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掉在地上，花蜜灑得一滴不剩。
落霞頓時變了臉色，我忙不迭道歉。
“霞兒對不住，阿娘不是故意的，這、糟蹋了你的心意，娘親實在是過意不去！”
落霞臉上的不快隻存在了幾秒鍾，然後她又端了一杯過來。
“無礙！阿娘，這裡還有一杯，你快快喝了吧。”
我疑惑：“不是說隻有一杯嗎？”
落霞嘟起小嘴，委屈得眼淚都要落下來。
“我本來想留一杯自己嘗嘗味道的，可已經灑了一杯，我還是想讓阿娘喝到！阿娘你快喝，這杯可不能再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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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兮也來勸：“素女，這是孩子的一番心意，即便你對我有意見，也不要辜負了孩子呀！”
慕子良更是板起臉斥責我：“素女，你別給臉不要！這麼多年你沒有撫養過霞兒，枉她還一直記掛你，你別再傷了她的心！”
慕笙雲甚至要上前，強行喂我喝。
我無奈，重重地嘆了口氣：“花露裡，恐怕有銷神散吧？”
銷神散無色無味，非一般的情況還真是識別不出來。
隻是我修為已達半仙，五感過人，一眼便察覺出了其中的貓膩。
我原本不想撕破臉皮，畢竟我還有謀劃沒完成。
隻不過，他們咄咄逼人，不挑明也是不行了。
剛剛還委屈可憐的慕落霞瞬間變了臉：
“你竟然能察覺到了？”
“哼，浪費我那麼多感情，跟這個惡心的老女人虛與委蛇，演母慈子孝的戲碼，我真是想吐！”
我以為這個家中還有一絲溫情的小女兒，竟是這般看我的。
饒是早就不抱希望，可心還是被利刃刺了一般地疼……
琴兮在一旁笑得高深莫測，她傳音入密給我聽。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從進門起便在破這屋子裡的振魂陣法！”
5
一千年前，為了提升孩子的修為。
我以整個宅子為界，布下了一道陣法，在陣法內修煉，便能事半功倍，快速提升。
慕家兄妹千年內能有那麼高的修為，其實有這個陣法的功效。
當年我走得匆忙，現如今回來就是為了撤掉這個陣法，不再讓白眼狼們得益，還把功勞按在別人頭上。
琴兮還在說：“不過，我已然悄悄改了陣法，將振魂陣變成血祭陣！”
血祭陣，是修仙中的邪法！
選中獻祭之人放進陣中東北向，站在陣法西方和南方的人就能獲得修為上的增長。
獻祭的人越多，修為增長得越快。
看琴兮的樣子，這法子他們用了不止一次了。
“他們修為不淺，已經在飛升的臨界點，為何還用這邪法？”
萬事皆有因果，這簡直是害人害己！
“因為他們修為到此處便一點也不漲了，即便已經獻祭了上百人也是如此。”
“或許，你這個生母，能有用呢！”
這就是他們叫我回來的目的！
我悄悄運法，能感覺到這個陣法已然消減了我的靈力。
但我的境界早已不同以往，這個陣法困不住我！
我聚集起一道靈力，準備一舉破陣而出。
卻在下一瞬間，被兩道靈力一齊鎮壓，撲在地上。
慕家兩兄妹一齊運法，下定決心要將我困在此處，完成獻祭。
我捂著劇痛的胸腔，在地上痛苦掙扎。
“沒想到，你的靈力竟然能掙脫血祭陣！”
慕笙雲惡狠狠地向我走來：“不過，你也逃不過我們兄妹聯手！”
他走近，將法力匯聚於左腳，一腳踹在我腳上。
“咔嚓”一聲，我聽到自己骨頭斷裂的聲音，隨即鮮血洇湿我的褲腳，痛楚瞬間將我淹沒。
慕笙雲卻好似不過癮似的，又狠狠地碾了兩下才收回腳。
“娘親，你就乖乖為我們獻祭吧，待我們兄妹飛升成仙，會給你立一個最大最氣派的墓，讓你風光風光。”
慕落霞抱著雙臂，斜睨著我，說風涼話。
琴兮運起靈力催動陣法，我感覺自己靈元被吞噬，五髒六腑都在翻湧，四肢百骸幾乎要斷裂。
就在我痛得失去意識前一秒。
一道強力的靈力襲來，瞬間將在場的幾人掀翻，將陣法震碎。
“你們這群畜生！住手！”
兩道人影疾步來到我身邊。
6
是蒼術和陵遊。
陵遊看到我的慘狀幾乎要落下淚來，趕忙給我輸送靈力療傷。
“阿娘你忍一下，我給你療傷，很快就無礙了！”
“你放心，這群欺辱你的人，我們一個也不會放過！”
蒼術沒說話，但面色鐵青，滿臉怒意，幾乎要將在場的人燒灼殆盡。
我安慰地拍拍陵遊的手，“有你們在，阿娘不怕！”
慕家兩兄妹對視了一眼，眼中滿是憤怒。
“你們是哪來的野種？為什麼喊她阿娘？”
琴兮趁機煽風點火：
“莫不是姐姐你勾搭了別的男人，讓夫君蒙羞，如今竟還有臉帶著私生子上門？”
慕子良臉色烏黑，皺著眉問道：
“你們是誰？”
“膽敢闖我仙門慕家？是不要命了嗎？”
蒼術冷笑一聲：“慕家是什麼東西？膽敢自稱仙門？”
慕笙雲感受到來人的威壓，但此刻不能示弱，他強撐起威勢。
“我天資過人，根骨奇佳，即將飛升成天仙，以我的本事，天帝也做得。”
“我妹妹即將屍解成為鬼仙，有望成為閻君。”
“一家兩子飛升高位，自然算得上是仙門！”
“你們到底是哪兒來的野種？如此膽大妄為，不怕我讓你們灰飛煙滅嗎？”
蒼術眼神睥睨：“讓我灰飛煙滅？我還從未聽過如此狂悖之言。”
他動怒了，掌心有電光縈繞。
但他卻沒有出手，向我投來問詢的眼神。
這畢竟是我的孩子，他在問我的意見。
蒼術貴為天帝，向來威嚴，從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
隻有事關我時，他事事徵詢我的意見，尊重我的想法。
7
我想起剛遇到他時，他正被門派裡的師兄欺凌，打了個半S。
我把他撿了回去，給他療傷治病。
他高燒不退，迷迷糊糊間，緊抓著我的手喊我娘親，我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醒來後，他抖著瘦弱的肩膀幫我劈柴，挑水，去山間打獵，給我煲雞湯。
他怕我受欺負，還親手打了一把弓箭給我……
我對他的呵護換來的是他傾囊相報。
而對慕家兄妹，我的付出有過之而無不及，換來的卻是恩將仇報。
如今蒼術要為我出頭，我何必攔著，寒了真正疼愛我的孩子的心。
見我微微點頭，蒼術揚手，一道天雷在上空轟隆隆炸響。
緊接著，那天雷如同遊龍一般疾衝下來，帶著萬鈞之力直奔慕笙雲命門。
慕笙雲施展出靈力，幻化出一個罡罩抵擋住了這致命一擊。
但雷力並沒有消散，繼續向他逼壓。
他漸漸支撐不住，身形開始搖晃，臉憋得發紫。
一字一字擠出一句話：“你到底是誰？”
“吾乃近千年間唯一一位白日飛升的天仙，亦是一統天界、締造新秩序的天帝！”
他雙目圓瞪，驚恐異常，但他不敢相信，若真的如此，自己真的就無生門可言了。
他怨毒地了我一眼，暴喝：“不可能！至高無上的天帝，怎麼會和一個低賤的鬼女混在一起！”
蒼術聞言，眼中寒光更甚，那天雷之力暴漲數倍，瞬間劈開慕笙雲的罡罩。
將他炸的翻過來覆過去，甚至有焦糊的味道傳出。
陵遊拍了下蒼術的肩膀：“兄長，別衝動。”
“這個畜生S不足惜，可他畢竟是阿娘的親子，若S在你手中……”
蒼術收了天雷，來到我面前：“阿娘，他如何處置，你來決定。”
我冷冷地看著慕家人：“我不要他們的命，不過，我的心血和道行不能浪費在他們身上。”
蒼術領會了我的意思：“若沒有母親，你根本沒機會修仙成道，自此，你便做你的凡人去吧。”
他豎起手指，一道道金色的光線從指尖射出，如同活物一般，纏繞在慕笙雲的身上。
金色光線開始動作，如同利刃一般切割著慕笙雲的肌膚，穿透他的血肉，直指他體內已成形的仙骨。
“啊——”慕笙雲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
8
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抽搐，幾乎要被光線撕裂的時候，一束耀眼的光芒從他的體內爆發出來又消失幹淨。
那是他的仙骨，被剝離後消失不見了。
“噗——”慕笙雲噴出一大口鮮血，身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軟軟地癱在了地上。
慕笙雲躺在上大聲哭嚷。
慕落霞施施然走近，臉上沒有任何悲痛，甚至還有一些得意。
“兄長，你別再哭喊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你被廢了，那慕家便會全力託舉我，這樣我便能更快地飛升。”
“我修的是鬼仙道，天帝也無法奈我何，等我做了地府的閻君，將來和他分庭抗禮，為你報仇！”
這副自私的嘴臉，再次把我震撼到了。
她還洋洋得意地給我甩了一記飛刀。
“沈素女，即便你走了狗屎運，撿了個天帝做兒子又如何？”
“我修的是鬼道，他動不了我分毫！”
陵遊和蒼術對視一眼，眉毛輕挑，順手的事。
“真是不巧，在下正是鬼仙道至尊，當世閻君，陵遊。”
“我們地府啊，不需要你這樣的人才呢。”
陵遊的眼中閃過一絲狠戾，他手掌在空中猛地一抓，掌心中跳躍出一簇幽藍色的火焰。
慕落霞有些驚恐，她能感受到那火焰帶著無盡的寒意與毀滅之力，那是能夠焚盡一切修為的業火。
她想要逃跑，但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牢牢鎖定，動彈不得。
陵遊手腕一翻，那幽藍色的地獄之火如同鬼魅纏住慕落霞，在她身上劇烈燃起來。
業火不會損壞肉體，但帶來燒灼炙烤的極致痛苦，將慕落霞一身的修為一點點焚燒殆盡，化為虛無。
慕落霞高聲尖叫，聲音裡充斥著深入骨髓的恐懼和痛苦。
“不要！不要！”
“琴兮母親救我！”
她在最痛苦最無助的時候，呼喊的還是琴兮。
可整個空間內，哪還有琴兮的身影，她趁我們不注意，拋下慕家人溜了。
獨剩一個抖似篩糠的慕子良。
此刻我已然恢復了容貌，慕子良眼神迸發出驚豔與愛慕，但更多的是悔恨與恐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