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子的女兒得了神經母細胞瘤四期。
老公想賣掉女兒的學區房給小姑子的女兒治病。
我不同意，老公便指責我，說我自私冷血，不顧他們兄妹感情。
我說，如果你非要賣學區房不顧我們母女，那我們就離婚。
他說行，哪怕貸款也要治好外甥女。
1
下班後回到家，水還來不及喝一口，就聽到這晴天霹靂的消息。
「什麼，你要賣女兒的學區房給你外甥女治病，你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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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叫瘋了，曾彗雲，你好歹也是孩子的舅媽，你怎麼這麼冷血！」
什麼叫我冷血，不管誰聽到這種事情，都不可能接受吧？
不是我這個當舅媽的不心疼孩子，但是再怎麼心疼，我也不能把自己家底掏空啊。
我放下包包，換上拖鞋，拉著丈夫竇明苦口婆心的勸道。
「不是我冷血，不是我不肯幫，醫生的話你也聽到了，這個病就算拿 200 萬出來，五年的生存率都隻有百分之 30。」
「而且就算這次熬過了第一個五年，第二個五年呢？存活率隻會更低，而且孩子天天躺在病床上，插滿了管子，還會發生吞咽困難，意識模糊，癲痫，你希望她活的這麼痛苦嗎？」
竇明一把甩開我的手，怒道。
「別假惺惺的心疼孩子，你就是不舍得錢，不願意給她治病，你就是要活生生看著她S！」
竇明力氣太大，手不小心打到我肋骨下，我疼得吸氣。
一瞬間我眼睛就紅了。
「竇明，你還有沒有良心，我們結婚十年，我怎麼對你家人你也是知道的，每次家庭聚會，各種開銷你妹妹從來都不出錢，都是我們出。」
「你每次買東西，都會給你外甥女帶一份，我從來沒有說過什麼，雖然你妹妹這些年從來沒有給我們女兒買過一件東西。」
「你妹妹妹夫來了，我也是好生招待，大魚大肉伺候，逢年過節也會給你外甥女紅包，你捫心自問，我什麼時候虧待過你家裡人了？」
我紅著眼睛盯著他，他也絲毫不愧疚，反而理直氣壯道。
「我妹妹家什麼條件你不知道嗎，我做哥哥的多出點怎麼了。再說了，你當嫂子的這不是應該的嗎？怎麼還拿出來念呢。」
這一番話把我說的啞口無言，我仔仔細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突然覺得好陌生，突然覺得不認識他了。
結婚十年，怎麼直到今天我才發現他居然是這樣一個人？
2
當天晚上我們便冷戰了，各睡各的，誰也不搭理誰。
我躲在被子裡，想著他那些話，眼淚止不住的流。
想不通他怎麼這麼狠心，這麼拎不清。
外甥女的爹和爺爺奶奶都打算放棄了，他熱血個什麼勁，上趕著當冤大頭啊。
第二天我頂著紅腫的眼睛面無表情的吃早飯，女兒菲菲縮在一邊，小心翼翼的看著我。
過一會竇明出來吃早飯，結果發現桌上沒有他的飯。
「你什麼意思，我的飯呢？」
我橫了他一眼：「你手斷了？自己不會做？」
他氣的拍桌子，嘭的一聲把女兒嚇一跳：「曾慧雲，你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菲菲別怕，媽媽在這裡。」
我抱住瑟瑟發抖的女兒，一邊安撫一邊看著竇明道。
「反正你動學區房這事，我是絕對不同意的，憑什麼吸我們的血來暖他們，這個世界哪有這個道理。」
竇明：「你說了不算，我想給就給，那是我的錢，這個家還輪不到你做主。」
說完他就出門去了。
絲毫不考慮我們母女的心情，到了公司以後，關系好的同事看我這樣都問我出了啥事。
我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
同事們都氣的不行，說沒見過這樣拎不清的。
蘭姐說道：「哪有把自己的痛苦轉移到別人身上的道理，作為母親自己不傾家蕩產救孩子，憑什麼讓哥哥嫂子衝在前面，孩子親爹都沒有往前衝呢。」
「就是，自己家不賣房，讓哥哥嫂子賣房，這事說出去也沒理啊？」
我最好的朋友拍了拍我的肩膀，道：「這事無解啊，你給了錢她孩子沒了得吵一回，孩子成績差沒上好學校又得吵一回，這錢不給吧，孩子沒了還得吵一回，買房子的時候得吵一回，一輩子都有刺，我真不知道該說啥了，這事吃力不討好，百害無一利。」
我哽咽道：「我和他說過了，我不會同意給這個錢，這是我女兒的學區房，我怎麼能賣，更何況孩子的爺爺奶奶有錢都不肯出，怕打水漂，那憑什麼讓我們出這個錢？孩子又不是我的。」
小張道：「看你老公這樣子估計也不會妥協，你打算怎麼辦？」
我抹眼淚道：「如果他非要一意孤行，那我也隻能離婚收場。」
大家一聽我說要離婚，都是一臉唏噓的表情。
畢竟要不是迫不得已，有孩子的人誰會去離婚呢。
兩個孩子的蘭姐道：「可憐的孩子啊，當單親媽媽很難的，離婚，要慎重啊。」
3
下班了以後我去接菲菲回家，菲菲一路上都低著頭不說話。
雖然菲菲才五年級，但是我知道她一直是一個很成熟很懂事的孩子。
別看她年齡小，家裡的事大人之間的事情，其實她也知道，我並沒有瞞著她。
我牽著菲菲的手，小心翼翼的問道：「菲菲，你爸要賣學區房給你表妹治病，媽媽不同意，你會覺得媽媽冷血嗎？」
菲菲搖了搖頭：「媽媽，這個事不怪你。」
「其實好久以前我就覺得爸爸偏心了，每次表妹來家裡，都搶我玩具，我不給她，她就給爸爸告狀，讓爸爸打我。」
「爸爸來了以後，每次都叫我讓著妹妹，憑什麼，就因為我大我就活該受欺負嗎？」
我蹲下來抱住菲菲：「對不起，是媽媽沒有給你找個好爸爸。」
菲菲的也抱住我：「媽媽，別這樣，這從來不是你的錯，」
晚上吃飯的時候，我把這事給我爸媽也說了，連帶著公婆，這樣的大事應該讓大家都知道。
我爸媽聽我這樣一說，也很惱火，錢又不是他竇明一個人呢，憑啥他說給就給。
我媽問：「閨女，你有什麼打算，不管你怎麼做，爸媽都支持你。」
我說：「既然他竇明不把我們母女當回事，既然他妹妹比我們母女重要，那就離婚，財產分割以後，他的錢他怎麼處理那是他的事，我不管，我隻管我自己，守好我那份錢。」
公婆聽到我說要離婚，臉色也變了。
兩口子紛紛打電話勸我，這也不用鬧到離婚的地步啊。
「好兒媳啊，這事確實是明明不好，沒跟你商量，但是你也體諒一下他們的兄妹感情，要說放棄也確實很難，畢竟都是一家人，血濃於水的……」
「你也體諒體諒我女兒吧，她也不容易，親家公家婆不願意拿錢救孩子，女婿的錢隻夠還貸和生活，要不是逼不得已，也不至於麻煩你們兩口子……」
反正說了半天，小姑子不容易，外孫女很可憐，竇明當舅舅的多難。
他們都不容易，就我容易了？
「可是爸媽，我們兩口子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啊？婷婷那個病，起碼幾百萬打底還不一定治的好，如果我們有幾千萬的現金，給幾百萬給孩子看病，我也不會說啥，可問題是資源就那麼一點，我們也隻是普通的工薪階層，學區房隻有這一個，隻能勉強拖舉一個孩子，哪有餘錢去幫小姑子？」
再說了，隻有在上海生活過的人才知道，好學校的意義，學區房的重要性。
4
公婆不說話了，沒多久，竇明也知道了這個事。
他一臉不滿道：「你怎麼還把這事說給爸媽聽，他們一把年紀了還要跟著操心這事。」
「我怎麼不能說了，這麼大的事也該讓他們知道。」
不一會我婆婆打電話給竇明，讓我們兩口子好好商量，別鬧到離婚那地步。
說到離婚竇明反而還來勁了：「不就是離婚嗎？誰怕誰啊，這麼冷血自私不顧親情的女人我也不稀罕要，連家人都不肯救，這還是人嗎？」
「對對對，我不是人，我自私，我冷血，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跟你妹妹過去吧。」
說完我就轉身走了，我還要忙著洗衣服洗澡做家務，沒時間和他瞎掰扯。
看我不理他，他反而去遊說孩子。
他拉著菲菲道：「婷婷還在醫院生S不明，你這個當姐姐的，你忍心嗎？」
「再說了，是個讀書的料什麼學校都可以，不是讀書的料有學區房也沒用，菲菲，你說是不是這麼個理？」
我在浴室忙著洗澡，要不是不方便，我都要衝出來打他了。
這說的是人話嗎？
我一邊洗澡一邊仔細聽，生怕菲菲被他洗腦了。
菲菲沒有說話，然後竇明這個混蛋又說：「你不能和你媽學，像你媽一樣冷血又自私，人命比天大，一個學區房而已，哪裡比得上你親妹妹的命啊？你要好好想清楚。」
竇明蹲在孩子面前，拉著菲菲的手：「菲菲，如果不給這個錢，婷婷真的就會S掉，你真的忍心眼睜睜看著她S？隻為了你自己的前途？」
我越聽越來氣，三兩下穿好衣服就準備和他吵架。
結果菲菲抬起頭問：「爸爸，如果我放棄好學校，妹妹就會好嗎？」
竇明一聽，眼睛都亮了：「菲菲，有錢看病起碼還有機會，放棄的話可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我們做人不能這麼自私，我們要救妹妹。」
菲菲：「可是那是姑姑姑父的責任，不是我們的責任。」
竇明的臉色立馬垮了下來，臉色黑的像煤炭一樣，他不明白這個孩子怎麼這麼冷血，怎麼這麼自私。
怎麼這麼像我。
5
我衝過去就把孩子護在懷裡，拉著孩子就走。
「竇明，你還要不要臉，說不動我就來說孩子是吧？你非要把孩子的一生都毀了你才會高興嗎？」
結果竇明反而好像有多委屈似的：「毀什麼了，菲菲是沒得吃還是沒得喝？她健健康康還能讀書，她還要什麼？」
竇明：「她是我親妹妹，我想幫幫她怎麼了？家人生病就是要無條件上，人命第一位。」
「那要是菲菲病了，你妹妹會拿掏空家底來幫我們嗎？不見得吧？」
竇明：「你要問一個家庭婦女拿錢怎麼好意思？菲菲生病她肯定也會照顧的。」
「你妹妹妹夫還有她公婆，已經都打算放棄這個孩子了，甚至還有生二胎的想法，你在這裡傾家蕩產拼盡一切的是演給誰看呢？」
竇明：「她想再生一個健康的孩子有什麼不對的？你就那麼見不得她好嗎？」
眼睛一閉，我真的覺得累了。
我真是無話可說了。
用最低的道德要求他妹，卻用最高的道德來要求我。
真是偏心到太平洋去了。
我現在才終於明白，他心裡哪有我們母女，他隻有他的妹妹，他的父母，他們才是一家人。
我和孩子都是外人。
6
八年婚姻，如今竟是要走到這種地步。
既覺得可悲，又覺得搞笑。
「竇明，我們離婚吧，財產一人一半，你拿去救你妹妹去吧。」
「你們是親人，我也不好攔著你們，但是我不想在泥坑裡，不想去影響孩子，而且我也不想和你這種把兄弟姐妹看的比伴侶還重要的人過日子。」
「我累了，真的累了。」
竇明愣愣的看著我，可能是沒想到我會真的提離婚吧，八年婚姻，我說不要就不要了。
那一瞬間，他的表情難以形容。
「曾慧雲，你真要和我離婚啊？就因為我要救我外甥女，你就要和我離婚？」
我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到現在他還沒有看清楚事情的本質。
他整個人情緒都有點激動。
「你怎麼這麼無情，這麼自私，我隻是想幫幫我妹妹，我有什麼錯？」
你看吧，直到現在，他仍然覺得是我的錯，仍然在 pua 我。
「對，我冷血我自私，所以我放過你也放過我，你去找一個不自私不冷血的老婆過日子去吧，我配不上你。」
就這樣，我和他已經好幾天沒有說話，沒有一個笑臉了。
離婚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親戚們也都知道。
他那邊的親戚都是勸，兩口子在商量商量，這麼大年紀了鬧離婚多難看，離婚了孩子怎麼辦。
我娘家這邊的親戚則是，能過就過，過不下去就不要過了。
我二姨娘說她村子就有一個孩子得了這病，傾家蕩產的都沒有救活，還搞得活著的人欠債，直到現在他家還是住土坯房。
二姨娘：「神母四期基本沒得救，你老公真是一點也不考慮你們母女啊。」
二姨娘的女兒，也就是我表妹一臉擔憂的看著我：「姐，就姐夫那個樣子，學區房肯定是留不住了，到時候菲菲怎麼辦啊？」
我勉強笑了笑：「沒事，我已經跟爸媽商量好了，離婚以後，我號免費盡在微信公眾號：胡巴&士更拿走一半財產，然後爸媽補貼一點，給菲菲換個好點的學區房，不管怎麼樣，都不能影響菲菲上學。」
我媽洗了點水果出來，一臉愁容道：「你小姑子知道你倆鬧離婚的事嗎？」
「她知道。」
我媽：「那她說啥了？沒勸勸她哥啊？」
我苦笑：「能有什麼反應，就說謝謝他哥唄，還能怎麼樣。」
二姨娘一臉嫌棄：「啥人啊，鬧得哥哥嫂子都要離婚了，就一句謝謝哥哥，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