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奈地看著他。
沈長津討好地笑了笑:“開完會馬上去吃。”
我搖搖頭:“那你趕緊開會吧,我不打擾你了。”
我扭頭便走出了辦公室。
心裡有些責怪沈長津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
想到剛才他說話的嗓音有些啞,總不能是忙的連水都沒喝吧?
我又有些不放心,準備去囑咐一下替班的秘書,讓她提醒一下。
秘書處仍然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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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準備自己去給沈長津倒水。
剛走到拐角,沈長津的門打開了。
一個人影鬼鬼祟祟地走了出來。
她小心翼翼地左看右看,像做賊一樣。
瞧起來,像一隻毫無攻擊性的兔子。
李小薇。
她是什麼時候進去的呢?
從我剛才離開,到現在折返,也就一二分鍾的時間。
想到幾次路過卻沒見到人的秘書處。
又想到沈長津那大氣的老板桌。
即便是桌底,藏一人也綽綽有餘。
李小薇恰好掏出鏡子,補了補口紅。
4.
傍晚六點,我藏在車裡,看到李小薇走進了停車場。
看上去平凡普通的人,竟開了一輛亮紅色的小跑。
我跟在她的後面,見她回了一個小區。
我有些驚訝,嵐嵐也住在這兒。
這個小區安保服務工作做得很好,所以要價可是不便宜。
難不成是李小薇租的房子?
我來找過幾次嵐嵐,保安還認得我。
我跟在紅色跑車的後面,左拐右拐,停下了。
看著這幢別墅,我十分疲憊地窩在座椅上。
不過是幾分臆測,便跟在人家身後回了家。
接下來幹什麼?
我這是在幹什麼?
我搞不清自己想做什麼。
剛準備回家,眼角的餘光卻看到一輛車開了過來。
沈長津。
他的車停在了李小薇的門口。
我的心撲通撲通的跳著。
顫抖著掏出手機,我給沈長津打了電話:“長津,快下班了嗎?”
沈長津溫柔的聲音傳來:“還要去現場看一下實際情況,結束了就下班了。
怎麼了?”
我佯作無事:“阿姨給你煲了養胃的湯,剛想給你送過去。你自己去看嗎?”
“不是的,李小薇跟我一起。她穿的衣服不太合適,回家換一下,我正在門口等她一起去。
很快就好了。”
李小薇匆匆換了一身衣服出來,抱著幾個文件盒上了沈長津的車。
車子很快開走了。
那就能對上了。我松了一口氣。
看來是我多慮了。
剛準備回家,保安敲了敲我的車窗。
“女士,您怎麼在這停下了?是您的朋友沒有在家嗎?”
我順著他的話點了點頭,含糊地說:“是啊,她還沒下班呢。”
保安爽朗地笑了笑:“我想也是。看您的車在沈先生沈太太的房子外停了好久了。”
......
我佯裝鎮定地問他:“是剛才那輛車的沈先生嗎?剛來就走了,是不是我佔用了他們的車位?”
“是那輛車”,保安小伙撓了撓頭:“不過您放心,他們一家三口在這住了好幾年了,人很好的。”
在小伙疑惑的目光下,我如同行屍走肉般離開了小區。
我將車子停在不遠處的馬路邊,眼淚吧嗒吧嗒地滴在方向盤上。
我在這個密閉的空間裡痛哭出聲。
他怎麼敢!
還是找了個這麼普通的人!
情緒發泄過後,熊熊怒火湧上了我的心頭。
我站在別墅門口,思索著密碼可能是什麼。
我猜,是沈長津的生日。
果然。
6.
呵。
竟然和家裡的密碼一樣。
我譏諷的笑了笑,推開門走了進去。
映入眼簾的,果然是精心打理後的溫馨場景。
隻不過餐廳處的風格好像有些不太搭。
我抬腳走了過去。
牆壁上熟悉的油畫,紅木桌椅,青花瓷餐具、保溫壺,甚至桌上鋪的桌布,一切看起來都那麼熟悉。
跟老王的私房菜館布置一模一樣。
為了減肥,我晚飯向來是不吃的。
沈長津便在老王那專門定了個包間,每天過去吃了晚飯再回家。
這家私房菜館口碑不錯,老板也爽朗大方,我也曾經去過幾次。
是以現在我一眼就認了出來。
為何會在這裡布置一個格格不入的餐廳?
想到晚餐時分我們曾經通過的幾次視頻。
目的昭然若揭。
我走向二樓。
主臥,書房,嬰兒房,玩具房.......
陽臺上晾曬的同沈長津一模一樣的內褲;洗手間裡熟悉品牌的剃須刀;甚至跟家裡相同氣味的沐浴露,無一不在昭示著,這邊是沈長津的“家”。
我在嬰兒房裡停下了腳步。
藍粉拼接的牆壁上掛了許多合照。
每張照片都標注了時間。
沈長津抱著小小的男孩,相似的面孔閃動著同樣的幸福;
沈長津耐心地陪著男孩搭積木,燈光灑在他的側臉上,浮現出一片溫柔;
喧鬧的遊樂場裡,沈長津將男孩放在肩頭,口罩遮擋下熟悉的面孔;
......
我近乎自虐般將牆上的照片一張張的看過去,胸口痛的仿佛要喘不上氣來。
最新的一張照片中,沈長津拿著過家家用的理發器,正在男孩的頭發上比量著。
男孩開心地一手捂住頭,另一隻手試圖將理發器搶過來。
日期正是我發現不對的那天。
他們在鬧,她在笑。多麼和諧的一家三口啊。
多麼諷刺啊。
我感覺自己就像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不知過了多久,樓下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我茫然無措,試圖找個地方躲起來。
隔壁未關的房門卻傳來了聲音。
“吃了飯再走吧?”
“不了,還有半個小時就九點了。”
“你不是和她說了有事,晚點回去也算是有理由。”
沈長津冷冷地回答道:“你管的太多了。”
李小薇卻笑了一聲:“可是你今天,不覺得刺激嗎?”
她聽起來跟我見過的樣子截然不同:“若不是她進來,我們在辦公室裡......”
聽著隔壁傳來的粗喘聲,我捂著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輕手輕腳地,像個賊一樣提著鞋子,從樓梯上溜了下去。
我手腳發軟地逃出大門,跌坐在門口的草坪上,高大的灌木和逐漸染黑的夜幕隱藏了我的身形。
我甚至沒有了站起來的力氣。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走了過來。
是照片上的那個孩子。
後面緊緊跟著一個阿姨。
“爸爸媽媽,我回來啦!”
李小薇快步迎出來。
“爸爸呢?是我回來晚了,爸爸去上班了嗎?”
李小薇彎下腰親了親孩子的小臉蛋:“還沒有,爸爸剛洗完澡,準備去上班了。”
這時,沈長津也走了出來。
他穿著跟早上一模一樣的衣服。
他走到小男孩的身邊,摸了摸孩子的頭。
小男孩伸出小手,渴望地看向沈長津,卻在沈長津後退的動作中委屈地撅起了嘴。
“好吧,爸爸上班的時候是不能抱寶貝的。
可是寶貝已經長大了,沒有小孩子的味道了。”
李小薇心疼地將孩子摟在懷裡:“爸爸上班累,下班以後就可以抱寶貝了。”
男孩懂事地揮著小手:“爸爸再見。”
7.
我漫無目的地開著車在大街上疾馳。
許是感受到了我的情緒,竟然應景的下起雨來。
豆大的雨點砸在擋風玻璃上,發出“噼啪”的響聲。
不知是眼淚還是雨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漸漸看不清了。我的思緒也隨著這相似的場景回到了從前。
十年前,也是在一個這樣的雨夜,爸爸媽媽為了慶祝我順利考取了心儀的大學,帶我出去慶祝。
回來的路上卻下起了瓢潑大雨。
在路口等紅燈時,我無聊地透過車窗向外看去。
卻看見模糊的路燈下,仿佛有一個人影。
這般大的雨,這人也不知道找個地方躲躲,反而在雨中慢悠悠地走著。
我仔細看去,他的腳步踉跄,始終低垂著頭,也不知道抬手擦擦臉上的雨水。
大概是遇到什麼事了吧?
我搖下車窗,將手邊的雨傘拋給他:“喂,雨傘借你,快點找個地方避雨吧!
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會過去的!加油!”
那人也不撿地上的雨傘,隻是抬起頭愣愣地看向我。
我伸出胳膊,衝他比了個加油的動作。
紅燈很快就結束了,我從後視鏡向後望去,他正在彎腰撿地上的雨傘。
後來在大學時我們相遇了。
他一眼認出了我,我卻對他沒有什麼印象。
那時他的父母剛剛去世,他一邊強忍著悲痛,頂著巨大的壓力打理公司,一邊堅持完成學業。
卻還能擠出時間來對我展開了追求。
我們結婚五年,男孩四歲。
也就是說,從他第一次痛苦地提起李小薇後不久,兩人便在一起了。
這是我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受到如此大的挫折,經歷如此的痛苦。
從小衣食無憂,家人寵愛,學習成績好,性格溫柔大方,身邊的人都很喜歡我。
後來嫁給了沈長津,更是令人羨慕不已。
他按時上交工資,家中的資產任我打理;
在外面再忙再累,都會按時九點到家陪我入睡,工作上從來報喜不報憂;
就連我那在大學教書的爸媽都毫不吝嗇地誇他是個好丈夫......
我每天都被沈長津熾熱的愛意包圍,自然也全心全意地回饋:
每天精心打理好的衣服,認真周旋經營的夫人圈,特地學習的按摩......
可是就在我這般信任他時,他卻給了我當頭一擊。
我不知回去以後應該用怎麼樣的語氣和態度面對他。
撲上去扇他耳光?斥責他有多麼對不起我?
還是冷冷地丟給他一句“我們離婚吧”!
在又一次掛斷沈長津的電話後,我索性開車來到了爸媽家。
見我這麼晚冒著大雨前來,爸媽幾度欲言又止,卻是終究體貼地沒有追問原因,隻是為我做好了飯菜。
望著眼前冒著熱氣的清炒茭白、香煎小黃魚,即便是再匆忙,卻也都是我愛吃的菜。我鼻尖一酸,幾乎落下淚來。
迎著爸媽擔心的目光,我強打著精神端起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