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著道觀後山的那群動物脾氣都挺好的,想問問能不能讓胡麗也去那裡生活。」
我看著殷勤地貼著念念的狐狸,心跳得飛快,我沒來由地覺得,她就是我尋找了十多年的安安。
我試探著用手摸了摸她,她也不怕我,從念念的懷裡跳出來,乖乖地回蹭我。
「安安,是你嗎?」我含著淚呢喃。
可眼下的狐狸隻是一隻普通的動物,我無法從她身上感受到阿姐的妖氣。
我將脖子上的項鏈取下,那裡有阿姐留下來的最後一件東西。
是送給安安的禮物,也是她千方百計藏起來的妖丹。
我取了狐狸身上的血,滴在了妖丹上,冰涼的妖丹瞬間在我手心裡變得滾燙,好似阿姐再次跳動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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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呆滯,好像是在做夢。
念念不明所以,求助地看向白卓。
白卓似乎是猜到了什麼,抿了抿嘴,拿出手機,給許承通風報信去了。
許是察覺到我的不開心,安安鑽進我的懷裡,哼哼唧唧地求抱抱,一如小時候那般。
我將安安帶回了道觀,安頓在了我的房間裡。
不過她還是更喜歡在後山跑來跑去,我也就隨她去了。
許承抱著東西來找我時,安安已經在這裡待了兩天了。
他將他調查到的資料遞給了我,我沒來得及看,緊繃的情緒一下子釋放出來,我撲進許承的懷裡,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
哭累了,我便倒在他懷裡,沉沉地睡了過去。
9
我做了一個夢,我夢到了阿姐。
我暫且可以說是個孤兒。
我真正的家人,似乎並不期待我的存在。
三歲時,記憶裡時常辱罵我的女人,和顏悅色地帶我出了門,然後將我獨自扔在了深山裡。
「掃把星,別留著佔我寶貝兒子的位置。」
山野,是妖的衍生地。
像我這樣的小孩兒,於惡妖來說,是一道不錯的美味。
我蜷縮成一團,躲在草叢裡,捂著嘴不敢哭出聲來,後來太餓了,我便昏了過去,我都以為我要S了。
可阿姐比閻王爺先一步找到我,她的身邊,還跟一個病恹恹的ṱùₑ男人,溫溫柔柔的,但隻對阿姐笑。
阿姐將我帶回了她的家,給我取名叫阿瑤。
阿姐對我很好,我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愛意,哪怕我們其實毫無關系。
我們住在山間的院子裡,不遠處,便是市區。
等我大了一點,阿姐就把我塞進了學校,每日讓我給她帶好吃的回來。
七歲那年,阿姐和勉強稱之為姐夫的男人生下了安安。
安安是半妖,出生時是以狐狸的形態,小貓似的,可愛極了。
安安很喜歡我,最喜歡黏著我陪她玩兒,於是我小小年紀就學會了把控奶粉的最佳溫度。
阿姐離開在一個平常的下午,在我帶了校門口新出的炸土豆那天。
對阿姐愛而不得的狼妖抓走了安安,引誘阿姐前去救她。
阿姐到時,安安已經被狼妖扔掉了,阿姐拼了命地S了狼妖,卻也身受重傷。
姐夫踉踉跄跄抱著阿姐回來時,阿姐已經快要斷氣了,她笑著摸了摸我的臉,和我說了兩句話,讓我好好活,便再也沒有醒過來。
第二日,姐夫和我說了同樣的話,也一同離開了我。
自此,我徹徹底底可以算是一個孤兒。
直到我抱著阿姐哭暈在路邊,被路過的師傅撿回家。
10
我是被安安舔醒的。
許是知道我難過,小家伙兒一直趴在我身邊,輕輕地蹭我。
見我醒來,她熟練地鑽進我的懷裡,尋了個好姿勢躺著。
我拿起床邊的報告,一一翻閱了起來。
那是安安,也就是胡麗的一生。
三歲時,安安暈倒在路邊,被好心的女大學生撿到,送到了孤兒院。
孤兒院的院長雖然一視同仁。
但這些年因為出挑的容貌,安安背地裡受了不少欺凌,人也變得沉默寡言。
直到上大學遇到了念念,念念救下了被欺負的安安,和她成了很好的朋友,有了念念的陪伴,她也漸漸地開朗起來。
本就不錯的成績加上愈發自信的心,讓她剛畢業就拿上了不錯的 offer,她也即將迎來更好的生活。
一切終止在安安 23 歲的前一個月,她被人圍堵在小巷,失去了生的欲望,被覺醒的妖魂掌控了身體。
至於安安為何會以人的形態存在,且一直沒有被檢測到妖氣。
妖管局給出的結論是,安安可能在三歲時受過一些外部刺激,加上是半妖血脈,所以靈魂自動分割成人、妖兩個部分,而屬於妖的妖魂,一直處於自我封閉狀態,直到前些日子被喚醒。
也就是我感受到阿姐氣息的那天。
長時間的不公,加上覺得自己是被惡意拋棄在孤兒院的,所以安安妖化的當時,直接失去了理智,S掉了試圖侮辱她的一群人,並在之後試圖S妖修行。
至於安安為什麼會變成男身,資料上隻給了短短的一句話:【疑似心中有重要的存在,所以在妖化時選擇了另一重性別。】
我想起了白卓當時看安安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什麼。
安安身上的罪惡,在變成普通狐狸時已經洗清掉了。
至於欺凌過安安的人……
我是畫符的,我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我將阿姐留下的妖丹渡給了安安,雖然不能保證她能成妖,但至少能讓她開了靈智。
我抱著呼呼大睡的安安,這是我在世上唯一的家人了。
隻是我還來不及悲戚,許承圍著卡通圍裙,端著大鍋進來打斷了我。
「要鯽魚豆腐湯,還是紅燒鯽魚?還是兩個都要?」
我破涕而笑。
「兩個都要吧。」
11
師傅帶我回山時,將阿姐姐夫二人合葬在了後山。
我帶著安安去見她爸爸媽媽時,許承也非要去。
「我提前見見你家人怎麼了?說不定過兩天我也是這個家的一分子了。」
他抱著安安,大有我不同意,他就帶娃離家出走的架勢。
我倒不是不同意,隻是,我也許久沒有見過阿姐了。
令我沒想到的是,阿姐的周圍也被人打掃得幹幹淨淨,如同師傅那裡一般。
我回頭看向許承,正好他也在溫柔地看著我。
我不在的這十年裡,他有好好地替我照顧我的家人,哪怕我可能一輩子給不到他回應。
安安從許承懷裡跳下來,圍著阿姐二人轉了又轉,不時停下來歪頭嗅嗅,最後趴在墓邊,嚶嚶地講著小話。
許承走到我身邊,我輕輕地開口:
「許承,謝謝你。」
他毫不客氣地牽著我的手,淡淡地回道:「你要是真想謝我,就早Ţũ̂₇點給我個名分。最近有很多不安分的聞著味來打探你的消息,我快要氣S了。」
想到了什麼,他又咬牙道:
「實在不行,我也可以先當你的小情人,那好歹也是個名頭。」
我嗔了他一眼:「你明明知道,幹嘛非得追著問?」
「你親口說的,和我想的可不一樣。
「十年前我想了,你不還是水靈靈地就走了嗎?」
他彎下腰,湊到我眼前,問我:「所以雲大師,什麼時候能給我吃顆定心丸呢?」
我瞧著那張俊臉,本著不要白不要的心態,直接抬頭淺嘗了一下。
不過這次許承反應很快,直接單手摟住我的腰,加深了這個吻。
半晌,他撈起腿軟了一下的我,愉快地笑了起來。
「這顆定心丸,味道還不錯。」
真是夠了,他是要毀了名揚天下的雲大師嗎?
12
我到底沒有直白地述說我的愛意,但我們很默契地在一起了。
和許承在一起的第二日,念念聞著味兒就來了。
安安一見著念念,就撲進她的懷裡,撒嬌賣萌,快活得很。
白卓在一旁氣得要S,又無計可施。
念念撸著安安,賊兮兮地問我:「瑤姨,我是不是得改口了?
「怪不得我爹不讓我叫你姐,原來蓄謀已久。
「我爹其實哪哪兒都好,就是是個工作狂,能有時間陪你嗎?」
見她絮絮叨叨說個沒完,我直接給了她一個超大紅包,堵住了她的嘴。
又給了白卓一個,小佔了一下便宜。
而許承,正苦兮兮地在妖管局打工,不一會兒,白卓的電話也響了,不知道對面說了什麼,反正最後他看著念念,淚眼婆娑地走了。
當晚,許承破天荒地按點下了班。
我在符箓上落下最後一筆,抬頭看他。
「你今天怎麼這麼早?」
「白卓想念妖管局,向我申請返聘,我同意了,還招了幾個不錯的小妖。」
我看著回過味兒來的許承,想笑得很。
「瑤瑤。」許承攬過椅子上的我,牽起我的手,遞給了我一枚戒指。
戒指是很普通的款式,唯一不同的是,上面鑲嵌了許承的半顆妖丹。
「你願意同我結契嗎?」
許承期待地看著我,見我半天不說話,又有些喪氣。
「沒事,你要是沒準備好,那我明天再問你。
「明天不答應,我就後天再問……」
「許承,」我打斷他的碎碎念,笑著拿出我用精血畫了一天的生S符,也同樣問道,「那你願意同我生S相隨嗎?」
13
我上次說錯了,惹到了呆瓜,並不隻是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還有可能被拆入腹中。
我揉了揉發疼的腰,心情不錯。
怪不得那小妖醫說我該找個男人了,縈繞周身的氣都感覺順暢了許多。
我瞅了眼還在睡覺的許承,想下床去洗個澡,雖然用了清潔術法,但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
剛爬起來,便被一隻手撈入懷中。
「還早,寶寶再睡會兒。」
算了,我順勢躺回了床上,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美美地睡了個回籠覺。
睡醒時,許承已經起了,我看著半夜被許承套上的那枚戒指,笑出了聲。
「在笑什麼?」許承端著粥進來問我,「餓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笑你是個笨蛋,剖丹多痛啊,你也下得去手。」
許承挑眉,反問我:「用精血畫符不痛?」
「嗯,所以我們都是笨蛋。」
(正文完)
許承番外
1
剛被白卓忽悠進妖管局那會兒,局勢還不像現在這樣穩定。
我時常被妖暗算追S。
雖然大多數時候我都能輕松應對,但也有失手的時候。
那妖不知S了多少人,煉了個惡心的玩意兒將我重傷。
我掉在了念念家門口,被好心的兩口子帶回了家。
他們是真的善良啊,甚至不怕我是個壞妖,小兩口給我包扎傷口,老兩口做飯給我吃,還有個剛出生的小崽子,看著我嘿嘿直笑。
隻是後來,善良的人S了,因為我。
那隻重傷我的妖,當時被我打得隻剩下一口氣吊著逃跑了。
似乎是不甘心我還活著,臨S前,闖到了救我的那戶人家裡,將他們屠S殆盡。
若不是最後撐不住S了,小崽子也活不下來。
那時我正在外面出任務,等我趕到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我殓了他們的屍骨,領養了小崽子。
那戶人姓許,所以我給小崽子取名許念念,而我,也有了我的人類名字——許承。
2
雲來觀的老頭兒是我的好友,早年是個聲名顯赫的捉妖師,隻不過受了傷,年老後便回了道觀休養,我偶爾會去找他說說話。
念念兩歲時,老頭兒從外邊兒撿來一個小孩兒,不哭不鬧的,像個小可憐。
老頭說,收養小孩兒的狐妖一家S掉了,還剩個不知道活沒活著的孩子沒找到。
他看著抱著狐妖屍體的小孩兒,已心存S志,就給帶回來了。
老頭說,我帶娃有經驗,讓我沒事照看一下。
隻是照看著,照看著,雲瑤一下子就變成了亭亭玉立的大人了,我也因為偷帶她出任務,和她越來越默契。
我其實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雲瑤的,隻知道有次砍妖砍累了,她乖乖巧巧地靠我肩上睡著時,我的心,滾燙得厲害。
我試圖撇開這種情愫,我總覺得有些別扭,因為一開始,我隻是拿她當人類小幼崽看的。
可我越想躲避,心思就愈發強烈,最後幹脆擺爛了,放任我的喜歡肆意瘋漲。
人和妖,怎麼能用常理去界定呢?
3
後來,我趁著團年夜老頭兒高興,向他表明了我的心意。
出乎意料的,他沒阻止我,隻是說:「阿瑤軸,你可有苦頭吃了。」
我那時沒懂,隻是很高興老頭兒認可了我。
我高興得直叫他爹,給他聽爽了,一口悶了桌上的酒,讓我多叫幾聲。
老頭去世後,雲瑤走了,拔了我身上的尾羽,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道觀。
我想,或許在她的心裡,我也沒有那麼重要,不然為什麼,連告別都沒有一句呢?
雲瑤離開的第一年,我偷偷去看了她,她剛剛滅了一群惡鬼,正坐在地上啃一個涼掉的餅,我心疼壞了,花錢請村裡的一個嬸子做了一桌子菜,以感謝她的名義,請她吃飯。
她很開心,幹了整整兩碗飯。
雲瑤離開後的第三年,她依舊沒有聯系我,沒日沒夜地捉妖捉鬼,還有尋找她阿姐丟失的孩子。
我在暗處看著,心裡酸酸的,覺得有些委屈。
雲瑤離開後的第五年,她受了第三次重傷,若不是我趕來,熟練地給她治了傷,趕走了周圍不懷好意的東西,她差點就要斷氣了。可笑的是她醒來時, 還笑著說是自己的身體素質不錯。
後來我每逢出任務, 都會搶離她位置近的, 然後轉道去看她, 隻是偷偷地,不敢現身,有時會間隔一個月, 有時間隔半年。
就這樣過去了整整十年,她依舊沒有給我發過一條信息。
我又氣又惱, 終於懂了老頭兒為什麼說我沒有好果子吃了。
4
雲瑤回來得悄無聲息。
我那天沒有按捺住自己, 委屈地質問她,她一句話沒說,冷冰冰的,就像我是個陌生人。
我倉皇地逃了, 難受地加了整夜的班, 後來又放心不下,雖然道觀被我打掃得幹幹淨淨,可萬一她缺什麼東西呢?
所以我又買了吃的用的去了道觀, 就看到她抱著一個空酒瓶,在老頭旁邊睡得香甜。
我輕輕地把她抱了回去,又給她擦了臉, 就這樣在床邊守到了天明。
算了, 我這輩子, 栽就栽了, 大不了, 我慢慢追求她好了。
5
雲瑤吻了我,ṭų⁹我呆滯地看著她離去,滿臉的不可思議。
她這是什麼意思呢?是也喜歡我嗎?可是她為什麼又走了?難道是對我不太滿意?
我急著去追問她, 隻是臨走前, 我偷偷地換了件衣服。
既然她喜歡好看的、身材好的,那我勾引她總可以了吧?
隻是勾引沒成,我反被拿捏, 氣得我去找了老頭哭訴。
不過也不算一事無成吧, 至少雲瑤問我想不想和她約會,怎麼會不想呢?我可想S了。
我也琢磨過味兒來了,也許雲瑤也不是不喜歡我, 畢竟我盯得這麼緊, 也沒見她親過哪個鶯鶯燕燕。
那我再主動些,為自己爭個名分。
6
我為自己爭到名分那天, 我高興壞了。
和白卓暗戳戳地商量了一下, 該送什麼禮物給雲瑤。
白卓說他取了他的護心鱗,保護念念,可我沒有護心鱗, 尾羽也給了雲瑤。
最後思來想去, 我剖了我的一半妖丹,準備給雲瑤做一個戒指。
戒指弄好的那天,我急急忙忙地回了家, 問她願不願意同我結契。
沒想到她也用精血畫了一道生S符,問我願不願意和她生S相隨。
怎麼會不想呢?我又爭又搶,隻為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