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弟還不知道,我已經在雷電交加中記起所有事情。
不過我暫時還無法告訴他,隻能模糊地寬慰他不用擔心。
「聽說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既然師兄對我已滿是S心,那我就陪他演一出戲。
想要戰神之力?我借給他就是。
18
古籍上說,想要恢復法力,必須找到一處靈氣充沛之地。
於是,師兄又一次把主意打到了紫竹林。
Advertisement
我看見他拿著一本古籍,鬼鬼祟祟地躲在紫竹林外,見我不在裡面,才如釋重負地溜進去,跳上了大石。
他還不知道,這是我故意留給他的機會……
我掐準時間,引了一道小雷,再渡給他些許靈氣,他就真以為自己成功習得了秘法,恢復了部分神力,幾乎欣喜若狂。
害怕打草驚蛇,師兄隻跟最要好的女修說了這件事,兩人當下就抱在一起纏綿起來……
後面的我不感興趣,淡淡收回了目光。
19
月餘時間轉眼而過,很快就到了比武大會的時刻。
所有宗門都贊成這屆的大會由我們宗門來辦。
什麼原因,懂的都懂。
師兄忍了好多天了,眼瞅著馬上就能揚眉吐氣了,終是沒忍住向我炫耀。
他問我還記不記得五年前的大會上,寒巍山上那個即將成仙的老修說過什麼。
我沒說話,師兄就自顧自道:「我們當時一起給他行禮,他卻隻看你,嘆聲說你天賦遠在我之上,還說你我中間差著十萬個鴻溝,你不會忘了吧?」
我自然沒忘。
那時我怕師兄低落,讓他不要聽這老修胡言亂語。
他隻是笑笑沒說話,我以為他根本不在意。
可現在他卻咬牙切齒:「那時我就在心裡想,總有一天我要證明,是他看走了眼!」
我在心裡嘆了口氣,仍舊沒有說話。
師兄似是想起什麼,突然貼近我,語氣略帶譏诮:「凌雲,我是不是一直沒提過,之前為何總向你示好?」
我抬眼看他,等著他繼續說。
「好感是一部分,但最根本的,是我需要你愛上我、依賴我。
「女人隻要陷入愛情,都是眼盲心瞎的東西,隻要你對我S心塌地了,我有的是辦法蹉跎你,你便再也搶不了我的風頭。
「什麼金童玉女,我顧宸風隻想當整個修真界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那一個!」
師兄說得雙眼放光。
我的心底卻沒有任何波瀾。
真是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啊。
「凌雲,你什麼表情?」
見我沒有像他預想中一樣,流露出悲痛震驚的表情,師兄臉黑得跟鍋底似的。
「你若是現在求我,等我上天了,興許還能把你帶上去當個侍妾,否則可就別怪我無情了。」
「我求你。」
師兄臉上露出得意。
「我求你現在就離開這兒。」
他所有喜色登時僵住。
20
比武大會那天,不管師尊如何說,我就是不願上場。
「凌雲,你在鬧什麼?比試結果關乎宗門臉面,這是你鬧小家子氣的時候嗎?」
臉面臉面,師尊眼中隻有臉面。
太過執著於虛名,我想,這就是他永遠無法悟道成仙的原因吧。
後來,師尊威逼利誘了我許久,我嫌聒噪,索性閉了五感。
他正無計可施時,忽然有人匆匆來通報。
師尊這才得知,師兄的功法不知為何突飛猛進,根本沒有敵手了!
他震驚了。
他興奮了。
隨後再也不管我,一心去給師兄助陣了。
而我即使足不出戶,也能聽到四面八方的聲音。
我知道這一天下來,師兄簡直掙足了臉面。
師尊也志得意滿。
兩人並排站著,聽著其他門派弟子誇張地感嘆。
「這個顧宸風小小年紀,怎麼強大如斯啊?」
「呸呸呸,人家可是戰神,不能直接喊名字的。」
「啊,有生之年能一睹戰神的風採,我也算不白活一遭了。」
當然了,也有一些「不和諧」的聲音……
「我怎麼聽說這個顧宸風是她一個師妹的手下敗將啊?」
「真的假的?不可能吧。」
「難說,你看那個『師妹』都沒出場,怕不是出場了,就會搶走他所有風頭。」
「對對對,我有個少時玩伴剛拜入他們宗門,說這顧宸風和那女子來過一場生S局,他輸了卻貪生怕S,拒不履行諾言……」
「啊?好丟臉哦。」
師兄分得了我部分法術,耳力自然也比從前好了不少。
他輕而易舉就能聽見這些竊竊私語聲,拳頭越捏越緊,憤懑之情簡直要溢出胸腔。
21
當天日落西山時,紫竹林外傳來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我坐在巨石上靜靜地等待著,沒多時,就看見了師兄,還有他背後烏泱泱的一群人。
師兄指著我:「諸位,這便是你們好奇的——我那位神秘的『師妹』凌雲。」
我神色淡淡地看著他。
又見他轉向我,臉上是掩不住的勝券在握。
「阿雲,這些是各個門派的弟子,他們或多或少聽說過你的名字,對你很感興趣,可你今天S活不願到場,大家都很遺憾。
「還有,我們上次的比試太倉促了,外面風言風語很多,不知你是否願意跟我再來一次生S局,讓所有事情塵埃落定。」
人群就像炸開了鍋一樣,紛紛勸師兄。
「道友道友,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就是想看看你們強者間的比武,不是想讓你們爭個你S我活。」
「對對對,我們就是想看個熱鬧,沒這麼嚴重。」
「生S局可不是鬧著玩的,別這樣……」
師兄卻不答話,隻是嘴角帶笑,玩味地看著我:「我隻聽阿雲,你、的、意、思。」
「既如此——」我從巨石上起身,居高臨下地拱了拱手,「那就請師兄賜教了。」
22
這場生S局幾乎驚動了所有人。
或許,這就是師兄夢寐以求的「萬眾矚目」。
……
比武開始前,師兄湊到我耳邊,用幾近無聲的氣音對我道:「凌雲,我給過你機會的,你不珍惜,就別怪我無情了。」
唉。
這人做壞事前,還真是一如既往愛給自己找理由。
我沒再理會他,直接一劍刺了過去。
為了能讓戲演得再逼真些,開始時,我故意裝出處處不敵的樣子。
師兄興奮得厲害,越打越眼紅。
我放任他在我衣衫上劃出一道道口子,又聽他猖狂問天:「老東西,你若是長眼就低頭瞧瞧,我和凌雲,今時今日,到底誰不如誰!」
沒有人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我知道,可我不想理他。
我就跟逗狗一樣,陪著他從紫竹林打到上次的懸崖邊。
師兄這人實在愛記仇,從哪兒丟的臉面,就想從哪兒撿起來。
我任由他形若癲狂,將我一步步逼到峭壁邊上,揮劍刺了過來。
「再見了,師妹——」
我非常配合地向後仰去。
本想陪他再玩玩,可卻忽然聽見一道熟悉的、悲愴的哭聲。
「師姐,師姐!」
……小師弟來了。
我嘆了口氣,縱身躍起。
沒有人看清我是怎麼躲開的,當他們再次看見我的身影時,我和師兄已經全然調換了位置。
高手過招,不過分秒。
更何況對付的是這種花架子。
小師弟仍然閉著眼幹號。
我掏了掏耳朵,封住了他的嘴:「別哭了,滿山的靈獸都被你嚇瘋了。」
他聞聲,驟然睜開眼,滿臉都寫著難以置信。
師兄起初還想反抗,可當他發現自己被壓制得SS的,根本動不了後,眼裡的S氣逐漸變成了驚詫。
最後,變成了驚恐……
「你,你到底是誰?」
「你說呢?」
23
答案呼之欲出,師兄卻怎麼都不肯相信。
他搖著頭:「不,不可能!我才是戰神!」
我悲憫地看著他:「顧宸風,浮名浮利,虛苦勞神,你太傻了。」
他本來可以有精彩絕倫,讓人豔羨的一生,卻毀在了一念之差中。
我看著他眼底慢慢浮現出血色……
幾乎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刻,他拔出劍,驟然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鮮血噴湧而出,他仍舊在不甘心地嘶吼著:「我才是戰神,我現在就證明給你們看,我才是戰神!
「凌雲,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麼邪術,居然能壓制住我,你等我現在變回戰神,有你好果子吃……」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嚇到了。
隻有那幾個一直追隨他的人喜上眉梢。
「哈哈師兄要變身了!閃瞎你們的眼!」
「好激動啊,我要親眼見證飛升現場了!」
「師兄,你上了天,一定要記得回來找我們啊……」
可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天地間沒有任何異象。
顧宸風流幹了最後一滴血,S不瞑目地砸在了地上。
懸崖邊許久無聲。
一張張臉或震驚或驚懼。
小師弟哆哆嗦嗦地問我:「他,他這是自戕S了?」
立馬有人反駁:「師兄這是飛升了,不懂就別瞎說!」
但這種說法立馬遭到了大家的反駁。
「這沒有一點異象,怎麼看都像S了啊……」
幾乎就在這句話落下的瞬間,一道金光驟然從他體內迸出,鑽進我指縫中,轉瞬無形。
一陣帶著香氣與亮光的雲湧到我腳邊,我的身體越來越輕盈。
在眾人難以置信的眼神裡,我開始緩慢升空。
……
我終於意識到,原來,顧宸風就是我的最後一劫。
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
所有人都痴痴仰頭看我。
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逐漸幻化出神像,迸射出璀璨金光, 他們都不敢再抬頭直視,隻是畢恭畢敬地站在原地, 嘴裡說著恭敬與祝福的話。
而那幾個曾幫著顧宸風,處處針對我門內弟子們則抖如篩糠。
他們跪伏在地上, 哆哆嗦嗦。
「她,她怎會是戰神……」
「完了完了, 一切都完了……」
(正文完)
【番外一】
當回戰神後, 人間的記憶於我而言, 就像蒙了越來越厚的紗一樣,逐漸模糊起來。
不知過去多久, 我下凡緝妖,路過一個山頭時,忽然想起來, 這似乎是我曾經待過的宗門。
天上人間, 滄海桑田。
我俯身降落在這兒。
此時又恰逢宗門招新, 千層石階上俱是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
我走在他們之間, 沒有人能看見我。
我聽見他們說, 要去拜見師尊。
師尊, 好熟悉的稱呼。
我跟著眾人走進大殿,視線移到了正中的高位上。
不知為何, 那個人竟有些眼熟。
我正思索著,忽然看見熱淚自他眼眶中流出。
「師姐, 你終於回來看我了。」
啊, 我想起來了, 這不是當初的最愛哭小師弟嗎?
他現在居然成師尊了。
……
大殿裡所有弟子們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他們不明白,這真是傳聞中不苟言笑的雲寰尊上嗎?
他為何會對著大殿中的空氣淚流滿面呢?
【番外二】
不被肉體凡胎束縛後,我能夠看清四海八荒中的所有東西,包括妖怪的原形, 包括……此刻亦步亦趨跟著我的邋遢魂魄。
「凌雲,是你嗎?我是師兄啊!」
我蹙眉思考著,半天才想起來他的名字。
「顧宸風?」
「我就知道你還記得我!」
他欣喜若狂:「那你應該也記得,我們曾是青梅竹馬,是並肩作戰的伙伴,也是至親至愛的道侶。」
我不適地皺眉,又聽他道:「凌雲, 你救救我,我的魂魄不知為何被拘在了這山上,你是神仙, 你一定能幫我的, 對不對?」
天未亮,我就起床漱洗,準備練功。
「(這」他碰不到我, 隻能像個蠅蟲一樣圍著我轉。
我許久沒有過厭煩這種情緒,居然又在今天體驗到了。
我揮揮手, 將他扇到幾尺開外。
「顧宸風, 你無法投胎轉世, 是因執念太重,還在肖想永遠得不到的東西,所以, 我也幫不了你。」
就算能幫——我也不會幫。
雖然我記不太清我們有什麼過節了,但我就是本能地不想看見這個人。
這人間如迷津萬丈,他還是好好自渡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