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著眼說瞎話：「這是我……遠房大舅家的兒子，來投奔我的。」
時一舟讓服務員拿上菜單：「這裡基本上是情侶套餐，沒想到遠房表哥會來，您看看加什麼菜？」
月老絲毫不客氣，直接點了最貴的套餐。
全場隻有我露出一臉肉疼的表情，個十百千，我小半個月的工資！
我還在好奇打量這裡的環境，月老大人和時一舟已經左一句右一句聊起來了：
「上一回見遠房表哥住在沫沫那兒，會不會不太方便？我家還有一個臥房，不如搬過來吧，不收房租。」
「沫沫喜歡看鬼片，我不在家，她會害怕的，還是算了。」
「我和沫沫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她一向膽子很大，遠房表哥是不是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Advertisement
「青梅竹馬？可是我看你們不太熟的樣子啊？！」
他們聊得好詭異，服務員，菜能加急嗎？
盼望著，盼望著，餐上來了！
時一舟體貼地為我切牛排。
月老也不讓人失望，他坦然地將他的盤子推給我：「正好，我受傷了，你替我切吧，妹妹？」
你是臉上有傷，不是手殘廢了！
時一舟先一步抬手招來人：「讓服務生來給你切，就不要讓女孩子動手了。」
瞧瞧，瞧瞧，月老大人，你是來體現男人的參差的嗎？
「女孩子，還是要找一個會照顧人的，你說對吧？遠房表哥？」
時一舟雖然問的是月老，我卻不住地點頭。
月老瞧著我，意有所指：「再會照顧人，也是別人的。」
嗚嗚嗚嗚！
16
吃完飯，時一舟邀請我去江邊散步。
我讓月老先回家。
月老嚴詞拒絕：「不行，天黑，你該害怕了。」
「有路燈！而且現在才九點！」
「對啊，都九點了，已經很晚了。夜黑風高，你們孤男寡女，出點事我怎麼跟姑媽交代！」
月老牢記自己的人設。
「你看那麼海多的人！能有什麼危險？」
月老順著我的手指看過去，臉更黑了：「不行，反正不能去！」
「我就去！」
月老生氣了，頭也不回地離開。
真不理解，他到底在氣什麼？
17
走在江邊，我腳趾扣地，眼睛不知道看哪裡好。
怎麼都是一對一對的小情侶？
牽手，擁抱，親親……
我和時一舟走在人群裡是那麼地格格不入。
我糾結半晌，開口：「時一舟，其實……」
時一舟苦笑：「你是要拒絕我嗎？一個機會都不給我？
「可我明明能感覺到你之前是喜歡我的。」
我低頭，腳尖搓著地上的鵝卵石。
初高中正是懵懂的時候，身邊有個那麼優秀的人，是個人都會動心吧。
可是他太優秀，會顯得我暗淡無光，追逐優秀的人會很累的。優秀的人的身邊也都是很優秀的人，這也是為什麼我們之間的距離會越來越大。
最重要的是，再轟轟烈烈也是錯的人，月老大人早就告訴我答案了，不是嗎？
「你會遇到很好的人的，但可惜不是我。」
時一舟笑笑：「我是被發好人卡了嗎？」
我嘆口氣：「是我的問題，對不起，我把飯錢轉給你。」
說著，我掏出手機，被時一舟攔下。
「不用，就當小時候你替我收情書的勞務費了。」
唉，這麼好的人，也不知道是哪個姑娘那麼幸運？
「那……那還有遠房表哥的錢，他點了那麼貴的套餐，不能讓你掏錢。」
時一舟眉眼清朗：「還騙我，咱們是鄰居，從小光著屁股長大，你有沒有遠房表哥我還能不清楚。他喜歡你吧？」
我聲音拔高：「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行，不可能。我先走了，遠房表哥要是欺負你的話記得找我，我還是你的竹馬大哥。
「去找你的遠房表哥吧。」
時一舟挑眉看向不遠處，燈光幽暗的小樹林裡拿本書翻來翻去的月老。
目送時一舟走遠，我走向月老：「你要考研？天庭現在開始抓學歷了？」
18
月老頭也不抬，手上勾勾畫畫：「我加班，這是姻緣薄，誰跟你一樣沒事業心！」
「哦，那你繼續加，我先回家了。」
月老還想說什麼，結果我虛晃一槍，突然轉身去搶他手裡的本本。
這本子跟字典一樣，按拼音排。
「Z ……周……找到了！」
我定睛一看，柴道煌？
柴道煌是誰？
我想破腦子也沒想出來之前見過這個名字。
難道我的真命天子現在還沒有出現在我的生命裡？
手上本子突然消失，月老低著頭看不出表情。
我仰天大喊：「柴道煌，你在哪裡！」
月老嘴角抽搐。
他欲言又止。
他轉身就走。
19
我發現家裡突然多了好多書。
《論神仙體系構成》
《民俗大全：神仙飛升前的俗名》
《我國一百位知名神仙》
它們會出現在廁所、我的床頭櫃、客廳茶幾上等等各種隨手能碰到的地方。
我一邊唾棄月老懶惰，一邊收拾整齊，然後歪在沙發上繼續刷手機。
好像因為情人節的關系，月老最近的績效還不錯，也不逼著我搞錢了。
時一舟打來電話：「你和你遠房表哥最近怎麼樣？」
我顧左右而言他：「咱們同學裡有叫柴道煌的嗎？」
時一舟輕笑：「你拒絕了我，現在又在暗示我什麼？」
我：「？」
果然聰明人的腦回路不是愚蠢的我能懂的。
「柴道煌是月老的俗名。」
？？？
！！！
我一腳踹開月老的臥室門。
月老看著我手裡的一摞書，滑跪的速度比我當初快得多。
我進來之前月老在看書，此時書名露出——《向女孩表白的一百零一種方式》
「柴！道！煌！」
我一個字一個字喊道。
「你覺得你自己能當好我的男朋友嗎？你就把名字寫上！」
月老自信滿滿：「怎麼不能！我長得帥，身高一米九，有錢有房有編制。聽老婆的話，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暖得了被窩，打得了流氓。
「絕對是你的不二人選！」
我呵呵冷笑兩聲：「先考察一下吧。」
20
我過上了上班有人送，下班有人接，到家就吃飯的日子。
三五不時就有小禮物、小驚喜等著我。
隻是今天這驚喜有點大吧？
我洗完澡出來，就看到被窩裡躺著的月老大人。
絕世的俊臉，分明的鎖骨，若隱若現的胸肌……
我不自覺咽咽口水。
月老開口：「其他的我都做到了，現在該考核『暖得了被窩』這一項了。」
色誘！
這絕對是色誘！
我的考核標準是絕對不會松動的！
……
我承認是我不識好歹了！
「過關！過關！饒了我行不行？」
熱氣噴灑在我耳邊：「我覺得不行，我對自己要求是非常高的，我還要繼續努力才配得上你男朋友這個位置。」
「領證！明天咱倆就去領證，求你了！」
「好，現在凌晨兩點，離明天還有二十二個小時，我會把握好每一分鍾的。」
我：「嗚嗚嗚！」
一切平靜，我昏昏欲睡時，月老問：「你想知道我們的故事嗎？」
21
月老大人的番外：
我叫柴道煌，掌管天下姻緣。
我每天坐在高臺上聽人祈願，我的客戶群體基本是女性，所求也無非是一個如意郎君。
如此聽了幾百年，我有些困倦。
直到有一位白衣女子跪在我面前。
她說她是長安城餛飩攤的老板，她想求財, 可是財神廟在城外, 太遠了，不安全。想託我給財神帶個話, 保佑她的餛飩攤財源廣進。
我很忙的好不好？
看看這進進出出的女子，哪個不是求我保佑的？哪個不是供奉豐盛？
一碗餛飩就想辦成事？
她把我當成什麼了？跑腿的小乞丐嗎？
雖然這餛飩味道還不錯吧。
我不想理她, 可她卻月月都來，每回都一個問題：「讓您帶的話帶到了嗎？」
我吃著餛飩, 心裡有那麼一絲絲愧疚感。
這天, 她又來了。
隻是不巧, 龍王布雨, 一直未停。
她走不了，隻能在廟裡等雨停。
眼看天色越來越黑, 我找到龍王商量：「別下了唄？」
「又開玩笑了不是, 下不夠要砍腦袋的！我那個親戚的事, 你忘了？」
我無奈，隻好回到廟裡, 坐在高臺上護她周全。
不知不覺, 我倆都睡著了。
22
她竟然能看到我了！
她還問我有沒有把話帶到？
她讓我還她餛飩，還搶了紅線，跑去找財神，聲稱要把自己跟財神綁成一對, 這樣她就能財運旺旺旺！
我說：「姻緣乃生生世世，不可胡鬧！」
她卻道：「我隻求財，不求情愛！」
她有一股虎勁。
我和財神一個攔，一個躲，場面亂成一團。
一個沒注意, 我和她的手腕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紅線綁在了一起……
她痛哭流涕，對我充滿嫌棄。
我不忿，財神有什麼好的？我明明也很受歡迎！
結果，她在得知紅線系上便解不開後, 又摸出一根紅線：「那我再跟財神爺牽一根吧, 咱們來個三角戀也不是不可以！」
我大驚。
財神遠遁。
……
她終究是個凡人，在天庭待了不過一息就消失了。
我扯了扯手腕的紅線，還有重量, 沒有身S魂消。
隻是我再也沒聽到過她的聲音。
時間匆匆而過。
女子所思所想一日比一日新奇, 她們追求身體上的平等，社會地位上的平等，思想上的平等, 她們再也不想當誰誰誰的附屬品。
她們再也不會花一輩子隻為求一個如意郎君, 不會將人生所有的希望寄託在一個男人身上。
情愛不再是她們的全部。
我從天庭最忙的神仙之一變成了整日打麻將度日。
可是天下女子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明媚，不再似我之前見到過的提線木偶。
我的月老殿越來越不受歡迎, 幾乎無人到來。
我也習慣了這樣的冷清。
直到，我再次聽到那個聲音：
「麻煩轉告你隔壁的財神，保佑我財運旺旺旺, 信女願單身一輩子！」
幾百年過去了, 還是沒變。
手腕上的紅線又熱又燙。
還想單身一輩子？
周沫沫？
23
這是沙糖桔的番外：
我是一家水果店的老板。
眾所周知, 過年必吃的水果隻有沙糖桔。
沒有人能抵抗沙糖桔的魅力，如果有，那就把他和沙糖桔關一個屋子。
所以我囤了幾百箱。
隻是有一天, 我打開倉庫發現我的沙糖桔全部不翼而飛了！
我兩眼一翻，差點暈過去。
可我老婆在倉庫地上撿到了一錠金子，是真的！
謝謝財神爺啊！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