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回家，三伯父吹噓他兒子買了輛車，問我同樣在外打工多年，怎麼連輛車都買不起。
大伯父滿臉自豪稱他女兒嫁給了鎮上開超市的老板，吃喝不愁，問我什麼時候才能找到男朋友嫁出去。
三伯父說既然在外混那麼差，不如嫁給菜場S魚的老鄭，雖然 40 多好歹收入穩定會疼人，收到的彩禮正好給他們兒子娶媳婦兒。
吃年夜飯時，三伯母篤定我過得不好，想讓我難堪，問我今年給家裡買了啥。
我微微一笑，掏出一份合同，那可是他們這輩子夢寐以求的東西。
1
出火車站在路邊ẗū́⁸等車回家的時候，我碰到了同樣剛回來的堂哥盧成江。
他頭沒動，用眼睛上下掃視我，牽起嘴角嗤笑道：「盧成玉，看來你今年混得不怎麼樣，路邊的乞丐看著都比你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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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氣色確實不好，因為這一個月我都在趕項目，連續的熬夜讓我一臉菜色。
臨上火車前，還在ŧŭ̀₎做項目收尾，自然來不及把自己收拾整潔。
好在這個項目的最後結果，讓客戶非常滿意。
領導一高興，給我的年終獎和項目獎非常豐厚。
加上這些年攢的錢，足夠我完成這些年夢寐以求的目標。
把我興奮得在火車上一晚上沒睡好，後果就是人更萎靡了。
盧成江比我大兩個月，小時候我成績比他好，他不服。
每次遇見總要找我茬，這麼多年也習慣了。
翻了個白眼，我隻想趕緊回家洗澡睡覺，懶得搭理他。
見我不說話，盧成江卻認為他戳到我痛處，更加起勁地奚落我。
「辛苦一年什麼都沒撈著，可憐得一點精氣神都沒有，你看看我。」
我看了盧成江一眼，一身店裡買的成品西裝，不穿外套，也不怕冷。
手上還推著一個滿是驢牌 LOGO 的行李箱，不知道是真是假。
見我打量他，特意整理了下袖口，露出手腕的浪琴表。
一副「看我現在日子過得多好」的炫耀樣。
「盧成玉，兄妹一場，別說我不照顧你。」盧成江得意地笑著：「我公司還缺一個倉庫打單員，你跟我去幹吧。收入跟你現在差不多，但肯定比你現在混得像個人樣。」
我奇怪地看著他問：「你怎麼知道我現在收入多少？」
「看你這穿著打扮，能有多少？一個月三四千了不起了。」
盧成江從鼻腔裡發出一聲不屑地冷哼。
「你就說讀書好有什麼用吧，以前讀書時，你學習確實比我好，但那又怎麼樣呢？社會才是檢驗一個人真正實力的地方！」
「確實。」我贊同地點點頭，「所以你買車買房贏取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了嘛？」
盧成江被我問得一噎，雖然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但還是傲嬌挑眉。
「車已經買好，剩下都是早晚的事，怎麼，你走上人生巔峰了？」
我搖頭，「那倒還沒有。」
盧成江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那你問什麼房子車子？」
「隨便問問不行麼。」
盧成江還想說什麼，滴滴師傅終於來了。
我趕緊朝他揮揮手：「我車到了，回見。」
說完，立馬上車離開。
2
一進家門，就看到三伯父和三伯母正和我爸媽說著話。
看到我後，媽媽開心得立馬起身抱住我。
「怎麼不說一聲就回來了，萬一我們不在家怎麼辦？」
我回抱媽媽，「沒事，我有鑰匙。」
爸爸在一旁呵呵笑，連聲說：「回來好，回來好，好好過個年。」
三伯母橫挑鼻子豎挑眼的起身跟我打招呼。
「成玉回來了啊？喲，怎麼看著這麼憔悴啦？」
三伯父看了我一眼，更是笑了，「看樣子今年混得不怎麼樣，一副沒掙到錢的樣子。」
不愧是盧成江的父母，腦回路一模一樣。
我媽接話道：「今年市場不好，沒掙錢就沒掙錢吧，平平安安沒有欠債就很好了。」
聽到「欠債」兩個字，三伯父臉上一僵，但馬上調整好表情。
「我們家成江換了個大公司，老板非常賞識他，今年直接買了輛車。」三伯父得意洋洋，「你們家成玉買車了嘛？」
我媽笑道：「還沒呢，不過如果成玉有需要，可以考慮買一輛。」
我害怕手裡的錢不夠，後續可能需要爸媽一些支援。
急忙道：「媽媽！你們錢別亂用啊，給我留著年後有用呢!」
爸媽雖然不解，但還是點頭稱好。
三伯母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湊上來問：「咋啦成玉，你外面欠高利貸了？」
「瞎說什麼？你才欠高利貸呢！」我不高興地回道。
三伯的驚疑不定地看了我一眼，又飛快地看向三伯母。
見到三伯母沒有異常，松了一口氣。
「成玉！」我爸叫住我：「那是你長輩，沒大沒小的說什麼呢。」
「沒事，欠債的壓力是很大，可以理解。」三伯母一副大度不跟我計較的模樣。
我剛想反駁，三伯父率先對三伯母沉了臉。
「大過年的總說什麼欠債不欠債，你是沒別的話可說了？」
三伯母被兇得一愣，一臉莫名地看向三伯父。
我想到三伯之前的表情，隱約猜到了什麼。
正想開口，媽媽拉著我衣袖向我搖頭，讓我不要多事。
爺爺奶奶一共生了四個孩子，我爸是最小的那個。
這麼多年，爸爸一直被他哥哥姐姐打壓使喚慣了，隻要起衝突，他一定是最先低頭道歉的那個。
雖然我認為這樣不對，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說服爸爸。
現在我不想讓爸爸媽媽為難。
嘆口氣，向他們說了聲：「我去洗澡了。」
就推著行李箱往自己臥室走去。
關上門的瞬間，我聽到三伯母語重心長地教育我媽。
「成玉她媽，早就叫你不要太慣著孩子，看看，出事了吧，這要是真的欠高利貸可怎麼辦哦。」
我沒忍住，對著三伯母大喊：「我沒欠高利貸！」
三伯父也大吼道：「高霞光，你有完沒完？！」
「你幹什麼？」三伯母撫摸著自己的胸口，皺著眉對三伯不滿道：「我幫弟妹教育成玉，你激動什麼？」
媽媽在一旁幫她順著背，嘴裡說著：「三哥三嫂都是好意，我心領了。」
看不得媽媽那樣，我轉身進屋。
洗完澡出來，三伯父和三伯母已經離開。
媽媽說他們接到盧成江的電話，讓他們回家給他開門就走了。
「早走早好，省得糟心。」
媽媽輕拍了一下我肩膀，無奈搖頭。
「你這孩子真是的……對了，剛剛說要把錢留著給你，你要做什麼？不會真欠債了吧？」
「媽！你不要被三伯母帶偏，她就是怕我比盧成江有出息。」
我將卡裡的銀行餘額給媽媽看，表示這筆錢是用來完成我們家的夢想。
爸爸媽媽又驚又喜，直呼女兒出息了，了不起。
3
在家的日子特別開心，吃吃喝喝就到了除夕。
今年又沒意外的都在我家吃年夜飯。
我媽在廚房裡忙進忙出，我爸帶我招呼客人。
大姑媽和大堂姐都在夫家過年沒有來，三伯父說：「這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過年都不能一起吃飯。」
說完，又拍了拍盧成江的大腿，欣慰道：「還是兒子好，能一直在身邊。」
大伯母不高興了，板著臉問：「你兒子那麼好，怎麼買輛車還要找我們家婷婷借錢？」
盧成江瞬間黑了臉：「爸！買車錢你居然是借的？！」
我趕緊放下手裡的瓜子，問大伯母：「借了多少？」
「三萬，說用來付汽車首付。」大伯母沒好氣道。
我看了盧成江一眼：「原來連首付都要靠借啊。」
盧成江惱羞成怒，「就算首付是借的，剩下每個月的車貸也是我自己還！」
我連連點頭，「是是是，也算是靠借錢當有車一族了。」
三伯母臉上有些掛不住，「總比你連輛車都沒有的好。」
我笑嘻嘻道：「那我明天就去找大伯母借點錢，湊個首付買輛車。」
臉一轉，就看到爸爸在一旁瘋狂對我使眼色，讓我不要再說了。
猶豫一會，我閉上了嘴。
三伯父清了清嗓子問我：「聽成江說，你今年混得不怎麼樣？」
「他怎麼會知道我今年過得好不好？」
「你們不是在火車站碰到了嘛？成江說你那個樣子，比路邊的乞丐還不如。」
聽到三伯父說我不好，我爸一改之前的沉默，立馬跳出來。
「那是因為前一天還在加班才導致的臉色不好，我們家成玉很厲害的。」
「放假前一天還在加班啊，這麼辛苦還掙不到錢。」大伯母同情地望著我：「男朋友談了嘛？」
「還沒有。」
「連男朋友都沒？」
大伯父搖搖頭，看Ṭû₄我的眼神好像全家敗類一樣。
「混的不好，男朋友也沒，你還在外面幹什麼，趕緊回來吧，你看婷婷，嫁了張揚，夫妻兩一起開超市當老板，吃喝不愁，多美滿。」
三伯接話道：「大哥說的是，成玉，你不如回家嫁給菜場S魚的老鄭，雖然 40 多了，好歹收入穩定，人特別老實，有我牽線，你到時候嫁過去，他看在我的面上肯定不會讓你吃虧，收到的彩禮直接給我們就行。」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三伯父，「憑什麼我的彩禮要給盧成江？」
三伯父一臉理所應當的表情。
「你們家沒兒子，不給成江還能給誰？」
我爸聽不下去了，沉著臉道：「成玉在外面挺好的，怎麼就一定要回來嫁給 40 歲老男人？再說彩禮是將來男方給我們家的態度，我們也會給予同樣價值的陪嫁，一起給成玉帶到他們小家，作為新家庭的啟動資金，給你算什麼事？」
「四弟，不是我說你，一把年紀怎麼還這麼天真。」三伯父鄙夷道：「女兒都嫁出去了，還給什麼嫁妝，給了就是別人家了。」
我爸轉頭問大伯父：「婷婷當年結婚，你們沒給嫁妝？彩禮最後給盧成江了？」
「我們怎麼可能把彩禮給盧成江！」
大伯父見火燒到他身上，瞬間也不淡定了。
「老三，你要成玉彩禮錢做什麼？」
長兄如父，三伯父被大伯父這麼一吼，頓時有些不安。
他扭捏著說：「成江年紀也不小了，我們尋思著買套房，好給他娶媳婦兒。」
我爸立馬怒了，「你們是想用我女兒的彩禮錢給你們兒子買房？你們自己的錢留著幹嘛呢？！」
我隨口吐槽道：「可能他們沒錢買房。」
三伯父臉色大變，「盧成玉，你瞎說什麼！」
沒等我開口，盧成江有些難堪地打斷我們。
「夠了！我自己的房子自己會賺錢買！絕不會要盧成玉的錢！」
三伯母著急道：「兒啊，你是不知道現在房價多高，我們這些年沒攢下多少錢，實在是買不起，再說你有房子就可以回家發展，以後家裡姐妹有個什麼事，你也好幫扶一二。」
我在一旁補刀說：「不是說盧成江現在發展得很好嗎？車的首付要借錢買，房子的首付也沒掙到？」
盧成江沒他爸媽臉皮厚，立馬漲紅了臉。
「媽！你不要再說了！」
這個時候，我媽端上了最後一盤菜，朝我們喊：「開飯咯！來來，先吃飯，邊吃邊聊。」
我率先閉上嘴，拉著我爸找到我最喜歡的菜面前坐定。
三伯父一家也相繼落座。
大伯父拿出兩瓶二鍋頭說：「婷婷和張揚讓我帶兩瓶酒給大家嘗嘗。」
本來有些蔫的三伯母看到二鍋頭，立馬又來勁了。
「張揚家開超市，過年就送了兩瓶二鍋頭？也太小氣了。」
大伯母也不慣著她，直接懟：「那盧成江今年孝敬了什麼給你？車的欠款嗎？」
三伯母氣急，「大嫂，你怎麼說話呢！盧家這一輩隻有我們盧成江一個男人，將來婷婷跟張揚吵架了，隻能盧成江能給她撐腰。」
「呸呸呸，大過年的，你就盼著我閨女和姑爺吵架？你要是想好好吃飯，就趕緊把三萬還給我，不然滾蛋！」
大伯母也不慣著她，張嘴就罵了回去。
眼看著要吵起來，我爸我媽一人摁住一邊。
「大過年的，別吵別吵，都是自家人，一人少說一句。」
三伯母說不過大伯母，轉而把槍口對向我們：「婷婷好歹還送了兩瓶酒，成玉呢，成玉今年給家裡添置了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