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吞咽都有點困難,好像在吞刀子。
然後是顫抖。
控制不住地細微顫抖著。
我轉了轉眼珠子,無聲地看向站得離我最遠的莊宴。
嘴唇顫抖著張了張。
Ṫű̂ₛ想問他,這是真的嗎?
當初我問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你避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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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在這裡等著我。
可是,這一個多月的點滴相處。
你難道對我就沒有一點點,哪怕隻有一點的心軟愧疚?
莊宴和我對視了三秒,笑意淡了淡。
然後,他平靜地移開了目光。
我慢慢閉上了嘴巴。
不必再問,不必再自取其辱。
我明白了他的答案。
我以為我會哭的。
以為我會嚎啕大哭,用眼淚把他們都淹S。
然後看他們恐慌,手忙腳亂的樣子。
但是我哭不出來。
喉嚨哽咽酸痛,心髒抽搐,遍體生寒。
但是我的眼睛幹澀灰敗,擠不出一滴眼淚。
也說不出來一句話。
我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站在他們中間。
被環繞在四周尖刀一般的譏笑裹挾著。
等到他們笑夠了,慢慢停下來。
開始疑惑起我S寂一樣無動於衷的奇怪反應。
我才輕輕呼出一口濁氣。
用沙啞到有些難聽的嗓音。
對他們說:「……我們絕交吧。」
從那天以後,我休學了。
緊接著,我爸的口碑和生意都急轉直下。
可他不甘心,總覺得自己能東山再起。
於是我們家的境況越來越糟糕。
如果不是我媽手裡還緊緊攥著一筆錢,不準他動。
恐怕我就連學都上不起了。
我們從富人區搬了出去。
我賣掉了自己所有的奢侈品,包括機車、鋼琴和名表。
看著自己賬戶上增加的金額,我的焦慮才有所緩解。
除此之外。
我還讓我的男朋友凌蕭幫我勸勸我爸。
他成績好,早在高中就創業成功,有了自己的事業。
處理起生意上的事總比我這個差生好。
使喚他,我毫無心理負擔。
恢復上學的第一天。
凌蕭的司機專門繞到我在郊區的新家來接我。
我賣掉了車,但生活品質卻一點也沒下降。
到了學校門口,凌蕭正紳士地幫我打開車門,想牽我下車。
遠處突然一道轟鳴聲飛馳而來。
一聲刺耳的輪胎擦地聲後。
蕭洲一個漂移甩尾,停下了他那輛炫酷的黑色機車,摘下頭盔。
大長腿一邁,臉色很臭地朝我們走了過來。
他盯著凌蕭牽我的那隻手。
突然,把頭盔砸了過來。
我和凌蕭被迫向兩邊分開。
還沒來得及生氣。
蕭洲反倒冷笑著問我:「這就是你所謂的新男友?眼光真爛。」
「什麼時候背著我們跟他勾搭上的?」
6
他的語氣如此理直氣壯。
好像是我背著他偷人一樣。
但是,他以為他是我的誰?
我原本還有點生氣,下意識想反唇相譏。
可在捕捉到他這一絲有點超出尋常的異樣時。
我沉思了片刻。
再抬起頭時。
我無視蕭洲,隻看向凌蕭並主動牽起他的手。
語氣親昵地說:「走吧,別理他,一會上課要遲到了。」
原本冷眼對峙的兩人,目光頓時都落到了我身上。
凌蕭頗有些受寵若驚,立刻就笑了。
我對他的態度隻要好一點,他就會燦爛得不得了。
他忍不住黏黏糊糊地湊過來,摟住我的肩膀。
蹭了蹭我的頭發說:「好,都聽你的。」
一旁的蕭洲臉色簡直難看到了極點。
他見我們要走。
猛地伸手要來抓我。
卻被凌蕭早有防備地側身擋了一下,重重將他的手打了回去。
凌蕭將我護在身後。
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說:「你想對我老婆做什麼?」
「你老婆??!」
這一聲尖銳到近乎扭曲的聲音,不是蕭洲發出來的。
我扭頭。
看見了不知何時出現在另一邊的許序言和莊宴。
頓時意識到……今天的課,恐怕趕不上了。
許序言走近一步。
眼神銳利地在我和凌蕭身上掃來掃去。
他一改平常裝模作樣的甜弟作風。
幾乎是有些尖酸刻薄地說:「你和她才交往多久就叫上老婆了?要不要臉?」
「姐姐,你聽我的,這種不莊重的男人不能要!」
「你要是實在想找男朋友……我可以勉強委屈一下自己,當你的小男友。」
凌蕭都要被他氣笑了。
他怒斥道:「挖牆腳還當著我的面挖,究竟是誰不要臉?!」
他們倆毫無風度地吵了起來。
傷害性不大,丟人倒是挺丟人的。
我甚至看見圍觀的大學生裡,有人裝作若無其事,實則漏洞百出地偷偷舉起了手機。
我一點都不想待會在校園表白牆上,看見這場小學雞互啄裡出現我的名字。
於是我拽了拽凌蕭的衣角,準備叫他走。
就在這時。
一直保持沉默的莊宴突然開口了。
他的話語很平淡。
卻像一把刀子,徑直捅進了我的心髒。
「謝顏,隻要對你好,你誰都可以,是嗎?」
我毫不意外莊宴會知道我和凌蕭的故事。
實際隻要有人想查,輕而易舉就能知道一切始末。
因為凌蕭追我並不低調。
甚至可以說得上是轟轟烈烈,狂熱且張揚。
他是這個學期才轉來我們班的轉學生。
雖然他相貌身材都不算差,但一開始,我並沒有過多關注他。
我和班上的同學關系都不錯,和他也是聊了幾句就熟絡起來。
偶爾碰見會一起約個飯,討論下題目。
直到我和莊宴分手的消息傳出。
他在我休學的第三天,在醫院裡找到了我。
和莊宴一樣。
他給予了當時精神狀態極差的我無微不至的照顧。
變著花樣地哄我開心。
並且他不像莊宴。
他毫不隱藏自己的情緒。
一遍又一遍真摯地訴說著他對我的喜歡和一見鍾情。
就差把一顆真心剖出來,擺在我面前給我看了。
我安靜地觀察了他很久。
最後在收到了我委託的私家偵探的回信後。
我答應他,成為了他的女朋友。
陽光明媚得有些刺眼,讓人心生憎惡。
我恍惚間回過神。
看向還在等著我答復的莊宴。
咧開嘴,對他笑著說:「是啊,怎麼了?」
「誰對我有用,我就會喜歡誰,當然——除了我的前任。」
7
其實我沒想到。
我和凌蕭交往的事,會對這三個人影響這麼大。
看來一開始,我說我有男朋友了。
他們是真的沒一個人相信。
我和凌蕭趕上了第二堂課。
因為沒什麼好位置了,隻好坐在了前排。
結果剛一落座,許序言就迅速在我空著的另一邊坐下了。
緊接著,身後兩張椅子也傳來吱呀的響動。
凌蕭有些咬牙切齒,但無可奈何。
就這樣,我在周圍暗流湧動的詭異氛圍中,上完了一整堂課。
期間除了許序言按捺不住。
裝出可憐巴巴的模樣,問我:「姐姐,你跟他是認真的嗎?」
在沒得到我任何回應,失落又怔然地低下頭去以外。
其他兩個人還算沉得住氣。
於是。
在放學後,凌蕭湊過來和我說話,我點點頭。
其實沒聽他到底在講什麼。
不外乎是點了我愛吃的外賣,給我買了花或者小甜品。
無所謂。
我貼近他,獎賞般地在他側臉上,印下一個吻。
哗——
身後各種筆和書本猛地散落一地。
椅子發出尖銳的聲音。
但處在風暴中心的我們好像渾然不覺。
我是無動於衷。
凌蕭則是在我親他的那一刻,臉色瞬間爆紅。
他頭頂冒著熱氣,眼神都有些渙散了。
根本注意不到周圍的動靜。
但是他垂眸盯著我的嘴唇,咽了咽。
仿佛覺得不滿足。
下意識還想湊過來繼續吻我。
——卻吻到了一隻明顯屬於男人的手背。
凌蕭臉色驟變,晦氣地後退。
然後抬頭瞪去。
視線在半空中和蕭洲的對上。
似乎響起了電光火石的噼啪聲。
下一秒兩人同時站了起來。
眼看就要大打出手。
我突然開口叫住他:「蕭洲。」
不是叫的凌蕭,而是蕭洲。
兩人的動作硬生生止住,蕭洲側目朝我看過來。
眼神裡竟然透露出一股隱約的期待。
他在期待什麼?
他以為,我會說什麼?
我ţū́₁笑了下,看著他。
緩慢地說:「哪怕你把他趕走,我也不會選你當țü⁴我男朋友的。」
蕭洲的表情先是一滯。
隨後,仿佛被針扎了一樣,整個人反應大到可怕。
他哈了一聲,好像聽見了什麼搞笑的事。
整個人無語至極又想譏諷地笑。
最後卻是惱羞成怒地兇我說:「你以為你是誰?你算什麼東西?!」
「還妄想我當你男朋友?別太自戀了行不行?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們謝家……」
他氣到口無遮攔,胡亂攀咬攻擊。
簡直就像破防了。
一旁的莊宴突然給了他一個肘擊,制止了他。
「閉嘴吧,轉頭後悔的又是你。」
莊宴看著我。
臉上是難得的沉重和困惑。
他說:「我隻有一個問題。」
我以為他又要說出什麼過分的話。
笑意都收斂起來了,皺眉盯著他。
結果,莊宴問的卻是:「為什麼你沒有親過我?」
我反擊的話來到嘴邊。
又圓滾地落了回去。
我甚至懷疑自己是耳背了沒聽清:「……什麼?」
莊宴又重復了一遍。
得不到答案就不罷休一樣。
「明明我和你交往的時間比他更長,我和你相處的時間也比他更久。」
「為什麼,你親了他,卻不曾主動親過我?」
8
教室裡空蕩而安靜,隻剩下了我們幾個。
莊宴的疑問擲地有聲。
所有人都在等著我回答。
但我隻想冷笑。
我的視線轉了一圈,把他們三個人的表情都納入眼底。
然後我嗤笑了一聲。
說:「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有什麼臉來問出這種話?」
「怎麼,你們是都失憶了嗎?」
「忘記我說過的,我們已經絕交了?」
我當著他們的面,牽起凌蕭的手。
用最不耐煩的語氣,就像曾經他們無數次對我那樣。
「滾遠點,別來煩我。」
凌蕭反握住我的手。
像隻鬥勝的公雞,趾高氣昂地牽著我離開。
在我們走到門口的時候。
許序言突然大喊了一句:「我沒有答應和你絕交!」
「姐姐,我承認當時打賭捉弄你是我的不對,你怎麼罰我都可以!」
「求你別生我的氣,更不要和他走,好不好?」
許序言紅了眼眶,表情可憐。
這次看起來不像演的。
他喃喃地說:「我現在才發現,我其實是喜歡你的……」
但回應他的,隻有我毫不留情的嘲笑。
我誠心反問他:「你的喜歡,是什麼好東西嗎?」
「它不會讓我覺得驚喜,隻會讓我感到惡心。」
許序言錯愕地看著我。
眼淚止不住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以前我是真心把他當自己的親弟弟看待的。
寵著他哄著他,連他對我的冒犯也當小孩子不懂事忍了。
可架不住,他一而再再而三。
拿我的真心踩在腳底下踐踏。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坐在凌蕭的車內,他一直伏低做小哄我開心。
我忽然問他Ṭűₔ:「今天是我們交往第幾天了?」
凌蕭愣了下,下意識回答:「第二十九天。」
我已經有些厭煩了。
隻想快點結束這一切。
於是我笑著對他說:「那你明天來我家吧,我們交往滿一個月,總要慶祝一下。」
凌蕭雖然沒聽過這種戀愛滿月慶祝法。
但還是很順從地點點頭。
並有點緊迫地表示,那他要抓緊時間挑禮物了。
我說我也給他準備了一個禮物,絕對會讓他意想不到。
凌蕭追問,我卻說要保密。
搞得他的好奇心和期待值不斷拔高。
等第二天,他來到我家。
被我用綢帶綁住眼睛時。
他的呼吸都變慢了,喉結不斷上下滾動。
他有點不敢置信地試探著問:「老婆,你說的禮物不會是……」
「噓,不要亂猜。」
我伸出食指抵住他的嘴唇。
然後拉著他,把他按在一把椅子上。
凌蕭緊張又有點無措地抓著褲腿,背挺得筆直。
全程都無比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