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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荷姑娘

第3章

發佈時間:2025-08-07 14:3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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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你瞧著都瘦了些,定是忙著照顧你家小姐。」


 


我眉頭皺得更緊,池觀又開口:


 


「小荷,我想見你家小姐一面,有重要的事與她說。」


 


哎,難道是想通了?


 


這就對了嘛!


 


「你等著啊,我去跟小姐通傳一聲。」


 


我轉身時,書生還不忘在身後叮囑。


 


「慢些跑,不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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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


 


也不知道是誰,急得都找上門來了。


 


我一路衝到小姐閨房,俯身在她耳邊悄聲說:


 


「小姐,書生好些日子沒見著你,找上門來啦!」


 


小姐的眼中閃過驚喜。


 


「真的?在哪兒呢?我現在就去見他!


 


「小荷!快去把爹爹給我新買的狐裘拿來!」


 


生病這幾日,小姐悶悶不樂。


 


眼下聽說書生來了,她頓時鮮活起來。


 


我屋前屋後地跑。


 


這邊伺候好小姐上馬車,那邊又趕去後門,通知書生在茶樓一聚。


 


這次,他沒再推辭。


 


深深地看我一眼,鄭重道:


 


「小荷姑娘,你也一定要來。」


 


盡說廢話,我怎麼可能放心讓我家小姐一個人出門呢?


 


「我當然會去!」


 


池觀得了這句話,點了點頭。


 


「嗯,我等你。」


 


雪香樓,池觀和小姐在包廂密談。


 


我守在門外。


 


約莫過去一炷香的工夫,裡面忽然傳來茶盞碎裂的聲音。


 


我一著急,就要推門進去。


 


小姐先一步打開門。


 


臉色很不好看,眼眶紅紅地瞪著我。


 


我頓時慌了,連忙卷起袖子。


 


「小姐,可是那書生欺負你了?看我不捶S他!」


 


我說著就要衝進去。


 


誰知小姐突然推了我一把。


 


「回去,別讓我在這兒丟人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下了樓。


 


我心底湧上不安,正要追上去。


 


池觀走了過來,神情頗為嚴肅。


 


「小荷姑娘,我——」


 


「臭書生!你敢欺負我家小姐,你給我等著!」


 


眼看小姐已經跑遠,我顧不得與他啰嗦,連忙追了上去。


 


一路上,小姐小聲啜泣。


 


無論我怎麼哄,她也不肯理我。


 


真是造了孽,我尋思得了空,還是要去找書生問個明白。


 


誰知小姐看出了我的心思。


 


她哭得梨花帶雨,抽泣著問我:


 


「小荷,你和池公子,是不是情投意合?」


 


9


 


我瞪大眼睛。


 


「什、什麼?」


 


小姐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每回見面,他的眼神都望著你,與我說話都是克己復禮,與你說話卻眉眼間都帶著笑意!


 


「上次挖藕,你還摸了他的腿!」


 


「沒有這回事啊小姐!」


 


「呵,池公子方才跟我說,他要贖回你的賣身契,娶你為妻!」


 


我徹底傻了眼。


 


這書生真是荒唐!


 


怎能和小姐說這種話?


 


我都不計較他那日的唐突,他倒是個會闖禍的!


 


我急得要給小姐跪下。


 


「小姐!小荷沒有嫁人的心思啊!你不要聽那書生一派胡言!」


 


可小姐卻背過身,嗓音冷淡。


 


「行了,別說這些沒用的,你出去吧,我不想看到你。」


 


自那日起,小姐與我生分起來。


 


不再讓我貼身伺候。


 


讓我在院子裡做一些灑掃的雜活。


 


心底難受不已。


 


老羅頭S的那日,天就像漏了一樣,雨下個不停。


 


我發著高燒,在街邊跪著,求好心人買下我。


 


可行人來往匆匆。


 


無一為我駐足。


 


在我快要失去意識時,有人一把扶住我,要帶我去醫館。


 


可是我不肯,抓著那人的袖子,嘴裡不停念叨:


 


「給我二兩銀子,買我吧,隻要二兩。」


 


二兩銀子,是一副棺材的錢。


 


那人把傘留給我,讓我等等,他這就去籌錢。


 


我縮在那把破油紙傘下,等啊等,直到體力不支,昏S過去。


 


迷迷糊糊中,我聽見有人說:


 


「真可憐,給她二兩銀子吧。」


 


我睜開眼,隔著雨幕,望見馬車上清秀粉白如玉人的小姐。


 


俯身給她磕了三個響頭。


 


安葬了老羅頭之後,我帶著那把破雨傘,如約去了林府。


 


進林府的第二年,我才知道,原來小姐生母的忌日,和老羅頭是同一天。


 


那日她的馬車從山頂寺廟下來,恰巧路過。


 


於她而言,隻是順手的事情。


 


卻救了我的急。


 


我在府裡幹活勤快,眼珠子又活絡,隻要小姐出現,我就必然能恰巧路過。


 


小姐貪玩,下人們怕她有個閃失,處處盯著她。


 


像看犯人一樣。


 


我偷摸地帶她去花園的池子裡撈魚,爬到古松上掏小鳥。


 


冬天給她堆大大的雪人。


 


小姐臉上的笑越來越多。


 


她最喜歡的,還是我在護城河外捉到的王八。


 


她說千年王八萬年龜,可以陪她到終老。


 


我當時是怎麼說的?


 


哦,我舉著王八,對天發誓。


 


我也要陪著小姐到終老。


 


是啊,我對小姐忠心耿耿。


 


池觀的心意算得了什麼?


 


冬至那天,我收到一封信。


 


是池觀送來的。


 


我不識字,看著信箋上畫的荷花圖案,心情復雜。


 


偏巧,老爺在今日給小姐定了一門親事,要把小姐嫁給一個富商做妾。


 


這幾年老爺的生意經營不當,家業已經快空了。


 


聽說那富商年紀輕輕,但生性浪蕩,名聲很是不好。


 


小姐一個人在房裡哭了很久。


 


我心疼不已,在門外守著。


 


夜半時分,我從小廚房熱了雞湯端進去。


 


「小姐,你喝點熱乎的暖暖身子。」


 


她擦擦眼淚,別過臉。


 


「誰讓你進來的。」


 


我在她面前跪下。


 


「這是書生給我的信,我不看,也不會答應他,小姐,讓我陪著你吧,你一個人遠嫁,我放心不下。」


 


她接過信,看了我好一會兒。


 


「你真不看?」


 


我幹笑兩聲:


 


「嗐,我也不識字,書生還給我寫信,真是對牛彈琴。」


 


小姐慢吞吞拆開信,就著燭火,看得很仔細。


 


我在旁邊候著,一聲不吭。


 


末了,小姐把信疊好,又還給我。


 


「小荷,你想不想知道池公子在信上說了什麼?」


 


我連連搖頭。


 


「小荷把信交給小姐,就是想表忠心,我對天發誓——」


 


小姐突然打斷我。


 


「好了,不要動不動就發誓,萬一日後變了心意,誓言成真該怎麼辦?」


 


她輕扯唇角,淡淡一笑。


 


「池公子真是了解你,他知道你定會把信給我看,這大半篇幅都是在求我呢。


 


「小荷,你跟在我身邊快六年了,我過不上自由的日子,那就由你去過。


 


「你呀,離開林府,就住池公子東郊的那處宅子,他把地契都轉給你了。」


 


我怔愣許久,才緩緩問道:


 


「什麼?那他呢?」


 


小姐說信的末尾幾句,是寫給我的。


 


她望著我,輕聲念道:


 


「小荷,我要出遠門了,待我掙很多很多的錢,再回來找你。


 


「若我還未歸來,你已覓得良人,那處宅子和農田,就當作你的嫁妝。


 


「唯有那片開滿荷花的池塘,請留給我。」


 


小姐抬起手,輕輕拭去我的眼淚。


 


「別哭啊,當年池公子見你跪在大雨裡,嘴裡念叨著二兩銀子,他急著救你,可等他折返回去,你已經被我救走了。


 


「他對這事耿耿於懷,直到那日在街上看見我們,才知道你的去向。


 


「說起來,他一個讀書人,願意去經商,也不知道誰更糊塗。」


 


我思緒混亂,簡直理不清。


 


更沒想到那把傘是書生給我的。


 


這書生是不是傻?


 


是不是傻!


 


我說了句喜歡錢。


 


他就放棄考功名去經商了?


 


小姐又道:


 


「我的陪嫁丫鬟另有其人,你明日去拿了賣身契,離開林府吧。


 


「你也不必想太多,日後有緣,定會再見。」


 


10


 


離開林府之後,我在東郊農舍住了下來。


 


小姐讓我好好想想,對書生是否有情。


 


我想不明白,隻好埋頭幹活。


 


三年的時間一晃而過。


 


我把那兩分地,耕得又肥又好。


 


那個荷塘,我也料理得很好,養了魚和蝦。


 


還養了二十幾隻雞,每日攢的雞蛋,都拿到集市上賣。


 


我出攤的位置,就是當年書生擺攤賣字畫的位置。


 


我勤快,肯吃苦。


 


賺的錢我都攢著,等書生回來,我就把這地盤還給他。


 


我最想念的就是小姐。


 


可她遠在江南,我鞭長莫及。


 


隻盼著攢到錢,去見她一面。


 


那一日,我帶著一籃子荷花去集市上賣。


 


含苞待放的粉白花朵,看著就惹人喜歡。


 


可天不遂人願。


 


我剛出攤,沒一會兒工夫,天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正忙著收拾荷花,頭頂突然傾過來一把雨傘。


 


「小荷姑娘,隨我去茶館二樓,避避雨吧。」


 


這聲音清潤好聽,隱隱帶著笑意。


 


我卻渾身僵住,不敢動彈。


 


「三年不見,小荷姑娘,不認識在下了?」


 


我沒聽錯。


 


是書生的聲音。


 


我鼻頭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怎麼就不認識了?


 


這聲音夜夜入我夢裡,說著一些令人臉紅心跳的話。


 


什麼勞什子心悅我一人,什麼要賺夠了錢來娶我。


 


哪裡像個讀書人的樣子?!


 


我吸吸鼻子,轉過身。


 


三年不見,書生變了。


 


他越發清雋,身上文雅的氣質又多了些恣意。


 


墨發束起,發間隻有一支木簪,是荷花樣式。


 


連袖口都繡著荷花圖樣。


 


我記起小姐曾說,君子愛蓮。


 


想必,池觀也很是喜歡荷花。


 


池觀輕聲嘆息。


 


「小荷,我回來了,你為何要哭?


 


「我見到你,可是異常歡喜。」


 


茶館二樓,還是那個靠窗的位置。


 


小二上來添了一個茶盞,替我斟滿。


 


茶水冒著嫋嫋熱氣。


 


空氣中彌漫著茶香和荷花的香氣。


 


我坐在板凳上,低頭喝著茶。


 


明明在心裡演練過無數遍,見了面要質問他,為什麼不告而別。


 


隻留下一封信,算怎麼回事?


 


還要問問他,我們無親無故,為什麼要把宅子留給我?


 


可是這一切,都堵在了嗓子眼裡。


 


還是池觀率先開口。


 


「小荷,你還好嗎?」


 


言語間依舊溫潤謙遜。


 


可總感覺,氣氛變了。


 


大抵是現在的他,舉手投足比以前更加瀟灑。


 


方才小二對他的態度畢恭畢敬。


 


我都看在眼裡。


 


想必這三年,他一定是發了大財。


 


我低低地嗯了一聲,聲音發緊。


 


「池公子,什麼時候回來的?


 


「你的宅子,我一直都替你看守著,還有你那兩畝地——」


 


池觀忽地笑了一聲。


 


「小荷,那些都是你的。」


 


我較了真。


 


「怎麼能算我的呢?我無功不受祿,我不要。」


 


他執起茶杯,岔開話題。


 


「小荷,我在江南遇見了林可言。」


 


我立刻睜大眼睛。


 


「什麼?你看到小姐了?


 


「她怎麼樣?可還安好?」


 


池觀品了口茶,抬眸看我。


 


「我也與你分別三載,卻不見你問我一句安好。」


 


11


 


我尷尬地坐回去,移開目光。


 


「你怎麼還攀扯上這個了?


 


「快說正經的,小姐怎麼樣了?」


 


池觀說,他去年路過江南,在湖邊看見一個年輕女子放紙鳶。


 


旁邊跟著一個牙牙學語的小女孩。


 


長得和林小姐一模一樣。


 


我捂著嘴,險些哭出來。


 


「小姐有孩子了?」


 


池觀點點頭遞過來一條手帕,溫聲道:


 


「她過得挺好,讓你不必掛念。」


 


我小聲道謝。


 


池觀又說:「我與她約好,明年三月,江南再會。」


 


三月?


 


那還有大半年呢!


 


這樣也好,我還可以再多攢些錢。


 


到時候給小小姐打一枚金鎖,再打一對金镯子。


 


去江南要坐船。


 


如果池觀願意帶上我,那就再好不過。


 


我調整好情緒,一臉期冀地望著池觀。


 


「池公子,你什麼時候再去江南,能捎上我嗎?


 


「我付船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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