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同班的同學:
【紀以洲在十佳歌手排練,你去不去?】
【他不好意思發,威逼利誘我們發的。】
【你可別說是我講的啊!】
……
威逼利誘?
給多少錢?
我找到了紀以洲的頭像,點了進去,發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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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忙發消息給傅瑤多少錢?】
消息秒回:
【一千塊一條,要是她真來了,再給一萬。】
我笑了:
【快 v 我一萬一。】
紀以洲直接丟了個語音過來,聲線帶著小小的慍怒:
【你昨晚忘記跟我說晚安了。】
後面跟著一條消息。
【轉賬:11250 元。(自願贈與)】
什麼意思。
罵我二百五?
16
十佳歌手觀眾席基本上都是工作人員和志願服務的同學。
舞臺上應該正在排練,有同學在調試話筒,然後清唱。
伴著歌聲和調試機器以及指揮的聲音,我撥開人群,艱難行走。
一個女生正夾著假發片,慌慌張張地塞了一個號碼牌到我手裡:
「同學,能不能先幫我拿一下?」
「哦。」我接了過去。
她急急忙忙衝向廁所,給我丟了一句謝謝。
……
不知道紀以洲在哪裡。
我發消息問他:
【你在哪兒?】
【回頭。】他秒回。
「不好意思!」搬東西的同學磕到了我肩膀,忙亂地道歉。
轉身躲避的同時,我撞上一道溫暖的懷抱。
是紀以洲。
四周嘈雜,但目光落到他臉上時,一切好像都安靜了下來。
他梳了個背頭,五官更加清晰俊朗。
剪裁得體的西裝襯得他身高腿長,肩寬腰窄。
他正慢慢扣著一個水晶胸針,挑起眉:
「我過生日那會你送我的,這個怎麼弄啊,我不會。」
「你找我過來,就是為了別個胸針?」
他生硬地「嗯」了一聲,躲開我的目光。
我了然。
試探著問了一句:
「我能上手嗎?」
「嗯。」
得到許可,我抬手,指尖即將觸碰時,他好像慢了一拍,呼吸有些亂。
胸針放了將近一年,依舊完好如初。
一點兒氧化也沒有。
……
別好了。
雖然他這張臉奪目,很難讓人再注意到胸針。
「19 號在哪兒?」
有人叫號。
我忽然想起來我手上還拿著一個號碼牌。
「怎麼了?」
紀以洲注意到了我的神色。
「剛剛走的那個女生是 19 號,我要把號碼牌還給她。」
我翻了一下號碼牌,是 19 號沒錯。
17
「還在拖什麼?趕快上臺了。」
工作人員看到我的號碼牌,便要拉我走。
而我們已經找了一圈那個女生了。
四處打聽仍然沒有線索。
紀以洲抹了一把額角的薄汗,把他的號碼牌塞到我手裡:
「反正是排練,把 19 號給我。」
紀以洲是 45 號。
比較靠後。
可以換一下排練順序,不耽誤進程。
我點了點頭:
「那你先去,我去問一下名單。」
……
19 號女生為了上臺,這幾天都在節食減肥。
低血糖暈倒了。
我找到名單時趕去,她已經在校醫室。
「你好,我是江玥。
女孩打著點滴,伸出的手纖細到能看到一些血管:
「你是傅瑤吧?」
「你認識我?」
「沒有,我認識紀以洲。
她輕笑著,眉眼彎彎。
「認識他的都認識你吧。」
我心想,她是紀以洲的……熟人?
「哦,他也給你發了一千塊一條那個消息啊?」我問。
「啊,我們一般不發消息的,
江玥坐了起來,拉開包給了我一根棒棒糖,
「我們有話都是當面說的。」
棒棒糖是小時候常吃的牌子,吐著舌頭的小女孩在包裝紙上可愛又滑稽。
不知不覺中,我感覺手中握著的糖被捂得有些粘膩。
「你喜歡吃棒棒糖嗎?
江玥慢條斯理地剝著糖紙,
「我其實不喜歡甜食,我學舞蹈的,要控制飲食。」
小時候。
老師會給第一名發糖。
我和紀以洲小學初中高中都是一個學校。
小學時,無論是他還是我拿了第一名,糖都是我的。
因為那會他甚至比我矮,我能把他揍哭。
後來就不頂用了。
因為他初中之後就開始吃了化肥一樣長高。
如今已經一米八七了。
「嗯,小時候挺喜歡吃的。」
我剝開了糖紙,看江玥的笑意淡了下去。
她打開了包的夾層,又拿了幾個糖果出來,語氣無奈:
「但沒辦法,我低血糖嘛,紀以洲總怕我暈,總盯著我放進包裡。」
「真辛苦。」我表示安慰,「幸好我不低血糖。」
18
紀以洲發消息:
【排練完了。】
我起身時,江玥叫住了我:
「傅瑤,你和紀以洲走那麼近,他有沒有女朋友啊。」
我叼著棒棒糖,單肩背起書包,把手機屏幕給她看:
「他在線,你自己問問他看。」
「我覺得應該也是沒有的。
江玥輕笑,
「不然你跟在他身邊也不合適,他女朋友肯定吃醋。」
「對了,傅瑤,你出去的時候能不能幫我叫護士,換一瓶藥。
她抬起手,
「我手背這裡……好像有點回血了。」
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身後:
「那有鈴,按一下護士就來了。」
19
「走了。」
紀以洲接過了我的包,西裝外套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有些隨意的有型。
「哦。」我沒看他,隻踢著路邊的石子。
他原本身高腿長,走在我身前。
聽到我說話,放緩了步子,等我慢慢走到他身邊。
「傅瑤,你剛剛去校醫院了?」
「嗯。」
「給糖那個人惹你生氣了?」
「嗯。」
「怎麼隻回「嗯」,是誰把你電池扣了嗎?」
「……」我停下了腳步。
他剛才落到我背後了,差點被絆了一跤。
「傅瑤你咋了?」
我涼涼地看著他:
「不是會讀心嗎?猜猜我下一句會說什麼?」
他仰頭想了一會,頭頂上一撮頭發被風吹得翹起來:
「會說「嗯」。」
「白痴。」我從他手上奪過我的書包,給他來了一下。
20
晚上才回宿舍。
我的手機就響了。
是新的好友申請。
【江玥請求添加您為朋友】
……
我通過了。
她發了一個可愛表情包:
【傅瑤,你好呀。】
【你好。】
見我回復,她附上了一張照片,是她回血的打針傷口,和之後貼上一張創可貼的圖:
【你知道紀以洲買的什麼牌子的創可貼嗎?真的很好用,不卷邊呢。】
我抬眸,上次紀以洲給的創可貼還有剩下的,我放在桌邊了。
我拍照識圖了一下,再發給她。
【謝謝你。】她發了好幾個小表情。
十幾秒後,她又問:
【紀以洲現在沒有喜歡的女生吧?】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
攥緊了手機,然後敲字:
【等我明早睡醒了告訴你。】
江玥有些不解:
【為什麼呀。】
……
沒有為什麼。
因為我知道今晚又會夢到他。
隻不過是婚後的了。
這次的夢境,在辦公室裡。
因為我又睡太早了?
我看了看時間,才晚上七點。
鍵盤聲噼裡啪啦,桌子微微振動,咖啡的香氣氤氲。
……
我穿到了紀以洲辦公桌底下?
陌生的冬日晴天熨燙過的冷空氣味道傳來,連帶著松針香氣碾碎在鼻尖。
我扯了扯他的西裝褲腳。
膝蓋……撐得有些酸了。
「來了?」紀以洲放低辦公椅,按下遙控器,將空調溫度調高,窗簾蓋上落地窗。
手腕一緊,他將我拉起來,脫下他的西裝外套,蓋在我身上。
他按下我的肩膀,讓我跌坐在他的座位上:
「幼稚的創可貼,還在上面畫了塗鴉嗎?」
電腦屏幕映出我緊張的面龐。
我的鎖骨處,貼著 19 歲的紀以洲送的創可貼。
他帶著薄繭的指腹劃過我的下颌,沒入肩頸,而後輕輕揭掉了它:
「不好看。」
之前他留下的紅痕消失了,眼看他還要補一個,我吸了一口氣:
「那個……既然我們都結婚了,那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啊?」
「在你喜歡我之前。」
「你不是有回避型依戀嗎?」
「因為依戀所以回避,可你足夠熱烈,我退無可退,一直到現在。你知道嗎?有個詞,叫厚積薄發。」
「哄我的嗎?」
「可是有用啊,你開始笑了,不是嗎?」
他輕輕摩挲著我的唇角,而後抬起我的下巴,吻了下來。
……
21
第二天一早,我給江玥回復:
【目前看來是有喜歡的人的,實在不放心你可以自己去問問。】
江玥沒回。
……
傍晚我在電腦前補論文。
舍友突然過來拍我的肩:
「快看!樓下有人擺氛圍燈表白诶。」
而我,逐漸息屏的手機上,是江玥剛發的朋友圈:
【五年之約,要是我們還單身,那就湊合湊合過吧。】
配圖是兩個號碼牌。
19 號和 45 號。
在朋友圈的評論區,她還好整以暇地自問自答了幾句:
【其實我們是很像的人,不喜歡太主動的,回避型依戀嘛。】
【我們也不缺人追,就是不想太草率地開始。】
【雖然之前把你當哥們,但五年了,也別打光棍了,咱們願賭服輸啦。】
……
忽然想起來,江玥跟我住同一棟宿舍。
樓上已然有些騷動。
宿舍群裡,江玥發了個紅包,然後問了一句:
【大家知道發生什麼了嗎?好像樓下和樓道都很吵诶。】
22
我被舍友拽下樓。
紀以洲剛剛擺完最後一個星星燈。
他穿著輕松熊玩偶服,頭套放在一邊。
玩偶服厚重,他的步伐有些可笑的笨拙,額發沾湿了些,劉海有點長了,蓋住了些許眉眼,顯得清雋又溫柔。
「紀以洲!」
人群被撥開,是江玥。
她沒來得及捂住嘴表示驚訝,紀以洲就從那些燈旁邊過去,直接忽略了她。
他徑直朝我走過來了。
「?」江玥想要追過來,似乎要討個說法。
紀以洲已經捧起中間一個星星燈,有些困惑地看著她:
「這位同學,你買燈嗎?」
「不是,你不是表——」江玥氣急了。
「我不認識你,買的糖吃完了嗎同學?
紀以洲從身後拿出一個記錄板,熊掌捏了捏板子上的夾子:
「一共 11250 元,是您預訂的嗎?要買單嗎?同學?」
「你——!」
江玥猛跺了一下腳,氣的拂袖而去。
周圍的人群見沒什麼熱鬧可看,紛紛四散走了。
下午剛剛下過一場細細的秋雨。
夜晚潮湿,空氣潮湿。
落葉被踩過時有輕而脆的聲響。
我沒忍住笑了。
紀以洲把玩偶頭放我懷裡,然後懊惱地摸了摸熊頭,再把燈放在它腦袋上:
「大庭廣眾告白,就像逼供似的,對不對?」
……心漏跳了一瞬。
有些預感從心底油然而生。
在真正面對告白的一刻,反倒有種葉公好龍,近鄉情怯的感覺了。
路燈投下柔和的光暈,氤氲在紀以洲認真的眼眸裡。
他的眼裡有兩個小小我。
我的眼裡一定也有兩個小小他。
「傅瑤,」他嗓子好像有些幹澀似的。
平常能在演講比賽和歌手比賽上應付自如的他,
此刻竟然有些結巴,
「我,我喜歡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嗎?」
他從身後拿出一束花來。
那是一束弗洛伊德。
寓意是「你自由穿梭於我的夢境。」
……他好像,早就知道。
見我愣在原地,仍然沒有回應。
他耳尖紅了,輕咳了一聲:
「不答應也……行吧,反正這裡沒人,就當這次不算!
「可以等我準備好了下次再——」
他的話被打斷了。
我踮起腳來,他才彎下腰,我就吻上了他的臉頰。
如同飛鳥與魚的偶然擦肩。
23
我有出國交換的計劃。
在我即將踏上出國的飛機時,我收到了紀以洲發來的十佳歌手獲獎視頻。
他穿上了我們以前高中的校服,背後還有我給他高考加油和畢業時,用墨水筆畫下來的祝福。
唱的是那首《告白》。
「因為你愛上整個夏末。」
……
「我的小心思比你想象的還要多,自己都難捉摸。」
……
「說你愛我。」
24
倫敦的雨好像總是不停。
傍晚海潮漫過月色,氤氲起湿漉漉的溫熱感,就連點單時上翹的鼻音也沾了些潤膩。
前幾日是難得的晴日。
我傳給紀以洲的日常照,也好像散漫著淡淡的水汽。
【倫敦進入冬令時了,你在幹什麼?】
紀以洲笑回:
【我在支付寶幫你喂雞,咯咯噠。】
……
這麼無聊的事情,他也堅持了這麼多年。
雨絲又落下,我拐進街角的咖啡館。
熟悉的身影吸引了我的目光。
女人燙著漂亮的卷發,舉手投足間是讓紳士注目的優雅。
高跟鞋的聲音由遠及近。
她拍了一下我的肩:
「傅瑤!」
我反應過來,是江玥。
她抹著好看的紅唇,但卻小聲哀求著我帶她吃點好的:
「你做飯好吃,我跟定你了,我會像大蟒蛇一樣纏著你的……」
25
江玥隻要一碗蘇式面。
這個簡單,而且我拿手。
熱氣還在升騰,她已經吃了近乎一半:
「雖然在國外隻能吃到低配,但實在——太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