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露出茫然之色，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王爺，隻是一個為情所困的痴人。
「王爺，我不是不相信你，隻是我怕，我真的害怕！」
我雙手掩面哭泣，衣服裡的白玉耳墜恰好掉出來。
「這是什麼？」
梁忱瞳孔瑟縮一瞬，眼疾手快撿起來，細細打量後問我。
「你怎麼會有這東西？」
「那夜，北冥山……」
我沒說完，他卻已經先一步猜出，仿佛此情此景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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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救我的人是你對不對？我就知道！我說為什麼你的聲音和按摩手法都那麼熟悉，這些天苦了你了，為了把我背到王府門前還吐了血，可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白白讓那個阮杏冒充你的身份，在府裡興風作浪！」
梁忱越想越生氣，對阮杏亦是恨得咬牙切齒，不枉我這些天費盡心思挑起他們的矛盾。
「我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其實那天救了你之後，我虛脫無力，緩了好幾天才緩回來，聽說王府貼了告示，我沒來得及去看，就被阮姑娘捷足先登了……她本就針對我，我怕王爺你還沒相信，我就先一步S在她手裡，連帶著我其他親人也活不了，我不敢賭！若不是今日王爺你發現，我本想把這個秘密一輩子埋在心底……」
我哭得情真意切，寥寥幾句便把自己打造成受盡委屈的可憐人。
「這王府還輪不到她做主！你等著，本王這就把人找過來，替你討回公道！」
8
梁忱被怒氣裹挾，根本沒心思去分辨我所言是真是假。
此時此刻，他滿腦子隻有發現自己被戲耍後的羞辱，以及對阮杏欲除之而後快的痛恨。
我把兩枚耳墜並到一起，燭火照耀下，上面的瑕疵被看得清清楚楚。
梁忱不疑有他，一邊珍重地收起，一邊面色沉得像是能滴出水。
「阮杏的那枚耳墜潔白無瑕，本王之前還覺得奇怪，現在想來，必然是她偽造的！加之她的脾氣秉性都和那夜我身邊的人相差甚遠，我早該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
他恨不得現在就把阮杏提過來質問，可派去尋人的僕人卻一無所獲。
「阮姑娘不在府裡，據她房裡的丫鬟說，下午人就不見了。」
「難不成是畏罪潛逃？給我全京城大範圍搜捕！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挖出來！」
梁忱看起來是真的動了氣，眉頭皺得極緊，透露出一股山雨欲來濃濃的凌厲之意。
然而第二天清早，阮杏卻又回來了。
且臉上再也看不出和梁忱撕破臉後的唯唯諾諾，隻有志得意滿和有恃無恐。
「來人，將這個騙子給本王制住！」
梁忱一聲令下，周圍人還沒來得及動手，阮杏驟然舉起一道明黃色的布帛。
「我現在可是聖上御賜的未來梁王妃，賜婚聖旨在此，誰敢動我？」
「不可能！」
梁忱下意識以為這又是她耍的陰謀詭計，親眼看到聖旨後，臉上才浮現出明顯的錯愕之色。
「你看不慣我又怎麼樣？依舊要娶我為妻，你喜歡那個賤婢又怎麼樣？隻要我不S，她就永遠都是妾！」
阮杏笑得張狂而又得意。
出人意料的是，這一次梁忱竟然沒有再反駁，而是沉默地接下了聖旨。
我隱隱能猜到原因，但為了驗證心中所想，還是裝作委屈的表情跑開，等梁忱親自來和我解釋。
他來得很快，天還沒黑，就急匆匆趕到我的房間，一進來就拉著我的手要解釋。
我強行忍住想把他甩開的衝動，柔聲細語開口道。
「我不怪你，那些隻是虛名，隻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可以不要。」
「你想多了，小薇，這隻是緩兵之計。」
他清清嗓子，面容格外嚴肅。
「我懷疑阮杏很有可能和皇上達成了什麼交易，否則聖上不會輕易賜婚，而我能想到的她的籌碼就是嫁進王府，她當皇上的線人，每時每刻監督我。」
他這思路和我的想法不謀而合。
「那你呢？你又是怎麼想的？難不成真要娶她？」
我故意這麼問，梁忱迅速皺著眉反駁。
「怎麼可能？我是想著離婚期還有一段時間，到時候隨便找個錯處安到她身上，足以讓她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有了他的保證，我這才放下心來，隨意找了個借口，洗去偽裝，以真實面目出現在他面前。
對此，梁忱倒是沒什麼太大的反應。
但阮杏來我這裡耀武揚威時，卻像是見了鬼一樣，尖叫出聲。
9
「你……你……你是……」
她的牙齒在打戰，那三個字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我則是在她萬分驚恐的目光中，輕描淡寫地點頭承認。
「是我，舒明薇。」
「你怎麼會在王府裡？不對，你不應該是……」
她思緒一片混亂，怎麼也想不出來其中究竟有什麼聯系。
我不介意告訴她，但不是現在。
「別急，你早晚會知道。」
說罷，梁忱緩緩出現，那張五官分明的臉坐落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中，越發顯得陰鸷。
「你們要幹什麼？」
她意識到我們來者不善，強撐著站立在原地不肯後退半步。
「我手裡可是有賜婚的聖旨！梁忱，難道你要為了這個女人，公然和皇上作對嗎？你可知道她是誰？」
阮杏想揭穿我的身份，卻根本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畢竟諱莫如深的，同樣有她不可告人的身世。
「有聖旨又怎麼樣？你以為能強迫得了我？隻要你S了，聖旨自然作廢，皇上的算盤也會隨之落空，我有不S你的理由嗎？」
他獰笑著逐漸靠近，在阮杏萬分驚恐的目光中，狠狠攥住了她的脖子。
而後像是要報被她戲弄的仇，屢屢在她瀕臨窒息後送來，待她恢復過來後又捏緊。
沒過多久，阮杏就被折磨得出氣比進氣多，鼻涕眼淚糊了滿臉，眼裡是深可見底的絕望。
偏偏梁忱沒用盡全力，她這才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S不能。
「王爺，剩下的就交給我吧，我同樣對她恨之入骨。」
梁忱出去後，我蹲在地上，饒有興趣地捏了捏她隻剩下痛苦表情的臉。
「好了，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了。」
「其實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朝代的人，來這裡也不過是想冒領我的身份，實現榮華富貴，上一世我S在你手裡，好在蒼天開眼，讓我重新回來。」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刻意謀劃而為之，包括你現在的樣子，也都在我的計劃之內，我才是真正的控局者。」
「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不要把別人都當成傻子，此時此刻，我隻為你感到悲哀，但你活該，這一局，注定是我贏。」
說完，我在她震驚而又不甘心的目光中，用鋒利的匕首劃向她的脖子。
血流如注，須臾之間，她就已經沒了氣息。
「我會和皇上稟報說她是突發心悸而S，沒救回來，再求他下旨為你和我賜婚，我一定會八抬大轎娶你！」
他眼中冰雪融化，語氣興奮，仿佛已經窺見那等喜慶場面。
「好，我等你回來。」
梁忱興高採烈地進了宮，但他走後，我立刻從後門出府，同樣直抵皇宮。
阮杏已經除去。
下一個，該輪到他了。
10
金鑾殿裡，我藏在屏風後，看著梁忱跪在地上，面無表情地重復阮杏的S因。
「……府醫沒來得及救治，已是回天乏術。」
他說得簡單，皇上卻在沉思片刻後，緩緩露出笑容。
「朕知道了，還有別的事嗎？」
「臣還有一事相求，臣遇見了心意相通的女子，還請皇上下旨賜婚。」
「哦？竟然這麼巧？朕也想向你介紹朕的新愛妃呢！明妃，愣著幹什麼？還不來拜見梁王！」
話音剛落，我身著貴妃服制，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梁忱不可置信地看了我好幾遍，茫然無措的表情僵在臉上。
「明薇，你怎麼會和他在一起？」
「我……我……我對不起你，阿忱……但我隻能這樣, 否則會給你帶來數不清的麻煩，我不能那麼自私。」
我泫然欲泣道。
「好了，人也見過了，梁王，你退下吧。」
皇上擺擺手。
梁忱沉默地離開，一如掐S阮杏之前的狀態。
待他的背影徹底消失不見後, 我才脫下煩瑣的宮裝, 看向那個坐在九五之尊帝位的男人。
「陛下, 事成之後, 還請給民女找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讓民女安然度過餘生。」
「難不成朕還能反悔？你還是好好想想吧，梁忱生性多疑，不一定按計劃行事。」
皇上有些擔憂, 我卻斬釘截鐵道：
「放心吧，我了解他。」
果不其然, 次日夜裡，殿外就傳來梁忱帶領的護衛甲的聲音。
「梁王這是要逼宮？」
皇上心領神會, 看向旁邊正瘋狂記載的史官。
「是又如何？你膽敢囚禁我的明薇, 我索性奪了這天下, 當作給她的聘禮！」
梁忱陰笑出聲, 懶得多說廢話，正要讓身後的士兵往前衝，他自己卻突然七竅流血地倒在地上。
「如今大局已定, 剩下的殘局，就交給你來處理了。」
領頭人既然已經倒下，其他人不過是烏合之眾。
我昂首挺胸地走過梁忱旁邊。
他仍殘留著最後一口氣, 費力爬起來，攥緊我的衣裙。
「為, 為什麼？我哪裡對你不好？」
「你既然是皇上的眼中釘和肉中刺, 又怎麼可能給我想要的安穩？」
我目不斜視, 語氣格外冷漠。
梁忱餘毒發作到這一次，已經徹底無可救藥。
我在他僅剩的最後時光中, 以講述夢境的形式，告訴了他上一世發生過的事。
他最終閉上了眼睛，哪怕不甘心, 可塵歸塵，土歸土，所有人得到的都是注定的結局。
這一世, 我終於沒讓悲劇重蹈覆轍。
皇上履行了諾言，把我安排到了一個江南的小村子。
於他而言, 我無足輕重。
自然也不會吝惜放我自由，給我金銀。
且，我活著, 才能證明梁王確系謀反。
我的新家風景優美, 人際關系簡單和諧，再適合我不過。
偶爾住膩了，我便四處遊歷。
數年裡，我走過數不清的路, 看過數不清的風景，隻覺得心中，從未有過的平靜。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