家姑娘也被賜婚了。」
難怪,難怪!
他平常尋威作福,如今軍功在身,竟然這麼快就敗下陣來了?
我心中是從未有過的難受,仿佛淹沒在海水中無法呼吸。
祁蘭討厭我,我要嫁也是嫁愛我之人,我的婚姻絕不能這麼犧牲。
可這是陛下賜婚。我看了眼爹,我不能抗旨。
我接了下來,內心卻堅定地想,大婚那晚,我得逃婚。
11
陛下仿佛知道我想逃婚似的,府外隱隱走動的士兵都多了不少。
結婚前逃動靜太大,我自然不會動身。同時我也關注著祁蘭那邊的情況,隱秘地希望他能主動破局。
可惜令我失望了,一切風平浪靜,婚前我沒有祁蘭一點消息。
就這樣我來到了成婚那天,與此同時三皇子陸娆娆也在別地成親。
這時我還寄希望於祁蘭能幹什麼搶親的壯舉,但那雙手握上來的時候我就絕望了。
五指根根分明,白皙好看,我以前最喜歡他的手,是他本人。
婚房內我一把扯下蓋頭,吐了他一口,沒想到還是個懦夫。
然後我毫不猶豫地往外面跑去,看到有一個面牆,多年來練武沒落下,麻利地就爬了上去。
我一轉頭翻牆正要下,迎面竟撞上了一群人浩浩湯湯地與我對視。
……有點尷尬。
我愣住了。而且這群人看起來在這蹲守我已久,為首是穿著吉服許久不見的祁蘭,風中紅衣翻飛,將他的容貌稱得更豔。
他黑著臉,嘴上不容置喙道:「回去吧,夫人。」
12
「你別想跑,外面都是兵。」
我倒不害怕,我隻是覺得奇怪:「你腦子出問題了?有兵你不去搶親,在這蹲和你一個戰線的我?」
祁蘭卻突然牛頭不對馬嘴地回了一句:「你還喜歡三皇子?」
我本來就沒喜歡過他。但此刻面對祁蘭,我氣勢上不能輸:「是啊,我要有兵,我就去搶他了。」
祁蘭猛地靠過來:「別想了,他喜歡陸娆娆!」
他突然靠這麼近,我厭惡地推開:「多稀罕吶,好像你不喜歡她似的。」
祁蘭看著我,燭火下眼光潋滟,沒有回話。
這距離要讓我不能呼吸了,我故意像幾年前那樣惡心他:「怎麼,你總不會喜歡我吧?」
就在我以為這樣他總能松開的時候,突然他驚天一聲巨雷:
「對啊,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