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亂年代,陽島人入侵後,到我的家鄉屠了家中滿門,
隻餘我一個留學陽島的孤女。
為報血仇,我回到老家。
戀人竹馬逼我學習傳男不傳女的打鐵花,我同意;
讓為陽島人表演,甚至為他們獻身,我應允;
甚至表演當天,被陽島人要求脫掉上衣赤膊上陣時,我也笑納……
隻是上衣落地時,陽島軍官與竹馬哥哥,你們哭什麼?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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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快跑!快跑!”
我驚叫著從而夢中驚醒,輪渡裡的人都詫異的看著我,
但隨即又將眼神激動的移回窗外——
原來,祖國的海岸線已經近在眼前。
我揉揉臉,試圖擺脫這個跟隨我數天的噩夢。
可前兩天在陽島碼頭上,同鄉可兒的話讓我至今心顫不已。
“筱野,陽島人進縣裡……
屠戮了很多頑強抵抗的家族,包括你們穆家和縣長家……”
想起一生剛正不阿的父親,與家裡鐵匠鋪那些看著我長大的叔伯們,
依次倒在陽島的刀槍之下,我便倍覺窒息。
因此第二天,我便坐上返航的輪渡,急不可耐的趕回老家。
小年之前,終於踏上故土,卻不見半點曾經過年前熱鬧的痕跡,目光所及隻有焦土。
縣裡的牌坊大門後,有個搭了一半的柳枝花棚,一看就是父親的手筆。
每年春節,我們穆家傳承百年的打鐵花表演,都是開場大戲。
十裡八鄉的人們都不顧路途迢迢,甚至外縣的鄉親們也不惜靠腳走上幾十裡地,
隻為趕上這火樹銀花的祈福盛事。
摸著早已枯萎的柳枝,我手一松,箱子掉在地上,跪在花棚前面,淚流滿面。
“筱野,是你麼?”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一回頭,正是我朝思夜想的竹馬——江子安。
“啊,你不是被……”
他驚喜地將我扶起,我也不敢相信他竟從縣長家滅門的屠S中活了下來。
“我……逃出來了!不說這個了,太好了,你回來就好!
不過現在這裡亂得很,我還是先給你找個地方躲起來……”
我深情的點點頭,縮在在他的懷裡終於感到無比安心。
可就在這時,有人說道:“縣長,一會長官就來了,咱們得先回去候著。”
我疑惑的左顧右盼,不知他在叫何人。
可順著他的眼神看到身旁的江子安時,我徹底呆住了。
2.
終於回到早已破敗的家中,到處都是火燒和子彈打過的痕跡。
“穆家鐵鋪”的牌匾掉在地上殘破不堪,曾經的盛世,如今已窺不見分毫。
甚至有些地方,還能看到在陽島學醫時,那熟悉的黑紅血痕。
我顫抖著摸著地上親人們冰冷的血跡,體內的熱血隨之翻滾。
“別動,誰在那?”
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響起,一回頭,一個低矮的身影正舉著一根木棍對著我。
可看清我的臉時,木棍突然落地。
我也認出對面的,正是家裡打鐵花的師傅——吳伯伯。
可此時與父親年齡相仿的他,卻已滿頭白發,佝偻的不成樣子。
“小姐,你怎麼回來了!”
爺倆抱頭痛哭後,我們躲到地窖裡,聽吳伯伯低沉的講述著家裡的變故——
原來陽島剛侵佔東北之際,穆家聽到消息就免費為前線鑄造兵器,幾乎散盡家財。
因此陽島人一到這裡,便要徹查有誰幫助過抵抗軍,在奸人的指認下,穆家首當其衝。
縣長江伯伯與我們是世交,雙方又知道我和江子安的心意,早就像親家一樣相處。
因此偷偷向父親報信,想掩護他們逃走,卻被陽島長官知道,當場亂刀砍S。
“唉,如今江穆兩家,隻剩下江少爺和留學的小姐你,也算老天有眼,留了根啊!
隻是這打鐵花傳男不傳女,上百年的傳統,就算斷在陽島人手裡了!”
忽然想起兩年前送我出去前,父親作為鐵匠鋪老板,健壯的身軀卻散發著滿滿的柔情。
他摸著我的長發,粗糙的手刮住我的發絲,我卻不覺疼痛。
“筱野,你娘走得早,爹總覺虧欠。現在越來越不太平,你還是出去避避風頭。
女兒家,平平安安最好。”
“爹,你有沒有後悔,沒生個兒子傳承打鐵花的手藝?”
“傻丫頭,有你比啥都重要!打鐵花能讓百姓飽眼福,你去學醫更能治病救人!
如今動亂,想幹好事,管他男女,管他形式!
隻一點,永遠記住,這裡,才是你永遠的家!”
可如今我回家了,最愛我的父親,卻不在了……
“筱野,你在嗎?我給你送吃的來了!”
江子安的喊聲打斷我對父親的追思,想起早上的事,不禁心中一凜。
3.
自早上縣門口不歡而散後,我便下定決心,
與這樣苟且偷生沒有骨氣的男人恩斷義絕。
因為我怎麼也沒想到,小時候一直有著戎馬夢想,
執意要當將軍保家衛國,也保護我的江哥哥,
如今為了保自己的命,竟甘願在陽島人衝進家裡時,跪在地上哭求放過。
見到這麼心思活絡且有學識的懦夫,接管縣城的吉田長官當即決議扶他做傀儡。
“筱野,我知道你恨我投靠陽島人,可我不這樣,江家就斷了香火了!
再說我真的很想活著見到你!我清楚記得,你走之前,我就許諾你歸來時要娶你,
就是靠著這樣的信念,我才不顧屈辱的活著啊!”
想起臨別前他那緊緊的擁抱與滾燙的淚,我又心生動容。
“小姐,要不出去看看吧,江少爺……唉,這亂世,誰都不容易。”
吳伯伯看穿我的心事,將我推了出去。
看到我終於顯身,江子安很高興,
連忙握著我的手放在嘴邊哈著氣,就像小時那樣。
“這時候回來,冷吧?”
我卻抽回手,冷言問道:“有事嗎?”
他邊獻寶似拿出琳琅滿目的吃食和衣服,還有取暖的火炭,邊瞟著我的臉色試探。
“筱野,你也知道,穆家的打鐵花,可是遠近聞名的。
剛才回縣裡開了個會,馬上會有一位軍官來這,據說特意來看大年三十打鐵花的。
吉田長官這幾天後悔S了,不該對穆家……唉。
我想著,這也是救你的唯一機會,要不你一個女孩子在這,太危險了。
隻要你表演下絕活,哄那個軍官高興,我就有信心保下你!”
我抬頭看向他的眼睛,曾經清澈的眼神,如今裡面卻充盈著算計。
原來,所有假裝深情的背後,不過都是利益得失罷了。
隻是,他其實最想保護的,永遠隻有自己。
很快,被趕出門的江子安,惡狠狠的收拾著他帶來的那些被我一起扔出的東西,面露兇光。
“穆筱野,我知道這事傳男不傳女,但你在穆家長大,不可能學不會!
你要是不同意,別怪我不顧昔日的情分!
明天一早給我個答復,否則和你一起藏在這的那個老東西,會陪你一起玩完!”
4.
“讓我去!”
聽了我的敘述,吳伯伯毫不猶豫的站起來。
可一看他此時連身形都不穩,我就知道江子安為何第一時間就打我的主意了。
“小姐啊,可不能同意啊!這技術學起來,非要燙出成百上千個疤來!
這樣,你趕緊走,我在這拖住他,
我這老命不值錢,要不是當時在鄉裡演出錯過那日……這老骨頭也早就隨老爺去了!”
吳伯伯十分後悔讓我去見了江子安,老淚縱橫的勸阻我。
“既然他來說了,這縣裡恐怕我就走不出去了。”
我悽然一笑,沒想到回來刺向自己的第一把刀,不是陽島人,而是曾經最信任的江哥哥。
“可是……表演時一定要赤裸上身,才能不被燙到,你這女娃,根本不行啊!
你知道那些陽島人有多禽獸嗎?要是知道你是女娃,他們會……”
我心裡倒吸一口涼氣,陽島軍在這片土地上對女人犯下的惡行我早有耳聞。
可看著這剩下的唯一情同親人的老伯伯,又怎能忍心他剛逃出生天,又因我命喪黃泉?
而此時,一個大膽的計劃浮現在腦海中。
“吳伯伯,教我!”
我堅定的看著他,直直的跪下。
“你放心,赤膊上陣的事,我自有辦法!”
吳伯伯見我堅毅的樣子,隻能閉上眼,含淚點了點頭。
第二天聽說我同意後,江子安樂不可支,再次露出那虛偽的含情脈脈。
“筱野,昨天話說重了,你別在意啊!你需要什麼,我一定全部滿足!”
我默默開了張單子給他,便轉身回院子裡,
舉起角落裡尋來的刀片,在自己的長發上割了起來。
“筱野你……”
江子安的臉上,終於有了幾分動容。
因為從小他就說過,最喜歡我那柔順長發在指尖流淌的觸感。
“打鐵花沒有女人……你還有事嗎?沒事,就滾吧!”
看他悵然離去,我在滿地纖長的秀發裡,開啟了打鐵花的學習。
而接下來的七天,我則需要學會其他師傅一年練就的絕活,才能打出漫天星光。
5.
在吳伯伯指點下,加之從小就看的多了,我的進步神速。
從用兩根柳木棒打石子,再到打沙,最後打水,隻用五天便應用自如。
“小姐,你若是個男兒身,一定是穆家的驕傲,老爺要是看到你這樣子,一定高興慘了……”
吳伯伯抹著眼淚,欣慰無比。
這數九寒冬裡,我為了感受水滴的密度,隻穿了粗布馬甲。
可看著滿身細密的水痕,卻也已不覺寒冷。
第六天,我又回到原點,練起打石頭來。
吳伯見到不禁感慨,要是以前家裡男娃有我這般踏實刻苦,打鐵花早就傳到國外去了。
我隻是一笑,眼底卻隻剩冷冽。
終於到了大年二十九,我學著父親的樣子,重新將那廢棄的花棚搭起。
一捆捆鬱鬱蔥蔥的柳枝整齊的從棚子上垂下,亦如我剪去的長發,搖曳多嬌。
“5歲時,咱倆過年晚上偷溜出來,藏在這花棚下面,你還記得,你說的話嗎?”
我突然看向身邊出神的江子安,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柔聲問道。
“我說,這花棚太好看了,以後娶你時,咱們就在這棚子下舉行婚禮……”
說到最後,江子安哽咽了,低下眸子,兩行清淚直直落下。
我莞爾一笑:“真懷念那時候,至少還有幾分真心。”
轉身離開時,卻沒注意到,江子安已在背後,朝著我的方向重重跪下。
一夜無眠,兩根柳木棍在我手中,已出神入化。
三十早上,我剛要出門,卻突然被吳伯伯SS攔住。
“小姐,不能去!我剛偷偷聽到門外的守衛說,
江子安那混蛋,今天是故意把你獻給軍官的!
他怕表演不成功,所以故意讓你一個女娃去,不行就犧牲你的身體博他個滿意!”
想起江子安第一天來的時候,就悄悄和門口幾個守衛交代,卻被我聽個真切——
“千萬看住了,這是表演完要獻給軍官的女人!”
我淡淡一笑,掰開老伯的手,又拍了拍他。
“我知道,但是,我必須去。”
6.
當晚,整個縣城如鬼魅冥界一般,到處都是黑漆漆的,寂靜一片。
唯有縣門口的花棚處,張燈結彩,年味十足,看上去如此詭異。
我依舊上身隻穿著粗布馬甲,在棚子後面悉心準備著。
遠遠看到,一大批人馬駛來,一個挺拔的陽島軍長官獨自走在前面,
身後圍著無數點頭哈腰諂媚不止的嘍羅們。
待到長官在遠處觀禮臺坐定,江子安一個手勢,我便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吳伯伯負責燒鐵水,他舀一勺紅彤彤的漿汁倒進我柳木棒的凹槽裡,一臉擔憂的看向我。
我微微點頭示意後,舉著兩根柳木棒,幾個大步跨到花棚地下,
用下面的棒子一敲凹槽底部,一汪鐵水瞬間化作滿天星辰,
將花棚映襯的遍體生金,華彩非凡。
細膩的鐵水掉落在身上,已經徹底涼透,不帶半分灼熱。
我這七天的嘔心瀝血,終於沒有辱沒穆家百年的傳承。
可此時,軍官卻舉手叫停。
“不對,這不對。”他用蹩腳的漢語說道。
“我認識的一位故人說過,打鐵花要赤裸上身,才能準確感受鐵水的溫度,調整勁道。
這人怎麼還穿著衣服?他不是穆家的,你們隨便找人來唬我?”
江子安慌忙編道:“軍官,這師傅身上畸形,怕嚇到您!
要不,就這樣演著,反正不脫衣服,到時燒傷的也是他!”
“啪”的一聲,旁邊的吉田長官直接把江子安扇了一個趔趄。
“軍官說脫,馬上讓他脫!軍官要看最正宗的!”
江子安卻沒像他之前想的那樣,讓我當場脫衣,引出軍官的欲火,
幫吉田長官順利擺脫屠S穆家的過失。
而是繼續匍匐在軍官腳下,哭求著:“軍官,真的脫不得,脫不得啊!”
“八嘎,給我把那人叫出來,現在就脫!”
看江子安不按計劃走,吉田長官急了,狠狠將他踹翻後,派個小兵將我扯了出來。
爐火燻陶下,我的臉上也沾滿黑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