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未注意的視角拍了張照片發給了謝誠。
那一晚,我頭一次有種作奸犯科的感覺。
是的,很不和諧。
我甚至要把他的臉想象成謝誠才能吻下去。
必須要親的,不親像嫖鴨子。
而結束後這個男人竟然一本正色地對我說:「我會對你負責的。」
我有些疑惑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為人民服務的確實有責任心啊。
「不過不用了哈,咱們好聚好散,祝你升官當市長,發財抓不到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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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男人錯愕的眼神裡,我裝作很自然地系好扣子,實際上心跳得極快。
剛要說再見,手機傳來了一條簡訊。
謝誠沒有任何情緒地回應我發的照片,順便發來了結婚的電子請帖。
一瞬間,我所有的毫不在意全都被擊碎了。
我穩了穩搖搖欲墜的身體,幼稚的想法衝暈了腦子,我回頭看了眼默默在穿內褲的男人。
「段淮臨是吧,你要是想負責就跟我結婚吧。
「不同意,我就去你單位鬧。」
6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離開我父母家的。
與段淮臨偶遇是在家門口,他手裡提著行李箱,正要關門。
我一下子攔在了他的面前。
「段淮臨你要去哪?」
「回我媽那。」
答案令人安心,我松了口氣,但身體似乎還沒緩過來,仍在顫抖。
「那我的晚飯怎麼辦?」
「你說過你可以去你媽那吃,也可以點外賣。」
「那家務誰來做?」
「你可以下單一個洗碗機和掃地機器人。」
這些,確實都是我說過的話。
平時用來告訴段淮臨他沒有多麼重要的話此刻像回旋鏢一樣扎在我身上,他好像在提醒我,真正沒那麼重要的是我。
和段淮臨匆忙領證,看著其他新人們的花束、頭紗、跟拍我也沒什麼感覺。
隻是領到了那兩個紅本後,我拍了張照片發了朋友圈。
段淮臨說,想帶我回家看看他的母親。
我皺著眉頭有些不情願:「新式婚姻,不是不用見家長嗎?」
段淮臨什麼也沒說。
而先看到這條朋友圈的是我媽媽,她在電話裡讓我帶著丈夫滾回家,看看是什麼貨色騙我就這麼領了證。
段淮臨買了一些煙酒茶葉水果,但都被我爸通通扔了出去。
「滾,S騙子就這麼騙我姑娘哈,我抽不S你。」
這是我第一次維護段淮臨。
我擋在段淮臨面前,也跟從小懼怕的父親紅了臉。
「我就嫁給他了,要不是你們多管,現在謝誠請柬上的新娘就是我!」
「那也不能什麼都不了解就嫁了,婚姻大事豈容兒戲?」
我懶得跟父親廢話了,提起那些被扔在門口的禮品,示意段淮臨離開。
可我看到了一個男人的自尊碎掉了。
我拉過段淮臨的手上了電梯,輕聲安慰他:「我爸這個人就這個德行,你也不要有心理壓力,我不要你彩禮,不要你三金,也不要你車房。」
這些是所有男人結婚都無法拒絕的籌碼,但我又好像從一開始就標價這段婚姻的價值。
段淮臨沒說什麼,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很快,我知道了,他帶我去買了三金。
段淮臨顯得比我興奮很多,他挑選時隻挑好看的,甚至不在意克重。
這種先婚後愛的故事,他已經開始享受其中了嗎?
我無言。
一下午時間,段淮臨已經帶我買了三金還有許多新衣服,甚至沒給他自己買一件。
段淮臨不是當地人,所以他的房子是租的。
「走吧,把你的東西收拾了,去我那裡。」
我的房子是我之前要求我爸買給我的婚前財產,段淮臨的到來不過是多了一個住客。
這就是我們婚姻的開始。
除了領證那天段淮臨請了假,他都按部就班地上班、生活。
做飯做家務一手包攬,從不讓我沾手。
當然,我也不會。
我們好像也有快樂的一段時間。
每天早上他都在廁所蹲好久,我就說他是卡皮巴拉,每天都能拉兩斤。
他愛吃手槍腿,吃的時候頭會扭得弧度很大,看起來很好笑。
他會帶我看恐怖故事,然後看我嚇得鑽進他的懷裡,這個是我裝的。
我們偶爾也會爬樓梯增加運動量,在他身後的時候我總願意拍他的屁股和千年S。
所以他看見我都要捂著屁股。
他沒什麼特別的愛好,喜歡看車,如果約會實在沒有地方可去就帶我去 4S 店試駕。
他喜歡的寶馬 m2c 雷霆版在我的央求下在他的生日我爸買給了他。
他那天很開心,開心得哭了。
我說,你也是中國新式婚姻的受益者了。
謝誠的婚禮,我帶著段淮臨出席。
謝誠沒有段淮臨高,長得也不如段淮臨好,但他就是我最愛的那個人。
看著他身邊的如花美眷,我還裝作已經釋然的樣子挽著段淮臨打了招呼。
在宣讀誓詞的時候,我哭成了淚人。
段淮臨在我旁邊拉著我的手,低聲安慰我說:「我給你辦一個更好的。」
我搖了搖頭,如果身邊的人不能是謝誠,那我對婚禮也沒什麼欲望。
婚可以結很多次,但婚禮不行。
反正男人也不會向往什麼完美婚禮。
段淮臨的堅持讓我很無力,甚至激起了我的倔強。
離婚就離婚!
我等著他後悔來求我!
7
似乎離婚後的生活也沒那麼糟糕,我起碼恢復了單身和自由。
手續辦好後,民政局告知還有冷靜期四十天。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漲的。
從民政局的大門出來,我難得看到段淮臨嘴角的笑。
跟我分開是什麼很爽的事嗎?
我白了他一眼,但心裡卻隱隱不安。
閨蜜知道我今天會去離婚,她給我打了電話,語氣十分欣喜:「恭喜恭喜,重獲新生了!」
「重獲什麼新生?」
我聽得有些發蒙。
「逃脫婚姻的圍城啊。你也不看新聞啊,把妻子推下懸崖,還有碎妻化糞池案,電影消失的她。你條件比段淮臨好這麼多,你就不怕他吃絕戶?現在離婚了應該是出現什麼端倪了吧。」
我臉色慘白,端倪……
段淮臨是淨身出戶啊,他根本不在乎那些東西的。
而等我再回頭想跟段淮臨說點什麼,他已經走得很遠了。
陽光從雲層間灑落,將男人的影子割成斑駁的碎片。
我深吸一口氣,試圖壓下眼角的湿潤,卻發現自己竟有些茫然無措。
想著自己許諾過要去陪謝誠最後一程,或許這樣能讓我先放下剛剛的那份協議。
病房裡謝誠已經昏睡過去,他的臉看著開始臃腫了。
眼前這個存在於我精神世界六年的男人,可他的衝擊力卻怎麼也壓不過段淮臨剛剛嘴角那抹嘲諷。
是嘲諷嗎?還是他真的自由了?
我木訥看著床上艱難翻身的男人,他疼得咿咿呀呀,但我的耳朵裡隻有嗡嗡聲。
「過來幫忙啊,你來就是當吉祥物的?」
小鄭的聲音才讓我回過神來,我連忙過去。
但掀開被子後的味道卻令我作嘔,滿床的惡臭。
我竟然沒忍住跑到病房外貪婪地吸著消毒水的味道,直到眼角有了淚水。
我透過病房門的玻璃看到小鄭一個人有條不紊地為謝誠擦拭,換好尿墊,蓋被。
我沒有聽她說過她有多愛謝誠,她隻是默默做這一切。
我想到了段淮臨一直做著看似最簡單最不值得一提的事,不把愛掛在嘴邊,不講任何前塵往事,可他起初看著我的時候眼角是帶笑的。
我知道了,是我沒有愛人的能力。
8
我竟然會直接給段淮臨打電話。
那邊嘟了兩聲,段淮臨接了。
「喂。」
我不知道他的聲音什麼時候這麼催淚了,我哽咽著對他說:「段淮臨你在哪?」
「你有什麼事嗎?」
男人依舊態度冷淡,聽不出有什麼情緒。
「段淮臨你在哪?」
我提高了嗓音,整個人也跟著顫抖。
「梅霜,我們現在已經離婚了。」
「我們還在冷靜期,是可以駁回的。」
我下意識地反駁,我好像已經習慣去威脅他做什麼事。
我連忙解釋道:「段淮臨,我不去想謝誠了,你回家,我們好好生活好不好?」
「我跟你回家看你媽媽好不好?」
段淮臨並沒有立刻回應我,過了好一會兒,我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梅霜,你還是這麼反復無常。」
我聽著他這話,一瞬間頭暈目眩。
是啊,我一直都是這麼反復無常。
從前是,現在也是。
我自己說的我什麼都可以不要,但後來又無數次說別人有的我沒有。
我想著不拍結婚照了,最後也是要墊桌底。何況如果離婚了該怎麼處理呢。
可是沙發牆的空白又讓我莫名窩火。
我說新式婚禮不用去雙方父母家走動,又強迫段淮臨跟我回家被我爸冷嘲熱諷六年。
我說平平淡淡才是真,我要他好好陪我,可看同事的丈夫升職,我又會罵他沒用是個廢物。
我說他腦子好使,我不會理財,是月光,以後我會每個月往他支付寶轉 1000 作為共同支出。
可每個月又會要走他工資的大半為自己的衝動消費買單。
他還要養車加油買菜節日送我禮物,他卻一聲沒吭。
我一直都是在折磨他。
因為那一晚的激情,他忍受了六年。
電話是誰掛的,我不記得了。
我隻知道馬路上的我失魂落魄,連汽車鳴笛我都聽不見。
我一直標榜的偽女性獨立卻沒能在關鍵時刻讓我清醒,而是葬送了我和段淮臨的婚姻。
我從沒意識到自己才是受益者。
原來生活和生活之間,也是不一樣的。
9
我蜷縮在臥室的角落,這裡還有段淮臨的餘溫。
我不斷翻著我們之前的聊天記錄。
他沉默寡言但是也會有報備,那些在我看來無所謂的東西其實叫作安全感。
尤其是午飯。
我發現他很少吃食堂,總是去照顧一個老板的面館。
當他第一天吃面的時候,我還皺著眉頭問他,為什麼不吃食堂,不是有餐補嗎?
他還配了個可愛的表情包:【食堂油太大了,面清淡些舒服。】
我沒再問過。
可是翻了翻這些照片,雖有細微差距但都是一樣的面。
我突然有了一種想去他單位附近看看的想法,想了解他的生活。
他的單位在兩年前搬到了新區,周圍有很多在建的高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