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話該怎麼說出口才好呢。
黎姐推了推眼鏡,有點不高興,把合同往桌子上一拍,發出哐當一聲響動,「時貝貝!你出道也有三年了,和你同期的小花幾乎都起飛了,就剩你了,你還在等什麼?」
「機會不是等來的,是靠自己爭取來的!」
確實,女演員的花期就那麼長,我再拖下去可能這個娛樂圈都要查無此人了。
想到現在已經一躍成為“x女郎”的陳某某、張某某,再看看穿著一身低奢品牌的自己,我心一橫,咬咬牙道,「好吧。」
說幹就幹,當天,我就在團隊的安排下,和陸顯在一個星級餐館碰頭。
小到手上的裝飾戒指、大到鞋子,都是公司按照尺碼給我們挑的情侶款。
一絲不漏、嚴絲合縫,一定要甩出鐵一般的證據證明我和陸顯是情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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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對面的陸顯見我有點走神,平靜地道,「時貝貝,我知道你可能不是很喜歡這種炒作,但是做這一行,有時候有熱度才能紅。」
他給我夾了一塊蝦肉放到我盤子裡,這是劇本。
隨後我又夾了一塊牛肉送進了他嘴裡,這也是劇本。
我深吸一口氣,直視著他,「陸老師,我知道的。」
15
第二天,陸顯和我十指交扣,前往某酒店的照片直接被爆了出來:娛樂圈當紅男星和不知名女明星夜會江景酒店!
陸顯的粉絲都氣暈了頭,紛紛在新聞下打假,表示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們激情力證,陸顯心裡隻有工作,絕對不會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輿論飛得越來越快,很快就有人開始扒我前幾天在微博上的裝扮,甚至已經有人開始懷疑我了。
而我則是躲在家裡一邊看節目,一邊翹著腿吃薯片。
那天,吃完飯,臨走時。
我和陸顯手牽著手,在酒店外巨大的香樟樹下,月光斑駁的照在他的臉上,他神情認真的看著我,「時貝貝,你考慮一下我,認真的。」
不論是戲裡還是戲外,他都始終如一,溫和謙卑,甚至在我不知道該如何在鏡頭下走位時,會特意引導我。
對我來說他是娛樂圈的前輩,也是朋友。
參加戀綜時,我也認真考慮過他。
但有時候真的是失之毫釐謬以千裡,我們之間終究還是缺了點什麼。
到底是什麼呢?
16
半夜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突然發覺自己身上壓了一個人。
我嚇了一跳,掙扎著按開了燈,是顧岑,「顧先生?」
他西裝革履,神色疲憊,眼睛裡滿是紅血絲,下巴上也已經冒出了青茬,是我從未見過的狼狽。
顧岑低頭俯視著我,像猛獸看著獵物的神情,「和陸顯上床了?」
他問得太直白了,語氣也生硬得可怕,我偏頭不想理他。
顧岑氣急,強硬地把我的臉掰過來,單腿跪在床上,俯身用力壓在我的唇上。
我聞到了淡淡的酒味,他肯定是喝酒了。
按住我臉的右手又重又疼,唇上也被他撕咬得出血,我突然委屈起來,連哭帶喊道,「你放開我!你放開我!
「顧岑,我要和你離婚。」
他渾身一僵,松開我,重重的靠在床頭上,長舒一口氣後,才無力道,「時貝貝,到底我要怎麼樣做你才能愛上我?」
我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顧先生——」
才剛起了個頭,他就倏然低頭,再次用唇堵住了我還沒說出口的話,一雙大手也從睡裙的下擺探了進來。
我:!!!
我用力打他,他卻紋絲不動,高大的身軀覆蓋了上來。我隻好牙齒用力,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他吃痛,才抬起臉來,就著燈光目光哀傷地注視著我。
趁這個功夫,我趕緊一口氣道,「顧岑,我沒和他上床,那是炒作。」
他眼裡流露出一絲疑惑,我隻好調出黎姐發給我的電子合同,展示給他看,「你看,這是商務合作。」
隨即,顧岑的表情寸寸瓦解,眼睛裡突然就有了光,他緊緊地把我抱在懷裡,輕撫著我的後背,又親了親我的額頭,嘆謂一聲,「那就好。」
「你都不知道我看到這個新聞時,多生氣!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我:……
不敢動,我真的不敢動。
17
第二天一大早,黎姐就用電話轟炸我。
「時貝貝,你和顧氏集團是什麼關系?昨天顧氏集團把所有的熱搜都撤了,媒體也被封口了。現在兩邊高層都在重新考慮這次合作。」
我迷迷糊糊的從被窩裡鑽出來,腰都是酸的,渾身都像被大卡車碾過了一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顧岑直接把手機接了過去,隻說了一句話,「我們是夫妻。」
電話那頭很快就偃旗息鼓了,電話啪的一聲被掛斷。
顧岑把我摟緊,咬著我的耳朵禮貌詢問,「我聽說你下部戲有床戲鏡頭,要不我們再繼續練習一下?」
我哇的一聲哭出聲來,悲憤交加,「不要了,加錢都不要了。」
昨天這狗男人道完歉後,又抱著我說了好一會兒情話,我望著他英俊帥氣的臉龐,又貪圖他飽滿又健碩的身體,最後還是敵不過他要加錢的豪邁,臣服於他。
可是我失心瘋,忘了他本質是一個商人,商人的原則就是物盡其用,不做虧本買賣。
昨晚我被他折騰得夠嗆。
這會兒還來?我怕是幾天都下不了床了。
最終那個熱搜很快被陸顯的官方闢謠,陸顯的粉絲們虛驚一場,在微博廣場裡過起了大年。
而新一期的戀綜也如此而至。
我窩在顧岑懷裡,和他一起看節目。
放的正是我們在農場裡抓雞,通過攝影師的視角,我才發現,他的目光一直以來都是在追隨著我。
但我之前卻從未發現。
「顧岑,那你什麼時候對我——」
我想最早也應該是上戀綜時吧,也是從那時候起,我們的互動才開始多了起來。
顧岑輕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給出了一個我意料之外的回答,「三年前。」
18
三年前,我剛畢業,因為沒有人脈,隻能在圈子裡演一些配角中的配角。
那是一個冬夜,我去試戲。
那是一場現實題材的劇,劇本出自知名編劇,劇本內容生動又深刻。
我把劇本讀了好幾遍,在家練習好幾天後,才下定決心去試戲。
我的表演也確實得到了導演的誇獎,但是當時我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演員,根本沒有名氣,可以說根本不夠格能參演這部劇的女二。
最後投資人來了,幾個投資人遠遠的坐在觀眾席下,看著我和沈眉競爭這個女二角色。
她那時在娛樂圈初露頭角,早已有了一定的名氣。
臨到我表演時,我手心全是汗,勝敗在此一舉。
我在心裡發誓:如果這次不成功,我退出娛樂圈,另謀生路。
帶著背水一戰的信念,我在臺上對著空氣表演,將女主角考上大學,卻被父母撕碎夢想的不甘、憤怒和委屈,演繹得淋漓盡致。
之前還在討論的投資人和導演們不自覺都住嘴,認真地觀看我的參演。現場除了我的臺詞和參演外,安靜地幾乎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見。
結束後,等待的時間簡直度日如年,因為過度的緊張,我幾乎想要嘔吐。
在去衛生間的路上,路過一個辦公室時,我聽到了那幾個投資人在討論我。
有一個人說沈眉是他的學妹,希望能把女二這個角色讓給沈眉。
周圍的人都在附和,紛紛表示既然有這層關系,早說就好了。
我在門外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要停滯下來,不自覺捏緊了拳頭,恨不得去S。
長期的跑龍套甚至不足以支撐我在A市的生活,我快撐不下去了,我的演員之夢隻能就此為止。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提出了反對的意見,猶如天籟,他輕飄飄又不容置喙道,「讓時貝貝上,她演的情緒更到位。」
我早已忘記了這人的聲音和外貌,但是那句話我卻一直記得,他說我有表演的天賦,他給我了最後一個機會。
回去的路上,我一邊哭一邊走。
雪花在路燈下狂舞,我仰著頭又哭又笑,路人紛紛避讓,唯恐我是一個精神病。
影視學院裡的同學,有人脈的早早地都拍了電影,再不濟的一畢業也能在電視劇裡當個配角。
隻有我,跑了無數的龍套,才從配角N號一直演到現在。
我沒有沈眉那麼好的條件,也沒有其他演員那麼幸運,我隻能從最底層慢慢摸爬滾打。
誰知道就在我即將放棄時,心軟的神選中了我,看上了我的才華。
19
那天,一輛豪車停在了我身邊,車窗下滑,露出了一張宛如神作的臉來,聲音猶如清泉,「時貝貝?」
他很帥,但是我確定並不認識他。
「你演得很好,有需要可以來找我。」
陌生男人遞給我一張名片,一同遞過來的還有一包紙巾,他認真道,「有緣再見。」
我握著紙巾和名片,鼻頭一酸,心慌亂地一塌糊塗。
紅色的圍巾被北風高高吹起,我望著汽車駛過的方向,突然有了動力。
他說我演得很好。
後來,那張名片不幸地隨著我的大衣一起被洗衣機粉碎成了紙屑,我甚至都沒來得及記住那個人的名字。
憑著那部電影,我才開始在娛樂圈有了點兒知名度,起碼不再是查無此人了。
那部作品也成了我的代表作之一。
一年前,我和前公司因為要解約而鬧得很不愉快,面臨一筆巨額賠款。
就在那時,顧岑帶著他的秘書出現了,遞給我一份合同,合同內容很簡單,和他契約結婚,每個月我可以獲取一百萬的報酬,彼此不互相幹涉。
最重要的是,他能順手幫我解決掉那筆巨額賠款。
我毫不猶豫的籤了,成了顧太太。
20
回想起往事,我吸了吸鼻子,有點感動,「顧岑,原來我魅力這麼大啊。」
他有點無語,別過臉去,「時貝貝,你要點臉。」
但是很快我又想到了一個問題,「那你前陣子不是失戀了嗎?」
他塞了一個削好的蘋果到我手裡,沒好氣道,「我會失戀?」
也是,他要錢有顏,要身材有才華,怎麼可能失戀。
「那你之前怎麼那麼憂鬱?」
顧岑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就著我的手咬了一口蘋果,齒印與我的重疊,這才幽幽開口道,「還不是想要吸引你的注意力。」
早在同居第一天開始,他就在觀察我的喜好,並嘗試了多種風格,但是因為我常常要外出拍戲,加上他工作繁忙,所以始終沒有被我注意到。
直到那次,我才總算發現了他的不對勁,誤以為他失戀了。
咳咳,這個男人還挺有心機。
「那你和沈眉怎麼回事?」
顧岑眉毛一擰,有點疑惑,「沈眉?」
「我看她有點眼熟多看了兩眼而已。」
三年前,沈眉和我競爭同一個角色,顧岑是投資人,自然看她眼熟。
汗,原來一直是我誤會了。
我還以為他和沈眉有過一段呢。
一條彈幕滑過:怎麼回事,我怎麼覺得時貝貝和顧岑更好嗑?
有人說:膽小怕事小白兔和外冷內熱大灰狼,磕到了磕到了
有人評:顧岑看時貝貝的眼神,都能拉絲了,都給我磕!
顧岑撞了撞我的胳膊,悶聲悶氣問,「時貝貝,那你呢?你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我停住動作,認真想了想,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是從那個雪夜,一個心軟的神拯救了我的夢想開始的?
還是在契約結婚後的不知不覺的日常中開始的?
還是在後知後覺感覺他失戀後有所在意時開始的?
我說不上來,隻好抱住身邊的男人,把頭埋進他溫暖的頸窩裡,「顧岑,或許是每一次在你身邊,我都能夠做自己時,漸漸的就離不開你了。」
在娛樂圈,每個人都需要戴著面具行走,面具戴久了,就有些摘不下來了。在名利場裡沉沉浮浮太多了,也就起不來了,最後失去了本心。
但是每次當我回到家裡,面對顧岑時,我都會展現最真實的自己,既不是娛樂圈唯一的窩囊廢,也不是女明星,而是真正的時貝貝。
他是對我心軟的神。
而我是被他眷顧的幸運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