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洲以他S去的心上人林晚為原型,定制了我。
我誕生時,他抱著我泣不成聲。
可四年後,他卻厭倦了,準備跟青梅訂婚。
朋友問他,要怎麼處置我。
傅雲洲沉默片刻,「隨便找個雜物間封起來吧,眼不見為淨。」
我連夜逃了,又被他抓回去。
他們訂婚那天,傅雲洲來到關押我的別墅,留給他的,隻剩下一截左手。
1
Advertisement
今天是林晚的生日,慶生宴很熱鬧。
傅雲洲把他的朋友都叫了過來。
我跟他們都不太熟,全程坐在傅雲洲身邊,像是一個吉祥物。
許願,吹蠟燭,切蛋糕,收禮物。
跟往年一模一樣的流程。
明明我不用呼吸,卻突然覺得喘不過氣。
我悄悄溜出包廂,傅雲洲都沒發現。
今天一天他都有些心不在焉,我勸他要是有事要忙,可以不用陪我。
但他拒絕了,說這是他和林晚的約定。
每年的生日都要一起過。
我想說,可我不是林晚啊。
我隻是林晚的仿生人。
不過我最終還是閉上了嘴。
傅雲洲討厭我把自己跟林晚分割開。
扮演好林晚是他這個主人給我的指令。
我隻需要服從。
我在外面待了十分鍾,回到包廂門口時,正好聽到我的「名字」。
「雲洲,你真的打算跟林晚徹底斷了啊?」
「嗯,不然對兮瑜不公平。」
傅雲洲語氣平淡,熟悉的人卻能聽出其中的溫柔。
「也是,她等了你這麼多年,總算等到了。」
有人感慨,有人調侃。
「當初林晚走了,我還以為你會接受兮瑜呢,沒想到你轉頭就定制了個仿生人,還跟她在一起這麼久。
「兄弟們都說你這輩子是栽在林晚身上了,真舍得斷了啊?」
「有什麼舍不得的,再逼真也不過是個玩意兒,連人都算不上。」
語氣淡漠,甚至有些煩躁。
有人好奇,「那那個東西要怎麼弄?退回廠家銷毀?」
傅雲洲沉默片刻,說:「隨便找個雜物間封起來吧,眼不見為淨。」
冷漠得像在處理一件無用的垃圾。
有人起哄,「要不轉讓給我?我還沒試過仿生人是什麼滋味呢。」
我沒有再聽下去,轉身離開。
不會跳動的心髒,很沉,很悶,很難受。
那是屬於「林晚」的感情。
2
林晚八歲那年生了一場大病,奶奶帶她去大城市裡看醫生。
但比起昂貴的醫療費用,奶奶砸鍋賣鐵,借遍了親戚朋友的錢,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是正好在醫院裡遇見的傅阿姨看她們可憐,幫了她們一把。
事後還一直資助林晚上學,是他們家的大恩人。
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後,林晚提著奶奶準備的兩大袋土特產登門感謝。
那一天,是她和傅雲洲的初遇。
玩世不恭的富家少爺,清貧堅韌的寒門少女。
就跟古早偶像劇一樣的人設。
劇情毫無懸念,他們相愛了。
不過,現實沒有那麼狗血,傅阿姨是個很好的人,也很喜歡林晚。
他們穩定交往了六年,打算等林晚研究生畢業就結婚。
可是,現實又是那樣的狗血。
一次暈倒,林晚被確診肝癌晚期。
傅雲洲無法接受失去愛人,在她去世後提取她的記憶,定制了一個仿生人。
那個仿生人就是我。
身體,記憶,甚至思維模式,都是一比一還原。
為了讓我「活」得更像林晚,傅雲洲將我所有的感官參數調到最高。
我沒有血肉,本不會受傷,不會疼。
但我的「大腦」會依據林晚記憶裡的反應模型,給我制造相應的感官刺激。
所以,聽到那些話,我的「大腦」分析得出:林晚會很痛苦。
我也隨之感受到了痛苦。
3
我沒有回家。
我怕傅雲洲回來會把我強制關機,打包塞進雜物間。
那裡面堆滿了廢舊的,用不上的,被遺忘的東西。
推開門,能看到飛塵滿天。
明明林晚怕黑又愛幹淨,他卻要將我丟棄在黑暗和塵埃裡。
我知道我逃不掉的。
仿生人手上都戴著一個無法摘除的腕表,裡面有定位器、通訊功能,還有控制器。
傅雲洲是我的主人,隻要他想,隨時可以讓我停機,「S」S我。
但我還是逃了,逃到江邊。
我很清楚自己不是真正的林晚,但林晚就像活在我身體裡一樣。
她跟我說,難受就去江邊吹吹風,把煩惱和痛苦都吹走。
那是奶奶去世的時候,傅雲洲教她的。
彼時的林晚,還是個忙碌的大一新生。
忙著學業,忙著兼職,根本沒有察覺到傅雲洲的示好,隻把他當成恩人的兒子感激。
直到接到醫院的電話,唯一的親人離世讓她緊繃著的那根弦「啪」的一下斷了。
那幾天,她一直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是傅雲洲幫她處理好了奶奶的後事。
然後把她帶到江邊。
記憶裡的林晚哭得很兇很可憐。
傅雲洲把她抱進懷裡,臉上是那樣的溫柔和憐惜。
曾經,他也是那樣看著我的。
在我從睡眠艙裡睜開眼的那一瞬間。
隻是後來,他眼裡的愛意越來越淡了。
愛「林晚」不再是發於心的本能。
而是他給自己設定的程序。
傅雲洲愛林晚,所以我誕生了。
當他不愛了,我的存在變得那樣礙眼。
我逃離的三個小時後,傅雲洲終於打來電話。
「怎麼沒跟我說一聲就走了?我看了你的定位,你沒回家?」
「嗯,我不回去了。」
「怎麼啦?誰惹我家晚晚生氣了?告訴我,我收拾他。」
他習慣性地哄我。
「傅雲洲,我都聽見了。」
我撫摸著手腕的圓環,不想演了。
「我不喜歡雜物間。」
那邊安靜了幾秒,接著是一聲輕笑。
「行,那我給你單獨安排一個房間,或者給你一棟別墅,金屋藏嬌?」
他對我的出走不以為意,篤定了我隻是在耍小性子,我不可能離開他。
「不需要,我以後都不會回去了。」
「行了,別鬧,不回來你怎麼充能?到時候停機了還要我去給你回收,你不嫌丟人我嫌,別給我添麻煩。」
仿生人每三個月就要使用一次睡眠艙充能。
而在三年前,我曾停過一次機。
4
那是我誕生後第一次過林晚的生日,她喜歡的導演有新作品上映。
傅雲洲問我想要什麼禮物時,我讓他陪我看一場電影。
他抱著我邊親邊笑我要求真低。
「算了,電影要看,禮物要有,驚喜也不能少。」
傅雲洲像是抱著失而復得的珍寶,一整夜都不肯撒手。
然而到了那天,臨出門前他接了一通電話,匆匆留下一句「公司有事要馬上去處理」,就走了。
過了十幾分鍾才想起來給我發條信息,讓我到時候在電影院門口等他。
他花了幾個晚上制訂的約會計劃作廢,我也沒那個心情去玩。
我呆坐在家裡的落地窗前,看著太陽慢慢西沉,黑雲吞噬最後一點日光。
大雨傾盆。
我看著窗外的雨簾,很想跟傅雲洲說,要不算了。
我不想過生日。
但我最後還是掐著點出門了。
在離電影院大概還有一百米遠的時候,手中的腕表突然發出「滴滴滴」的提示音。
沒等我反應過來,身體就不能動了。
握不住的傘掉在地上,被風刮走。
我不知道自己出了什麼故障,因為張不了嘴,連向路人求助也做不到。
我在大雨裡被定住,像一個傻子。
有人本想問我需不需要幫忙,但看到我手腕上的仿生人標志,扭頭就走了。
我是個異類,怪物。
雨水從我眼角滑落,那是身體裡的林晚在哭。
她在我心裡罵傅雲洲,罵老天,罵我。
一場大雨,我進廠維修了一周才再次重新啟動。
傅雲洲抱著我一臉後怕。
他跟我道歉,說是他不小心按到了控制器,還給我補辦了一個盛大的生日宴。
後來,我才知道。
那天公司根本無事發生,是葉兮瑜回國了,他要去接機。
因為她一句好奇,他就把我的控制器遞給了她。
在傅雲洲眼裡,我就是個被制造出來取悅人的工具。
他忘了我在等他,忘了這座城市在下大雨。
四年過去了,他依舊把我受過的苦當笑話。
5
跟傅雲洲溝通好沒意思。
我面對他時格外的累,能量幾乎是翻倍的消耗。
上周才充過一次能,剩下的最多隻夠我用兩個多月。
我得省著點用。
我掛斷電話,對腕表上的緊急通訊視而不見。
十幾分鍾後,奪命連環 call 終於停止了。
接連彈出幾條消息。
「我跟他們說的話隻是開玩笑,別氣了,我跟你道歉。」
「我承認之前的想法不成熟,等你回來我們再好好商量,行嗎?」
「林晚,給你臺階了,還不下?」
「行,一個仿生人,你還有脾氣了?你愛回不回,就是爛在外面,別求我給你收屍。」
通通無視。
因為仿生人不能開車,也不能獨自乘坐公共交通。
我包了輛車,一千多公裡開了十幾個小時,投奔林晚的閨蜜宋嘉。
見到我,她好像並不驚訝。
「你還真能忍,居然過了四年才來找我。」
她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林晚的人。
林晚去世前,曾哀求過傅雲洲,不要定制她的仿生人。
當時的傅雲洲滿臉憔悴,雙眼通紅,像是地獄裡的惡鬼,偏執又瘋狂。
「不,晚晚,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
「我會為你創造第二次生命,S亡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宋嘉因為這件事跟傅雲洲大吵了一架,她阻止不了我的誕生,又不想見到我像個傀儡一樣待在傅雲洲身邊,才從滬市搬到了京市。
臨走前,她給了我一個地址。
我是個膽小鬼,花了四年時間才下定決心。
聽了我的計劃,宋嘉久違地擁抱了我。
「做你想做的就好,我會陪著你,直到最後。」
6
傅雲洲和葉兮瑜訂婚的日子定在半個月後。
女主角光明正大發了條朋友圈:【終於等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