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離開的前一秒我停住了腳步。
我想,算了,來都來了。
於是我給他發了消息,我告訴他,他的號碼是空號。
他讓我把電話給他。
接著我的電話響了,顯示的號碼和我存的號碼隻有一個數字的差別。
就挺尷尬的。
他說:「你在哪裡?我來接你。」
我的耳朵痒了下,他的聲音低沉,略微帶著一點沙啞。
很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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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很年輕。
而等我看到他,我更驚訝了。
他和我想象的樣子沒有一點相同。
他高高瘦瘦,穿著一身淺色休闲裝。
最關鍵的是,超級無敵帥。
太戳人審美了,就好像大學校園裡那個讓人回頭張望的學長。
後來我曾無數次地想,我和齊陌的相遇是多麼不容易。
但凡其中任何一個環節出現差別,我就不會遇到他了。
我們用半個小時敲定了入職的事。
整個過程很愉快,他給我的印象是陽光、和善、平易近人。
可是等到真正一起工作我就發現自己錯了。
他就是個萬惡的資本家,又兇又嚴格。
業務部的人經常被他吼得懷疑人生、生不如S。
他們齊齊感嘆,明明入職前還叫人家小寶貝,現在入職了就成了廢物點心。
男人,真善變。
原來我不是第一個被他「騙」進公司的。
後來在一起後,我跟他吐糟。
他無奈地一攤手:「我也沒辦法,這家分公司剛成立,業務開展很難,既難留人,也難招人。所以,我隻能使用美人計了。」
說著他把我壓在身下,挑著眉對我說:「你不就是被我的美色吸引的嗎?」
我說他不要臉。
他說:「要臉幹什麼?我要你!」
五、
從公司回到家,已經 9 點了。
齊陌還沒回來。
今天有一個飯局,很重要,他和業務部的幾個人都過去了。
在這種情況下,我不可能給他打電話、發消息。
我隻能等。
成年人就是這樣,即使想發脾氣,也要尋找時機。
但是我不是一個忍耐心很好的人。
什麼事讓我憋著,不可能。
所以,關於夏青,關於前女友,關於重新開始,關於拍婚紗照,他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齊陌回來的時候已經凌晨一點半了。
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我,他嚇了一跳:「怎麼還沒睡?不是讓你不用等我嗎?」
看著他疲憊的臉色,我問:「累嗎?」
他上前一把抱住我,像個樹袋熊一樣在我脖子上蹭了蹭。
他說:「累S了,讓我充充電。」
我推開他的頭:「去洗個澡清醒清醒,然後我們聊聊。」
齊陌看著我:「怎麼了?老婆,你別嚇我。」
我說:「你先去洗個澡。」
齊陌不動,他說:「老婆,是我做錯了什麼事嗎?」
我以為自己足夠冷靜。
可是看到齊陌,我還是控制不住地全身顫抖,就連說話都帶著顫音。
我知道自己需要冷靜。
我推了他一把:「你先去,我們一會兒聊。」
齊陌臉色不太好,但他還是去了浴室。
曾經他說過,他最怕從我嘴裡聽到的就是四個字:「我們聊聊。」
他說每次我說這四個字,就像一個嚴厲的老師。
而他就是那個犯了錯,手足無措的學生。
他說:「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會覺得,你會離開我。」
我笑著說,怎麼可能呢?
可是我知道,他的感覺是對的。
我是一個偏理智的人,且害怕受傷。
如果我在感情上遇到任何威脅,我下意識的反應是逃離。
可是我的理智又告訴我,在逃離之前必須首先弄清楚事情原委。
我不喜歡無疾而終。
就算離開我也要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這個澡,齊陌洗了十分鍾。
等他坐到我面前,他整個人都是緊繃著的。
而我的忍耐也到了極限。
我把手機遞給了他。
上面是我拍下來的,他和夏青的聊天記錄。
我說:「齊陌,看在我們認識兩年,又在一起這麼久的分上,你實話實說告訴我,不要騙我。」
齊陌低頭看向手機。
下一秒他猛地抬頭看向我。
他的目光顫抖,整個人陷入到了極大的恐慌中。
他說:「老婆,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這個樣子。」
六
齊陌說夏青是夏總的侄女兒。
夏總我知道,總公司的股東,齊陌的直系領導。
齊陌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夏總給予了他很多支持和幫助。
如果齊陌是千裡馬,那麼夏總就是伯樂。
齊陌說當初夏青追了他很久,他一直沒答應。
夏總實在看不下去了,就跟他說:「我們家青青脾氣好,長得好,到底是哪裡讓你瞧不上了。」
這話其實挺重的。
齊陌經過一夜的思考同意了。
他說:「我雖然對夏青沒有多麼濃烈的感情,但至少我不討厭,我以為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
可是還沒等他們培養出感情,兩個人之間就出現了問題。
夏青控制欲強且沒有安全感。
不管是在工作還是工作之餘,她需要時時刻刻知道齊陌的行蹤。
查手機都是小兒科。
她會查齊陌的行車記錄儀,她會跟蹤齊陌。
在聯系不到齊陌時,她會給所有認識齊陌的人打電話。
包括朋友、同事、客戶,甚至齊陌的父母。
隻要齊陌失聯超過一個小時,她就會歇斯底裡,哭、鬧,傷害自己,傷害別人。
她不允許齊陌身邊有任何異性。
曾經,因為齊陌拿快遞的時候和前臺多說了兩句話,她把前臺從臺階上推了下去。
到這個時候,不管是齊陌還是夏總都意識到了夏青的不正常。
就這樣,齊陌跟夏青提了分手。
他以為這是結束。
卻沒想到是他噩夢的開始。
夏青根本不放過他。
她到所有地方堵齊陌,她甚至為了齊陌在大庭廣眾之下下跪。
最讓齊陌驚懼的是,她偷配了齊陌家的鑰匙,她在齊陌睡著後爬上了齊陌的床。
齊陌差點兒就報了警,但最後他還是忍住了。
他把夏青交給了夏總。
夏總也沒想到夏青會做到這一步。
於是他跟齊陌商量,讓齊陌去另一個城市重新開始。
也就是現在這個分公司。
其實那時候的齊陌是有一個升職機會的。
他有大好的前程在等著他。
可是,因為夏青,他不得不放棄。
齊陌說:「重新開始,沒關系,我還年輕,一切皆有可能。一開始我是這樣想的。」
我問他,後來怎麼了。
他說,夏青自S了。
「你考過科三的那天,我答應要請你吃飯、看電影,你還記得嗎?」
我點頭。
我記得,而且記得很清楚。
因為那一天我對齊陌很失望。
我是 6 月份進的公司,但拿到駕駛證已是 8 月。
那時候我和齊陌還沒有在一起。
但是我們已經成了很好的朋友。
我們會聊天、約飯,說著永遠說不完的話題。
他甚至還陪我相過親。
我很喜歡和他相處,我想他也是。
那時候考科三,我壓力特別大。
齊陌一直在我身邊安慰我。
那天去考試,因為太過緊張,我把身份證落在了家裡。
可是時間卻不允許我回去一趟再來。
我急得要S卻也做好了放棄的準備。
就在那個時候,我接到了齊陌的電話。
他沙啞的聲音從那頭傳來,他說:「我可是掐著點來給你加油,別害怕,正常發揮就好了。」
本來心情沉到谷底的我瞬間繃不住了。
我一下子就哭了出來。
齊陌著急地問我怎麼了?
我說我身份證落家裡了。
電話那頭傳來乒哩乓啷的聲音,還有關門的轟隆聲。
但是他的語調卻一直平穩,他說:「別哭,沒事,我給你送過去。」
40 分鍾後,齊陌趕到我家,找到備用鑰匙,拿了身份證給我送到考場。
那時候的他很狼狽。
身上穿著睡衣,腳上穿著拖鞋,胡子拉碴,頭發凌亂。
可是在我眼裡他卻是像拯救我的天神。
我順利地考過了科三,等我出了考場卻發現他並沒有離開,而是躺在車上補覺。
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凌晨三點才睡的,為了給我加油,他特意定了一個鬧鍾。
他說:「晚上請你吃飯看電影,慶祝一下。」
我答應了。
他把我送回家,而他自己則回家補覺去了。
我們約好五點去雅閣吃飯。
我是四點半到的那裡。
出發前我給他發了消息,他沒回。
我以為他還在睡覺。
五點,他沒到。
我想他說不定剛睡醒。
六點,他仍然沒到。
我給他打電話,關機。
七點,他還是沒到。
電話依舊關機。
我很擔心,我給助理小關打了電話。
小關說他去外地了。
沒有失蹤,沒有出事,隻是有事去了外地。
可是他卻沒有告訴我。
他本可以通知我一聲,至少這樣我就不會盲目地去等,可是他沒有。
我很難過,也很失望。
那一次他消失了一周。
這一周我們一次都沒有聯系。
等到他再回來,我們的關系降到了冰點,甚至連普通的聊天都沒有了。
而他,一句解釋都沒有。
齊陌說:「那一天夏青瘋了一樣地給我打電話,我掛斷,她繼續,我拉黑,她換號碼。最後她用一個陌生號碼給我發了一條短信,裡面隻有一張圖片。」
那是夏青被割開的手腕,鮮血染紅了地毯。
齊陌嚇壞了,他慌忙給夏總打電話。
等到他們撞開房門,看到的就是已經人事不省的夏青。
他們把夏青送去了醫院。
不嚴重,失血過多而已。
可是夏青卻完全不受控制,她撕扯傷口,不讓輸血,打砸任何觸碰到的東西。
而她唯一的訴求是:「我要齊陌。」
夏總求齊陌,他讓他去見見夏青,至少別讓她S。
一個人生命的重量有多重呢?
反正齊陌承擔不起。
沒有辦法,他隻能立刻動身趕過去。
他說:「夏家終於意識到夏青問題嚴重,他們給她找了心理醫生。我在那裡陪了她一周,陪她看病,陪她恢復。」
我面無表情地聽著齊陌的講述。
我問他:「所以這兩年你跟她從來沒有斷過聯系?」
七
齊陌連連搖頭,他說:「在我決定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就告知了她父母,並切斷了和她的所有聯系。」
「她沒事?」
齊陌說:「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她的情況已經好了很多,她的父母將她送去了國外。我以為我和她不會再有聯系了,我以為一切都過去了。」
可是很顯然,沒有。
我問他:「你們是什麼時候再次聯系上的?」
齊陌頹然地抬手遮住眼睛,他說:「5 月 1 日,我在朋友圈發了張你的照片。」
5 月 1 日,我們出去旅遊。
瀑布前他背著我照了一張照片。
那是一張我和他都很喜歡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