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憋屈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越想,越是感到絕望。
池漠的胳膊緊緊地箍著我,讓我喘不過氣來。
我小心地推開他,起身下床。去廚房裡,揀了一把最鋒利的刀。
又躡手躡腳地回到床邊,雙手攥住刀子,將刀尖對準他的喉嚨……
別猶豫,捅下去!
隻有他S了,你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
從此海闊任魚躍,天高任鳥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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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給自己打氣時,池漠突然睜開了眼。
對於懸在頭頂的尖刀,他似乎一點都不意外。
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在裝睡。
「來啊,用力捅!」他仰起頭,盡量露出脖頸,「我保證不會躲,讓你捅個痛快。
「還愣著幹嘛?快點捅啊!等了這麼久,我脖子都酸了!
「不敢?要我幫忙嗎?」
池漠咄咄逼人,像在教我宰一隻雞。
他不是人,是惡魔!
他看透了我不敢動手,所以才會這麼有恃無恐。
我丟下刀子,哭著跑了出去。
16
這個夜,沒有月也沒有星。
偶爾墜落頸間的雨滴,分外的寒涼。
我一腳深一腳淺,失魂落魄地走著。
驀然抬頭,竟然站在文彬的樓下。
望著那個熟悉的窗口,我不禁心如刀絞。
池漠掐滅了我人生中,最亮最溫暖的那束光。
心,一點一點地沉下去。
一直沉到,冰寒蝕骨的深淵裡……
我拖著沉重的腿,走回了出租屋。
我對池漠說,我累了,不想再折騰了,以後你讓我怎樣就怎樣,我什麼都聽你的。
「你真的什麼都聽我的?」池漠問。
我木然點頭。
「那好,跟我回 K 城。」
17
我乖乖地跟著池漠,回到了 K 城。一路都很安靜,仿佛一具行屍。
原來一個人心S,就會失去所有欲望。世間萬般色彩,都會變得黯淡無光。
池漠驅車送我回家,整條胡同都炸了。那可是幾百萬的邁巴赫,有錢人的標配。
我爸媽知道,我去外地就是為了躲池漠,此刻見我倆在一起,感到十分驚訝。
池漠接下來的話,更是讓他們目瞪口呆。
「叔叔阿姨,我和嫣然要結婚了。」
不光我爸媽,連我都蒙了。
什麼結婚,他壓根沒跟我提這件事。
「嫣然,這是真的嗎?」我媽問。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池漠接過去:「是真的,阿姨。嫣然說了,她什麼都聽我的。」
我爸媽面面相覷了一會兒,勉強擠出笑容。
「隻要嫣然開心幸福,我倆沒意見。」
「那好,我馬上動手準備。」池漠牽起我的手,「我要為嫣然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讓她成為全 K 城都羨慕的女人!」
我詫異地看著他,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他離開時,我出去送他。
「你有什麼事衝我來,別搞我爸媽行嗎?」我卑微地哀求,「他們年紀大了,受不了什麼刺激。」
「嫣然,我是認真的。」池漠轉頭望著我,「娶你,是我早就想做的事。」
「那你女朋友呢?」
「你說謝婉儀?我已經跟她分手了。」
「為什麼?」
「她太聽話了,不好玩。」池漠雙手插兜,踢飛一顆石子,「我還是喜歡你這種,長著犟種毛的小怪獸。」
我罵:「賤骨頭。」
他撓了撓頭:「賤骨頭配小怪獸,挺好!」
18
接下來,池漠開始為結婚的事奔走。
看得出來,他很重視這件事,甚至帶我專程飛了趟法國,拜訪了著名的婚紗設計師。
婚戒也是品牌定制的,價值不菲。
我一概不管,隨他安排。
這天,池漠帶我去吃飯。
他去衛生間時,有個人走了過來。
「咦,這不是那個誰嗎?好久不見,現在擱哪兒發財呢……」
我大吃一驚,是那個變態的皮帶男!
「你認錯人了!」
「就是你,夏嫣然!當年在九重天,老子可是你的金主!你的第一次,還是給了我……」
男人咋咋呼呼的,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登時,我面紅耳赤。
我起身想走,卻被男人伸手抓住。他肥膩邪惡的臉,勾起了過去的回憶,那些恐怖的經歷,一幕幕浮現在我眼前。
我尖叫一聲,鑽到了桌子底下。
「別打我,別打我!救命啊,打人啦……」
整個餐廳都被驚動了,以為跑進來一個精神病。
池漠聞聲趕來,把皮帶男暴揍了一頓。
還給他下了封嘴令,不準再提及我的事,否則就拉到公海裡,把他的零件拆了。
19
我大病一場。
皮帶男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把那些不堪的過去都放了出來。
我一閉上眼,就回到了那年的九重天。
池漠抱著我,一遍一遍地說著「對不起」。
他說他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把我帶去了九重天。
呵呵。
「結婚後,我們就移民國外吧。那裡沒有認識我們的人,我們重新開始。」他吻著我說。
「嗯。」
「你想去哪裡?美國,英國,加拿大還是澳大利亞?」
「都行。」
「那就澳大利亞吧,有可愛的樹袋熊。那裡地廣人稀,十分安靜。我們可以多生幾個孩子,在偌大的草坪上踢球。」
「好啊。」
池漠興奮地說了半天,突然停了下來。
「嫣然,我還是喜歡你從前的樣子。打我耳光,吐我口水,用尖尖的指甲撓我……
「至少那個時候,我知道你是恨我的。
「可是現在,我有點看不清你了。
「我很恐慌,真的很恐慌。」
我笑。
「是因為我變乖了嗎?你果然是賤骨頭。沒事的,我可以改。
「改成你喜歡的樣子。」
他望著我,失神了一會兒,然後掏出一根煙,落寞地丟進嘴裡。
「別改了,你可以做你自己喜歡的樣子。」
20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
我那些不堪的過去,還是傳了出去。
網上說什麼的都有,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池漠怕我看了受刺激,拿走了我的手機。
這天,有人來找我。
謝婉儀,那個企業千金。
居頤氣養頤體,一看就是家世不俗的女孩子。
她很幹脆,直奔主題。
「我跟池漠交往,是奔著結婚去的。可不久前,他突然跟我提分手。
「他告訴我,他有一個更喜歡的女人。那才是他多年來心之所系,真正想要娶回家的女人。
「我很難過,但我還是祝福他。愛一個人,就算得不到,也希望他能幸福。
「夏小姐,你覺得你能讓他幸福嗎?
「他如果跟我在一起,我背後的家族會為他的事業助力賦能,那麼你呢,你能給他什麼?
「恕我直言,你過去的那些黑料,隻會拖他的後腿,成為他事業上的阻力。
「你可能還不知道吧,他現在為了你,已經跟很多人翻了臉。
「池漠從底層做起,走到今天不容易。你真的願意,看著他倒下去嗎?」
這姑娘很愛池漠,卻什麼都不知道。
從來不是我賴著池漠,而是他纏著我。
可是,我怎麼能跟她說得清呢。
我插著花,表面平靜,實則心潮洶湧。
21
「夏嫣然,你聽到我說什麼了嗎?」見我不說話,謝婉儀急了,她衝過來,奪走我手裡的花。
「聽到了,你要我離開池漠。」
「你會離開嗎?」
「不會。」
「你,你不可理喻!」她憤怒地打翻了花瓶,「告訴你,我手裡有你從前的小視頻。如果你敢嫁給他,我就把它們全網播放!」
「那你就試試!」池漠大步走進來,「謝婉儀,你要是敢那麼做,那你就等著做小視頻的女主角!我不光會丟到網上,我還會把它們賣到全球!」
「池漠,你別再執迷不悟了,好好想想你的事業,你的前途!跟這個爛女人綁定,你是在自毀長城……」謝婉儀苦口婆心。
「第一,嫣然不是什麼爛女人,不管她經歷了什麼,在我心裡都是純潔無瑕的;第二,自毀長城也是我自己的事,跟你無關。
「慢走,不送!」
池漠冷臉送客。
謝婉儀含恨而去。
「嫣然,對不起。」池漠說,「我會叫佣人把好門,不再亂放人進來。」
我隻是低頭收拾著地上的碎片。
「可惜了,我才買的新花瓶。」
「小心,別割了手。」池漠把我拉開,替我收拾起來,「一會兒我們去商場,重新買一個。」
22
婚禮如約而至,盛大又隆重。
在一家五星級大酒店的頂樓舉行,那裡有全城最漂亮的露天旋轉餐廳。可以一邊品嘗美食,一邊欣賞美景。
我披著雪白的婚紗,挽著池漠緩緩走進禮堂,在神父的見證下,為彼此戴上璀璨奪目的婚戒。
戒指很大很漂亮,卻不是我想要的。
這是池漠的婚禮,不是我的。
我就是個傀儡,配合演出而已。
「嫣然,我終於娶到你了。」池漠激動地吻著我的臉頰。
其實他娶的不是我,是他多年以來的執著, 就像一個任性的孩子, 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就越想要。
確切點說, 他是在滿足自己的徵服欲。
在這場曠日持久的遊戲中, 他從來就不是什麼情聖,而是一個打著「愛」的名義,巧取豪奪橫徵暴斂的野心家。
「還記得, 你曾經對我說過的那些話嗎?你說你跟我不是一路人, 你說你看不起我。
「每當我想起這些話,都會心如刀割。
「這幾年來,我逼著自己努力,就是為了成為一個,能讓你看得起的人。
「現在,我想我有資格站在你面前了。
「你說對嗎,嫣然。」
池漠殷切地望著我,渴望從我這裡得到肯定的答復。
我卻仰起頭,望向繁星閃爍的夜空。
23
「今晚的星星, 好美啊。
「你猜我有多久, 沒有好好地看過星星了?
「我的晚上隻有噩夢,無休止的噩夢。每當我一閉上眼,就會回到九重天。
「我的身體是離開了九重天, 可我的靈魂被永遠禁錮在那裡。被踐踏被凌遲,日復一日!」
「嫣然。」池漠嗫嚅,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你知道嗎?你現在對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 就是對不起。」我淡笑, 「我也嘗試勸說自己, 去原諒你接受你,可是我辦不到。
「我心裡有個窟窿, 汩汩地冒著血, 那是你拿刀捅的。你捅得好深啊, 我一次次想要把它縫上,但它一次次裂開……
「有些傷,是永遠無法愈合的。每次看到你,我的傷口都會裂開一次。」
我轉過身, 幽幽地看著池漠。
「說到資格。在你傷害我那一刻起, 你就永遠失去了資格。
「你和我, 永遠都不可能平等地站在一起。」
池漠的臉,瞬間變得慘白無比。
我知道, 他此刻是真的後悔了。
可世上沒有後悔藥。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 付出應有的代價。
「快看!」我忽然抬手一指。
「看什麼?」
「流星。」
「沒有啊,你是不是眼花了……」
在池漠望向夜空時, 我迅速攀上了欄杆,一秒都沒有猶豫,翻身跳了下去。
池漠眼疾手快, 抓住我的一隻手。
「你要幹什麼?快上來!」
我笑著, 搖搖頭,然後一點一點,掙脫了他的魔掌……
隻在他的手心裡,留下了那枚璀璨奪目的婚戒。
這一次, 我終於贏了。
我開心地張開雙臂,撲向五彩斑斓的霓虹。
「池漠,再見。」
「嫣然!」
(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