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瞳孔猛地一震,眼裡滿是愕然。
我轉了轉手腕,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泛紅的左臉,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我也是不小心的。”
賀景淮愣了許久。
他從來沒想過,我會這樣對他。
男人直直地看著我的雙眼,目光快將我盯穿了,卻從我的眼中,再也找不出一絲愛意。
我無視他心碎的眼神,繼續開口:
“賀景淮,我已經不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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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你想辭退誰,或者和誰結婚都跟我沒有任何關系,不需要通知我。”
“離婚協議你想籤就籤,不想籤那就訴訟離婚,反正最後結果都是離。”
說完,我起身就要走。
下一秒,卻被賀景淮從背後緊緊抱住。
他的聲音竟是控制不住的顫抖。
“林夏,你不能這樣對我……”
“憑什麼你說離就離?我同意了嗎?”
“你不是說你很喜歡我,要一直陪著我嗎?”
“我生病做手術的時候,你還哭著說永遠都不會離開我,那些話都是騙人的嗎?!”
我將他用力推開,整理好微亂的長發,衝他笑了笑。
“都是好久之前說過的話,我早就忘了,你怎麼還當真了呢?”
賀景淮原本還想繼續糾纏,聽到這話,整個人瞬間怔在原地,隨即慢慢低下了頭。
再抬頭時,隻見男人眼底一片血絲。
他用力抹了把臉,用滿不在乎的語氣對我說:
“我怎麼可能會當真?你想太多了,我從來沒有當真過。”
說完,他將玫瑰花束往旁邊一扔,大步離開,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10
三天後,我找到了新工作。
是我一直喜歡又不敢嘗試的行業。
而賀景淮,也消失在了我的生活中。
原以為我會不習慣沒有他的日子。
可連續忙碌了一個月之後,我的生活漸漸被工作填滿,好像連偶爾想起他都有些困難。
期間也有共同好友提起過賀景淮的近況。
那天離開之後,他過得更加放縱,整日花天酒地,無心處理公司事務,許多人都對他不滿。
但那已經與我無關。
又是一個周末。
我應約前往一場生日宴會。
壽星是帶過我的大學恩師,今年剛好是他的六十大壽。
老教授身體健朗,雖然幾年沒見,還是一眼認出了我,笑呵呵地和眾人提起我大學期間的糗事。
一片笑聲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笑得格外過分。
我見狀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師兄?!你不是在國外嗎?”
顧澤終於止住了笑,開口揶揄:
“上個月就回來了,小師妹,你信息庫都不更新的嗎?”
我眨了眨眼,也忍不住一笑。
說起來,我第一次見到顧澤,還是在大學圖書館。
當時我做著題不小心睡著了,一覺醒來卻發現剛買的試卷不知被哪個“好心人”全部做完。
最可恨的是正確率還比我高得多。
我氣得牙痒痒,顧澤終於站出來承認,並送了我十套新試卷。
我們倆也因此相識。
畢業後他出國讀博,我還以為他不打算回來了。
“怎麼可能不回國?我在你心裡是那樣的人嗎?”
顧澤見到我似乎很開心,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意,與我分享這些年在國外經歷的趣事。
和他聊天,我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段無憂無慮的大學時光。
宴會結束後,眾人紛紛離場,顧澤起身走向我,頗為紳士道:
“我記得你家是在老城區那邊?我剛好順路,送你回去吧。”
我朝他笑了笑,剛準備開口,手腕突然被人狠狠一拽,身體瞬間控制不住向後倒去,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頭頂傳來男人咬牙切齒的聲音。
“不用,她有人送。”
11
我抬頭望去,隻見賀景淮緊抿著唇,雙手將我禁錮在懷裡,看向顧澤的目光充滿了敵意。
我心裡隻覺惱火,咬了咬牙,用盡全力將他一把推開。
“賀景淮,你來這裡幹嗎?!”
眼下他不應該在A市和梁妍繼續過著醉生夢S的生活嗎?怎麼又千裡迢迢跑到這兒來了?
男人猝不及防被我一把推開,眼底竟流露出一絲受傷的神情。
但很快,他又理直氣壯道:
“林教授也教過我,他生日我不能來嗎?”
賀景淮看了我一眼,很快視線又轉移到顧澤身上,上下打量他一番,眼裡充滿了挑釁的意味:
“今天要是我不出現,你想帶我老婆去哪?你真以為她會上你的車?”
一聽這話,顧澤臉色也冷了下來。
“林夏願不願意坐我的車是她的事,與你無關吧?”
這一句話瞬間激怒賀景淮,他額角青筋暴起,怒不可遏道:
“她是我老婆,坐誰的車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我冷冷打斷:
“賀景淮,我們離婚了。”
一聽到“離婚”兩個字,賀景淮的聲音立馬拔高八度:
“什麼時候離的婚?!不可能的事,我不同意就不算!”
說著他又作勢要拉我的手,我皺了皺眉,剛想後退避開,顧澤已經先一步擋在我身前,寸步不讓與他對視。
“你沒聽到她說的話嗎?她要離婚,請你離她遠點。”
見顧澤將我護在身後,賀景淮臉色黑的可怕。
“怪不得她最近突然提離婚,我就知道,肯定是有人在勾引她。”
“我和我老婆吵架,輪得到你說話?你算什麼東西?”
話音剛落,賀景淮已攥緊拳頭朝顧澤臉上用力砸來。
顧澤一時不防被對方擊中,面色一沉,擦了擦嘴角的血,將眼鏡摘下。
下一秒,他拽起賀景淮的衣領,也是一拳,狠狠回擊了回去。
眨眼間,兩人已經打成一團。
周圍瞬間一片驚呼,路過的酒店賓客們紛紛駐足,在一旁小聲議論,有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甚至已經打開手機準備錄像。
“住手!別打了!”
我心頭一緊,連忙上前制止二人。
賀景淮這些年耽於酒色,身體素質已經大不如前,根本不是顧澤的對手。
很快,他被對方壓制在地,拳頭如雨點般砸在他臉上。
賀景淮咬緊牙關,企圖伸手去擋,卻在此時聽到了我急切的聲音。
男人眼底閃過一絲欣喜,他咳出一口血,用力擦了擦,強撐著道:
“我沒事,別——”
話音未落,就眼睜睜看到我徑直奔向顧澤,一臉緊張地查看對方的傷口,
“師兄,你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看一下?”
賀景淮臉上瞬間血色盡失。
我看都沒看他一眼,低頭從包裡拿出湿巾,小心翼翼地幫顧澤擦拭傷口,眼眶也有些酸澀。
“對不起,我和他鬧離婚,不小心把你也牽扯進來了。”
顧澤卻搖了搖頭,低聲安慰我,眼裡溫柔依舊:
“我沒事,就一點小傷而已,不用放在心上,我隻是看不慣他這樣欺負你。”
我心頭一暖,輕輕嗯了一聲,將他的傷口簡單處理一遍,正準備和他一道離去。
賀景淮已經掙扎著從地上起來,伸手緊緊攥住我的衣角,眼裡滿是哀求。
“林夏,對不起,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以後加倍對你好,再也不看別的女人一眼,求你別離婚,別走可以嗎——”
他話還沒說完,一道熟悉的嬌滴滴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
“景淮哥哥!”
12
梁妍的身影出現在走廊盡頭。
見賀景淮一身灰頭土臉狼狽不堪,她連忙小跑過來,踮起腳尖關切地想查看男人的傷口,卻被對方下意識偏頭躲開了。
梁妍一愣,隨即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我,發現我和顧澤站在一起後,終是忍不住譏諷一笑:
“景淮哥哥,我早就說過,她這麼急著跟你離婚,肯定是在外面有別的男人了。”
“虧你還一直對她念念不忘,要我說,這種水性楊花不要臉的女人,你就應該趁早把她踢——”
“啪——”
話音未落,一道響亮的巴掌聲在梁妍臉上響起。
“你閉嘴!”
賀景淮一臉怒不可竭,竟直接將她扇倒在地。
梁妍羞憤地捂著臉,眼裡滿是難以置信,渾身都在微微顫抖。
賀景淮卻看都沒看她一眼,而是轉頭緊緊抓住我的手,態度卑微至極。
“林夏,我跟她真的沒什麼,你相信我,她都是亂說的。”
“我現在就開除她好不好,以後她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了。別離開我,求你了,我知道錯了。”
“你不是一直想去旅遊嗎?我明天就帶你去好不好,我現在買票,我們去歐洲,去美國,你想去哪都好,求你別離開我……”
他臉上滿是懇求,努力想擠出一個笑,淚水卻不由自主地從眼眶滑落。
“求你了,老婆,別離開我……”
認識賀景淮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狼狽。
無視男人苦苦哀求充滿絕望的眼神,我將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眼底一片漠然:
“賀景淮,別再扮演深情的戲碼了,你這樣隻會讓我感到惡心。”
“反正我們的孩子也沒了,你去找梁妍賠吧,讓她給你生一個。”
“畢竟你跟她多般配啊,別再來打擾我了。”
聞言,賀景淮猛地抬頭,瞳孔驟然一縮,臉上血色也在一點點褪去,
“……什麼意思?”
男人滿臉驚慌,急切地抓住我想要一個回答,卻再次被狠狠推開。
回答他的隻有我決然離開的背影。
賀景淮無力地跪坐在地上,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
13
三天後。
我哼著小曲,順手給辦公室的綠蘿澆了點水,正準備下班時。
顧澤發來消息,說他剛回國不久,組織了一場同學聚會,問我要不要參加。
我剛打完“好”字,還沒來得及發送,一個陌生電話彈了出來。
想都沒想直接掛斷,對方卻锲而不舍,連著打了十幾個。
我不耐煩到極致,終於忍無可忍接聽電話,“你到底想幹嘛?!”
那頭傳來賀景淮略微有些顫抖的聲音。
“林夏,我看到我們的孩子了……”
“對不起,是我沒有好好珍惜你,我聽信了梁妍的胡話,我真該S。”
“可是我們在一起那麼多年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我保證以後一定會好好對你,我們還會有別的孩子,我們以後——”
不等他說完,我直接打斷。
“賀景淮,都結束了。”
“沒有以後了。”
聽到這話,對面沉默許久,最終還是啞聲道:
“……對不起。”
我冷漠掛斷電話。
賀景淮最終還是在離婚協議書上籤字了。
幾天不見,他好像滄桑了許多,臉上胡子拉碴,眼睛始終不敢直視我。
沒想到,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半個月後,我在社會新聞上看到了有關他的消息。
賀景淮因多日囚禁折磨下屬,對方絕望之下,縱火與其同歸於盡。
看到結尾,我忍不住一聲嘆息。
見我心情不太好,顧澤遞了瓶飲料過來,“怎麼了?悶悶不樂的。”
我嘆了口氣,
“沒什麼,隻是忽然想開了。生命面前,是非對錯已經沒有意義,人還是應該珍惜當下。”
顧澤挑了挑眉,衝我一笑:
“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一個月後,顧澤向我表白了。
周末,他約我回校園散步,走著走著,突然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拿出一捧玫瑰花,望著我一臉認真道:
“第一次在圖書館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忍不住心跳加速了。”
“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比他先認識你,是不是就沒他什麼事。”
“但其實現在也不晚。雖然我們錯過了近十年,可未來我們還有幾十年要走。”
“你願意陪我一起走下去嗎?”
我看著他眼底滿滿的愛意,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未來還很長,而我們終將走向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