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甚至還不如保姆,保姆不用貼錢給家裡,我還要上班掙錢。
不知哭了多久,臉上澀然一片,微微刺痛。
擦幹眼淚,我拿出自己的手機找到那個帖子,細細閱讀著陳述對評論的回復。
「是啊,她帶了兩年多的小侄女,比保姆還熟練呢。」
「我老婆很獨立的,都先花的自己的工資,很少找我要錢。」
「她不高興的時候,我就誇她兩句,端一杯熱水,她就又好了。」
「她不會離開我的,大不了我道歉就是了。」
「女人嘛,不都是這樣過來的。」
我一一截屏,剛才的失望和憤恨已經隨著心跳的平復漸漸歸於平靜,隻有寒意還在身上流竄。
Advertisement
我不應當為不值得的人再鞍前馬後了,誰不想下班後就安安穩穩地玩手機玩遊戲呢。
我為了讓這個家窗明幾淨,和睦融洽,每日打轉少有歇息。
可他打遊戲,喝酒吃飯,釣魚兜風一樣不落,和結婚前並無二致。
若我們有了孩子,哺乳換尿布打疫苗等等等等,還是我一個人。
因為他已經把我變成了一個「賢惠」的女人。
賢惠,好嘲諷的一個詞。
他們用賢惠的枷鎖,謀S了女孩爛漫的愛情。
我關上手機,看著那扇關閉的房門,既然這個家我撐得太累,那便也歇下來吧。
下午,陳述起床了,牽著睡眼蒙眬的元寶坐在我身邊:「夏魚,晚上我們煮火鍋吧,元寶想吃火鍋了。」
一個三歲的小孩子,會想吃火鍋嗎?
我道:「我看是你想吃吧。」
陳述嘿嘿一笑,開始點菜:「想吃金湯鍋,要肥牛、羊肉、響鈴卷、海帶苗、小白菜、牛肚、火雞面……」
我面無表情地聽著。
5
他見我沒有回應,坐到我旁邊:「夏魚,我和你說話呢。」
我起身走到一邊,和他拉開距離:「你想吃你就自己做吧,不要和我說。」
「啊?」陳述有點愣,「我不會做啊。」
我心煩意亂,不想和他繼續交流,敷衍道:「你自己點個外賣吧,我累了不想做飯。」
陳述絮絮叨叨:「你今天啥也沒幹,有什麼好累的啊,擺架子是吧。」
我當作沒有聽見。
外賣上門時,剛好婆婆來接元寶,看見外賣有點不高興:「你們自己不會做飯嗎,多不衛生啊。」
我面上笑笑沒有說話,心道以後他兒子多的是點外賣的時候。
我沒有胃口,陳述並沒有關心我怎麼了,香香地吃完肥牛飯,就進房去了。
餐桌上,食物碎屑和油漬在燈光下反著光,外賣盒也不收拾,大咧咧放在那裡,擦過嘴的衛生紙團成幾團,掉在了地上。
天色暗淡了,客廳的燈泡沒有更換,電視發著刺眼的光,我看了看時間,走到書房門口輕輕按住門把手,猛然打開門。
陳述被嚇了一跳,耳機隨著他站起來的動作滑落,他按了下鍵盤,屏幕跳成表格的樣子。
「夏魚,你突然進來嚇我一跳!」
我「哦」了一聲:「喊你你沒聽到,想問問你燈泡怎麼沒換?」
陳述道:「哦剛和經理視頻呢,燈泡你自己換啊,我現在沒空。」
我靜靜看著他,他不和我對視,移開了目光。
我明明看見他切換前,屏幕上的技能特效,於是我也不走就站在這裡,他不敢回到遊戲裡,卻又急著趕我走。
「你還有事嗎,我要工作了。」
「我沒什麼事了,就想看看你。」
陳述裝模作樣地在屏幕上點了兩下,又看看我:「夏魚,你站這裡我幹不下去。」
我轉身離開了,陳述舒了一口氣,關上門我在門口細細聽著,隔著房門聽見他小聲道:「這把我的,下把再來。」
真惡心。
周日,我睡到八點多,陳述著急地把我推醒:「夏魚,公司剛通知臨時出差,你別睡了,快給我收拾行李然後給我做飯。」
「我要先去公司拿文件回來,十二點四十的車,中午你早點做飯啊。」
沒有等我應聲,陳述就急匆匆出門,使喚我已經成了他的習慣,不需我回應,我就得自動完成他的命令。
這次我重新閉上眼睛,一直睡到了十一點半,是陳述的關門聲把我吵醒的。
「夏魚,你沒給我收行李,也沒做飯,我等下要怎麼出門?!」
「我這麼忙,你竟然睡了一上午?」
我起身穿好衣服,照著鏡子,漫不經心道:「你早上說什麼了嗎,我沒聽到。」
陳述手忙腳亂開始收東西,把衣櫃的衣服抽得亂七八糟的,內衣襪子掉了一地。
「夏魚你來幫忙啊,你別光站著,快給我點個外賣!」
我打開自己的筆記本:「我沒有時間,你自己弄吧。」
陳述睜大了眼睛:「你又沒事幹,哪裡沒有時間,等下我肯定要遲到。」
「於總不喜歡人遲到,你別害我!」
我戴上耳機,打開音樂,隔絕了他的聲音。
6
領導的喜好一絲不苟地完成,我的話卻能充耳不聞。
許久,陳述出門了,房間裡凌亂的衣物掛得到處都是,拆開的牙膏盒隨手丟在洗臉盆裡,面包放在椅子上沒有封口,牛奶滴了一地。
我也開始收自己的衣服,搬到了職工宿舍。
我再也不會給他當老媽子了,這個家散了也好,我再也不要單向付出了。
整整一周我們沒有聯系過。
我一直在關注那個帖子,評論裡反對陳述的人越來越多,流量持續增加,我身邊的同事甚至也刷到了。
可是指責他的人遠遠沒有說我傻的人多。
周二,我接到了陳述的電話。
「夏魚,家裡這是怎麼了,你沒住家裡嗎,你不知道打掃一下,惡心S了。」
「都生出蟑螂了,我還怎麼住啊!」
沒有丟掉的外賣盒,發霉的面包,變質的牛奶,還有他書房裡開封的零食,都是滋養細菌的溫床。
我道:「這段時間要趕進度,還要配合項目拉練、審核新品,我實在太忙了就直接住在公司了,你自己打掃打掃就是了。」
「我?」陳述的聲音聽上去很不可置信,「你搞笑吧,要我打掃?」
我冷冷回道:「那不然呢,你加那麼多次班不都是我一個人做的?」
「好了不說了,要開會了。」
我掛了電話,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陳述把我當成隨叫隨到的清潔工了,理所當然的樣子刺痛著我的自尊。
晚上下班後,陳述在公司門口等我,他見到我討好一笑:「夏魚,你不加班吧,我來接你回家。」
結婚五年來他還是第一次來接我下班的,隻是我並不高興,他這樣我反而覺得是給我套上了一個枷鎖,時時刻刻提醒著我應當保持「賢惠」。
果然,陳述見我向他走來,笑道:「走吧,回家一起搞衛生去。」
我向一邊的超市走去:「我要加班的,這個星期都不回去,你自己弄吧,本來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家。」
陳述頓了下,有些煩躁:「你要工作就連家裡都不顧了嗎,你還是不是個女人啊!」
「是不是女人是由生理結構定義的,不是搞不搞衛生,難道不搞衛生就會變成男人嗎,有這種好事還要變性手術幹什麼?」
陳述被我噎了一下,耍賴:「我不管,反正你要把家裡弄幹淨,我是不會弄的。」
「實在不行,我就去我媽家裡睡。」
他負氣離開,我買了晚飯回到宿舍,香噴噴的煲仔飯讓人心情愉悅了不少,這一個星期來我不做飯,家務量也銳減,空闲時間多了,氣色更是好了不少。
誰知,凌晨兩點多,我被陳述一連三個電話打醒。
「夏魚,家裡有老鼠!」
我忍不住發脾氣:「你給我打電話有什麼用,你把它趕出去不就行了,要你搞衛生你不搞,你活該!」
陳述崩潰:「可是我不想搞,都怪你,我走的時候把衣服弄掉了,你不給我整理,全是灰不說,還有老鼠屎!」
「面包牛奶你沒丟,我的薯片瓜子都被老鼠啃了,都怪你!」
7
我冷笑:「對都怪我,給你慣成了大少爺。」
我將他拉黑,翻來覆去睡不著,被他氣得越睡越清醒。
天亮後,我起床洗漱,鏡子裡的我掛著兩個大黑眼圈,坐到工位上吃早飯,同事們正議論著網絡熱帖。
我沒有精力加入,隻隱隱約約聽到了「這男的好惡毒」「這都能結婚」的字眼。
晚上我踩點下班,正在小吃攤前等臭豆腐時,陳述走到我身邊,為我付了錢。
「夏魚,你是不是生氣了,氣我總是讓你一個人。」
我不想理會他的試探:「沒有,本來我就是一個人過來的,有你沒你都一樣。」
陳述反駁:「怎麼會一樣呢,雖然我很忙,但好歹是給你了一個家吧。」
我翻了個白眼:「難道我就沒有給你一個家嗎。而且家不是靠著別人給的,而是同心協力建設起來的。」
陳述軟了態度:「對不起,我以後盡量不加班了,在家裡我會幫你幹活的。」
「你回家吧。」
我有些煩躁,並不知怎麼才算是眼下困境的最優解,思索再三,還是回到了家裡。
我換了鞋,家裡滿是空氣清新劑的味道,陳述說婆婆過來打掃了一天,厭惡感浮上心頭,好像家務都是女人的活,他生來便金尊玉貴,女人都應該給他當牛作馬。
放下包,我順手打開客廳的燈,開關輕響,客廳裡依舊黑漆漆一片。
「陳述。」我喊道,這次他應得很快。
「客廳的燈泡你為什麼沒有換?」
陳述看了眼客廳,把襪子丟到洗衣簍裡:「我媽身體不好,不敢讓她換。」
我反問:「那你呢,你自己換啊!」
陳述慢吞吞找出燈泡,放到茶幾上,正要去搬梯子,又道:「夏魚,我得先給領導發個材料,你等一下啊,你要用就自己換吧。」
我不在乎這是借口還是事實,穿上鞋就向外走去,陳述連忙上來拉住我:「夏魚,你要去哪?」
我掰開他的手,發泄似地大喊:「我不要跟你過了,我受夠了永無止境的家務和你的冷漠,你什麼事都不幹,有你沒你都一樣!」
「不!沒有你我更輕松!」
陳述惴惴不安,右手不停拉扯著我的衣袖:「你閉嘴,小點聲,讓人聽了笑話!」
我崩潰,這不是笑話,這是作為他妻子的血淚。
我悲哀:「和你結婚才是我人生最大的笑話。」
陳述愣愣地攔著我,眼裡漸漸浮起了不可置信:「為什麼這麼說,我們不是過得很好嗎?」
「一家人其樂融融,回家燈明飯熱,不好嗎?」
我連連搖頭:「沒有我,哪裡來的這一切?以後你自己融去吧。」
我下樓,陳述在後面追著我,大喊:「夏魚,你別走,你是不是看到了?!」
我停下,直覺他所說的是我看到了那個帖子。
「你是不是看到我發的,」陳述難以啟齒,「那都是我亂發的,你不要相信,這些年,我,我……」
他「我」不出來了,再怎麼為自己辯解開脫,都是事實。
陳述抱著頭坐到臺階上:「我明明已經刪了,可是被人截圖發得到處都是。」
我沒有看他,隻決絕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