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我有了一些勇氣,心裡的嗔怒也沒忍住:「哪裡笨了?手笨還是嘴笨?」
世子哼了哼:「連廟門都拜錯,還不笨?以後多用些心吧!」
廟門都拜錯?
我才不認為我自己錯了,這次確實是太妃娘娘幫的,可不是他世子爺!
他不過就提點了我一句,竟還想來邀功。這人真是......锱铢必較!
轉眼到了除夕之夜。
按照慣例,這一晚靖王府的主子們是要進宮去赴宮宴,陪著皇上過年的。
今晚府裡也就隻剩下了我們幾個侍妾。
嫡姐特意吩咐:「府裡熱熱鬧鬧的才是過年,這樣,我撥二百兩銀子給你們,你們備桌團年飯好好過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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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半開玩笑地掃了我們幾個人一眼:「你們幾個猴兒都給我克制點,酒少喝,可別趁我不在打架。」
我們幾個一起站起身,向嫡姐道謝。
回去之時,紅兒扶著我,輕輕嘀咕:「世子妃說得可真奇怪,好像你們幾位姨娘真的要打架似的。」
我心裡咚地一跳。
是啊,這種時候是最容易出幺蛾子的。
我不想去,借口身子不舒服想推辭。
可是很快嫡姐院子裡的管事嬤嬤就過了來,目光冷諷無比:「主子給了賞,單就寶姨娘一個人不想領,身為妾室不敬上,這不合規矩。」
我臉色白下去。
一句規矩大過天,徹底堵S了我的路。
4
我借口換衣服回了房,左右想想有了主意。
離開之前,我便收拾了一個包袱。
包袱裡有我為太妃娘娘還有方姑姑做的絨襪、絨鞋這種小物件兒,
又給核桃裝了一盒她喜歡的荷花酥。這些東西一並打包,讓紅兒在我走以後給太妃院兒裡送過去了。
沒辦法,我隻有借著太妃的手保護我自己。
還好,老太妃不愧是活菩薩,她老人家讀懂了我的求助。
在我還沒有踏進怡心堂的時候,方姑姑提前一步把我攔下了:
「寶姨娘,太妃娘娘要吃你做的荷花酥,辛苦寶姨娘去給太妃做一份。」
我心中狂喜,面上卻還得端住。
對屋裡一幹人道了歉,才跟著方姑姑往外走。
到了分岔路口,我對著方姑姑拜了下去:「今日多謝姑姑,改日定會答謝。」
方姑姑歪了歪頭,臉上現出一絲驚訝:「寶姨娘說這些話作甚?你不去見太妃了?」
我比她更驚訝,難道我一個小小妾室真要去見太妃?
不是大家有默契,方姑姑幫我脫身就好了嗎,怎麼還真要去太妃那兒?
大概見我傻不愣登的樣子太好笑,方姑姑突然就笑起來,她居然伸過手把我捉住了。
那架勢不像是怕我摔了,倒像是怕我跑了:
「走吧,確實是太妃老人家要見你。」
我這才慌了手腳,就這樣去見她老人家?可我一點準備都沒有啊!
「去見太妃需要做什麼準備?」
方姑姑笑得越發歡暢,看了我的肚子一眼:「你人去就好了。」
我就這樣雲裡霧裡的,真的被方姑姑拖去見了太妃。
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去的,我緊張到差點腿抽筋。
太妃……她老人家可是連嫡姐都有些懼怕的人物啊……
可這個嫡姐都懼怕的老人家,看到我第一句話卻是:「快來!給祖母磕頭拜年,祖母給你發壓歲錢。」
「我……」真不知道這樣的老人為何會養出像世子那般別扭的孫兒來的。
這個除夕之夜是我這輩子度過的最美好、最溫馨、最歡樂的除夕夜了。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人和人相處可以這麼輕松愉快的。
我在太妃這裡吃了團年飯,還跟太妃、方姑姑一起打葉子牌。
我被S得落花流水,可就算輸光了也很開心。
正高興的時候,院子門卻被拍響了。外面乒乒乓乓的煙花爆竹聲響都蓋不過那急促的敲門聲......
我心「咚」一跳,太妃卻氣定神闲:「在我這裡你怕什麼?」
世子爺帶著冷風闖了進來,目光在我臉上掃了一掃。
可能看見我臉上還沒有來得及收回的笑容,他居然有些不高興。
劈頭就是一句:「寶姨娘跟我走一趟!」
5
太妃就皺眉:「做什麼?這兒還打牌呢。」
世子轉過去面向太妃,語氣柔軟了一些:
「祖母沒事兒,孫兒就是帶她去問句話。」
「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太妃問道。
「林美人和蜜姨娘都小產了,孫兒得帶寶姨娘回去問話。」
聽到兩位姨娘都小產,太妃也是吃了一驚:「大過年的怎麼發生這種事?」
發生這種事,當然後院裡的姨娘都有嫌疑,問肯定是要問的。
太妃看了看我:「要問話哪裡都行,就在我這兒問。」
她老人家霸氣發話,世子沒有反駁。
等到方姑姑收拾出一間暖閣,他就率先走了出去。
我穿上大氅也跟他走了。
或許有了太妃的維護,我居然在這位爺面前生出了一點點小委屈來。
這件事一看就知道和我無關,還來問什麼?
於是我進了暖閣之後就一言不發,隻垂頭坐在那裡,打算他問什麼我都給他來個不理不睬。
誰知道等了半天也不見他發問。
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偷偷看了他一眼,卻發現這人居然已經睡著了。
他裹著狐裘,他就那麼躺在床上睡著了?
我一口氣就卡在了喉嚨裡。
這叫什麼事兒?不是說要審問我嗎?架勢擺那麼足,過來卻一句話不說一句話不問就睡了,他搞哪門子鬼?
我氣衝衝衝到他面前,揮起拳頭在他面前比了比。
隻有在太妃的地盤上,隻有這個人睡著了,我才敢伸出我的拳頭在他面前比一比。
然而一瞬,他眼睛突然就張開了,隨即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臂:「寶姨娘膽子挺大。」
他慢悠悠地瞥了我一眼:「也挺會裝。」
我的心撲通一跳,他看出什麼來了?
他說完這話,又使了一些勁將我提到床上:「上來,睡覺!」
我一頭霧水,這個時候睡哪門子覺?
然而他卻不想回答我,還伸手來脫我的大氅。
我心中怦地一跳,這件大氅就是我铰了的那一件。
裡面缺失的部分我用相似的皮毛補了,想著反正穿在裡面也沒有人發現,沒想到今天居然就落在了他的眼面前!
他可千萬別發現我動過啊。
然而怕什麼來什麼,他就真的看到了那一塊替換過的皮毛。
手頓了一頓,丟下我坐了起來。
大氅也被抖了開。
6
他盯著那塊地方看了又看,好半天沒有吭聲。
屋子裡隻剩下了他粗重的喘息聲和我小心翼翼的呼吸。
世子看起來非常生氣。
但他忍了又忍,最後卻還是拖被子把我牢牢地裹起來,咬牙切齒:「睡覺。」
我的聲音有點結結巴巴:「我,我不是有意的。」
就聽他重重磨牙:「睡不著,睡不著就出去給我守夜!」
外面那麼冷,風雪交加的,我才不要出去守夜,趕緊閉上了眼睛。
等到天亮我走出太妃的院子,我才知道世子後院除我之外,所有姨娘和她們的貼身丫頭全都去慎刑司走了一圈。
最後審出來是一個廚子幹的,說是無意中用了活血的食材。
但誰都看得出來,這個廚子不過就是個頂包的。
府裡一個年過得腥風血雨。
隻有我,因為還沒有上桌就被方姑姑叫走,連團年飯的邊兒都沒有挨過,又是被世子爺親自提審的,沒有人揪得出我的毛病。
所以這一場禍事和我沒有半點關系。
整個世子院裡的姨娘,除了流產的那兩個,也隻有我沒有去慎刑司。
我因此逃過一劫。
但我心裡一點慶幸的感覺都沒有,因為我心裡無比清楚這背後的黑手是誰。
是嫡姐!她絕對不會允許庶子出生!
因此我處處小心謹慎,不敢吃酸的,怕嫡姐認為我肚子裡的是個男娃;
還要防著蜜姨娘和林美人,
她們倆都丟了孩子,隻有我一個人得以保全,她們會不會認為是我做的?
當然我也不敢更多地親近世子了,怕嫡姐嫉恨。
我惶惶不可終日。
時間一晃,三月底了,嫡姐產期臨近,我也懷孕八個月了。
早上紅兒給我提了飯菜,告訴我說正院那邊有了動靜,嫡姐破了水快要生了。
她剛說完,嫡姐的奶嬤嬤就闖進了我屋裡。
魯嬤嬤看著我的時候,目光越發地諷刺:「夫人要生產了,按規矩,你們這些姨娘都去家廟誦經祈福,保佑夫人平安生產。」
我一顆心沉了又沉。
這就是針對我設的局!
嫡姐在生產,生S關頭,魯嬤嬤不在正院伺候反而跑來辦這件事兒。
為了什麼那不是明擺的嗎?!
紅兒就試著替我求情:「嬤嬤,我們家姨娘這麼大肚子了,受不住那麼跪,是不是可以網開一面?」
魯嬤嬤臉色冰冷,看我的目光潮湿陰冷,像毒蛇一般:
「上頭都說了,是所有姨娘!你耳朵聾了?」
我無奈,隻能挪去家廟。
路上我給紅兒使眼色,讓她出去求救。
但這一次魯嬤嬤把我和紅兒都看得很緊,絲毫沒有給她出去的機會。
我心急如焚,卻也隻能自己暗中提防而已。
但這麼明顯的陷阱,我又怎麼能防得住?
一進家廟,看到林美人和蜜姨娘兩人的目光,我就生生打了個寒戰。
剛剛跪下,一頁經書還沒有念兩句,那兩個人就因為誰不小心踩了誰一腳開始吵。
周圍沒有一個人勸架。
兩個人吵著吵著就開始打。
我在她們開始吵架的時候就知道不妙,使勁往角落裡縮。
但沒用,她們倆還是打到了我面前。
不知道誰夾住了我,我動彈不得,隻能睜大了眼睛,眼睜睜看著林美人朝著我的肚子狠狠撞了過來……
7
我,掙扎了一夜。
第二天破曉時分,終於聽到了一聲微弱的嬰兒啼哭。
我累極了,連孩子長什麼樣都沒看清楚就昏睡過去。
等我醒來,紅兒告訴我,說我和嫡姐竟是差不多時候生的。
兩個孩子生下來都是哭聲微弱,兇險異常。
但最後,嫡姐的孩子活下來了,而我的孩子S了。
我連哭都沒有力氣,隻輕輕地說了一個字:「命。」
這都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