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S了。
生前是孤魂,S後也是野鬼。
我存了一些銀子給自己舉行葬禮,但似乎沒有交付的人。
義莊那些人唯利是圖,等我S了,拿錢不辦事。
我之前的丫鬟奴僕跑得一個都不剩,也沒什麼心腹。
於是,我找到之前與我有過私情的丞相大人。
「辰玉!我S後,想讓你幫我收屍。」
對面沉默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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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了!正好喂府內的阿蠻。」
1
大夫診脈後,發出一串長嘆。
他吞吞吐吐說了一堆,我知道,我活不長了。
門前,他S活不收我的銅錢,或許是嫌棄我這個將S之人的錢晦氣。
我挖出埋在院中的一小袋碎銀,這些都是我辛苦做工存了很久的葬禮錢。
雖然現在我無親無故,無依無靠,但好歹以前是個千金大小姐,隨便S在一方破敗的小院,還是太過悽慘了。
至少得有一副棺材,能夠入土為安。
而且,當初從妓院逃出來,是這座小院的主人收留了我。
後來院子塌了,主人搬走了。
他們將這個四處漏風的房子給了我,我卻故意S在這裡,屍體潰爛,流膿,生蛆,最後讓整個院子發出喪心病狂的惡臭……
這未免太寒好人的心了。
於是,我開始思考信得過的人,好幫我入土為安。
義莊的人是專門幹這一行的,但他們的眼神太過貪婪,我覺得給了他們錢自己也會曝屍荒野。
之前我也有些丫鬟僕從,可惜自己脾氣太臭,心腹沒有,恨我的人倒是一抓一大把。
要是我S了,她們不把我五馬分屍就不錯了,更別提讓我安葬。
思來想去,隻有之前有過私情的沈辰玉可以拜託了。
我換上了一件目前最體面的衣服,在丞相府門口攔住了他的馬車。
馬車劇烈地一震,在馬夫暴怒的臭罵聲中,沈辰玉撩開簾子,眼中滿是詫異。
「辰……辰玉……不……丞相大人……」
「我是江林染……」
我不確定他是否還記得我,隻能自報家門。
他重重的放下簾子,隨後,裡面傳來一聲低語:
「不用管,直接走。」
如此冷漠,定是沈辰玉沒錯!
我開始撲打著他的車窗,跳起來,直接說出自己的來意:
「別走!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要S了!你能幫我收屍嗎?看我悽慘地S去,也挺解恨是不是?」
果然,馬車又一次停下。
「你才要S麼?」
「我記得你在我心裡早S了呀!」
他語氣嘲諷,但我如今已是將S之人,怎會怕這一點嘲諷?
「你心中的我S了,隻不過是你太渴望我S而產生的幻想,當不得真的。這回,我是真的隻有三個月了。你應當珍惜這次送我上路的機會,以後任憑你權勢滔天,也得不到這樣的體驗了。」
我苦口婆心的勸導。
他卻放聲大笑。
「江林染,你為了接近我,這樣的理由也能編的出來?」
他的聲音中帶著幸災樂禍。
「雖然我們許久未見,但我對你的消息卻是了如指掌。」
「我知道你過得很不好,父親倒臺,江府被抄,母親帶著親弟逃到北國,而你被靖王拋棄,算做江府女眷充入妓院。後來僥幸逃出,卻隻能一個人躲在窮巷,衣不蔽體,食難果腹,一定悽慘無比吧?」
即便隔著簾子,我也能想象出此時馬車中沈玉辰一定是對我咬牙切齒的表情。
「所以你現在是走投無路了來求我垂憐麼?」
「拿裝S賣慘博取我的同情麼?」
「你以為我對你這個朝秦暮楚的女人還有留戀麼?」
「沒有了!賣慘對我沒有絲毫作用,就算你真要S,我也會把你的屍體喂給府中的阿蠻。」
阿蠻,是之前那隻沈辰玉落寞時喂養的小土狗。
我仔細想了想,那狗還挺可愛的。
隻要有人給我收屍,也總比屍體爛掉,汙染本就髒亂差的窮巷強。
「也可以,不過阿蠻啃不動的骨頭可以給我放進棺材裡嗎?」
我可憐地乞求道。
馬車中,他明顯沉默了。
沈辰玉一定以為我在消遣他。
「你放心,我會給你錢的,棺材錢和送葬費都不用你出。」
這一次,馬車直接疾馳而過。
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隻好再尋找其他能給我收屍的人。
從繁華的東街走到西邊最偏遠的窮巷,我努力搜索著面善和藹的人。
最後,我走到了家門口。
門前,一衣著華貴的身影屹立在腐朽破舊的木門前。
沈辰玉不知在此處站了多久。
2
多年前,我是京中最蠻橫的富家千金。
一匹馬,一條長鞭,再帶一群家奴,指哪兒打哪兒。
那時候,我罩著任人欺凌的沈辰玉,小姐書生的佳話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
他是動了真情的,即便一無所有,也一次又一次的給我許諾。
「等我高中,等我升官,我娶你當我的沈夫人好不好?」
他愛的卑微又忠誠,似乎此生隻認定了我一人。
而我,卻將他踹了,耍了,甩了……
「沈辰玉,你做什麼美夢呢?我是高高在上的尚書府千金,你覺得我真的會嫁給你嗎?」
「我和你不過是玩玩,現在我覺得無聊了。」
「你什麼也給不了我,做沈夫人隻會讓我在京中貴女中永遠抬不起頭!」
「滾吧!以後別讓本小姐再見到你!」
我看著他痛哭流涕。
眼中的火焰慢慢熄滅。
我很確定,是我親手扼S了一個少年人的純真與愛情。
七年後。
他是權傾朝野的當朝丞相。
不到而立之年,便是太學表率,頗得聖上賞識的心腹之臣。
而我則是完全落寞,淪落妓院的風塵女。
即便逃了出來,也隻能住在京中最破敗的院落,睡在四面漏風的房屋中。
無親無友,而且,還要S了。
我是來求他為我收屍的。
我和他的命運,仿佛是老天爺開得一個巨大玩笑。
「你面色不太好,看著也憔悴了許多。」
沈辰玉負手而立,站在泥濘的小路上依舊玉樹臨風。
他本來就姿色上佳,現在成為一朝丞相後更加威風凜凜。
金線編織的黑色鍛袍,腰間佩戴的雲紋玉佩,更加增添了一身清貴之氣。
不像剛和我私會那會兒,一身樸素的不能再樸素的棉麻布袍,能從年初穿到年終。
我送給他錦衣玉袍,他S活不要。
「是江府被抄,過不慣苦日子才瘦的麼?」
他似乎在幸災樂禍的笑。
一邊笑一邊打量著我破爛的小院。
「房子是破了點,但家中的東西還挺幹淨,我還是很樂意看你這種人流落街頭的。」
我留戀地看著這座小院。
是挺破,挺寒酸的。
比不過江府的精致。
也比不過靖王府的華貴。
可它卻是我覺得最安全,最溫暖的地方。
我在這裡見到世家善惡,領悟百姓疾苦。
能住在這裡,我挺知足了。
所以,我不希望S後把這裡弄得骯髒晦氣。
「沈辰玉,多謝你能來。」
我去前院,從菜地裡挖出一個小盒。
「這是這些年我做工,存下的所有積蓄。」
「我S後,你給我買副棺材,安葬在後山,剩下的錢就送給窮巷的鄉親吧,反正你肯定看不上這點小錢。」
我認真地向他交付我的銀錢,準備我的後事,沈辰玉卻突然暴怒。
他湊過來,雙手按住我的肩,將我狠狠抵在柵欄上!
他低頭,臉與臉很近,他的眼中冒火,呼吸很熱。
他咬牙切齒地低吼:「不知是該誇你的演技,還是該痛斥你的無恥?」
「且不說你這樣的壞女人怎會如此輕易去S,就算你S了,會把錢送給與自己不相幹的人?你不是一向以玩弄窮人的尊嚴為樂嗎?」
他臉上的肌肉扭動,帶著無盡報復的快意。
「所以現在你現在也窮了!這就是報應!」
「我還怕你真S了!S了不就解脫了?」
「你怎配解脫,你該接受一輩子懲罰與折磨!」
我被他抓得很痛。
極力證明自己不是在演戲,我確實快S了,還拿出了自己咳出血的手帕。
但卻被他隨手扔掉,說休想用些雞血鴨血欺騙他。
最後,我有些煩躁了。
忽然想起後院有一把生鏽的鐵楸。
要不幹脆自己去後山,刨個坑,躺進去等S算了。
等屍體腐爛後,一定會有好心人把土給我蓋上。
「你弄疼我了!」
我努力掙脫出來。
「既然你不願意就算了,就當我今日沒有找你,你走吧。」
沈辰玉不肯走。
他像是玩弄獵物的獵人,眼中閃著冷酷的光。
「既然要玩,那我就奉陪到底!」
「你的屍我收定了!」
"你不是說三月後便會S麼?"
他咄咄逼人地盯著我。
「要是不S,你怎麼辦?」
「我很期待見到你S皮賴臉的醜態!」
「但凡你有一點羞恥心,就該自己找個地方自盡。」
言畢,他便噙著一抹嘲諷的笑意,似乎對我的想法一清二楚。
我也笑了。
三個月說多了。
按照最近咳血的頻率,估計不過一月半,我便要香消玉殒了。
沈辰玉,你看透人心,算盡天下事。
這一次,卻錯了。
3
我本來打算和沈辰玉約定好,每日他上朝時,我會站在東西街交匯口與他見上一面。
如果我連續三天都沒出現,他就上我家,給我收屍。
我家就一個破木門,也不需要有人給他開門,他隻需用力一踹便可打開。
如今正值盛夏,可不能耽擱了。
但沈辰玉覺得這樣太過無聊。
第二日,他又出現在了我家門口。
「換件衣服和我走。」
「去哪?」
他環視了一下我的小院:「去給你買些喪葬用品啊!」
「你S後,好好布置一下這裡,棺材放在正堂,白綾掛在兩邊……」
他笑得詭異:「說把你喂給阿蠻那是氣話,你現在渾身上下的肉還不夠它塞牙縫的。」
我能猜出沈辰玉的心思。
他認定我是在演戲,我說自己將S是煽情賣慘,是為了博取他的同情。
所以想要提前將這裡布置成靈堂的模樣惡心我。
我自然不會覺得惡心,隻是這裡畢竟是別人的院子,被布置成我的靈堂似乎不太好。
我拉住他的衣擺:"買副棺材就好了,不用這樣大費周章。"
他眼神幽深地在我身上掃過:「好啊,那就先去給你買棺材。」
於是,我坐著他四馬齊驅的豪華馬車,把京城的棺材鋪都轉了一遍。
每到一個店鋪,沈辰玉都會故意在門口大聲對店鋪老板說:「就是買來裝她的!」
我會在一旁,面帶歉意地微笑:「掌櫃叨擾了。」
搞得掌櫃很尷尬。
本來正誇誇其談講述棺材有多好,用料有多厚實,卻因為我這個未來住客的提前登場而顯得支支吾吾。
「無妨,你繼續說,我覺得這木料挺好的。」
棺材選好了。
回去的路上,沈辰玉見我神色如常,忍不住開口:「你真的不忌諱?」
「你安排得挺好的。」
我撫摸著那口雕琢細致的松木棺材。
「這麼好的料子,以後躺在裡面,也不會覺得冷了。」
沈辰玉本來是惡心我的,結果卻被我刺激得破防。
他狠狠一跺腳。
「行!不在乎是吧?」
「我們繼續選!棺材有了,壽衣還沒有吧?墓志還沒刻吧?紙錢香燭這些也先準備著!」
「我都給你通通安排!」
「另外,你無親無故,哭喪人我也給你請幾個。」
沈辰玉言出必行,真的帶我去把這些事都辦了。
光壽衣就定制了一堆出處 ‘胡#巴,士’看。
黑的白的金的,每種款式都來了一件。
墓志是專門找全城最好的工匠刻的,內容是由他這個昔日狀元親筆題寫。
紙錢香燭是去香燭鋪買的,掌櫃本來以為我們是去祭祖,聽說是給我買的,他明顯愣住。
「哪有夫君給自己娘子送紙錢的……要買脂粉去東街。」
他似乎認為是個富家公子陪小娘子胡鬧,怪我們擾了他的生意。
沈辰玉扔下一袋白銀:「你賣不賣?」
掌櫃眼中一亮:「好勒!小娘子喜歡什麼樣式的紙錢?桃花形的還是牡丹形的?我都能給你做出來!」
沈辰玉指了指最經典的那一款:
「不必了,就拿那種吧。」
他又睨了我一眼:「好的她不配。」
哭喪隊伍是京城以前最有名的戲班,因為太過專業,被京城大戶訂的很滿。
而且,要價挺高,一次五百兩銀子。
本來我對沈玉辰的安排都無異議,但現在實在忍不住了。
這也太貴了!
與當下聖上推行的節儉之風嚴重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