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張管家說:「馬販子進了一頭汗血寶馬,肥膘體壯雄姿勃勃。老爺愛馬,心急上馬試騎,可不知哪來的炮仗聲,噼裡啪啦,這馬受驚,老爺摔下馬,這才傷了腿。」
娘暗罵那馬販子,自家的馬都拿不住。
郎中很快趕到,看病治傷。
兩個時辰後,爹從疼痛中緩過神來。
郎中塗上藥粉,將爹的腿固定,纏上繃帶。
「老爺這腿傷及骨髓,加以固定,需靜養兩月。」
爹聽說要靜養,急出了聲。
「不可,三日後,我需運送綢緞布匹前往皇城,用於皇家壽宴,萬萬不可耽擱。」
娘罵道:「你這腿哪是能動彈的樣子?你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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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擱了壽宴,全家沒命。」
事態僵持,皇城點名讓檀家人押運。
我站出來說:「爹,娘,此任是皇城專門派給檀家,壽宴所需物資確實不能耽擱。爹摔壞了腿,肯定不能押運,娘又常年身體不好,押運一事,女兒自請前去。」
娘嘆氣,爹自責,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6
三日後,啟程去皇城。
這條路格外兇險,出過很多命案。
爹娘給了足夠的盤纏,用於打點路上的劫匪。
以防萬一,還將押運的伙計都換成了打手。
慶幸的是,一路並無坎坷。
順利進了皇城。
這時天色已晚,對接之人傳信於明日交貨。
於是,一行人進客棧休息一晚。
夜晚,我躺在硬板似的床塌上,輾轉反側,S活睡不著。
無奈,披著衣服,下樓透氣。
看到一男子正在堂號預租一間房,身姿挺拔,卻衣著破損,看背影像是個落難的公子。
許是感應到什麼,他轉身,跟我的視線撞上。
我瞪大了雙眼。
竟是席雲捱。
他不是應該在宗門嗎?來此地做什麼?
席雲捱慢慢走近。
「睡不著?」
「關你何事?」
我錯開目光。
曾對我們不耐煩的小二,此時笑臉相迎,殷勤地將門牌遞到席雲捱手上。
「貴客,您有任何需求,小店都能安排。」
一張臉,真能唬人,明明一身破爛衣裳,卻依舊讓人重視。
想當初,我自己也是被這臭皮囊蒙騙了心神,深陷於顏好即正義的困境,被限制,被消耗。
愛他超過愛自己,為了留住他,獻出身體,離開家鄉,無知無畏地面對未來。
最後,我這朵溫室之花,被一樁樁、一件件小事碾碎了自己。
現下想來,皮囊最是騙人。
顏好即特權的認知,全是被洗腦灌輸的錯誤結論。
如今,我清醒地知道,我這溫室之花,生來就是被嬌養的,脆弱卻絢爛。
他是主角,我何嘗不是自己的主角?
席雲捱看了看門牌,輕輕彎下腰,像是在詢問我。
「我去旁的客棧?」
「關我何事?」
他發愣,有些無措的樣子。
誰理他?我轉身上樓回了房間。
躺到床上那一刻,我瞬間困意滿滿,空氣彌漫著清香,很快便睡了過去。
7
再睜眼,又是前世光景。
席雲捱一頭白發,阮月跟在其後。
「雲捱哥,你要帶我去哪裡?」
他打開封印,帶著阮月進了山洞。
阮月扭捏著,有些羞澀,好像席雲捱要在這裡對她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席雲捱回頭,盯著阮月。
「檀酥S前,你與她說了什麼?」
阮月一愣。
「沒……沒說什麼呀?」
「原來見過面。」
察覺到席雲捱是在套她的話,阮月感受到了一絲慌張,向後退,卻撞到了森森白骨。
阮月向後看,當即軟了身子,驚聲尖叫。
看衣著,是宗門之人。
又想到最近的多起仙門失蹤案。
「為什麼?」
阮月害怕。
「傷害檀酥的人,一個不留。」
阮月嘶吼道:「她都S多少年了,你現在追究又有何意義?更何況,傷她最深的難道不是你嗎?」
席雲捱有點迷茫。
「是我嗎?我自己都不記得。」
「S完所有人,我自會陪她。」
語罷,虛空一刀,她成為了白骨一員。
不是,不是,我記得,阮月是女主來著。
就這麼S了?
被男主S了?
S完人,席雲捱下山,往半山腰我和小寶的陵墓走去,路上碰到兩個年輕仙者說著話。
「整個仙界,誰不知道雲捱師兄那過世的妻子是個潑婦?」
「真是S有餘辜。」
「心疼雲捱師兄。」
席雲捱停下腳步,轉過身子,那神情就像是索命的閻羅。
沒一會兒,兩位仙者被當事人了結了性命。
席雲捱嘴裡喃喃了一句「仙界」。
不下山,反倒上了山。
畫面一轉,席雲捱成為了仙界第一個大乘期。
宗主之任移交到他手上。
他站於高臺之上,底下泱泱仙者崇拜著他。
再後來,魔族突然攻打仙界。
席雲捱坐鎮中心。
面對數不盡數的魔頭,宗門豎起了屏障。
這屏障是宗門底蘊,由宗主掌控,從外看,堅硬不摧;從內觀,可傷魔頭。
看著近在咫尺、衝撞屏障的魔頭,宗門內的仙人並不慌張。
「放心,這些魔頭進不來,隻管御劍S就行。」
「像我這樣。」
那仙人使用飛劍,揚揚得意,攻擊著魔頭。
下一秒,屏障竟然消失了,魔頭一口咬了上來,仙人整個手臂被硬生生咬斷,仙人嚇破了膽子,哇哇大叫。
沒了屏障,整個宗門變成了煉獄場。
三天三夜,血色遍及每一片土地。
末了,為首的魔頭帶著其他魔頭,走向高臺。
高臺上,席雲捱迎風而立。
一眾魔頭跪了下來。
整齊劃一,對著席雲捱叩拜。
「恭迎魔尊。」
而席雲捱的白色衣袍,眨眼變成黑色。
他轉過身來,那眼中血色翻滾,魔紋赫然出現在臉頰。
一把紅色長刀指向遠處另一宗門。
「屠戮殆盡,踏平仙界。」
8
我被驚醒。
被吸走前,天地竟出現了崩潰之意。
即是仙界宗主,又是魔界魔尊,席雲捱是怎麼做到的?
有如此力量,他竟要毀天滅地,太瘋狂了吧。
而且,這夢好似不受我控制。
難道……是真的?
可夢中一切與書中截然不同。
我有些混亂,不確定他若成長到如此氣候,會不會報復我。畢竟昨晚我那樣對席雲捱,多少有些不敬。
又想到,那日我說他不行……
一陣後怕襲來。
如果他還在這家客棧,最好不要碰上。
小心翼翼,悄默聲地離開客棧,將那些綢緞布匹上交給皇城的人後,即刻返航。
順利出了城。
路行中途,馬車突然停了下來,馬兒不肯往前走,怎麼拽都拽不動。
天空霎時烏雲密布。
幾道亮光閃過,亮光停留在半空,化作了人形,是仙人,而仙人面前的一縷黑霧化作了魔頭。
一行仙人劍指魔頭。
定睛一看,那為首的仙人正是阮月。
這是哪來的運氣?
既碰到了男主,又碰到了女主團隊。
隻見那魔頭轉彎飛撲下來,抓著過路人就撕咬,殘忍至極。而後,魔頭鼻息微張,似是聞到了很香的氣味,紅眸閃動。
轉頭尋找,最後鎖定在我身上,衝我奔來。
魔頭速度驚人,我被限制在轎子中,跑不掉也無處可躲,我以為自己命不久矣,捂著小腹蜷縮起來,嚇得閉眼。
千鈞一發,黑爪逼近,快要抓到我時,身後一道金光閃過。如刀刃,劃過魔頭右臂,切豆腐般,魔頭右臂被砍斷,斷臂掉落。
不知何時,席雲捱已站在後方。
魔頭看向席雲捱,瞳孔驟然微縮。
不顧斷臂向後撤離,隨即燃燒本源極速跑遠,身影如飛,頭也不回,像是有鬼在後面追它似的。
阮月用劍指著魔頭逃竄的方向:「魔頭已傷,速與我一同追擊。」
一行仙人如流星般掠過天際,追擊魔頭。
紛亂散去,天空很快恢復了烈日當空。
前行的路正是魔物逃竄的方向,避免禍及己身,不能再往前走了。
「不遠處有一洞穴,可藏匿。」
席雲捱建議。
看到他那一刻,我跟個小鹌鹑似的,怯怯瑟瑟。
腦海裡都是白發的他,紅眼魔紋的恐怖樣貌。
胡亂點頭,被他領進洞穴。
其他幸存的商人也跟到這塊洞穴。
「聽說此路劫匪銷聲匿跡,商隊這才挑了此路,哪承想,竟碰上了仙人抓魔。」
「神仙打怪,小人遭殃,你我商人可要仔細自己的命數。」
席雲捱回頭看我,不知從什麼地方,拿出厚實的毯子鋪在地方,示意我。
「累嗎?可以坐到上面休息。」
站著確實累。
何況,我肚子裡的小寶也是他的小寶,順勢坐下。
現在的他還不是上一世的他,我不必如此恐慌,而且我也沒有如前世一樣痴纏他,不至於傷我。
我如此安慰自己,努力鎮定。
9
妖風四起。
沒一會兒,又有隊伍躲避到了這塊山洞。
再一看,進來的是仙人。
仙人的仙袍個個都是破的,可見抓魔過程並不順利。
說來也奇怪,阮月等人此次的任務我記得並不在皇城附近,應於萬裡之外,怎會逃竄於此?
阮月完全入洞後,看到席雲捱那一刻,有些激動。
「雲捱哥,你怎會在此?」
「這位道友是何人?」另一位白衣仙人說。
「這位便是檀城驗出極品冰靈根的人,也是我兒時玩伴,因一些瑣事拒絕了宗門邀請。不過,我相信待私情了卻,雲捱哥會入我們宗門。屆時,我親自迎接雲捱哥。」
阮月略帶害羞地說著話。
席雲捱卻連看都沒看她一眼,而是與我對視。
「跟她不熟。」
我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句「拒絕宗門邀請」上,這怎麼跟書中不同?
阮月笑容僵硬,被當場下了面子,臉色變得鐵青。
周圍笑了笑緩解尷尬。
「沒關系。」
「不認識師姐是他的損失。」
……
阮月臉色並沒有好轉,順著席雲捱的目光看向我,頓時怒目圓睜。
「你是那轎子中的女子。」
「我等是要活捉此魔,你為何要傷它?若它發狂傷了人,你擔待得起嗎?」
我疑惑地看向她。
這是有火沒處散,想捏我這個「軟柿子」來撒氣。
我是能隨便拿捏的?
況且出手傷魔的是席雲捱,而非我。
我低頭抹眼淚,似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我一介凡人哪有什麼神通傷到魔頭?仙人怕是在痴人說夢。約莫是自己能力不行,抓不到它,轉頭怪罪到我一個可憐無助的女子身上。」
洞穴裡的凡人低聲悄語,全在說仙人不行。
阮月皺眉,她決不許落人口實,因此開講她的大道理。
「我等仙人以大局為重,保護天下蒼生,時刻拼S在前線,一不留神便可能丟了性命。不求感恩戴德,隻希望某些凡人能體諒我們仙人之苦。」
我記得,接此任務的懸賞金,是塊罕見仙石。
若真心懷天下,何至於仙山仙石才請得動他們?
我都懶得點破她。
「S人放屁,陰陽怪氣。」
我小聲說著。
可不就是S人嗎?在夢裡她可是化成了灰骨。
席雲捱輕笑一聲。
仙人們聽覺極好,自然都聽到了。
阮月旁邊的一個小矮子仙人,站了出來。
「師姐,別跟這種人置氣,實在不值。她那小人之心,豈能度君子之腹。」
我記得他,上輩子造謠我是個潑婦的人,夢裡燒光我的衣物的人也有他。
「矮子放屁,低聲下氣。」
小矮子最是忍不得別人說他矮,氣得他抽出了仙劍,指向我。
看那劍鋒,我心中咯噔一下,仙人要對凡人動手?
下一秒,仙劍斷裂。
席雲捱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紅刀。
一隻眼血紅翻滾,盯著一行仙人。
「不滾,就S。」
洞穴中的商人們個個瞪大了眼睛。
「他竟敢威脅仙人?」
「你看他那氣勢,比仙人威武霸氣。」
「我等佩服,早就看不管這幾個仙人了,自己本事不強還怪罪在凡人身上。」
……
阮月等仙人謹慎地抽出仙劍,後退幾步,左右互相看,均是面色難看,最後看向阮月。
阮月已經被瘋狂打臉多次,心裡並不好受,但即便想要找茬也有心無力,席雲捱的刀勢似乎比她的劍氣還要強,再加上自己莫名地後背發涼,穩妥起見,還是走為上計。
「撤。」
一行仙人灰溜溜地來,又灰溜溜地走了,相信他們此生應是不願回憶此情此景。
我看到席雲捱握刀,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腦海閃過席雲捱坐在魔尊榻上,那血色眼珠與現在的他完全重合。
還有那把紅刀。
我懷疑他就是上輩子的他。
【回答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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