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時,我的養父母正臉色陰沉地看著我從門外走進來。
「你和宋家那小子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會鬧的這麼難看?」
沒有關心,沒有安慰,隻有迎面而來的責問。
看來宋景深剛剛給他們打過電話,說了很多我不好的話。
我累極了,卻又不得不回答他們的話。
「就是分手了,沒什麼關系了。」
「啪!」一個巴掌重重地甩到了我的臉上,我差點撐不住要倒下去。
「你知不知道養你這麼大是為了什麼?你是沈家的人,和宋家聯姻才能保證公司利益最大化,不然憑你一個女人憑什麼能守得住沈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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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和腦袋嗡嗡的,我甚至都聽不到他們後面說了什麼。
再回過神來,就是他們把我的行李全部打包丟到了門外。
「溫苒,就當沈家沒養過你,當初就不應該帶你回來!」
深秋的夜晚,我被掃地出門,從此再沒有了家。
7
我拖著行李來到火車站,買了一張去隔壁市的火車票。
下了車,又在火車站外的廣場上待了幾個小時。
深秋的凌晨,寒風一陣陣襲來。
旁邊偶有行人幾個,大都行色匆匆。
一個老婆婆牽著小女孩往候車廳那走去。
小女孩一臉天真:「外婆,我們要去哪裡呀?」
老婆婆的手滿是老繭,卻溫柔地撫上了小女孩的臉龐,滿眼疼愛。
「我們呀,去外婆的老家,寶貝想不想和外婆待在那裡啊?」
「想!」
我目光不移地看著一大一小慢慢消失在我的視線裡。
其實,我也是有外婆疼的,隻不過她不在了。
在江邊獨自一人待著的時候我想了很多,我本來也不喜歡我之前的生活,那種空洞沒有期待又被人操控的人生。
曾經的溫苒為了沈氏的發展不停地喝酒,工作,忙到沒有自己的生活。
現在,我也想為自己活一活。
所以我來到了曾經和外婆生活過的城市。
清晨的陽光灑到地面,我拿出手機準備打車離開。
一個晚上,確切來說是三個小時,我想好了我要去的地方。
那個曾經和外婆待過的江南小鎮。
起身時,卻因為雙腿凍的僵硬差點摔倒。
好在被旁邊經過的行人接住。
我撐住身體勉強站住,卻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
「溫總要去古鎮?」
我抬頭一看,是賀行舟,商業界的大佬。
曾經沈氏伏小做低,都沒有換來他賀氏的一筆訂單。
我慢慢接手了沈氏後,倒是和他接觸過幾次,不過我遞過去的合作意向書全都沒有了著落,甚至在酒會上也隻能站在遠處觀望,近不了身。
自此,我也就放棄了和賀氏合作的想法。
不過賀行舟怎麼會出現在這?
我剛想回他,賀行舟又搶先說了話。
「溫總打車能不能把我也帶上?」
我看了看手機上我叫的車快要到了,邊走邊問他:「賀總出門沒帶助理也應該有專職司機來接吧?」
他攤了攤手,指著他手上的手機,滿臉無奈:「沒電了,聯系不上。」
司機剛好到路邊,我拉開車門,回頭問他:「賀總要去哪?」
他腳步沒停,跟我一起上了車:「你去哪我去哪。」
8
我也不知道怎麼就稀裡糊塗地讓賀行舟上了車。
我要去的地方還有點偏,賀行舟去那幹嘛?
好像看出了我的疑惑,賀行舟主動開了口。
「賀氏有一個項目開發,我親自去那裡監工。」
近年來江南這邊的古鎮確實發展的越來越好,很多商業集團都搶先開發旅遊村,度假山莊。
他去那原來是湊巧。
我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賀行舟一邊讓司機打開空調,一邊脫下自己的大衣蓋在我的身上。
一股木質清香傳來,身體瞬間被溫暖包裹。
賀行舟又細心地把窗戶關上,但留了一絲小縫。
透過陽光,我看到他黑長的睫毛垂下來,額前的碎發搭在清冷的眉骨上。
誰能想到有一天我還能這麼近距離地接觸到這位商業界的風雲人物。
我側身看他,一時間失了神。
「你在看什麼?」
偷看被抓到,我心虛地攏了攏身上的大衣,對他說了聲謝謝。
賀行舟看了我一眼,從公文包裡拿出文件開始看。
我小心翼翼地挪著身子,把頭靠在了窗戶邊,一晚沒睡,我困極了。
入夢前,不知怎麼的,我看到男人眼底竟漫出了細碎的笑意。
9
我在小鎮上租下了一間小院子。
這裡變化太大,當初和外婆住過的地方我已經記不大清了。
隻記得那間院子旁有條小溪,清晨的薄霧輕輕籠罩在水面上,垂下的柳枝輕輕拂過水面,泛起陣陣漣漪。
這裡清清靜靜,和那種在生意場上忙忙碌碌,爾虞我詐的生活截然不同。
我很喜歡這裡。
剛搬進來的時候,我就在院子裡開了一小塊地,準備撒上我的菜籽。
我喜歡有花有草有生活的地方。
躺在院子裡的搖椅上曬著太陽的時候,又突然想起,在過去的二十幾年裡,我從來沒有按照過自己的意願去生活。
和宋景深在一起後,偶爾和他提起過這樣的生活,他也不以為然。
我時常喜歡安靜的待著,工作能偶爾放松的時候,能在公園的躺椅上曬著太陽一下午。
而宋景深卻喜歡熱鬧的場子,和新的朋友。
他不喜歡一成不變的生活,所以在陳嘉嘉回國後,才會瞞著我帶著一大幫朋友去慶祝。
我太過規矩,太過無趣,所以,他自動忽略了我。
10
在小鎮待了一周後,我在古鎮的繡品街闲逛意外的碰見了外婆當年的舊友。
沒想到過去了這麼多年,她竟一眼就認出了我。
她熱情地拉著我的手,沒舍得放下。
她說:「我一眼就認出來了,你和你外婆長的真是像。」
然後我有幸去拜訪了外婆舊友的工作室。
精致的蘇繡作品陳列在室內,大多數是一些年紀比較大的奶奶們在繡。
其實,我很小的時候就見過外婆刺繡,到了我六七歲,大了些,跟著外婆學了兩年。
外婆曾說,我跟著她繡下去,還能把這份手藝傳承下去。
後來,外婆沒了,我也沒再拿起那繡針繡過。
我答應了這位奶奶的邀請,在這裡定下來,開始學習非遺傳承蘇繡。
我有過基礎,也很有天賦。
我的性格也還算比較沉穩,這些奶奶們都對我滿意的不得了。
我很喜歡這樣的環境和氛圍,我喜歡靜下心來去認認真真的完成一件事。
時間也過的很快,轉眼我來這小鎮已經半個多月了。
最近天黑的快,天氣也總是陰晴不定。
我關門回去的時候,竟響起了冬雷,天色陰沉,沒一會兒就下起了雨。
我沒帶傘,隻好又返回工作室等雨停。
剛打開燈,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闖了進來。
賀行舟的褲腳早已被雨水浸湿,他跺了跺腳,才轉過身來和我打招呼。
「溫總,真是巧,我剛剛老遠就看到你往這跑,還以為是在躲我呢?」
我看著雨珠順著他眉間的碎發滴落下去,連忙找了條毛巾遞給他。
「我和沈家大概沒什麼關系了,賀總以後叫我名字就好。」
「溫苒。」
男人的聲音低沉,帶著絲絲的溫柔。
「嗯。」
「禮尚往來,你也叫我名字好了。」
「賀行舟...太生分,叫我行舟吧。」
11
我支支吾吾不敢出聲,以前搭不上一句話的商界大佬,沒想到私下相處起來這麼隨和。
他把毛巾遞回給我,眼神停留在我身上,許久都未離開。
我尷尬地看向別處,許久都未開口,實在是有點叫不出口,我和他好像還沒熟到以朋友相稱。
賀行舟也沒繼續糾結下去,岔開了話題。
「溫苒,我先送你回去吧,這雨一時停不下來,太晚了,怕你不安全。」
我點點頭,表示答應。
隻有一把傘,我和賀行舟並排走著,他的半邊身子卻都被打湿了。
我把傘移到他那側,他偏頭看著我,眉眼間染上一絲笑。
「這把傘太小,我可以離溫小姐近一點嗎?」
明明是很平常的稱呼,我的臉頰卻染上了一抹緋紅。
我低頭走路,沒有回他,卻不小心踩進了一個低窪處。
腳下站不穩時,賀行舟張開手臂攬住了我的肩膀。
「小心點。」
回到家時,我們兩人的身上都湿透了。
賀行舟更甚,他隻穿了件羊毛針織衫和一件薄的毛呢外套,我看到他冷的嘴唇都紫了。
家裡沒有烘幹機,我隻能把他的衣服放到空調底下,再拿出吹風機吹幹。
等賀行舟穿著我肥大的毛絨睡褲和套著臃腫的羽絨服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那褲子被他提到了小腿肚,羽絨服的袖子也被他穿成了七分袖。
賀行舟調侃道:「溫苒,沒想到你在商場上穿的那麼幹淨利落,私下裡竟都是些醜衣服。」
瞬間,我的笑容凝滯。
「賀行舟!」
「嗯?」
我瞬間癟了氣:「賀總,您可真會開玩笑。」
雖然我沒在生意場上混了,但和賀行舟這樣的大人物相處,還是會不自覺地心裡打怵。
現在的我,活脫脫的像個狗腿子。
12
雨下個沒停,賀行舟不打算走了。
他給我的理由是,「要是我現在回去又淋一遍雨怎麼辦?」
「天這麼黑,我要是不小心遇到了什麼意外怎麼辦?」
反正我覺得他是賴上我了。
我租的院子隻有一個臥室,還有個小雜物間,沒來得及收拾出來。
隻好讓賀行舟在臥室的地板上打個地鋪,勉強度過這個晚上。
睡到半夜,被咯吱咯吱的地板聲響吵醒。
我轉過身,輕輕叫了聲:「賀總。」
沒人回應,我又叫了聲:「賀行舟?」
「嗯,我在。」
還真是這位大佬制造出來的噪音。
我沒再回他,卻盯著漆黑黑的天花板睡不著了。
我聽到賀行舟挪來挪去的聲音,問了句:「睡不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