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亭鶴出現在屏幕前,喝了酒,微醺的狀態。
「清清,舟子他們找我聚會兒,今晚我晚點回家。」
身後傳來熟悉的「哎呦呦」。
「又給大嫂報備啊?都要結婚了,能不能別這麼膩歪?」
「滾遠點接聽,單身狗聽不得這些。」
「大嫂,我太羨慕你找了個好男人。」
我有些想吐。
謝亭鶴:「你怎麼了?臉很紅,不舒服嗎?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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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嬸,」謝書頤那張醉眼朦朧的臉出現在鏡頭裡,「今晚把小叔讓給我吧,我們好久都沒見面啦。」
「好不好嘛,小叔?」
謝亭鶴猶豫了一下,對我說:「那我陪陪小孩兒,你早點睡覺。」
「嗯。」
手機屏幕黑了,卻沒掛斷。
我聽到他們忘情地接吻,訴說未來的夢。
似乎進了臥室,他讓她叫自己叫小叔,要她大點聲音。
他們玩得很激烈,男人低低沙啞的情話,說她美到不行,還想說拍視頻,說要完完整整地記錄時光。
這是謝亭鶴嗎?
與我在一起的那個男人,溫潤克制,生怕用力一點會弄疼我。
脫衣服時,都不會用扯的方式。
兩幅面孔在腦海裡變幻交織,頭疼得快要炸了。
這一刻,報復的欲望達到頂峰。
我絕不可能任他們肆意玩弄。
8
彩排前一天。
謝亭鶴照常在廚房準備早飯。
「我把咖啡換成牛奶了,醫生說你最近睡眠不好。」
「是不是太緊張了?我聽他們說女人都會有婚前恐懼症,沒事,不緊張。」
他將我攬入懷中,輕輕地說:「老公一直都在呢,一直都陪著你。」
熟悉好聞的柑橘鑽入鼻息間,眼眶的熱淚一下子湧了出來。
我有委屈,也很憤恨。
你們那麼那麼相愛,為什麼要將無辜的我扯進風暴裡?
讓我嘗到了被愛的滋味,又狠狠從天堂墜落。
這種感覺,太痛了。
謝亭鶴啊謝亭鶴,
你大可不必讓我見證你和她荒誕又張揚的感情。
我恨S,你了。
你們不就是想讓我在婚禮上出醜嗎?渣男賤女想雙宿雙飛嗎?
那我還你們一個難忘今宵的婚禮。
我很快收拾好情緒:「你那小侄女今天有時間嗎?」
他動作微頓,又若無其事地問:「怎麼了?」
「伴娘服改好了,我今天想帶她試試。」
他拒絕了:「明天大家一起試,今天我想……」
我眨眨眼,笑得冷漠:「我是她小嬸,又不會吃了她。你在怕什麼?」
思索幾秒,「好吧,她有點調皮,說了什麼,你別放在心上。」
怎麼會呢。
我到達禮服工作室,一杯咖啡潑在了伴娘服上面。
等謝書頤不緊不慢地進來,我無辜眨眼:「手滑,不好意思。蔓蔓姐,給她換一件。」
蔓蔓姐推出一排架子。
全都是白色,抹胸,閃閃發光的裙尾。
謝書頤遲疑:「這些是婚紗吧?小嬸,不合適吧?我……」
我冷了臉:「你不願意?」
她當然不願意。
他們早有破壞婚禮的流程,她這個伴娘穿婚紗,豈不是喧賓奪主,惹人闲話?
她不耐煩:「是的,我不願意。」
氣氛頓時尷尬。
正巧謝亭鶴的電話來了:「清清,你們處得怎麼樣,她有沒有給你惹——」
我的眼淚落了下來,倉惶無措,「亭鶴,抱歉,你小侄女……她好像生氣了。」
「我實在不知該怎麼和小輩相處,對不起……」
「我馬上過來。」謝亭鶴迅速掛了電話。
一旁的謝書頤看完我的表演,樂得笑了:「原來這才是你的真面目,是靠白蓮綠茶勾引我小叔的啊?
「真做作,不過你失算了,我小叔不吃這套呢。」
「是麼。」
9
謝亭鶴匆匆趕來,
他在緊張,怕謝書頤年紀小藏不住事,怕袒露一切影響計劃。
但聽完原委,又掃過婚紗架,肉眼可見放松了。
蠢男人辨別婚紗和禮裙,隻知道放不放裙撐。
我笑著解釋:「而且那套伴娘服不襯她,這些更好看。」
謝亭鶴也跟著笑了:「原來如此,那就聽你小嬸吧,她眼光一向很好的。」
謝書頤難以置信,提高音量:「小叔?」
謝亭鶴抬起手似乎想安撫她,但顯然不合時宜。
「她是為了你好,聽話。」
我又像沒事人一樣提議:「那你幫她選一條唄。」
謝亭鶴隨手挑了一件。
等謝書頤去換衣服。
謝亭鶴和我咬耳朵:「書頤她……被我寵壞了,孩子心性,你不要跟她計較。」
那我自然也得如他所願:「當然不會,她還祝我和你新婚快樂呢,多懂事的小姑娘呀。
「好啦,這是我們女孩子的事,你就不要插手啦。」
他不經意看了眼試衣區,才起身。
我突然道:「老公,頭低一點兒。」
「怎麼了?」卻還是笑著低下頭。
我吻了吻側臉。
他沒有閃躲,也沒有不自在,是那麼自然而然地接受了。
這時,蔓蔓姐扯開簾子。
謝書頤直愣愣地,眼中有一抹紅。
我推開謝亭鶴,笑眯眯走到謝書頤的身後。
「我來吧。」
系上背後的蝴蝶絲帶。
「真好看,像新娘子,你男朋友看到了,一定很心動吧。」
她脊背微僵,神色不自然。
「小嬸,你別胡說,我哪有……」
「是嗎?」我掃過後背的痕跡,「昨晚,玩得很激烈吧。但,女孩子要注意保護好自己哦。」
10
彩排當天。
謝亭鶴說公司有突發Q況,不能過來。
我知道他在陪小侄女,可我不介意了,一個人和負責人安排流程。
空闲時,謝亭鶴給我打電話。
「清清,我聽負責人說你換了幾個伴娘和伴郎,發生什麼事了?這麼突然。」
我漫不經心:「我早上發現他們背著我有小群。」
謝亭鶴默了幾秒:「你啊你,眼裡容不得沙子,那換就換了吧,等我忙完了過去認人。」
「好呀。」
晚上謝亭鶴過來,認了人,又準備了夜宵和紅包。
夜裡媽媽陪我睡覺,她感慨:
「那孩子,一看就是會疼人的。」
我想哭。
媽媽呀,您精明了一輩子,這次可算栽大發啦。
睡了不到五個小時,各種團隊的到來將別墅擠滿了。
攝影師笑著跟謝書頤說:「妹妹長得真漂亮,像模特,我可以拍幾張嗎?」
謝書頤欣然同意了。
可拍著拍著,她感到了異樣。
為什麼她一套接一套的衣服,為什麼她要捧著花,為什麼她比我看起來還要像新娘。
可忙碌的現場,眾人平靜的表情。
似乎告訴她,這很正常。
婚車來接我們時,沒有接親的鬧劇。
難道他們這麼輕易地放過我了?
可我的計劃卻不會改變了。
我恨背叛。
我特意讓謝書頤擠坐在謝亭鶴的旁邊。
又以手疼的借口,將手捧花塞到她手中。
透過後視鏡,兩人曖昧的小表情很值得玩味。
我始終沉默冷靜面對一切。
車一路疾馳,到達遊樂園。
是了,我和謝亭鶴的婚禮儀式在遊樂園。
小時候父母管教嚴格,不許我去遊樂園玩。
我曾經的願望是,玩遍遊樂園所有項目。
謝亭鶴看完我小學的日記,承諾:「我會在城堡面前跟你求婚。」
他確實做到了。
設備的工作人員胸前佩戴玫瑰,真摯地問候來賓:「這裡是真愛海盜船,歡迎參加喻清也和謝亭鶴的婚禮,祝您玩得愉快。」
我們會在粉色城堡前,舉行婚禮儀式。
在暮夜時擁著對方的肩膀,看一場燈光煙花秀。
11
化妝間。
閨密幫我脫下的婚紗,手在顫抖:「清清,你想好了嗎?」
我笑著,也很冰冷:「當然。」
手拂過一排排衣服,特意選了條綠色的禮裙。
我穿上,朝閨密轉圈:「好看嗎?」
她說你穿什麼都好看,就是婚紗不好看,然後哭了。
「草他爸的根,謝亭鶴就是個王八蛋!」
「哭什麼呀,好戲還在後頭呢。」
我整理妝容,理順裙擺,推開化妝間的門。
演繹屬於我的鬧劇。
謝亭鶴站在燈光中心,一身白西裝,像等公主的王子。
婚禮進行得很愉快順利,沒有所謂的鬧事演員,大屏幕也沒有播放不堪的視頻。
他們更沒有讓我下不了臺。
我看著謝亭鶴虔誠等待新娘出現,一個念頭驟然浮現,
你……後悔了嗎?
無所謂了。
看到我出現,謝亭鶴那張原本笑著,期待著的臉,突然皺了眉:「清清,你怎麼沒換主紗?馬上要儀式了……」
我掃了一眼眾人各異的神情,有不解,也有躍躍欲試看好戲的興奮。
我自然要如那群人所願。
隨手抽了掉司儀手中的麥克風。
「今天我們之所以相聚在這,是因為謝亭鶴精湛的演技,將我騙到了這裡。但得知真相的我,是個好人,想要分擔他這些年和心愛之人分別的痛苦和不甘。」
「為此,我將新娘換成了她——謝書頤。」
特意準備的投影,開始播放兩人的大尺度的聊天記錄,以及計劃婚鬧讓我出醜的一群賤人。
在眾人愕然的神情中。
「鐺鐺鐺——」
橫幅展開:歡迎參加謝亭鶴和謝書頤的婚禮,祝新郎和新娘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我清清嗓子:「祝願他們的婚姻,發爛發臭。現在,讓我們以最誠摯的心,聆聽並見證他們彼此間最骯髒的誓言!」
謝亭鶴掛著難以置信的表情:「你……到底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為什麼……」
他不解,也有憤怒,想要向前質問。
謝書頤在掙扎,眼中盛滿了屈辱和羞恥的淚水。
「小叔,她、她太過分了,放開我……」
但我之前把伴娘和伴郎換成了保鏢。
他們盡責地鉗制著兩人。
我走到兩人前面:
「謝亭鶴,站在你面前的,是你費盡心思,也要覬覦的朋友家的女兒,請問,你願意用一生去呵護她?始終如一地愛這個賤女嗎?直到你們遭受報應,走到生命的盡頭?」
謝亭鶴掙扎:「放開我,滾!」
他臉色鐵青:「所以你早就知道了,為什麼要裝得若無其事,你在騙我,為什麼?」
我根本沒看他一眼,繼續問:
「謝書頤小姐,站在你對面的,是一手將你奶大,字面意思,的大長腿叔叔,你願意用一生去珍惜他嗎?無論他出軌算計,陪我睡覺,都會全心全意地愛這個渣男嗎?直到你們遭受報應,走到生命的盡頭?」
臺下開始尖叫:「喻清也!你在發什麼瘋!」
「我草我草,一出好戲!」
「早知道這麼好看,就應該留在春晚那天看了。」
我笑笑:「新郎,愣著幹什麼?你可以親吻自己的新娘了。」
四個保鏢聞聲按頭,強迫地讓兩人接吻。
謝亭鶴惱羞成怒:「喻清也!讓他們放手!我可以解釋這一切!」
我疑惑:「你不是說最喜歡親她了嗎?怎麼不親啊?是人太多了嗎?好吧,送入洞房。」
定時的煙花在頭頂亮起絢爛的光芒。
真好看呀。
這場充滿陰謀論的婚禮,就此落寞。
12
「讓我進去見見她。」
「謝亭鶴,不可能。」
「對不起,是我對不起她,我就跟她說幾句話,我……」
「不可以,不需要!」
門外傳來謝亭鶴和閨密爭執聲,我取下假睫毛,「阿雨,讓他進來吧。」
「謝亭鶴,如果你敢動手,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他苦笑:「我不是那種打女人的男人。」
他進來了。
透過鏡子,我們沉默無聲對視。
然後,他屈膝,跪了下來。
眼睛紅了,好像很深情,嗓音嘶啞:「清清,對不起。」
我抬起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力道太大,他偏了頭,一絲不苟的頭發搭在額前,唇角也溢出一絲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