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一陣無語。
我真的不是可憐他。
要說可憐,也是可憐我自己。
要不是因為,每次我一S,或者姜妄S,就會回到他打籃球摔斷腿那個點,這樣反反復復的循環一直在折磨我,我也不會幫他。
我並不是什麼博愛之人,我很自私。
我隻是自私地想要了結此生,為什麼就那麼難呢?
後來我想想,大概是欠他的那條命沒有還。
「別聽別人說什麼,我相信你能站起來,而且,就算你以後不能站起來,你也很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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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為什麼想不開呢?
「哪裡厲害?」他嘴角自嘲。
這可把我難倒了。
我並不了解他。
想了一會,我笑著道:「我很早就聽說你了,長得帥,籃球又打得好,家裡還有錢……」
他看著我一言不發,臉色越來越黑,「所以現在這些我都沒有了,你是來諷刺我的嗎?」
他非常生氣地自己回了教室。
回到教室,我試著哄好他。
畢竟他要有求生的希望才行。
「你看霍金,坐在輪椅上也提出了黑洞理論,即使他一輩子都得靠輪椅,但他為人類做出的貢獻……」
「你是詛咒我坐一輩子輪椅?」他更生氣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
完了,我根本不會安慰人。
15
一整節數學課,他都不跟我說話。
也罷。
他趴著睡覺,我在草稿紙上胡亂地畫畫。
畫到一半,睡著的人突然來了一句,「你男朋友?」
我一抬頭就對上他那雙漆黑的眸子。
我一驚,低頭看著自己畫的畫。
我又畫他了嗎?
畫裡姜妄倒在地上,全身是血,還在對我笑。
這是經常出現在我夢裡的畫面,就是我把他砸S那天的情景,明明他眼裡寫著不甘,但每一次在夢裡,他都在對我笑。
我懷疑我被循環折磨得魔怔了。
「不是。」我幹脆地回答。
「那是你養的魚?」他冷笑。
「是你。」我把草稿本扔過去,懶得跟他扯。
他愣住了,又把本子看一遍,黑著臉說:「你畫我幹什麼?」
「如果我說我經常夢見這個場景,你會相信嗎?」我指了指那幅畫。
他冷眼看著我,深吸一口氣,「夢見我躺著?你還在夢裡對我做了什麼?」
我:?
他沒看到旁邊那攤血?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做了很過分的事。」我直直地看著他。
他盯著我,一時語塞,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臉很黑。
停了好幾秒,他才一把扯過草稿紙,揉成一團,「不許再畫了,也不許告訴別人,更不許再夢見我對我……」
他自己把自己說生氣了。
「如果你不是女生,我就揍你了。」
我簡直要被他的腦補氣笑了。
「你誤會了,夢裡我沒有把你怎樣,我真對你沒意思。」我笑著說。
「嗯,你覺得我會信?」他說著把自己的書都往裡面搬了一點,「警告你,別過界。」
我看了他一眼,心裡罵了一句,幼稚。
結果接下來的幾節課,他再也不敢睡覺了,就那麼SS地盯著我。
好像他一睡著,我就會對他做什麼。
自作多情。
16
下了晚自習,我拖著行李去了我媽家。
她開門看到我的一瞬間,笑容僵住了,「不是讓你去你爸那兒?」
「我說了,那邊遠。」我自顧自地扛著行李進去。
一走進去,就看到一個穿著圍裙的男人。
男人戴著眼鏡,看起來有些眼熟。
我反應兩秒,終於想起來,他是我室友張靜的爸爸。
我當場愣在那裡。
「叫人啊,有沒有禮貌。」我媽提醒我。
「張叔叔。」我無奈地朝著他笑了笑。
「诶。」他顯然好像認識我,表情有些震驚。
回到房間,我點了一支煙,問我媽:「怎麼認識的?」
「家長會。」她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看見我在抽煙,她衝過來搶了,扔到垃圾桶,怒氣衝衝,直接扇了我一耳光。
「你看你這個鬼樣子,還像個學生嗎?抽煙,打架,談戀愛!」
「那你呢,像個媽嗎?還泡同學的爸爸?」我沒哭,甚至一點都感覺不到疼。
「你要是專程回來氣S我的,就給我滾出去!」
「如果你要這樣想,我也沒辦法。」我抬頭盯著她。
我也想做個乖乖女。
我也想過正常人的生活。
我可以嗎?
誰給我做保護傘啊?
過了一會,我問她:「能跟他分手嗎?」
「你別說了!」她失望地看了我一眼,「那我們就互相折磨,比誰活得久吧,誰也別放過誰。」
我收拾東西,沒有抬頭,隨口說了一句:「我活不過你的。」
你是勝利者,你是贏家。
從我成為你女兒的那一刻,我就輸了。
我以為我不會再痛了。
但在她關門的那一刻,心裡還是狠狠地疼一下。
下一秒,手背上就傳來溫潤的感覺,我還是掉了眼淚。
我趕緊擦了,點了一根煙,坐在窗臺。
這一晚,我想了許多事。
上輩子,我跟張靜關系還算不錯。
開學第一天,她笑著對我說:「念念,我們做一輩子好朋友吧,我喜歡你的性格。」
後來,得知我也是父母離婚,她和我走得更近了。
有一天,她哭著跟我說:「念念,你知道嗎?我每天都在幻想如果我父母復婚就好了,我寧願少活十年。」
我們抱在一起,度過烈日,度過寒冬,每天聽著她實施的「復婚計劃」,我都覺得好羨慕。
要是有一天,我也能讓父母復婚就好了。
再後來,我被我媽的那些男朋友佔便宜,我還沒哭,她倒是先哭了,「念念,我好心疼你,下輩子我們不做女生了好嗎?」
就是這個一個人,卻在那天和其他室友一起把我趕出寢室。
「石念之前就被很多人佔過便宜,那些人不知道有沒有病。」
當時我還據理力爭,說我被綁架根本沒有跟別人發生什麼,就是關了三天三夜而已。
聽見她這樣說,所有防線崩塌,我突然就不反抗了。
當時怎麼也想不通,她為什麼突然就這樣了,現在算是知道了。
我媽媽泡了她爸爸,她的復婚計劃泡湯了,她該有多恨我啊。
隻是我當時並不知道,我媽跟她爸還有這麼一段。
躺在床上,張靜來了信息。
「你到你媽媽那兒了嗎?」
「到了。」
「你媽媽沒怎麼你吧?」
「沒有。」
「那你晚上,把門鎖好。」
看到這兒,我愣了一下。
她還記得我跟她說過,我媽帶男朋友回家住的事,在擔心我。
考慮了很久,我還是發了一句,「對不起。」
發了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又撤回了。
「你撤回了什麼?」她問我。
「發錯了。」
「哦。」她又發了一句,「最近我爸心情不錯,我好開心,我過生日那天,我媽也來了,那天我在寫作業,他們在屋裡待了一天。」
「我真的興奮得睡不著,等我爸媽復婚,我一定要請你出去大吃一頓。」
「哦,那很好。」
回完信息,我把手機關機,想到什麼,又給江妄發了一條微信。
「明早我去你家樓下等你。」
他沒回。
我就睡了。
17
第二天,我醒來手機有好幾條微信。
「你別來。
「你來幹什麼啊?
「在學校放肆還不夠,還要跑我家裡追我?」
都是江妄發的。
我一邊看微信,一邊騎著自行車往他家去。
看到最後一條,「我要很早走,來了肯定找不到我。」
看到這條短信,我及時剎住車。
很早是多早?
那我還去什麼?
關上手機,我隻好掉頭往學校走。
到了班上,江妄的座位沒人。
他不想理我,我更不能過問他的行蹤,我也沒多問。
直到早上第二節課他才姍姍來遲。
一看到我就黑著臉。
「來這麼晚?不舒服?」我伸手想去探探他額頭,卻被他用手打開。
「要你管。」他對著我莫名的發脾氣,「你來得倒是早。」
「你怎麼了?」
「沒怎麼,我就是告訴你,就你這態度還是別追老子了。」
我愣了一秒,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沒追你。」我不想再重復了。「你早上遲到,該不會是以為我會去找你,在等我吧?」
「我瘋了?」他一秒否認。
也是,這不是他的風格。
上課無聊,我伸手到書包裡找耳機。
找了半天沒找到,卻掉出一個方盒子。
而那個盒子正好掉在姜妄的輪椅上。
我倆同時低頭看過去。
即使沒用過,我也知道那是什麼。
空氣一下子S寂。
我腦子S機好幾秒,才大概猜到是我媽放的。
「這是什麼?」姜妄抬頭,眼神逼問著我。
「清新口氣的。」我伸手要去拿,卻被他摁住。
他壓低聲音,臉更黑了,「還說不是在追我?」
過了一會,他有些氣短,「石念,你不覺得你的方式太激進了嗎?」
「我不喜歡循序漸進。」我平靜地看著他,「而且我的時間也不多了。」
他看了我一眼,突然尷尬地笑了,「說得你快要S了一樣。」
「如果確實是呢?」我想要把手抽回去。
他的笑容逐漸僵硬,手捏著我不放,仿佛想要一個答案。
「電視劇看多了吧。」
我沒再回他。
正在這時——
「喲,今年姜妄不報名五千米了?」
「你看他那樣,隻能參加殘奧會了。」
哈哈哈……
幾個男生走過來,故意找碴。
姜妄松了手,把盒子塞進了自己的衣服裡,SS地盯著那群人不說話。
「別理他們。」我扔給他一本漫畫書,想要分散他的注意力。
他卻直接扔回給我。
那幾個人嘲笑也就罷了,還不要命地雙手撐在他桌子上。
「姜妄,去年你很狂嘛,今年做縮頭烏龜了?」其中一個男生秦宇得意揚揚地看著他。
我擔憂地看著姜妄。
姜妄抬起頭,冷冷地看他,「你是嫌去年輸給你爹輸得還不夠?」
「呵……」秦宇愣了一下,上下打量著他,「別這麼囂張,你現在廢了。」
說完,秦宇又盯著我看了一眼,「姐姐,跟著他有什麼意思,能讓你爽?跟我算了。」
我本來不想參與,但聽了這句話確實火大。
我慢慢站起來,準備動手。
但是有人先動了手。
一本書飛了過去,秦宇被砸得猝不及防,捂住眼睛。
「操,姜妄,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牙籤還嘴臭!」姜妄仰著頭,絲毫沒有畏懼,直直地看著他。
見形勢不妙,幾個男生圍了上來,有人上來想摁住姜妄的手,卻被他反手用書拍開了。
「啊……痛……」那個男生痛苦地嘶吼。
「還來嗎?」姜妄把書扔給那個男生,一臉奉陪到底的拽樣。
我愣在一邊,直接看傻了。
這幾日看著他受傷文文弱弱的樣子,我還以為他武力值不行。
沒想到,打架這一塊兒,他坐著也吃不了虧。
「你牛什麼!」秦宇被打得隻能罵罵咧咧過個嘴癮,「你牛你就站起來,咱們在場上比拼。」
「一個斷腿的瘸子還這麼囂張。」
「你讓我比我就跟你比?你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姜妄冷笑著看他。
「你把他都弄得流血了!你就,就不怕我把這事告訴老師?」
「還告訴老師,怎麼,說你在學校被你爹打了?」
秦宇還想過來繼續幹架,被另外的男生拉住了。
「算了,算了,他爹捐了一棟樓,囂張慣了。」
「別惹他。」
……
一場鬧劇總算結束了。
我坐下來,看著姜妄一言不發,試圖安慰:「姜妄,你別在意他們說什麼。」
「我為什麼要在意?」
他說著不在意,但看他臉色,他並不好過。
畢竟他曾經是校隊的,各項運動成績都很驕人,他也非常愛體育,但現在上天似乎給他開了一個玩笑。
「運動會沒什麼意思,到時候我陪你在教室打遊戲。」我繼續說。
「誰要跟你打遊戲?」他生氣地把自己的書砸在桌面上,算是發泄。
「那,玩點別的也行。」
「石念,你能不能離我遠點?」他突然怒視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