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乾的臉色頓時有些鐵青。
洛梅卻道:「芸妹妹,我中毒後,陛下聽聞我宮中……」
「你宮中是不是丟了個宮女?」我打斷了她的話,問道。
洛梅微微一怔,便故作疑惑道:「怎麼?妹妹知道這宮女?」
4
我將手探入黑布包袱,將包袱中的東西一把拽出,丟到洛梅床鋪上:
「你且認一認,這是不是你那宮女?是的話,你派人去取一下……」
啊——
一聲尖叫再度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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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床鋪之上,是一張臉,是我剛從那宮女屍體上取下的臉。
洛梅捂著臉開始哭。
我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姐姐為何不看?我院中莫名多出一具女屍。聽聞,這宮中丟了人,便連忙將人帶來讓姐姐辨認,姐姐怎麼這般冷漠?」
洛梅垂淚不言,此時,周乾面色已是極為難看:
「你居然行剝人面皮這種殘暴之事?」
「陛下怎麼如此說我?我一個弱女子,又抬不動那屍體。心中為姐姐著急,隻能出此下策,將這臉拆下,帶來交予姐姐辨認。」
周乾憤憤不平地看向我,眉宇間是藏不住的S氣。
此時,聞芸突然出聲:「寧妃脈象雖弱,卻不紊亂,更無急促或滯澀之感。其所服之毒,非但未入髒腑,且從脈象看來,似乎已然消散。此乃『蘭黛散』之效,此藥毒性極小,多用於調養身體,而非致命之毒。」
忽而,一個宮女衝過來,從床鋪上撿起那面皮。
洛梅朝她使了個眼色,她便指著一旁桌上的碗,開始大哭:
「這是穎兒的臉!今日,寧妃娘娘喝下穎兒端來的燕窩,便面色烏黑,中了毒。穎兒老實本分,定是被奸人指使才做下錯事,沒想到,如今還被害了性命……」
說罷,她便意有所指地看向我。
我莞爾一笑:「那你可知是何人指使?」
那宮女正色道:「奴婢不知是何人,但奴婢知道,天理昭昭!」
「哦?你既然不知,那就去問問這穎兒吧。」我淡淡說道。
那宮女瞪大了眼睛:「問問穎兒?」
我點點頭,拔出長刀,猛地一劃,那宮女頓時斃命。
飛濺的血液灑了洛梅一身。
這駭人的一幕令周乾與洛梅愣在原地,趁二人發愣之際,我走出屋外,將那宋太醫薅進來。
我指著那桌上的燕窩問道:「這是何毒?」
宋太醫抬眼看向洛梅。
隻見那洛梅小指輕輕比畫了一下,那宋太醫便低頭道:「此乃劇毒血骨草,若不及時解毒,一刻鍾內便會毒發身亡……」
周乾打斷宋太醫的話:「聞芸,你連S兩人,那宮女穎兒又S在你住處,我看,這劇毒恐怕就是你的手筆吧?你這般蛇蠍心腸,我今日一定要……」
我沒有理他,而是看向宋太醫:「一刻鍾便會毒發?」
他點點頭,又補充道:「寧妃娘娘解毒及時,所以……」
未等他說完,我便轉身從桌上拿起那剩下的半碗燕窩,捏住他的口鼻,將那燕窩硬生生灌下去。
而後,我將洛梅鋪上的垂簾扯下,撕下半塊塞入宋太醫嘴中,剩餘的用來捆住他的手腳。
「便等上一刻鍾,看看他如何毒發。」
那宋太醫頭臉之上頓時冒出冷汗,洛梅的面色也變得越發蒼白。
周乾大聲呵斥著我,我隻當狗叫。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轉眼便到一刻鍾,那宋太醫雖冷汗透衣,但人卻安然無恙。
我扯下他嘴裡的布,問道:「你怎麼還未毒發?」
他垂著頭不敢看洛梅,隻道:「臣……是臣誤診了,這燕窩裡應該是補藥蘭黛散,似毒卻為藥,是調理身體所用。」
在欺君罔上遭凌遲和疏忽誤診丟官位之間,他選擇了後者。
誰料,周乾怒氣衝衝叫來侍衛,要將宋太醫押出去S了。
我卻道:「這毒還未說清呢?若不是一刻毒發,而是一日、一月、一年呢?且留他性命,觀察一番也不遲。更何況,濫S之名若傳出宮……」
周乾不可置信地看向我:「你無故S兩人,卻說我濫S?」
「我那是為國鏟奸,我聞家的刀,斬的從來都是奸佞。」
5
扣下宋太醫,我喚來暗衛,命其看牢宋太醫,隨時匯報行蹤。
隨後,我踏著宮牆,飛身回到住處。
一進門便看到紅纓提著食盒,愣在原地,一臉驚恐地看著地上那沒臉的女屍。
看到我,她如夢初醒般說道:「小姐,這屍體為何……」
我不動聲色拿過食盒:
「這是寧妃宮中丟的,待會兒有人來取。」
說完,不顧她復雜的神情,我提上食盒進屋。
食盒內,飯菜尚溫,湯也冒著熱氣。
我滿意一笑,取出銀針形狀的探毒儀驗菜。
三菜一湯,菜沒問題,但銀針入湯時卻變得漆黑。
聞芸大驚:「這湯怎麼會如此?」
「你給自己把把脈吧,這說不定不是頭一次投毒。」
隨後,我摘下手套,將手搭在自己腕上。
「脈象初時看似平穩有力,然細究之下卻有一股滯澀之感,似有異物阻塞經絡……此毒頗為隱秘,若不是你今日發覺,恐怕我到毒發都不知曉。」
「先不要打草驚蛇,待晚些時候,我請你家的暗衛去查一查。」
我寬慰聞芸一番後,將那有毒的湯倒了一些在花盆裡,隨後夾起沒毒的菜大快朵頤。
聞芸蔫啦吧唧地抬眼看我:
「你還吃得下去?今日鬧成這個樣子,周乾對父兄的怨恨隻怕又要多上一分。」
我邊吃邊說道:「S人就不會怨恨了,之後,找個時機提刀宰了他便是。」
「你怎麼腦袋裡隻有S?」
「非也,非也,我腦袋裡的東西多的是,隻看你究竟想要怎樣的人生。」
按照以往的經驗,我完成任務後,這具身體終究是要還給聞芸的。她在後續日子中的滿意度關乎著此次任務的評分,我自然是要多問問她的意思。
「怎樣的人生?你的意思是,我有得選?」聞芸看起來十分疑惑。
我認真地說道:「當然是有得選,我本就是為了幫你扭轉此時的困局而來。至於你想要怎樣的人生,當然是由你來做決定。無論是為君,還是臣……抑或為後,我都會想辦法幫你。」
聞芸愣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失落。
「我自小習武,自然是想當良將,開疆擴土……可我如今已身在後宮,又如何能走出這宮牆?」
「隻要你想,並且願意一試,自然是有可能的。」
幾日後,暗衛送來一封密信,我打開一看,心中便有了謀劃。
「你且附耳過來……」
我對著那暗衛細細叮囑一番,又拿了些銀錢給他。
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收下那銀錢告退。
暗衛走後,紅纓探頭探腦地走進來。
她假意為我添了一壺茶,隨後便試探地問道:「小姐,那暗衛大哥怎麼來了?平日裡,您老說怕皇上和太後猜忌,不願調用暗衛,如今,怎麼又……」
我勾唇一笑:「紅纓,聽說今日御膳房有炙牛舌,你切一些來。」
紅纓微微一抖,連忙點頭領命,退了出去。
此時,一個小太監走了進來,與紅纓擦肩而過。
「娘娘,御前伺候的喜順遞來了條子。」
我接過那條子,看完後,湊到一旁的燭臺上燒了。
「走,小海子,隨我去一趟御書房。」
隨後,緊趕慢趕,我終於在御書房外遠遠看見了此行的目標——
被周乾喊來興師問罪的潘羽。
聞芸似乎很怕她這個小叔叔,出門前便一直叨叨個不停:
「我父兄常年在外駐守,都是這長我九歲的小叔叔管著我。他待我向來疏離,但遇事又嚴苛得緊。這次你在寧妃宮中鬧得這般大,他恐怕要大發雷霆了……」
見她愁成這般模樣,我心中對潘羽不禁多了一分好奇。
我快步走向潘羽,同時,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
隻見他一身玄色官服,面容冷漠且威嚴,目光掠過我時,如同看一隻無關緊要的爬蟲一般。
我俯身施禮:「叔父留步,可否移駕至婉雲宮,侄女有要事相商。」
潘羽眉頭微蹙,片刻後,點頭應允。
6
我與潘羽並肩而行,穿過重重宮牆,來到婉雲宮前。
步入殿內,我奉上香茗:「叔父此次進宮,可是因為前些日子,我與寧妃的衝突?」
潘羽接過茶盞,輕啜一口:「是,不過,陛下聖明,並無追究之意,你不必為此憂心。」
他眼中那一絲若有若無的輕蔑,一閃而過,隱沒在水汽氤氲之中。
周乾若不追究,又怎會將潘羽叫到宮中?
說到底,是潘羽不願追究。
不過剎那,我卻從中窺見潘羽少年拜相、位極人臣的傲氣,以及……對權力的欲念。
似乎是察覺到我的打量,潘羽放下茶盞,目光中帶著一絲探究看向我:
「你叫我來,所為何事?」
「是為那日的衝突,背後有些細節,我想得讓你知道……」
我將寧妃構陷一事,全盤託出,又將那日周乾所說的,欲將聞家拔除的話,重復了一遍。
潘羽神色復雜地沉默著。
「小姐,我將晚膳提來了!」
紅纓的聲音突然自門外傳來。
我喚她進來,然後,看向潘羽道:「叔父,便再留會兒,在此用完飯再回府,我正好有些東西想給您看。」
潘羽點點頭:「也好,正好我也餓了。」
飯菜上桌後,我瞥了紅纓一眼,隻見她額頭滿是冷汗。
潘羽舉起筷子,我忙道:「叔父,稍等。」
潘羽有些疑惑地看向我。
我道了一聲抱歉,便從袖中取出一根銀針,輕輕插入各盤菜餚之中。
起初,那銀針無甚反應,直到觸及最後一道菜時,竟直接變得烏黑!
此情此景,在旁伺候的太監與宮女無不色變。
潘羽沉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我認真道:「叔父有所不知,那日寧妃借中毒構陷於我,我已覺不對,故而每逢進食,必先行驗毒。這幾日,已多次驗出毒物。本以為今日叔父在此,下毒之人不敢放肆,沒想到,竟然還在投毒。」
潘羽捏了捏鼻梁,示意貼身侍衛將飯菜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