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她還真的走了。
算了,好歹手裡有錢,餓不死的。
回到家,火還沒滅,爐子上的水小聲小氣地吱吱叫著,家裡的一切都很整齊。
他甚至能一眼看到,床上放著他說給陳可秀的錢,她居然沒拿走。
那她怎麼生活?
她買的都是驚精細的東西,按照價格來算,她手裡應該是一塊錢也沒有了,沒有開介紹信,最多能去縣裡待一小會兒,要住隻能住鎮上,打算去鎮上要飯嗎?
逼他心軟,把她找回來?
做夢差不多。
這些年,他沒有任何地方對不起她的。
想得決絕,又難免想起她吃粗糙的玉米面食不下咽的模樣,要是不和他在一起,怕是死路一條。
突然煩躁起來。
正在這時,劉大嫂急匆匆地敲門進來,手裡還拎著鍋,有些心虛地看了眼屋裡,“小陳不在啊?”
“嗯。”邵衛國點點頭,淡淡地說道,“嫂子,進來坐吧。昨兒的事,你別往心裡去。”
“別,別這麼說。”劉大嫂就站在門口,小聲說道,“昨天的事是誤會,我以為可秀冤枉我家孩子。今天才逼問兩個臭小子,真是偷吃你家的東西,害得你們吵架,真是對不住啊。”
邵衛國一頭霧水,“什麼偷吃?”
陳可秀也沒說啊,不就是兩人打架,被他說了一句,她就罵起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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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嫂子也不敢隱瞞,就是她不說,難道陳可秀能不說嗎?
把所有的都說了,隻是把孩子的行為定義為嘴饞,然後放大陳可秀不依不饒,又說起她手背已經爆皮的傷。
她知道她昨晚捏陳可秀,用了手指骨頭,還是很用力的那種,她的手可能也有點痕跡,也不敢忽略不提。
“小陳的手沒事吧?我昨天著急,不小心捏了她的手,她皮膚嫩,怕是不太舒服,真是不好意思了。”
反正她是道歉又認錯了,要是有啥青紫的痕跡,就是陳可秀嬌氣。
第18章 得她知道錯了才行
邵衛國想起她昨晚邊扒拉袖子,想解釋的模樣,瞬間如鲠在喉,想必她肯定也疼,就覺得委屈了。
應該先問問前因後果的,不該先入為主。
“邵團長,這事也有我的問題。你們可別再鬧了啊,不然,我就是罪人了,怕是得上吊自殺。”
邵衛國回過神來,點點頭,“不怪你。”
這事也有他的錯,造成兩人離婚,也是他沒弄清楚就發脾氣。
或者耐心點,聽她說說昨晚的事,也不至於到這種地步。
既然覆水難收,離婚就離婚吧。
隻是她都沒錢,還得打聽打聽她的去向。
劉嫂子聽他說了不怪她,喜笑顏開,“那好,兩個小子不懂事。吃了你家一鍋餃子,回頭我補上啊。大半鍋,一個不帶少的。”
邵衛國瞥了一眼家裡唯一的鋼鍋,又深又大,心裡更煩了。
合著,陳可秀是做了一大鍋的,是不是聽說他回來了,才弄這麼多,結果被人端走了,才那麼生氣的。
本來兩人能熱騰騰的吃餃子,說說話,鬧成了這個樣子。
別說是她了,他現在也有點生氣。
劉嫂子見他臉色發沉,有些害怕,“那我先走了啊,回頭我再和小陳道歉。”
邵衛國淡淡地點頭,“嗯,回頭我和老劉說說,孩子還是得管好,手都伸到別人家去了。”
“哦,知、知道了。”劉嫂子說話都有點顫抖,惴惴不安地離開,他不會鬧得所有人都知道吧?
回頭去學校,學校裡都是大院裡的孩子,可別讓人天天叫三隻手,這日子還怎麼過。
邵衛國沒理會她,想起昨晚郭嫂子看起來和陳可秀關系頗為不錯,抬腳去了她家。
郭連長也在家,準備吃飯,見他來了,臉上掛起了笑容,“團長,來來來,一起吃飯。”
“嗯,我就不吃了,想請郭嫂子幫個忙。”邵衛國搖搖頭,誰家都不容易,他吃了這頓飯,意味著郭家人都吃不飽。
郭連長聞言愣了下,連忙推郭嫂子,“肯定幫。”
邵衛國也沒含糊,直接說道,“我和陳可秀要離婚了,她今天離開了,我猜測在鎮上。昨晚的事應該有點誤會,要是嫂子方便的話,能不能去鎮上的時候幫我找找她。”
見郭嫂子目光盯著他,他輕咳一聲,“她手裡沒錢,給她送點錢。或者她要是願意的話,回大院裡等離婚。”
他也不能三天兩頭請假去找人,哪怕是去鎮上,隻要是時間短,請假很容易,那也不能隨便請假。
郭嫂子有些不解,“都是誤會,為啥還要離婚啊?說清楚就好了,我是覺得……”
感覺到男人掐了掐她,又隻能把話咽回去,“行,我回頭去鎮上,打聽打聽。”
邵衛國謝過她,就回家做飯了。
知道是誤會,那又咋樣呢,她這樣的女人,確實不適合過日子,至少不適合他。
給錢或者是先給她安身之所,隻是因為兩人之前是夫妻,而且誤會了她做出的補償。
他是不想把當眾說出去的話收回的,也不想養個祖宗。
郭嫂子看著他走了,才皺眉問道,“你幹嘛呀?掐我做什麼,我說的不對嗎?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說離婚的人多了去了,誰真的離了。”
“你懂個屁。”郭連長翻了個白眼,“男人得要面子,你剛剛那意思,是打算讓邵團長去給她解釋嗎?既然人找你幫忙,你把話帶到,就是真的不離婚,也得陳可秀來求他,曉得了不。”
郭嫂子沒再說話,心說,就是你要這種面子,邵衛國看起來也不是這種人。
要不然,就憑小陳以前做的那些事,早就被掃地出門了。
小陳也真是的,那麼剛烈幹嘛,真走了,回來就太難了。
又沒個工作啥的,一個人孤零零的跑鎮上去,也不知道能怎麼過日子。
她快速吃完了飯,背著她的背簍,“你慢慢吃,我回來收拾。我去鎮上看看。”
說完就出了門。
想了想,還是去找了邵衛國。
看到他在煮疙瘩湯,嘆了口氣,“邵團長,你能告訴我,你是真的想要離婚,然後補償小陳。還是想讓她回來求你?”
邵衛國怔愣片刻,瓮聲瓮氣地說道,“離了。”
“唉,好吧。”郭嫂子點點頭,轉身離開,又忍不住回頭說道,“小陳最近改變得很好,什麼都努力學著做。你之前既然能讓她拿面粉去我家賠罪,怎麼又不能包容這次呢,你現在也知道不是她的錯了。”
聽到這話,邵衛國腦袋嗡嗡作響,半晌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回話。
要是面對敵人,他肯定不帶猶豫的,可是遇到這種事,他真的不知道怎麼辦。
突然有人告訴他,陳可秀居然是個好的,還會主動賠禮道歉,還是用的他的名義。
還告訴他,他不在家的日子,她做出很多改變。
他一回來,就受了委屈。
可是她可以好好說啊,非要梗著脖子罵她,誰不是先鎮住自家媳婦再說事兒的?
話都說出去了,他要是去找她認錯,說不離了,不是讓人看不起麼,顯得他就缺她一個似的。
雖然是他誤會了,可她又不是沒長嘴,不知道說清楚嗎?
就這麼跑了,不是賭氣是什麼。
或者是篤定他會擔憂她,會去著她。
既然走了,這婚他肯定離,裝腔作勢也沒用。
不過她表現良好,要是肯低頭,那就另說。
隻是在郭嫂子面前,態度是必須要有的,不然讓陳可秀知道,他也可以不離,以後肯定會經常上演這一出。
必須得讓她知道這是不對的才行。
陳可秀到了鎮上,看著並不繁華的鎮子,其餘的人民群眾剛拿著農具下地。
她運氣好,隨便拉了個大娘,偷偷摸摸地承諾她,在她家住一個月給三塊錢,就要一個屋子。
大娘打聽了她的情況,知道她是軍嫂,和男人鬧了別扭,馬上離婚了,是個孤兒,無家可去,加上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不像壞人,就同意了。
她家地方雖然不像家屬院是平房,屋子也不太好,有些破舊,不過好在就她和一個孫女住,兒子們都是分家了的,沒有住在一起。
畢竟誰也不願意掙工分去養一老一小,家裡日子很拮據。
陳可秀覺得不錯,要是讓她和一大戶人家住一起,還有很多男的,她都有點受不了。
條件差是差了點,可她隻是暫時住,等徹底離婚,她就就會偷偷單獨辦個戶口,把名兒一改,遠走高飛。
第19章 哭一哭,睡一覺,也就過去了
實地看了住的地方,確認沒有別人,隻有祖孫倆,她就開始張羅買東西。
大娘家有口缺口的鍋,告訴她可以共用,她也不用再買,就買個被子褥子就能住了。
就是她們家和後建立的家屬院不一樣,是有炕的,還得弄柴燒炕。
至於煤炭,看起來大家都沒燒,或者說是燒不起。
畢竟煤貴不說,煤票也十分不好找。
這邊也沒有樹可以砍,也不允許這麼做,基本都是分的一些玉米秆和小麥杆,或者是保存好的豆杆。
看到王大娘燒火做飯,滿院子都是白灰,陳可秀就頭疼得厲害。
煤爐子果然是好東西,聽說還是從西南那邊弄來的,邵衛國那邊有戰友幫忙找的。
她去過的其他嫂子家,基本上都沒自家砌炕,就是一個小磚爐,晚上用水壺壓得嚴實,不過沒有煙囪,有點危險,但是也暖和,也要燒煤。
現在出來住,買煤想都別想,煤票不是一般人可以弄到的。
這可真的是,有錢都不一定能有好條件,何況她還沒錢。
還是多弄兩床被子,蓋厚實點吧。
這邊風大,倒也不潮,隻要捂著點,應該也不會太冷吧。
看著都中午了,連忙去了供銷社。
打聽之後,瞬間懵逼。
終究還是下意識忘記這是一個物資及其匱乏的時代。
棉花也要票,她沒有票啊。
那今晚…怎麼過?
琢磨著,要不要厚臉皮問問大娘,能不能晚上睡一個炕,盤算著買些東西算做報答。
轉念一想,又尷尬起來,她當時太要骨氣,什麼票都沒拿。
所以,什麼都買不到。
捏著十幾塊錢,愣是花不出去。
在供銷社門口徘徊,也不知道哪裡有賣黑票的地方,想打聽又不敢,怕蹲號子。
幹枯的樹枝被風瘋狂搖晃,發出些許斷裂的聲音,怕是要開始下雪了。
陳可秀懷疑起她做的決定,不應該那麼衝動,骨氣又不能當飯吃,跑這麼快幹啥。
又很快搖搖頭,如果一直被生活脅迫,一次次的低頭妥協,她將會變成她不認識的樣子。
大不了請求大娘,試試能不能私底下讓她幫忙勻點糧食,哪怕是玉米面也好,票再慢慢尋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