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闔家團圓，燈火通明。
隻有我，端著飯碗，坐在冷板凳上。
靜靜看著八歲的兒子，拿著鞭炮到處亂扔。
婆婆被炸，房子被燒，我都無動於衷。
直到聽到兒子悽厲的慘叫，我才哈哈笑出聲。
彈幕瘋狂滾過。
【這女人瘋了嗎！？自己兒子都這麼慘了，她還笑得出聲？！】
【真是冷血！這樣的人就該下地獄去S！】
Advertisement
我冷眼看著，嘴角勾起一絲不屑。
地獄嗎？
我早就去過了。
還不止一次。
1
「喲嫂子，怎麼還杵在這裡呢。不知道自己什麼身份嗎？」
小姑子林芙芙諷刺的笑聲傳來。
我看了眼面前涼透了的面條，又看了眼滿桌子的熱菜，沒有多說什麼。
端著碗拿起筷，面無表情地出了門。
屋內，老公林光耀的語氣鄙夷又輕蔑。
「這女人啊，就得這樣調教，否則啊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婆婆滿臉得意地附和。
「就是，還是我兒子有當家的風範！瞧把這婆娘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讓她下桌吃飯她就得下桌。」
「對了媽，你別忘了啊，咱們提前說好的，把嫂子的彩禮留給我用，你可不準反悔。」
林芙芙嬌蠻地討要著，一貫摳搜的婆婆非但沒生氣，還十分大方。
「哈哈哈，當然。你哥又不缺那點，這些年那婆娘上交的工資，加上放你哥這裡的嫁妝，足夠咱家吃幾輩子了。」
「那是，還是我哥聰明，知道先讓她懷孕再結婚！這不，一分錢沒花，白得這麼多好處！」
「哈哈哈！！！」
聽著屋內其樂融融的歡聲笑語，看著遠處的燈火通明。
我心裡無波無瀾，找了個矮腳凳坐了下來。
寒風裹挾著爆竹聲聲，冷風吹得我渾身發抖，碗裡的面條早已凍成一坨。
我機械地往嘴裡塞著，味同嚼蠟。
就在這時，眼前突然浮現出一排排字。
【嘖嘖，真可憐，這就是戀愛腦加家庭主婦的下場。】
【唉，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要是不那麼蠢去當扶貧戶，現在至於吃這種苦頭嗎？】
【真窩囊，看得我都要心梗了。她難道不知道反抗嗎？是我，我早就把桌子掀了，他們吃個屁！】
「樓上的你去，你信不信，她上一秒掀桌子，下一秒就會被家暴。到時候人被打S了，都不知道找誰收屍！】
【這可是法治社會，誰動不動就S人啊！】
【那咋了，我就是男的，我最了解這情況了，到時候找個厲害點的律師，把它說成家庭糾紛不就解決了？】
【我真服了，那她就不知道離婚逃走嗎？！】
【那更不可能了，反正我是不會同意離婚的。提一次我打一次，直到她受不了，被我拖S為止！】
【看看這些男的，所以說女人還是要自立自強，千萬別指望男人良心發現。】
看著不停滾動的字，我眼中這才泛起一絲漣漪。
不一樣了嗎？
2
正想著，兒子林東東拿著一掛鞭炮跑了出來。
他今年八歲，正是狗都嫌的年紀。
平日裡被他奶奶和姑姑寵上了天，無法無天，囂張跋扈。
此刻，他正一臉壞笑地看著我，眼神裡閃爍著惡作劇的光芒。
他得意地在我面前晃了晃那串鞭炮，然後將鞭炮點燃，扔到了院子的雞窩裡。
「咯咯咯！」
「轟！——」
一時間，雞飛狗跳，雞屎和鞭炮的硝煙味混雜在一起，異常刺鼻。好幾隻被炸傷了的老母雞發出悽厲的慘叫，四處亂竄。
林東東則在一旁拍著手，笑得前仰後合。
屋內的三人聽到動靜，急衝衝地出了門。
婆婆最先反應過來，看著雞窩裡S得差不多的老母雞，當即給了我一巴掌。
「你人S了啊！不知道攔著點嗎！？這麼多雞，我還指望它們下蛋呢！」
我被打得偏過頭去，臉腫得老高，卻SS地摳著手心，沒有出聲。
林東東望了過來，喜衝衝地拉著婆婆的手，面不改色道：「奶奶，是媽媽讓我炸的。她說這樣我就能吃炸雞了！」
我瞥了眼撒謊的兒子，下一秒，一隻腳踹了過來，我直接倒在了地上。
婆婆厲聲厲色地指著我：
「我就說我乖孫怎麼會突然去炸雞窩，原來是你這個壞婆娘指使的！不就是讓你在門口吃飯嗎？你至於這樣報復我們？好歹毒啊你！」
「就是嫂子，不是我說你，你心裡有怨氣說出來就好了嘛，怎麼能教壞小孩子呢？」
林芙芙叉著腰，嘴上的油漬還沒擦幹淨。
林光耀倒是沒有理我，而是心疼地看著林東東凍紅的小手，語氣責怪：
「臭小子，冷不冷？冷就不知道進屋玩嗎？非得在外面和你這賤人媽一起守歲！你還真當她是回事了！」
「略略略！」
林東東看著我挨罵，對我做了個鬼臉，然後才跟著幾人進了屋。
房門再次關上，暖氣被隔絕開來。
冷風再次包裹著我。
可這一次，我隻覺得暖和極了，舒暢極了。
3
將板凳重新放好，我再次坐下。
一邊搓手哈氣，一邊目視前方，等待著什麼。
【這是忍者神龜吧，老子真是腦子有病，才會大過年地看這個直播。】
【就是，還不如去看春晚呢！】
直播？
所以這是評論區彈幕嗎？
我睫毛微顫。
那正好。
沒過多久，彈幕又刷了起來。
【等等，我靠，剛剛那熊孩子竟然在裡面玩鞭炮？真不怕點燃什麼被炸S啊！】
【這一家子都腦殘吧，不僅不阻止，還誇那熊孩子幹得好，說什麼放鞭炮炸晦氣！？】
【哎喲，你們發現沒有，那裡有口油鍋啊！】
【我靠，這要是炸了，這油怕是能把人燙S！】
【不是吧，他還真往油鍋裡扔鞭炮！】
我眼底掠過一絲笑意。
時間差不多了。
果不其然，沒多久婆婆的慘叫聲就從屋內傳來，伴隨著林芙芙和林光耀的驚呼聲。
我充耳不聞，繼續靜坐著。
【這女的怎麼回事啊？她婆婆都燙脫皮了，她還不趕緊進去幫忙？】
【太狠了這女的，她是一點不管她兒子啊。但凡她管了，她兒子也不會亂扔鞭炮，她婆婆也不會慘S了。】
【真沒責任心，感情S的不是她啊！】
我嘴角勾起淡淡的笑。
管嗎？
上上一世我倒是管了，可結果呢？
慘S的是我。
4
上一世林東東也是這樣，被三人領進了屋裡。
我心知自己兒子是什麼性子。
從小到大就愛闖禍，搞破壞。
他包裡一定揣著鞭炮，打算在屋裡放。
於是我當即跟了進去，要林東東把鞭炮全部交出來。
可林東東當即抱著婆婆的大腿哭起來，說我N待他，連玩都不準他玩。
幾人見狀，立馬對我冷嘲熱諷。
說我多管闲事，還說小孩子大過年地玩點鞭炮怎麼了？就我事多。
我說不過三人，隻能在一旁緊盯著林東東。
果不到十分鍾，林東東就趁著三人不注意，將鞭炮點燃扔進了那口大油鍋裡，然後迅速跑開。
而離油鍋最近的，赫然是背對著油鍋的婆婆。
三人在桌上有說有笑，聊得正起勁，根本沒注意到後面的動靜。
眼看那油鍋就要炸起來，我直接撲過去，將婆婆一把推開。
「嘣！」
「嘭！」
滾燙的油鍋發出巨響，一鍋的熱油直接澆到了我的身上。
我痛得在地上不停翻滾，拼命呼救，皮都掉了好幾塊。
婆婆破口大罵，罵完示意兩人不要管，繼續吃飯。
於是他們當真就這麼坐著。
一邊吃著我做的飯菜，一邊嘲笑我在地上打滾的樣子，有多難看有多醜陋。
兒子惹了禍也不怕，還在一旁圍著我，邊跳邊拍手。
「耶耶耶！！！媽媽變成烤全羊了！」
「媽媽羞羞羞，滿地打滾羞羞羞！」
我滿臉痛苦地看著他，他卻越跳越起勁。
我疼得快要暈過去，隻能把希望寄託在林光耀身上。
畢竟我是他老婆，我是為了救他媽才被油燙傷的。
可林光耀卻隻是冷眼看著，時不時地還嫌棄地皺眉。
「我勸你最好撐到十二點過後再S，否則消了我的福氣，我讓你做鬼也不安生！」
就這樣，我硬生生地在痛苦中斷了氣。
5
「夏婉！你耳聾了啊！沒聽到媽在叫嗎！？還不趕緊進來幫忙！？」
聽到林光耀怒吼的聲音，我這才收回思緒，慢悠悠地進了屋。
屋內，婆婆躺在地上，皮肉外翻，血水混合著油水，在地上積了一灘。
沒有動一點，看來是S透了。
林芙芙踢了踢婆婆的屍體，嫌棄地皺眉：「怎麼就S了？大過年地，真晦氣。」
林光耀點燃一根煙，語氣不耐煩：
「嘖，S了就S了，活著也是浪費糧食，S了還省事一些。就是這喜慶的日子，還要辦喪事，真是消了我的福氣。」
我靜靜地看著，沒有動。
等林芙芙說出上一世處理我的那個辦法。
果然沒等多久，林芙芙就道：「不如等過年後，再辦喪事吧，到時候還能收到錢。」
林光耀彈了彈煙灰，「嘖」了聲。
「說得容易，這屍體總不能擺在這裡吧？沒多久就臭了，煞風景。也沒冰櫃，否則還能保存一下。」
林芙芙一笑：「誰說沒有的？外面不是在下雪嗎？埋進去不就好了？」
林光耀眼眸一亮，贊許地看了眼林芙芙。
「有道理，還是我妹聰明。」
他說完，朝我揚了揚下巴。
「你，去鏟雪，把屍體埋了。」
我沒有絲毫猶豫，繞過還在歡呼的林東東，走到屋外，拿起鐵锹，開始鏟雪。
我鏟得很快，很賣力，甚至超常發揮，一個小時就將婆婆的屍體徹底埋進了雪裡。
【這女的該不會有斯德哥爾摩綜合徵吧？這也太聽話了吧！】
【正常，長期被PUA和家暴，讓她做什麼就做什麼，腦子早就被洗壞了。】
【真是怒其不爭！還不如S了算了！】
我對這些彈幕視而不見。
扔掉鐵锹後，又重新坐回了板凳上，靜等太陽升起。
一個S了，還有四個。
不夠，一點也不夠。
6
年過完。
林光耀和林芙芙很快就通知了親戚。
在家裡，用最便宜的材料布置了一個靈堂，舉辦了葬禮，收了不少錢。
是夜。
林光耀不在，我坐在門口守靈。
而林芙芙就睡在開了暖氣的裡屋。
林樂樂不知道從哪裡跑了過來，拉著我要我陪他玩，讓我給他當馬，騎著在院子裡走。
我笑了。
「媽媽有更好玩的，樂樂想不想玩？」
林樂樂一臉興奮地點頭。
我指了指屋子正中央的棺材，道：「奶奶躺在那裡，肯定很冷，樂樂用這個讓奶奶暖和起來吧。」
說完我遞給他一串鞭炮。
【神特麼暖和起來啊！這女的到底要幹嗎？】
【我靠，誰說她腦子被洗壞了？她連屍體都不放過！】
林樂樂接過鞭炮，二話不說就跑進去，將鞭炮扔進了棺材裡。
「砰砰砰！」
鞭炮在棺材裡炸開，發出沉悶的聲響。
火花四濺，木屑紛飛，棺材很快就被點燃。
我本就在棺材裡倒滿了油。
再加上兄妹倆貪便宜，布置靈堂的東西大多是塑料做的，此刻更是加速了火勢的蔓延。
林東東嚇了一跳，轉身就往屋外跑。
「哥！嫂子！著火了！！」
林芙芙驚醒，尖叫聲從屋內傳來。
我冷眼看著，順手將備好的一桶油扔了進去。
火勢瞬間變大，將整個屋子都吞噬。
【我靠！這女人瘋了！她竟然還往火上澆油！】
【天吶，她這是在報復這一家子啊！】
【這個女人太可怕了！簡直是惡魔！】
我冷笑。
惡魔？
不，我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復仇者。
大火燃燒的屋內傳來劇烈的敲門聲，伴隨著林芙芙的怒吼聲。
「誰他媽把門給我鎖上了！
「夏婉！是不是你！？」
「開門啊！！你想燒S我嗎！？」
我充耳不聞，靜靜地站在院子裡，欣賞著這美麗的「煙花」。
火光衝天，將整個夜空都照亮。
7
林光耀回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他神情震驚又迷茫，身後跟著的女人同樣也是。
我抬起眼皮看了眼。
終於來了啊。
林光耀衝了過來，二話不說抓起我的衣領，逼問：
「夏婉！老子才出去一晚上，你就把這房子燒成這個樣子！你幹什麼吃的！？」
我平靜地看了他一眼，」是你兒子非要玩鞭炮，關我什麼事？」
林光耀頓住了，情緒激動：「他要玩你就給他玩啊！你當媽的是S了嗎？你這點用都沒有，我娶你幹什麼！？」
林東東知道自己犯了錯，趕忙抱著林光耀的腿討好。
「爸爸，我錯了，你別罵我好不好？」
林光耀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齒。
「你小姨呢？」
林東東更加心虛了，低著腦袋，支支吾吾。
我替他回了。
「被他燒S了。」
「什麼！？」
林光耀難以置信地看著我，隨即像瘋了一樣，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
「賤人！你他媽說什麼！？你再給老子說一遍！！！」
我被巴掌扇倒在地，嘴角溢出鮮血，卻依舊平靜地重復：
「我說，你兒子玩鞭炮，把你妹妹活生生燒S了，連同你媽的屍體也一起燒沒了。」
「放你媽的狗屁！！」
林光耀怒不可遏，一腳踹在我的肚子上，將我踹出幾米遠。
「我妹妹好端端地在屋裡睡覺，怎麼可能被燒S！？你這個賤人，我看你就是嫉妒我妹妹，故意咒她S的！」
他說著掏出手機，打了好幾個電話。
毫無意外的，都是無人接聽。
他這才白著臉，不可置信地走進廢墟，瘋了樣開始挖起來。
「芙芙！芙芙你在哪裡！？你快出來啊！哥回來了！」
回應他的隻有燒焦木頭倒塌的聲音。
我抬眼看向他身後的那個女人。
還是一樣年輕，一樣漂亮。
她叫周婷。
是林光耀的初戀。
周婷見我在看她，毫不客氣地回瞪回來。
我沒理會她，面無表情地將視線移開。
我知道周婷是林光耀的出軌對象。
可現在不是正面剛的時候，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光耀終於挖到了林芙芙早就燒焦的屍體，徹底崩潰。
他一把衝過來，抓過林樂樂就要打下去。
卻被一旁的周婷制止。
「林光耀！再怎麼生氣也不能打孩子呀！他一個小孩子懂什麼燒不燒S人？」
周婷將林樂樂護在懷裡，不肯讓開。
林光耀臉色鐵青，手揚了又揚，最後還是不甘心地放下了。
【這女的還挺好的，漂亮又善良的。我一開始還以為她是小三反派呢。】
【別高興得太早，這女的萬一隻是為了上位才這麼做的呢？】
【那這女的心機也太深了吧？】
「光耀，你別和孩子置氣了，還是先想想你妹妹的後事怎麼處理吧。」
周婷抱過林東東，轉移著話題。
林東東怯生生地看著林光耀，又看著周婷，一臉無辜。
「阿姨，我以後再也不敢亂扔鞭炮了，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你不要讓爸爸打我好不好？」
周婷輕輕地拍著他的背，柔聲安慰：
「好孩子，阿姨不會讓你爸打你的。你乖乖聽話，阿姨給你買糖吃好不好？」
林東東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林光耀滿臉怒氣地看著乖順地林東東，冷哼一聲。
「臭小子，看你把這裡搞成什麼樣子，等會再收拾你！」
林東東一聽，立馬往周婷懷裡縮。
【這兒子怎麼這麼信任那女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那女的才是他親媽呢。】
【正常，畢竟那女的是他爸爸的初戀，以後說不定還是他後媽呢。】
【真可憐這個女主，攤上這麼個白眼狼兒子，還有個人渣老公。】
【等等！她是不是還不知道這女人是她老公的初戀啊？】
【肯定啊！沒人告訴她！】
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