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沒等我有動作,他已經起身扣住我的後腦勺。
摻雜著一點點煙草味的吻。
狠而兇,我有些喘不過氣。
我跟周柯也接過吻,是那種蜻蜓點水式的,淺嘗輒止。
所以陸燃這種程度的,我有些接不住。
曖昧摻雜進空氣裡,在帳篷裡不受控地發酵、擴散。
我感覺整個人都陷在了浮沉的海水裡。
周圍充斥著陸燃身上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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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緊貼在我腰上,滾燙的,帶著極致的佔有欲。
「陸燃……陸燃。」我低聲喊著他的名字,在他頓住時微微推開他一些。
「我有些後悔了。」
情緒上來的那一刻,有些不管不顧。
但冷靜下來後,突然發覺,自己這樣跟周柯又有什麼區別呢?
陸燃僵了一瞬,唇畔劃過我的側臉。
「後悔什麼?」
他的吐息落在我眉心處,冷沉的語調像沾滿罂粟的長鉤。
帶著致命的蠱惑。
「淺淺,後悔什麼?」
他又問了一遍,嗓音喑啞。
喉結上下滾動幾輪,最終還是垂眼,遮住了眼底隱忍的炙熱。
然後,我的手機開始振了。
屏幕上【周柯】兩個字在不停地閃爍著。
可我軟得連去拿的力氣都沒有。
手機還在振,好像我不接它就不會停似的。
陸燃不耐煩地嘖了一聲,伸手拿了起來,我攀上他結實有力的手臂,搖頭。
不能攤牌,至少不該是現在。
陸燃接起手機,電話那邊周柯的聲音有些沉:「這麼晚了,你不在帳篷,去哪兒了?」
我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陸燃垂眸,語氣很差:「在你隔壁,要過來看看嗎?」
靠!
半晌後,我聽到周柯難以置信的聲音。
「你說什麼?這麼晚了,她去你帳篷做什麼?」
陸燃:「奇怪,不是你先去的舒晚帳篷嗎?」
電話在靜默片刻後,「嘟」的一聲掛斷了。
好像被戳穿了真相後有些落荒而逃。
我一言不發,推開陸燃撿起外套套上。
陸燃挑眉:「生氣了?」
我是有些生氣,畢竟我還沒想這麼快就戳穿周柯和舒晚的鬼事。
我在想怎麼報復才最盡興。
陸燃這麼一說,周柯就算是頭豬也能猜到事情敗露了。
我穿好衣服準備走時,身後傳來陸燃沒什麼溫度的嗓音。
「溫淺淺。
「我不是你用來報復周柯的工具。」
我轉頭,他的臉隱藏在黑暗裡,我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但我想,應該是生氣的。
回來時,周柯正在我帳篷裡。
他上上下下將我打量個遍,語氣極差:「你們什麼意思?」
我有些疲倦,背過他側躺在睡袋裡。
「你放心,我不是你,沒有跟別人在山頂打撲克的興趣。」
他沉默很久,低聲道:「淺淺,對不起……」
我打斷他:
「從現在開始,我們分手了。
「請你滾出我的視線。」
我冷聲下了逐客令。
6
早上 6 點,山頂大霧未散,空氣湿潮而陰冷。
手機上靜靜躺著周柯發來的微信。
很簡短,三個字。
【對不起。】
我反手就拉黑了,晦氣。
我起床的時候,山頂周圍已經站滿了人。
我一眼便看到了陸燃。
他個子偏高,身形修長,一身灰色運動衣,站在人群中格外出眾。
有一種與喧鬧無染的清寂感。
他身邊圍了好幾個女生,微仰著頭看他,有一個遞出了手機。
好像在要微信。
陸燃說了些什麼,那些女生失望又不舍地離開了。
看樣子沒給。
不知道為什麼,我連走去他身邊的步子都輕盈了許多。
「挺早啊陸燃。」
他心情大好,笑眯眯地:「還行,比你早點,看到了一出好戲。」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舒晚跟在周柯身後,擠在人群中。
她紅著眼,周柯滿臉不耐煩。
他轉頭的時候看到了我,有些欲言又止。
我面無表情轉過頭,覺得很是反胃。
陸燃捏了捏我的耳朵:「別想那麼多,你看,太陽出來了。」
前方,太陽撞碎了天幕,在晨曦中躍上天邊。
光影霎時遍布了山頂每一個地方,四周的景物逐漸變得清晰。
大霧消散,群山連綿,雲海翻湧,與天空交接。
美得如夢如幻。
周圍響起眾人的「哇」聲,很多都已經拿出手機了。
拍照的拍照,拍視頻的拍視頻。
而我沉浸在這日出的震撼中,一時有些回不過神。
還是陸燃拿出手在我面前晃了晃,他拿出手機。
眉眼彎彎,眼底波光流轉。
「拍照合照吧?這景色難得。」
我偏頭看了一眼周柯。
他正要往山下走,舒晚扯著他的衣袖,他不耐煩地甩開。
那一瞬間,我忽然覺得這場山爬得真值得。
周柯其實早就知道自己跟舒晚的關系過了界,他隻是享受兩女爭一男的雌競戲碼罷了。
惡心至極,而我居然還跟這種人糾纏了這麼久。
還差點為了報復他,搭上了自己。
陸燃給我拍了幾張照片,又找了個路人拍了一張我和他的合照。
他站在我身邊,靠我很近。
我甚至能聞到獨屬於他身上的薄荷柑橘清香。
拍照的路人指引著我們看向鏡頭:「好,來,準備!1,2,3。」
在他按下快門的那一瞬,陸燃輕輕地握住了我的指尖。
那一瞬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時間好像在那一瞬被無限拉長。
指尖溫熱的觸感久久不散,就像一道電流,淌過了我的心。
明明昨晚都有過更深入的肢體接觸了,可這一瞬產生的某種情愫,讓我莫名地心慌。
隻是一瞬,陸燃便松開了。
「不小心碰到的。」
照片拍得很好。
我微笑著看向鏡頭。
我的身後是初升的太陽,綿延不盡的雲海。
身邊,是垂著眼看向我,眉目溫柔的陸燃。
7
從武功山回來後,周柯對我糾纏得越發頻繁。
我覺得他腦子有病。
跟我分手後,再也沒有人管他,他可以盡情地跟舒晚曖昧、泡吧、策馬奔騰。
他挽回我是什麼意思?做這些不舍、深情的樣子又是給誰看的?
神金。
而對於我分手了這件事,陸燃很是高興。
我問他為什麼。
他說學業為重,我談戀愛這件事他正愁怎麼跟我媽交差呢。
早八我困得眼睛都睜不開時,他已經坐了好幾站的公交車,在南城那邊買了我最喜歡的小籠包回來。
「嘗嘗。」
他眉眼微翹,像個討糖吃的小孩。
我剛夾了一個準備塞嘴裡時,左手被遞來一份北城的腸粉。
周柯坐在我身邊:「起了大早給你買的,你最愛吃的。」
我冷眼看著。
這家腸粉是周柯最喜歡的,當初為了遷就他,我才說我也很喜歡。
可我其實,一點也不喜歡吃腸粉。
陸燃扯了扯唇,直接把腸粉推了回去。
「看來你並不知道,淺淺從小就不喜歡吃腸粉啊。」
周柯臉色微變,不過很快就恢復了笑意。
「所以,你是因為我喜歡才喜歡的?
「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我。」
「那是以前,我們現在已經分手了。」我皺起眉。
周柯攬過我的肩膀:「我可沒同意分手。」
陸燃盯著他,漆黑的眸子透出了某種警告和漠然。
「這事,不需要你同意。」
然後,一根一根掰開了他的手指。
兩人暗自較著勁,直到導師來了,周柯才冷哼一聲坐回自己的位置。
「淺淺,我不會分手的。」
我沒想過,周柯會大膽到在校園音樂節上對我表白。
他是吉他社的主力,校園音樂節他肯定要參加的。
參加之前,他還在問我:
「你想聽我唱什麼歌?」
我罵了他一句「神金,關我什麼事」。
他笑了笑沒說話。
音樂節上,周柯抱著吉他走出時,臺下就響起了一片尖叫。
「周柯啊!我的神!當年新生大會一首《老男孩》差點迷暈我啊!」
「可是他有女朋友了欸。」
「我是喜歡他唱的歌,又不是喜歡他的人。
「再說了,你不知道他已經分手了嗎?」
所以,在周柯開頭說了「這首歌,送給我最喜歡的人」後。
底下眾人紛紛在猜是誰。
甚至有人猜到了舒晚身上。
她跟在他身邊這麼久,時常陪他出入各種場合,甚至比我這個女朋友還到位。
猜她,是應該的。
Beyond 的《喜歡你》。
周柯唱得很好,他的聲音低而沉,這碗飯天生就該他吃。
一曲完畢,他站起身,在人群中準確地鎖住了我的位置。
他說:「淺淺……」
後面的話我沒聽清。
因為身後有人捂住了我的耳朵。
現場人聲鼎沸,尖叫,掌聲經久不息。
可我隻能聽見身後那人的心跳。
一下一下,有力而強勁。
周柯隔著人群和我遙遙相望,他沒什麼表情。
我其實能猜到他想說些什麼。
可我跟陸燃一樣。
陸燃不想我聽。
而我,不想聽。
8
音樂節沒聽完就被陸燃拉走了,他請我在校外大排檔吃夜宵。
他記性很好,點了一堆我愛吃的,還清楚地記得我的喜好。
「加辣加蔥多放點香菜。」
我還喜歡吃魚,可我懶得挑刺,陸燃就一點一點地幫我挑幹淨,再把完整的肉放進我碗裡。
這麼多年,他好像早就習慣了,我也一樣。
「陸燃。
「你當初為什麼選了來長沙?」
我戳著碗裡的魚肉,問得漫不經心。
高考結束,他問我去哪裡,我說長沙。
所以填志願時,以他的成績其實能去北京的大學,可他也選了長沙。
我問過他理由。
他說長沙好玩。
現在,我想再問一次。
陸燃默了半晌,朝我牽唇:「不是說了,長沙好玩嗎?」
他把剝好的魚肉放進我碗裡,黑眸微閃。
我不信:「隻因為這個?」
他偏了偏頭:「你確定要我說?」
「嗯。」
他抿了抿唇,凝神看向我。
「還因為,有你。」
一時間,我的喉嚨有些發緊。
他的眸子太沉,神色太認真,眼底炙熱的火好像要將我吞噬殆盡。
我有些慌亂地別過臉,拿飲料時還不小心撞翻了,弄到了衣服上。
陸燃退開了些身子,舌尖抵了腮幫子,低笑一聲。
「嘖,說了讓你別問又要問。
「你媽不是讓我照顧你,我可不得在你邊上看著你嗎?」
他抽了些紙遞給我,我輕輕擦拭著衣服上的水漬。
這個回答明明是情理之中。
可我心底,卻劃過一絲落寞。
回到宿舍時,室友都還沒睡,看到我回來一個個眼神冒了光。
「淺淺,你知不知道你火了?」
大概能猜到。
周柯音樂節高調告白,不火才怪。
室友摟住我的脖子:「不止如此,你快說!站你身後那個帥哥是誰?我目測至少 186!又高又帥!而且衣品極好啊我去!」
確實,陸燃從小衣品就不錯,主要是他媽開服裝店的,從小耳濡目染。
「奇怪,這種帥哥怎麼校園榜單上都沒有啊?」
我嗤笑一聲:「校園榜單,你是說那個貼吧自提校園男女神那個榜單?我排第六,舒晚第二那個榜單?」
「呃……」室友摳了摳腦殼,「我確實覺得你第六有點不公平,舒晚第二更是扯淡。」
我打了個哈欠:「我們陸燃不喜歡上這種榜單,他的帥,凡人欣賞不來。」
畢竟,陸燃如果上了,周柯那第一也不知道保不保得住。
所以說,觀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隻一晚上,榜單上的第一就成了陸燃。
下面一堆留言舔屏,哧溜哧溜地,爭著搶著要微信、電話的。
還有一堆要給他生猴子的。
我覺得好笑,微信調侃他。
我:【恭祝陸哥榮登榜單第一,以後啊,是沒安生日子了。】
當初我上榜單時,微信被狂轟濫炸了幾個月才消停。
他不得被炸半年。
陸燃:【等著。】
然後,這廝就主動現身貼吧發了條留言:
【溫淺淺,你就這麼看著我被撬走嗎?】
好,我又被轟炸了。
他慣會用這招。
高中時,有別的班級的女生給他送情書。
他就會把我搬出來擋刀。
「找溫淺淺。」
然後沒人給他送了,因為她們都奔我而來,盤問關系的,託我送情書的,還有很多賄賂我的。
我衝到計算機系找這廝時,他正在優哉遊哉地玩著自制小遊戲。
看到我心情甚好:「喲,擋刀的來了?」
好煩,好想抽S他丫的。
最後沒抽,因為我被遊戲吸引住了。
他自制的,就是很普通的超級瑪麗闖關。
但是關卡很有趣,而且在結束後會有小彩蛋,很有意思。
他玩了兩把以後我搶過筆記本躍躍欲試。
最後一關很難,我跳了很久都沒過,陸燃拿過筆記本兩下就跳過了,但是最後的旗幟,他讓我去取。
人物順著旗幟落下,在通知我過關的一瞬間,電腦黑屏了。
幾秒後,從上而下落滿了花瓣。
一個小人哼哧哼哧地撿起花瓣,用線把它們穿成了一朵巨大的玫瑰。
那個小人很眼熟,我總覺得在哪裡見過。
而那朵玫瑰,在屏幕上綻放得熱烈又張揚。
「淺淺。」陸燃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低啞的,有些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