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S崔家大嫂吧!
最後一步,我小心翼翼地在公主的額頭提筆繪下花鈿。
時興的是貼花鈿,用細細的紅紙剪裁出圖案,好處是更換方便,壞處是圖案簡單且易掉。
至於畫花鈿,這個時代還沒有發明出如此顯色且不易掉的胭脂。
女子都是塗抹大片,以支撐到繁冗的宴會結束。
而這一點已經被我改進掉了。
最後一筆落下。
我滿意地看著眼前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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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拍螺青的手:「公主今日定會豔壓群芳。」
螺青笑了:「難為鳶兒姑娘忙活了半日,公主今日真是美得驚人。」
公主含羞帶怯地看了眼銅鏡裡的自己,也被驚豔了。
這時,驸馬進來了。
他看見了公主,驚豔得連呼吸都忘了。
我和螺青識趣地退出去了。
哎,剛化的唇妝,估計又得重新補了。
果不其然,待公主再出來,唇妝已經糊了,眼裡也水盈盈的。
她小聲跟我說了一句話。
我又領著她進去了。
再出來,那個風華正盛的公主又出現了。
來吧,戰鬥!戰鬥!
22
崔家大嫂潰不成軍。
公主一出場,一股由茉莉、丁香,還有不知道什麼東西混合出的幽香便襲來。
這香幽韻撩人,卻又不嗆人。
把崔家大嫂精心準備的沉香壓下去了。
我在旁邊S命壓住上提的嘴角。
金葉子法則!
隻要使出金葉子,在崔府沒什麼打聽不到的。
知道崔大嫂要使沉香,我立馬找了個能壓制沉香的香膏出來。
下一步,公主身著華麗宮裝出席。
這是皇後娘娘昨日從宮裡送來的,聽聞是貴妃出的珍藏料子。
這樣的宮裝本有很多,可她擔心傷了崔家女的心,又因被大嫂敲打著,故而壓著不穿。
這回是皇後娘娘點名送來的,非穿不可。
宮裝在此,崔府諸人各懷心思,也不得不低頭了。
這是宮裡隔著在敲打崔府眾人。
兩招潰敗,便要來第三招了。
崔府一個旁支媳婦摸到公主身旁,先是誇公主的衣服,而後話語一轉,問起了公主的妝面:
「公主這妝面不是崔府丫鬟化的吧。」
公主點了點頭。
這人眼裡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奸詐目光。
「哎呀,公主您嬌弱,被那奸人所害。您這妝雖是好看,卻落入下流,不符合我們世族的清貴氣質!雖美,但美得下乘……」
哎呀,我一直守在這裡,就是等著這一句呢!
我面帶微笑地踏出人群:「這位夫人可是在說奴婢?」
「奴婢是承禧宮貴妃娘娘的梳頭宮女,貴妃娘娘平日裡起居妝造都是出於奴婢之手,沒承想竟在夫人口中落入下乘了呢,真是可噓可嘆。」
「娘娘的妝造也是陛下點名誇過的了,沒想到竟淪入世族下乘……哎呀,這清貴的氣質,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婦人臉上一白,下意識看向崔氏大嫂。
崔氏大嫂面上一寒。
這婦人下意識的舉動直接暴露了她!
無奈,她隻好站了起來,舉杯朝我致歉。
「婦道人家,不懂什麼,請姑娘莫要多心。」
她今日也是盛裝出席,雲髻峨峨,身上衣裳雖不華麗,卻處處是巧思。
比如绲邊的縫線都是銀線捻的,動起來閃閃發光。
我朝她笑笑:「奴婢隻是個無名小卒,算不得什麼的,隻是這婦人駁了公主的面子,夫人就這麼草草放過麼?」
崔氏大嫂回頭,朝貼身婢女耳語了一句。
那婢女點點頭,揮手便帶著兩個婆子把那婦人拖了下去。
婦人大驚失色:「夫人,這可都是你……」
她話還未說完,就已經被拖出去了。
崔氏大嫂頷首:「今日讓姑娘見笑了。」
「算不得什麼見笑,隻是公主是金枝玉葉、陛下與娘娘們的心頭肉,她生性純善,不愛與人計較,可我們這些做婢女的總得替她計較計較吧。」我笑著看向崔氏大嫂。
得虧宅鬥劇沒少看,又有公主這張虎皮,我扯起來也不怕什麼。
涵養溫婉的女人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攥著酒杯的手發白。
「是……」
「那便行了,以後若有風言風語傳出來,娘娘們可不會這麼心善。」
這般敲打下去,崔氏大嫂是個聰明人,不會輕舉妄動。
果不其然。
宴會過半,她就借身體不舒服而匆匆退場。
公主順手接過後半場宴會的主持。
一直在打壓下的小公主此時熠熠生輝,煥發了自己獨有的光彩。
宴會結束後。
我與螺青也接到了宮裡來的消息。
皇後娘娘讓我們回去。
朝公主告別後,小姑娘很是不舍。
幾日的相處已讓她對我們有了感情。
「鳶兒姐姐,螺青姐姐,你們真的要走了嗎?」
我輕笑著撫過她的鬢發。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是人,總該有分離的。」
她眼巴巴地看著我們:「可是,我舍不得你們……」
「公主的奶嬤已從宮中來了,以後不必擔心,自會有人護著你,還有……」
我為她整理好因奔跑而有些散亂的頭發,將每一朵珠花都細心簪好。
「公主今日真的很漂亮。」
「奴婢做的妝品都留下了方子,公主以後可以繼續用。」
公主悶在我的懷裡,不作聲。
我感受到前襟有些湿潤氣。
大抵是皇家才能將養出這樣的孩子吧!這才是十五六歲的本色,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而不似尋常女子般的泥胎木偶作態。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往後,要與驸馬好好的。他很愛公主,公主亦深愛著他。天下夫妻沒有說不破的事,公主往後做自己便好。」
伴隨著抽泣聲,似一朵蓓蕾抽開細縫般,透出一個小小的「嗯」。
……
上了馬車。
我回望著崔府的亭臺樓閣。
不過幾日,卻像是過了半個月的光景。
下次再出這深宮,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搖晃的馬車上,螺青一直看著我。
我推開臉上蓋著助眠的手帕:「螺青姐姐,我有這麼好看的嗎?」
她笑了,臉上漾起一個小小的酒窩。
「是啊,你有這麼好看。」
我搖搖頭,又把手帕蓋了回去。
「鳶兒。」
螺青忽然出聲。
「那方子你可以傍身……為什麼會留給公主呢?」
我抿了抿唇:「需要的方子給需要的人,就是這麼簡單罷了。」
「坊間並無這樣的方子,應當是你獨創或是祖傳,可值千金,你就這麼給了公主?」
螺青的語氣不似好奇也不似嫉妒,反而多了一絲探尋。
我輕輕地呼出兩口氣,絹質的手帕落在了地上。
「因為,公主純善,我願多護著她一些。」
螺青不說話了。
搖晃的馬車中,隻有手帕被長風吹鼓的悶聲。
一聲,又一聲。
23
回了宮,我還沒來得及跟貴妃娘娘匯報一聲。
皇後那邊就來了消息,說想見見我。
這怎麼行呢!
我可是貴妃的狗腿子,跑到皇後跟前豈不是太有嫌疑!
我連忙跑過去和貴妃娘娘說一聲。
貴妃娘娘仍然是那麼美,倚在美人榻上簡直就像一幅絕美的畫。
聽完我的話,她的纖指從秋秋的皮毛上拂過。
「唔,謝知秋要見你,那便去吧。」
我小心翼翼地揣測著貴妃娘娘的心意。
結果卻發現……貴妃娘娘好像沒有什麼不滿?
大約是涉及公主的事,貴妃娘娘一早便知道了吧。
自以為猜準娘娘心思的我一溜煙跑到了皇後的坤寧宮。
螺青正在那裡等我。
她笑盈盈地拍去我肩膀上的塵土,在我耳邊輕聲道:
「別緊張,娘娘為人很好。」
我深吸一口氣,踏進了內殿。
我從未單獨和皇後相處過。
大抵位高權重者都有自己的氣度,我看她簡直像一棵小草看大樹。
瑟瑟發抖。
皇後娘娘正在內殿練字。
見我來了,字的最後一筆恰好收勢。
渾圓厚重,一個不顯山不露水的「無」字。
她直起身,放下毛筆,那截雪白的皓腕又縮回袖子裡。
我盯著皇後娘娘。
她與貴妃娘娘差不多的年歲,卻美得沒有那麼攻擊性。
歲月在她的眼底眉梢留下了痕跡,卻更襯得美玉無瑕,自有一番磅礴寫意的風流。
螺青端了水和帕子來給皇後娘娘洗手。
皇後一邊擦手一邊問我:「貴妃怎麼樣?」
我一愣。
我以為皇後會先問大公主。
許是看清我的內心所想,她淡淡笑道:「螺青是我的心腹,你又是貴妃身邊的得力人,公主那裡本宮並不擔心。」
我低頭看那個「無」字。
「貴妃娘娘很好。」
傳聞貴妃娘娘與皇後娘娘曾是手帕交,二人離經叛道,也曾踏馬遊遍山河。
一別經年,如今一人收斂鋒芒當起賢後,另一人依舊恣意放縱。
隻是,她們都被這深宮困住了。
皇後輕輕嘆了一聲:「本宮知道,宛眉怨我。」
「那個孩子,本是為了本宮才沒有的。」
這樁舊事我也有所耳聞。
這也是我在崔府打聽到的,在宮裡無人敢嚼這個舌頭。
聽聞貴妃娘娘誕女兩周,皇後為何觸怒了陛下,被幽禁行宮。
旁人都不敢勸,唯有貴妃思她心急,連夜前往行宮。
待到事了回來,小公主卻高燒不退。
後來,貴妃娘娘就與皇後娘娘起了龃龉。
她回來便砸了坤寧宮,還與皇後娘娘割袍斷義。
「本宮與你,生S不見爾。」
後來,貴妃娘娘整日整夜地抱著小公主。
陛下不知是心中有愧,還是厭煩了她,一直未踏進承禧宮。
貴妃從此失寵。
直到我穿越過來,恰恰是貴妃振作起來的時候。
聽聞七星連珠之日,許願的人會願望成真。
也許,她便是許下了什麼願望吧。
24
皇後娘娘後來並未多說些什麼。
隻是流水般降下賞賜,嘉獎我辦事得力。
但我還沒高興一會兒。
回到承禧宮時,卻驚聞一樁大事。
貴妃娘娘前些日子和陛下大吵了一架。
張嬤嬤嘆氣:「無非是件小事,隻是娘娘脾性上來了,這才和陛下大吵了一架。」
我結結巴巴問:「那、那結果呢……」
嬤嬤苦笑:「自然是陛下又去寵幸別的小妖精了。」
因著陛下留宿別宮,貴妃娘娘也悶悶不樂。
但這卻沒耽誤我升職。
貴妃娘娘道:「如今公主回宮來不似從前悶悶不樂,直誇你,本宮也不是那苛待手下人的性格,既然你事情辦得漂亮,幹脆抬了你上去。」
迎著一眾小宮女豔羨的目光,我成了承禧宮的一等宮女。
如今,與我平級的隻有資歷頗深的張嬤嬤。
人風光了以後,身邊都是好人。
除去羅袖,曾經對我愛答不理的宮女們都狗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