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一出，果然沒幾個親戚願意借我錢。
耽擱下來，奶奶到底傷了根本。
醫生說，她以後隻能在輪椅上度過了。
看著虛弱的奶奶，我的指甲都摳入掌心，卻一點感不到疼痛。
我發誓，一定要讓他們幾個遭到報應。
給奶奶拿藥時，我突然聽到婦產科那有爭吵聲傳來。
聲音很熟悉。
「你什麼意思？什麼叫孩子可能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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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哥，他滿臉通紅，情緒激動。
醫生被拽住衣領，滿臉不耐煩。
「先生，我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了，孕婦可能營養過剩，又吃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導致胎停了。」
「b 超現在還不能確定，但如果下個月過來復查還有陰影，建議打掉孩子。」
嫂子扶著肚子跟出來，眉頭緊皺，
「不可能，這胎可是花了大價錢請神婆保過的，一定是個健健康康的大胖小子，你們是什麼庸醫！別給我在這裡胡說八道！」
醫生都無語了，
「是是是，我們庸醫，你們要不還是另請高明吧，再堵在這裡，我就請保安了！」
我哥還想說什麼，嫂子卻怒氣衝衝拽了拽的袖子，
「走，去找神婆問個究竟！」
結果當晚我媽就給我打來了電話，開口就問我要 30 萬。
我沒有第一時間拒絕，故作遲疑道，
「家裡出了什麼事嗎？怎麼突然需要那麼多錢？」
我媽沒好氣道，
「你嫂子要找神婆開保胎藥，錢不夠了。」
我故作驚訝，
「這樣嗎？嫂子出了什麼事了？不用去醫院看嗎？神婆有行醫執照嗎？」
她語氣開始暴躁，「你管那麼多幹嘛？趕緊把錢打我卡上！你早上不還在群裡借錢嗎？借到多少都拿出來！」
我遺憾道，
「不好意思啊，錢都已經給奶奶交完醫藥費了，我剛發的工資也都墊進去了，還剩 42 塊 5 毛，要不要打給你？」
我媽直接罵了一聲，
「給那個老不S的亂花冤枉錢——」
毫不留情地掛了電話。
我垂眸冷笑。
媽，我真是比誰都希望你能借到錢。
思索片刻，我撥通了前幾天我走投無路時，聯系我的一個電話。
「喂，是我。」
「我沒有回心轉意，但是我這裡有一筆很大的生意。」
「不過我有個條件。」
6
我媽也跑去跟親戚借錢。
有țũ̂₅人把他們說過的話，原封不動截圖發出來。
「不許借！周琳琳你有手有腳，怎麼這麼不知羞恥！」
「我們周家就做不出這種不要臉的事！把你養這麼長，是讓你跟親戚借錢的嗎！」
「我ťũ̂⁴們和周琳琳已經斷絕關系了！你們要是借她錢，反正我們是不會幫還的！」
當初說的話有多狠，現在打臉就有多疼。
我媽暴躁道，
「這能一樣嗎？周琳琳借錢是給她奶奶看病！那老不S的半隻腳都入土了，不純是花冤枉錢！」
「我兒媳懷得可是周家六代單純的乖孫！將來是要出人頭地繼承煙火的，你們現在借錢，以後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饒是她這麼說，也沒有幾個親戚響應。
我媽氣得破口大罵。
隻能緊巴巴湊了兩萬塊錢，去找神婆拿了兩天的方子。
自然是沒有效果的，胎兒當天就見紅了。
氣得他們拿擔架抬著嫂子，當天就S上了神婆的廟。
沒想到對方的脾氣反倒更大。
「這是你們心意不夠誠才會這樣！」
神婆掏出一粒藥丸，
「這藥本來一萬才能買一顆，現在我免費送給你們，瞧著！」
爸媽將信將疑地讓嫂子服下。
沒幾分鍾，嫂子驚喜地呼喊道，
「我不疼了！」
我媽撲通一下就給神婆跪了下來，
「大神，求求你，救救我大孫兒吧！」
神婆卻像驅趕蒼蠅一樣，
「去去去！我隻是怕你們砸了我的招牌！說好了三十萬藥到病除，看不到誠心，免談！」
……
我聯系的那幾個人就在這個時候找上了他們。
我爸叼著煙，
「房屋抵押貸款？」
他還有些猶豫，
「這胎沒了再懷就是，也不至於下這麼大的血本吧？」
我媽咬牙道，
「她都流了三胎了！神婆算過了這胎一定是兒子！怎麼也得保下來！」
嫂子更是哭著哀求，
「昨天我還夢到乖寶了，他說他是文曲星下凡，將來一定給咱們家賺大錢！」
我哥也哀求，
「爸，這些人說了可以分三十年還！等乖寶出生我就去賺錢！一天打三份工，肯定能還上！」
我爸狠狠抽了口煙，
「行吧。」
他接過紙就要籤字。
對面卻制止了他。
「且慢，你們家是宅基地，要戶口上所有人都同意。」
我媽不滿道，
「什麼意思？我們不是都同意了嗎？」
對面冷笑，
「我們幹這行是專業的，事先都調查過，你們家還有一個女兒，叫周琳琳！」
7
爸媽找上門，我S活不同意。
「萬一還不上怎麼辦！我年紀輕輕的，可不要擔這風險！」
我媽唾沫星子都要噴我臉上，
「白眼狼！你就籤個字，又不要你還！」
我冷笑，
「這可說一定，法律規定，籤了字就有義務，到時候你們讓履行，我可沒處說理去。」
我媽氣得發抖，卻又無可奈何。
無論他們威逼利誘，我咬定了不籤字。
嫂子卻眼珠一轉，
「琳琳，要不這樣吧。抵押貸款能貸 40 萬，你的那 10 萬我們不要了，都給你。」
我媽語調提高了八度，
「你瘋了嗎！這怎麼能行？！」
嫂子話音一轉。
「但是你得籤個協議，放棄爸媽的繼承權，這裡面也包括了債務。」
我猶豫道，「什麼意思？這樣是不是就不用我還錢了？」
「當然，」
嫂子用眼神瘋狂示意我媽，
「不過以後爸媽留下的一切，包括宅基地，也和你沒關系了。」
好說歹說，我猶猶豫豫地籤了字。
他們離開後，奶奶心疼地直掉眼淚。
「何必呢，家裡那塊地該有你一份的，為什麼要妥協？」
我笑了笑，當著她的面打開監控。
是奶奶出事後我偷偷裝在家裡的。
畫面裡，嫂子得意道，
「媽，那塊地將來拆遷肯定不止 30 萬，她戶口不遷出去，怎麼都得分她一份。」
「現在趁這機會，10 萬塊錢就能打發了，那個蠢貨恐怕還在得意呢！」
我媽喜笑顏開，
「你怎麼變得這麼聰明！」
嫂子沾沾自喜，
「我就說是乖寶給我帶來的福氣！媽，趕緊把錢轉給神婆，等他出生，咱們家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關掉監控。
手機停留在某律師「教你如何防止財產被外人分走」的視頻。
顯示嫂子贊過。
真是不枉我天天往群裡分享他的主頁。
果然被「好學」的嫂子「學以致用」了。
我勾起一抹冷笑。
嫂子，如你所願，你們幾個未來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8
吃了神婆的特效藥，嫂子的肚子果然一天天變大。
她不相信醫院，所以從來不去產檢。
爸媽也美滋滋等著抱大胖小子的那天。
結果卻等到了警察的電話。
「你好，我們在調查一起宗教迷信詐騙案，查到你和主謀有巨額金錢往來，需要和我們走一趟。」
我媽破口大罵。
「怎麼可能？我看你們才是騙子！」
把對面的號碼通通拉黑。
回頭把這事當成笑話在群裡講，
「現在的詐騙手段真是越來越張狂了！」
有好心的親戚弱弱在群裡分享鏈接。
「警方好像不久前真的搗毀了一個犯罪窩點，我看著地址好像挺眼熟的….」
我媽臉色微變，嫂子卻不以為意道，
「神婆名氣大，那附近肯定有不少同行眼紅，搬過去借她名義坑蒙拐騙！」
我媽一下子就放心下來。
「就是，你們就是見不得我們好！眼紅我家乖寶！」
我爸也嘲諷道，
「之前借錢一個個都裝S，等我乖孫兒生下來，看你們誰還亂嚼舌根！」
這下，群裡也安靜了。
爸媽每天撕著日歷盼嫂子生產。
卻沒想到，先盼來了催債團伙。
客廳滿是狼藉，幾個高大的紋身男兇神惡煞。
爸媽和哥嫂躲在一旁，瑟瑟發抖。
「不..不是可以分三十年還嗎？怎麼現在就來要！」
我哥壯著膽子說了一句。
卻被為首刀疤男踹翻在地。
他提起我哥的衣領，
「是啊，本金可以分三十年，現在跟你收的是 10 萬的利息！」
我爸傻眼了，
「什..什麼利息要 10 萬，我們才借了 30 萬啊！」
對方猙獰一笑，
「白紙黑字都在這裡寫著呢，看清了，你們自己籤字畫的押！」
他們這才知道自己遇上了高利貸。
我媽尖叫著。
「不可以，你這是違法的！我們要去警察局告你！」
「哐當——」
幾個打手把客廳的椅子砸得稀巴爛。
木屑濺在我媽額頭上，頭破血流。
她嚇得縮了回去。
刀疤男哈哈大笑。
「法律？老子就是法律，給你三天時間，還不上錢，就給我滾出這套房子！」
討債的走後，幾個人灰頭土臉地來找我。
我媽又理直氣壯地張口。
「周琳琳，趕緊把那 10 萬塊錢轉回來！」
我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見狀，她立刻在地上撒潑打滾，
「天S的！你可是我的親閨女啊！白白把你養這麼大，見S不救還像話嗎！你今天要是不把錢拿出來，我就S在你面前！」
我爸也不客氣道，
「周琳琳，我們養大你花的可不止十萬！讓你出錢救這個家是天經地義，別給臉不要臉！」
哥哥假惺惺抹著眼淚，
「妹妹啊，我們落到現在這地步，還不是為了給周家留個後，10 萬塊錢而已，你就別斤斤計較了啊…..」
我冷笑，
「區區十萬塊錢？天經地義？你們為了一個還不知道是男是女的賤種，差點逼S奶奶也是天經地義？」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大學的學費是我自己勤工貸款掙的，畢業前兩年的工資，除了還助學貸款的，也全被你們以撫養費的名義要去了。我早就不欠你們了！」
「就連宅基地的名額，也是奶奶把她那份讓給我的，這十萬我拿的心安理得，也是我給奶奶備的養老錢，你們就別做夢了！」
嫂子尖叫道，
「你瞎說什麼呢！我肚子裡的肯定是男孩！別跟她廢話，周琳琳，你要是不給我們錢，我們就去你單位鬧，讓你丟工作！」
我輕飄飄道，
「好啊，你們隨便去。」
9
他們還真去了我的單位，堵在門口讓我還錢。
不僅如此，嫂子還搞了一個抖音號，一家人出鏡直播，控訴我的不孝和冷血。
不得不說，大著肚子的嫂子拿洋蔥燻紅眼眶，外加兩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對著鏡頭賣慘，確實很有S傷力。
不明真相的網友紛紛替她鳴起了不平。
「這個周琳琳怎麼這樣啊，爸媽把她養那麼大，要 10 萬塊也說給就給，結果家裡遇到困難，一分錢都不出。」
「這是養了個白眼狼啊，實名建議公司趕緊把她開除！、這種沒良心的人怎麼配在社會立足！」
「話說這姑娘大著肚子哭的樣子怪可憐的，有沒有捐款渠道啊。」
……
也有理智的網友發聲。
「也許是有什麼隱情吧，要不還是再觀望一下吧。」
「話說他們兒子就這麼隱身了嗎，為什麼要逼一個已經搬出去的女兒承擔債務？」
嫂子立刻跳出來說哥哥已經盡力了，隻是有心無力雲雲。
一時間網上雞飛狗跳，我卻始終沉默。
領導找到我，委婉地轉達了希望我能處理好家務事。
我平靜道，
「請給我三天時間。」
終於，等到了輿論的最高峰，我也發了一條視頻。
前面半段是嫂子和媽媽在客廳算計我, 被監控拍下來的鏡頭。
後半段則是他們來要錢的時候，那副猙獰醜惡的嘴臉。
最後, 我出鏡, 條理清晰地講明了家裡欠債的原因。
誰對誰錯一下子鐵證如山。
輿論兩極反轉。
感覺自己被耍弄的網友紛紛對爸媽一家發揮了更加猛烈的攻擊力。
「真的是瘋了啊, 我沒聽錯吧, 現在是 21 世紀啊！不信醫生, 卻找神婆買保胎丸？」
「神婆？是前不久被警察一鍋端，還發公告警告大家別再上當的神婆嗎？三十萬扔水裡都能聽個響呢…..」
「借高利貸的時候不看清楚, 還錢的時候想到女兒了？」
還有知情人出來透露,
「這家裡還有個 100 歲的奶奶, 聽說也被孫媳婦逼到出去了, 現在跟著孫女過呢。」
「前不久這家人甚至把老人家扔到橋洞底下, 被撿垃圾的看到了。」
網友的情緒更加激烈了。
「這是畜生啊！不對，簡直禽獸不如！」
「這麼對自己的母親, 他們還好意思說自己女兒不孝！」
一時之間群情激憤。
甚至有正義的網友到爸媽家扔雞蛋和菜葉子。
正好撞到了出門扔垃圾的嫂子。
網友認出了這是當事人，紛紛衝了上去。
大著肚子的她受到驚嚇，一腳滑倒，大出血了。
這下，再不相信醫生，爸媽也隻能把送她去醫院。
然而到了醫院，他們卻遭遇了晴天霹靂。
10
「你說什麼！怎麼可能是個S胎！」
我媽尖叫著拽住醫生的衣領，卻被早有防備的保安一把按住。
醫生不耐煩道,
「都S了三個月了！孕婦還能活到現在都算她命大！」
我媽癱軟在地上,
「不可能，我兒媳的肚子明明越來越大了！」
醫生不屑道，
「那是S掉的胎兒肉爛在子宮裡發膿了！本來早就該排出來或有異樣, 不知道瞎吃了什麼，她對麻醉都免疫了！宮頸全部堵住了！」
我媽兩眼無神,
「「不會的…你說謊…她明明懷得是個大胖孫子…一定是你們庸醫..不對！」
她情緒激動起來,
「你們肯定是偷偷把我孫兒掉包賣錢了！電視上都這麼演的！我媳婦說了要防這一招！」
醫生都懶得搭理她了。
「保安，把她拖出去！」
他們在醫院門口如何鬧，都無濟於事。
路人聽說這是前幾天新聞上的奇葩一家, 也都紛紛鄙視。
嫂子的命是保住了。
可她卻因為大出血癱瘓了。
爸媽都不想管她, 最後還是我哥心疼媳婦，拿一輛破車把她拉了出來。
為此被我媽痛罵一頓。
「你個敗家玩意！她都不能生孫子了！還管她幹嘛！」
我爸劈頭蓋臉地吼，
「生生生！還擱那生呢！房子都快沒有了！自身都難保了！」
門外, 高利貸團伙正虎視眈眈。
爸媽再無賴, 也鬥不過這些混社會的狠人。
被揍了一頓後就扔了出去。
沒有錢, 一家人擠在一間不到 10 平米的爛尾Ŧŭ̀⁶樓裡, 整天雞犬不寧。
至於我哥，出於情分照顧了一段時間我嫂子後, 也不耐煩了，把她扔在街頭，生滿了褥瘡, 自生自滅。
我拿著那 10 萬塊錢, 帶著奶奶搬到了另一個城市。
努力工作, 升職加薪，換了大房子。
奶奶跟著我頤養天年。
五年後，105 歲的她在睡夢中含笑離開, 無病無災。
這輩子，再沒有那些破事，來打擾我們相守的時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