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以為是的答案。
他心裡早就有了。
看著他的眸色又是一深,我掙開他的手指轉身朝大門口走去。
19
知道陸錦衍的心思。
我沒有半點開心。
有的,隻是遺憾。
遺憾明明相愛的兩人,卻走到今天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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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條沒有回頭路的路。
我似乎隻能接受。
連續一段時間的高強度工作下。
我又一次病倒了。
公司同事將我送進醫院時,還是習慣性地給陸錦衍打去電話。
迷迷糊糊間,我聽到他心急如焚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來。
「求求你們,幫我照顧好她。」
這還是高高在上的陸錦衍會說的話嗎?
後面怎麼去的醫院。
我已經不記得了。
醒來的時候。
睜眼就看到陸錦衍坐在我的病床前,矜貴沉靜的臉上,滿滿都是擔憂。
醫生在一旁耐心地解釋。
「陸太太可能最近工作壓力太大,加上沒有好好吃飯,營養不良造成的孕期低糖,所以才暈倒的。」
我的大腦「嗡」地一下。
瞬間空白了。
我懷孕了?
才一次就懷孕了?
我張了張嘴,想問問醫生是不是搞錯了。
卻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好在陸太太的胎兒沒事,好好調養一段時間就會好起來的。」
「謝謝醫生。」
陸錦衍很有涵養地道謝。
醫生走後。
陸錦衍轉過身來,接觸到我震驚的目光。
他頓了頓。
大掌輕輕握住我的小手。
「晚晚,醫生說你懷孕了,需要好好休養。」
「知道了。」
我艱難地扯了扯唇角。
「不過陸錦衍,咱倆已經離婚了,就算懷孕了也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會負責拿掉他的。」
他的臉色一僵。
握緊我的小手。
「晚晚,這個孩子不能打掉。」
「憑什麼?」
「就憑我們是他的父母。」
他低垂著眸。
眼底都是愧意。
「晚晚,我錯了,求你原諒我。」
「不原諒。」
我冷冷地將自己的小手從他的掌心中抽回來。
轉了個身。
背對他。
他欲言又止。
卻又在看出我並不想說話後,默默地閉了嘴。
我閉上眼,眼淚從眼角流了出來。
很顯然。
孩子也是他陸錦衍設計中的一環。
20
我的身體還很虛。
醒來沒多久又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時,看到母親美滋滋地守在病床前。
看來陸錦衍是很想要這個孩子的。
知道把我母親叫來當說客。
果然母親一開口,便是叮囑我千萬不要打掉這個孩子。
她跟我說。
這是我跟陸錦衍復婚最好的機會。
隻要我倆復婚了,加上這個孩子當保障,以後就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可我卻在聽完後,低聲哀求她。
「媽,能不能讓我做一回自己?」
母親不理解。
「有錢了才能更好地做自己,沒錢你就隻能像這幾個月一樣做社畜,累S餓S都賺不著幾個錢。」
我無言以對。
母親語氣一緩。
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晚晚,別傻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陸錦衍心裡有你的。」
「不然上億的債務,他怎麼可能說還就幫你爸還了?」
「就算你不為孩子著想,也該念念這些舊情啊。」
「媽……」
眼淚滾出眼眶。
我實在沒臉告訴她,這是我用屈辱的情人身份換來的。
陸錦衍從未把我當成一個人看。
母親軟硬兼施地對我說教了一堆後。
終於離開了醫院。
21
我靠在床頭上。
給閨蜜發了條信息讓她幫我聯系最近的人流手術。
我被陸家兄弟換著法子玩弄的全過程。
閨蜜一帧不漏地看在眼裡。
她沒有勸我。
果斷給我發了個 OK 的手勢。
放下手機。
我側著頭,習慣性地看著窗外的夕陽慢慢下沉,最終被黑暗吞噬。
一如我的人生。
瑰麗是真的瑰麗。
黑暗也是真的黑暗。
陸錦衍提著雞湯走進來時,天已經黑盡了。
他摸了摸我的額頭,在我耳邊輕哄。
「晚晚,我給你熬了雞湯。」
那溫柔的模樣。
倒是跟這五年來沒什麼兩樣。
他細心地將雞湯吹涼送到我嘴邊。
我推開勺子裡的雞湯,看著他冷笑。
「陸錦衍,下一步你打算怎麼玩?能提前透露一點嗎?」
他捏著勺子的手指緊了緊。
愧意染上眼底。
「晚晚,我……沒有在玩。」
「沒有嗎?當年故意讓我上錯車,成功娶了我。又在我父親陷入經濟危機時將我掃地出門,等到報復夠了。再以情人的身份把我買回去,故意讓我懷上孩子……」
我氣得說不出話。
半晌才又找到自己的聲音。
「陸錦衍……是不是我上輩子欠了你們陸家的,你們兄弟倆要這樣對我……」
「晚晚,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握緊我的手。
眼圈也跟著紅了。
「晚晚,當年我也喝醉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那場意外原來是陸砚的惡作劇。」
「那晚我倆確實沒有發生關系,但照片已經流出去了。我娶你,一方面是為了你的名聲,另一方面是因為我喜歡你,想跟你在一起。
「但我深知你愛的是陸砚,所以這些年來我一直沒有碰你,並在得知陸砚即將回國後,找了個理由與你離婚,還你自由身。
「直到那天你從別墅離開時,我在別墅門口撿到你送我的五周年禮物。在會所聽到陸砚說出那種渾話,在醫院電梯前聽到你說你愛的是我……」
他閉了閉眼。
眼淚滾出眼眶。
「……我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有多後悔……
「於是我決定挽回你,以最快的方式讓你回到我身邊,所以才……」
所以才有了這個孩子。
這句他無法啟齒的話。
我在心裡默默地幫他說了。
我冷冷地想將小手從他的掌心抽回,卻被他握得更緊。
他垂著頭。
連頭發絲都透著一種破碎感。
「晚晚,我錯了,我走的每一步都隻想到我自己,忽略了你的感受,真的對不住。
「可是晚晚,我愛你的心是真的,想和你一輩子也是真的。
「你可能不會相信我的話,因為在你的印象裡,咱倆沒見過,也不認識,更談不上喜歡。
「可你不知道,你每一次追隨陸砚,我都看在眼裡,羨慕在心裡。
「記得第一次見你,是你高一去陸家參加陸砚生日會那次,你喝醉了,迷迷糊糊睡在我房裡。那天晚上,我也是像這五年來一樣,默默地在床邊陪了你一整晚,歡喜了一整晚。而你第二天起來,還以為自己睡的是陸砚的房間。」
「……」
後面他還說了很多很多。
可說得再多。
再深情。
終究還是逃不開他的自私自利。
我也從一開始的驚訝,漸漸地轉為苦澀。
他可以用一句「對不起晚晚,我隻是不懂該怎麼愛你」來解釋自己的所作所為。
那我呢?
我經歷過的這些又算得了什麼?
被迫結婚。
被迫離婚。
被迫懷孕……
如果愛他或者嫁他就得失去自我的話。
那我寧願一輩子離他遠遠的。
22
人流那天。
為了避免麻煩,我是瞞著陸錦衍去的。
閨蜜見我不舍,狠著心安慰。
「隻是拿掉肚子裡的一小團肉而已,跟你的未來比起來,沒有什麼好不舍的。
「況且陸錦衍他要是真的愛你, 有沒有這個孩子都會一樣愛的。」
「我早就不在乎他愛不愛我了。」
我苦澀地笑了笑。
我隻是第一次有機會當媽媽。
有點舍不得這團肉罷了。
可現實卻讓我閉上雙眼,任由著醫生將流產藥劑推入我的體內。
手術很順利。
醫生說流得很幹淨。
我心情復雜地跟醫生道了聲謝。
孩子沒了。
我以為陸錦衍會震怒。
沒想到他很平靜,似是預料到這個孩子會保不住一般。
他心疼地握緊我的手。
眉宇間都是誠摯。
「晚晚, 孩子沒了就沒了, 以後你想要的時候我們再要一個, 不想要也沒關系, 我尊重你的選擇。」
他說著便要抱我起身。
「晚晚,這裡空氣不好,我們回家去養著吧,我今天看到院子裡的櫻花樹開得比上次更鮮豔了,你可以回去看看。」
我淡淡地推開他的手臂。
「陸錦衍, 別裝傻了好嗎?」
他動作一頓。
看著我的雙眼一點一點地紅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他大概是真的被傷到了。
低垂著頭, 碩大的眼淚滴在我的手背上。
聲音裡都是痛楚。
「晚晚,你要怎樣才肯原諒我?求求你給我支個招好嗎?」
「永不原諒。」
我說完想了想, 又添了一句。
「其實也不是不原諒, 隻是不愛你了。
「陸錦衍,我確實曾經被你感動過,也愛上過你,但這份愛還沒維持太久就被你一手葬送了。」
「對不起……」
更多的淚水淌在我的手背上。
我沒有甩開他。
隻是平靜地請求。
「如果你真覺得對不起我, 那就別勉強我了,好嗎?」
「陸錦衍,櫻花樹我不要了;你, 我也不要了。」
「晚晚……」
他依依不舍。
但最終還是松開了緊握住我的手。
23
母親知道我把孩子打掉後。
狠罵了我一頓。
說我不顧蘇家的S活。
我不想解釋太多。
反正不理解你的人, 永遠也不可能理解。
一大早。
我在工作群裡看到一則招聘美術老師的消息。
雖然是到一個偏遠山村教小朋友畫畫, 沒有工資, 沒有未來,但我還是毅然地報了名。
沒有工資沒關系。
我已經學會在網上開工作室幫人畫各種人像和牆畫了。
我還能把一部分收入補貼給對美術有興趣的孩子們。
至於未來。
我想,過得開心就是未來。
不存在沒有未來一說。
……
前往山區那天。
我在車站碰見了陸錦衍。
陽光下, 他換掉了板正的商務西裝,換上了一套適合遠行的運動裝。
我遲疑著不知道該不該上車。
他朝我禮貌地笑了笑。
又衝我伸出手掌。
「蘇小姐你好, 我是和你同一批的志願者,我畫畫的水平並不比你差。」
組織者立馬笑著附和道:
「是啊是啊,隔壁鎮有一所學校因為條件實在太差了, 沒有人報名,陸先生便頂上了。
「兩所學校在同一個縣上,以後二位還能有個照應。」
我忍不住道:「可他從來沒有教過畫。」
「蘇小姐放心吧, 沒有考核過我們是不敢往學校送的,畢竟關系到孩子們的未來。
「對了, 陸先生還打算把這兩所學校日常的各種費用全部承包了, 看得出來陸先生是認真在獻愛心的。」
我不說話了。
車子準時啟動。
陸錦衍遞給我一瓶水。
「晚晚,你可能一直沒發現,從小你喜歡什麼, 我就喜歡什麼。包括繪畫,也是因為你才學的。
「包括這次當志願者,我也想要婦唱夫隨。」
我沒有接他遞過來的水。
隻是平靜地提醒他。
「陸錦衍,咱倆已經離婚了。」
「我知道, 但我會用自由人的身份重新追求你。」
「何必白費心機。」
「晚晚,再失敗的人,追求愛情的權利總該有吧?」
「……」
他說得很誠懇。
可我卻不再為他心動。
真的。
一點都不心動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