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做一個人的飯而已,跟以前在林家相比,這簡直就是神仙工作。
搞得我都想把工作辭了直接來當廚子了。
「對了,剛才你是想跟我說什麼?」
「啊?」
「就是你說我很好,然後……」
「呃……嗯……哦!我說,看你這麼好的人,我周末可得請你吃頓飯。」
05
有了姜和暄這裡的額外收入,我的日子也算是好過了起來。
網上說得對,那些情啊愛啊愁啊怨啊說到底還是因為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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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賺夠了,哪有煩心事。
當然,這個規則隻適用於我這種普通人,對林遂這種不算。
因為我明顯感覺到他最近身邊的氣壓低得嚇人。
特別是在我們一天偶遇第八次之後。
看著面前正好來員工食堂吃飯還正好坐在我對面的林遂,我尷尬地環顧了一下四周。
方圓兩桌,連個敢喘氣的都沒有。
不遠處,眼疾手快跑走的同事滿眼同情地向我擺了擺手,像是在哀悼我的午飯。
「林總,我吃好了。」
緊急擦了擦嘴,我就準備離開,誰知道林遂卻將杯子在桌上輕輕砸了一下,發出不大不小的響聲,剛好夠嚇得我一激靈。
「坐,繼續吃。」
眾目睽睽之下,我不想駁他的面子給自己找事,隻能再次坐下,一邊飛速往自己嘴裡扒飯,一邊祈禱下午不要消化不良。
「聽說你跟一個男的住在一起?」
「啊?」
我抬頭看他,林遂的臉上看不出表情,攪動咖啡杯的手卻有些用力。
「沒,那是我房東,他住我對門。」
尷尬地笑了兩聲,我趕忙低下頭往嘴裡灌湯。
不知道林遂今天吃錯了什麼藥,莫名其妙。
「你搬走吧!」
「啊?」
看著對面這個雲淡風輕的人,前段時間半夜被趕出來住在公司找房子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不是,人有錢了都會變成神經病嗎?
小時候明明是個會體恤他人,有共情能力還懂禮貌的小孩。
怎麼繼承家業之後就開始蠻不講理了呢?
盯著他看了兩眼,確定他沒有在開玩笑之後,我的耐心也終於被消耗殆盡。
「我拒絕。林總,我吃好了,先走了。」
「等等。」
見我要走,林遂趕忙起身,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動作幅度太大,桌上的咖啡杯被打翻,棕色的液體流了一桌,連帶著濃鬱的苦味,瞬間將我們包裹住。
透過眼鏡,我看到他的眼眶有些微微泛紅。
印象中,林遂並不常哭,所以他這裡莫名其妙的傷感讓我一時有些無所適從。
「林遂,這是在公司,你注意一點。」
「那你搬走。」
「我說話你是聽不懂嗎?當初是你把我趕出林家的,現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便宜寬敞離家近的地方安頓好,你一發神經就又讓我走?林遂,你是不是有點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不是,我沒趕你……」
無奈地嘆了口氣,我甩開他的手,背對著眾人壓低聲音警告他:
「你已經報了仇也功成名就了,我也替你開心。但林遂,麻煩你為我想想,我還需要工作養活自己,你這麼大張旗鼓地找我讓我搬家,同事們會怎麼看我?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他們背地裡怎麼蛐蛐咱倆。」
「那你搬走,我給你找房子,不收你……」
「嘖,你怎麼聽不懂人話呢?」
我搖了搖頭,決定不再跟他掰扯。
「林遂,以前在林家我也幫過你不少忙,看在這個分上,你行行好,好好當你的霸道總裁,別再招惹我了行嗎?」
說完,我無視了林遂伸出的手,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06
那天之後,林遂的確沒有再跟我單獨說過話,公司裡的流言蜚語也在不知不覺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知是他的手筆,但也懶得去求證。
既然已經是Ťũ₀兩個世界的人,還是不要再見面的好。
就這樣,我過上了理想中自由且平淡的生活,除了偶爾要和他打個照面尷尬一下以外,其他時候並沒有什麼不同。
「胡說,你這段時間眉毛就沒舒展過。」
姜和暄往嘴裡嗦了幾根面條,隨後擺了擺手。
「子非魚,安知魚開不開心?你們搞藝術的就是容易想得多。」
心虛地掩蓋起自己的情緒,我慌忙往嘴裡塞了口蘋果。
我對林遂的感情其實遠比自己想象得復雜。
曾經我以為,就算我們做不成家人,至少也會是曾經患難與共的朋友。
結果,自作多情不算,人家根本就沒把我當人看,隻覺得我是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用人。
唉,算了,想多了也是沒用。
我輕輕嘆了口氣,還是把一切交給時間吧。
「家裡好像沒啤酒了。」
姜和暄站在冰箱前撓了撓頭,我讀懂了他的暗示,無奈地攤了攤手。
他這個人,有錢、大方、講義氣、有才華,什麼都好,就是太社恐,出個門就和要他半條命一樣。
簡單收拾了一下,收了巨額跑腿費的我就開始往便利店走。
深秋的 H 市很冷,風像刀子一樣刮著樹杈上殘存的黃葉,連呼吸都帶著幾分寒意。
拎著啤酒走在路燈剛剛亮起的街道上,雪花就這麼毫無徵兆地落了下來。
「是今年的初雪!」
旁邊的小女孩興奮地掏出手機,對著天空和街道拍來拍去,隨後又站到屋檐下,端著手機將圖片分享給對面的人。
我也順勢想要拍幾張照,但手機拿到手中,卻再次頓住。
沒了林遂,我竟然連個可以隨便分享心情的人都找不到。
苦笑兩聲,收起手機,我開始繼續往家走。
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夜色已經侵佔天幕,借著樓道的燈我翻找著鑰匙,卻突然被一股力量拽到一旁。
我正準備大叫,卻看清了那人的臉。
是林遂。
他似乎喝了酒,眼神有些迷離,嘴裡嘟嘟囔囔的話讓我有些聽不真切。
「你瘋了?」
我掙扎著想要逃走,卻被對方SS地抵在牆上動彈不得。
他的氣息逐漸向我靠近,借著朦朧的月色,我仿佛花了眼,竟然在他的眼中看見了滔天的愛意。
「別離開我,許歡,我隻有你了。」
「你喝醉了,先放開我,咱們冷靜……」
「你答應過我,不會離開我,要一輩子在我身邊的,為什麼現在你也不理我了?」
他一連串的問題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又不是我自己把自己趕出林家的,他這是發什麼神經?
「林遂,你先醒醒酒……唔……」
「嘴巴長得那麼好看,說的話沒有一句我愛聽的。」
我話音未落,剩下的字就被他吞了進去。
林遂侵略又纏綿的吻落在我的唇上,手指也侵佔了我的掌心,用力地摩挲揉捏,像是在表達自己的不滿。
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之後,我開始掙扎著想ẗùₘ要推開他,但因為力量懸殊,我的反抗看上去更像是一種催化劑,他加大了手上和腿上的力氣,將我牢牢地抵在牆上。
「許歡,你要愛我。」
在我幾乎要窒息的時候,他終於將呼吸的機會還給了我。
隨後,林遂將頭埋在我的頸窩處,一邊輕咬我的脖頸,一邊喃喃地重復著表白。
就像小時候一樣。
直到姜和暄一把把他丟在旁邊落滿雪的草地上。
07
這場鬧劇最終以三個人在警局做了一趟筆錄作為結束。
經過這麼一鬧,林遂的酒似乎也醒了不少,沒了剛才的瘋狂。
他在警局門口斜著眼睛打量了姜和暄半天,最終不屑地笑了一聲。
「你配不上許歡。」
「你閉嘴吧林遂。」
聽見他的嘲諷,我趕忙上去想把他的嘴堵上。
你鬧騰就鬧騰,別把我房東和財神爺惹急了。
但林遂似乎沒有理解我的行為,以為我是為了維護姜和暄跟他動手,臉上的表情馬上又出現了一絲裂痕。
「許歡,你再等等我不行嗎?」
「蛤?」
我看了看表,現在是 11 月 19 號,晚上 8:00,在紛紛揚揚的初雪中,我確定,林遂就是個腦子出問題的瘋子。
拉著姜和暄回家後,我對他來找我的行為隆重表示了感謝。
對於一個重度社恐來說,願意出去找我還跟人發生肢體衝突,應該也是把我當成知心好友了。
他瀟灑地擺了擺手,隨後不客氣地點起了明天的菜。
我哭笑不得地拿出手機記菜譜,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號碼卻不停地發消息過來。
【我知道你是誰,你不恨林遂嗎?
【想報復他嗎?我來幫你。】
……
嘖,果然,跟林遂扯上關系就沒啥正常的事情。
見我神色有異,姜和暄也伸著腦袋湊了過來。
「這啥?」
「我不知道啊。」
姜和暄見狀,託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然後恍然大悟地說道:
「應該是林遂為了挽回你使出的花招。」
「誰?林遂?挽回我?」
我指了指自己,語氣中是掩藏不住的無語。
誰知姜和暄隻是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然後縮回了自己家。
短信的事情被我當成一個小插曲一帶而過,但林遂那邊似乎很難過去。
我明顯感覺到,這幾天他的精神狀態越來越不好了。
不僅眼底下的烏青越來越重,精神也開始有些萎靡,聽同事八卦,他好像連開會的時候都出現了低級錯誤。
「你們說,林總這是咋回事?」
「誰知道,窮人乍富,小人得志,虛了唄~」
不堪入耳的闲話鑽進我的耳朵,我沉著臉瞪了一眼想邀請我一起討論的同事,隨後拿起杯子想要借著接水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誰知道,莫名其妙就走到了林遂的辦公室。
我發誓啊,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有點擔心他的精神狀態。
畢竟這孩子從小就特別能忍,像那天晚上失控的情況很少見的。
但我還沒推開門,就從門縫中隱隱約約看見有一個身影倒在地上。
來不及多想,我推門而入,林遂正一臉痛苦地蜷縮在地上,手機摔落在不遠處,桌上的東西也散落一地。
「林遂,你怎麼樣?你還好嗎?」
我一邊撥急救電話,一邊詢問他的狀態。
但他隻是痛得全身顫抖,不停地揉搓自己的太陽穴。
08
檢查結果出來了,铊中毒。
拿到診斷書的時候,我被嚇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醫生說如果再晚送來一段時間,就會有智力障礙的風險,嚴重的話甚至會S。
望著病床上臉色蒼白的林遂,不安和愧疚佔據了我的心髒。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也變得不再信任他,而是將他和那些謠言混為一談了呢?
明明連真相都沒問出來,就因為自己的臆斷擅自跟他劃清界限。
如果我能多注意一點,是不是……
就在我不停反思自己的時候,病床上的人悠悠轉醒,將手蓋在了我的手上。
「瞧你,是不是又在自責了。」
見他醒過來,我喜出望外地擦了擦眼角的淚光,就準備去叫醫生。
誰知道林遂卻拉住了我的手,笑著搖了搖頭。
「許歡,林家的明爭暗鬥太嚴重,我不想把你牽扯進來。如今他們已經開始想要我的命了,你更要離我遠一些。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好,你就把它忘了吧,對不起。」
我搖了搖頭,回握住他的手,將它抵在自己額頭上。
「不要。」
「聽話。你救了我這一次已經是破壞了他們的計劃,如果……」
「我不要。」
或許是我拒絕的態度太過強硬,林遂一時間竟然有些動氣。
他坐起身來咳嗽了幾聲,然後扶著我的頭強迫我和他對視,眼神中滿是痛苦。
「許歡,你不要鬧。林家的人個個是瘋子,如果他們知道我喜歡你,那你就會成為我的軟肋,也會成為他們的眾矢之的。」
說著說著,他的聲音也有些顫抖。
我望著他泛紅的眼睛和蒼白的臉色,心中是數不清的酸澀。
林遂的疏遠是為了讓我遠離是非爭鬥,是為了讓我逃出林家人的視線。
但我不僅沒能領會他的意思,還擅自想跟他絕交。
一想到這裡,我的眼淚就控制不住地上湧。
「林遂,這些日子你一個人,真的辛苦了。」
安慰的話像一顆子彈,瞬間擊碎了他的理智和故作堅強。
林遂低下了頭,嗚咽的抽泣聲隨之傳了出來。
我拍了拍他顫抖的肩頭,輕輕環抱住他。
這個場景令我想起了十幾年前,我因為青春期發育被林馳盯上。
那個不可一世的大少爺在我的房間裝了攝像頭,偷拍了我換衣服的照片拿到班裡叫賣。
不敢反抗的我被貼上了一個又一個惡心的標籤,汙言穢語一句又一句地刺穿著我的心髒。
那時的我想過,要不要幹脆一了百了,最終卻因為膽怯從天臺上逃走。
是林遂,砸爛了林馳所有的偷拍設備,張開小小的手臂將我護在身後。
這場對我的保護行動被他掩飾成了兄弟間的爭鬥,林馳不疑有他,隻覺得林遂是不自量力想借偷拍的事情把他的名聲搞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