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進了小姐和姑爺的臥房,姑爺正斜臥在床上。
一襲白衣松松垮垮穿在身上,領口凌亂,露出一大片結實的胸膛,隱約還能看到我昨晚情不自禁留下的斑斑點點春色,絲綢般墨發被綢帶輕輕束起,襯得肌膚如雪,面容如玉。
他偏頭看我時,眼神流轉間盡是無限風情。
他像是在勾引我。
「阿、瓊!瓊者,美玉也!阿瓊真是人如其名。」
說著,他起身走來,把我橫抱,坐落床榻,下巴抵在我頸窩,濃密的氣息在我耳際徘徊。
「姑、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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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耳根透紅,欲拒還迎地推拒著他。
「我名顧準,阿瓊可喊我阿準,當然若阿瓊願意,喊我夫君我更是開心。」
顧準擁抱著我,手指在我長發間穿梭,語氣溫柔低沉,莫名帶著一股惑人意味。
我紅著臉,眼裡擠出些許淚珠,語氣嬌軟羞澀:
「阿準,你不恨我伙同小姐欺騙你嗎?」
沒錯,在訂婚之際我曾經私下讓人給顧準傳話,引他至周婉婉和趙安私會處。
他是知道周婉婉婚前與人無媒苟合的,所以到底圖謀周家什麼,才能頂著一大頂綠帽求娶周婉婉?
顧準抬頭,柔情似水地望著我,炙熱的手掌在我頸間一下又一下滑動:
「我怎會怪你呢!你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況且我對阿瓊一見傾心,昨夜洞房,為夫是想一走了之的,奈何看到了你。」
說罷他在我頸邊低嗅,灼熱的呼吸打在我赤裸的肌膚上。
我佯裝羞澀抱住顧準,臉埋在他懷裡,藏起嘴角諷刺的笑:
「阿準,你、你是真心喜歡我嗎?不嫌棄阿瓊是個低賤奴婢?」
我娘常說,男人的話聽不得,一旦溫言好語,十有八九想要從你這得到什麼!
顧準微微一笑:「當然,不然我昨夜何必同你圓房,我自然明白昨夜是你,隻是看你昨夜太過緊張,沒有言明。我自定親宴對你一見傾心,我也想光明正大地娶你,奈何你賣身契在周夫人身上,唉!」
「阿準,阿瓊對你也甚是喜歡。」
「唉,可是,瓊兒,你的賣身契在周夫人身上,為夫想娶你都不可。」
我看著一臉欲言又止的顧準,不由得暗嘆他演技真好。
一個世家公子竟放下臉面去勾引一個低賤奴婢。
看來所求甚多,隻是不知目的與我是否一致。
作為一個被勾引得錯失芳心的丫鬟,我上道地著安慰:
「阿準,阿瓊願意為妾為婢,隻求能在你身邊。」
「不可,我希望能和阿瓊正大光明地在一起。」
「阿準……」
外頭夜色沉沉,屋裡暗香浮動。
事後我躺在顧準懷裡,手指有意無意地在他胸前滑動:
「阿準,我得回去了,小姐該等急了。」
顧準一把摟住我欲起身的腰肢,聲音低啞曖昧:
「嗯……別回去了。我想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
「可、可是小姐那邊……」
他握住我的手,低頭一親:「交我身上。」
9
早晨我醒來時,床榻已經沒了顧準身影。
周婉婉穿著我舊衣,灰頭土臉站在床邊瞪著我,臉上俱是怒氣,她低聲罵道:
「你這個賤婢!昨晚為什麼不換回來?」
我心裡一驚,一邊悔恨自己沒有防備之心,竟然睡得不省人事,一邊佯裝驚慌,下床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周婉婉慌亂地朝四周看去,急忙扶我起來,揪著我就往隔間去:
「賤婢,你想害S誰?」
我低著頭跪在地上,心裡思緒翩飛。
顧準昨夜態度讓我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我低頭睜大眼睛,再抬頭時眼眶已泛紅,眼淚恰好從眼尾滑落。
我哽咽著撲倒在周婉婉腳邊,哭訴道:
「小姐,不是奴婢不想回去。是、是姑爺不讓。」
「姑爺、姑爺他好像發現了!」
周婉婉急忙一把抓住我的手,指甲不禁掐入我肉中,語氣驚慌:
「什麼?怎麼會?是不是你這個賤婢泄露的?」
我抱住周婉婉大腿,聲音俱是慌亂之意:
「小姐明鑑,是昨夜姑爺跟我說了很多似是而非的話。」
「他說了什麼?你一字一句別漏了,說與我聽!」
我擦了擦眼淚,語氣戰戰兢兢:
「昨晚姑爺說,前天夜裡有人告訴他,有個看著很像是小姐的人在後門和一個書生樣男子拉拉扯扯;他還提起多年前京中有戶人家,家有雙生女,大女兒跟人私奔,二女兒不得已替嫁給姐夫,結果被姐夫發現,S了那一家人的事。」
「小姐,這可怎麼辦才好?姑爺說這話時神情特別嚇人,小姐,我怕。」
周婉婉神色瞬間蒼白,慌亂追問:
「除此之外呢?他對你態度怎麼樣?」
我低著頭,聲音很小:
「還、還好。」
周婉婉心神像是定了一般,她瞪了我一眼,又罵了句「騷蹄子」,而後吩咐我:
「換上衣服,一會兒回門。」
10
我跟著周婉婉和顧準回了周府,今日是新婚回門之日。
周府乃世代皇商之家,家財富可敵國。
故周府宅院格外闊氣輝煌,堪比親王府邸。
周家雖世代無人為官,卻也地位超然,如今的當府夫人更是淮陽王家嫡女,也是如此才能求得皇上降下聖旨賜婚。
進門我便趁著周婉婉和顧準心思不在我身上,悄悄進入我原本住的院子。
張嬤嬤已等候多時,她拿著手中包裹遞給我,語氣一貫兇狠道:
「你非得如此嗎?你娘臨終遺願是希望你好好活著。」
我上前擁住她,語氣平靜:「不這樣,我會像我娘那樣悄無聲息地S去。」
「嬤嬤且安心等候,待我事成,阿福定會把你接出,為您養老。」
「我不會讓您一輩子被困在此處的。」
……
我娘S去時,我才七歲;偌大吃人的腌臜府院,若不是張嬤嬤護我,我就算平安長大,怕也是要吃上許多苦。
我手中包裹乃我十二歲時被罰深夜打掃庭院,無意間偷聽到周襄那個老匹夫和夫人爭執時氣憤離去而遺落的賬冊。
裡面揮揮灑灑記載著每年支出購買的糧食、麻布、鹽,甚至還有鍛造鐵器支出,甚至還有待開礦的山頭。
每一項支出數額都巨大無比,不像家用,更像是養著一支龐大的軍隊。
那晚我手腳冰冷,心髒卻一下比一下跳得更快。
我想我有機會讓那毒婦和那老匹夫去S,替我娘報仇了。
我把賬冊偷偷帶回我住的地方,躡手躡腳在屋子轉悠尋找藏匿的地方。
剛尋得一處妥帖處,轉頭便看到張嬤嬤站在門外冷眼瞧我。
她伸出手來示意我把賬冊交給她,我倔強著撇過頭去,站在原地不動。
張嬤嬤氣急敗壞走來,擰住我的耳朵罵我:「S丫頭,不想活了嗎?給我拿出來。」
我力氣小,搶不過張嬤嬤,最後她拿到東西,便把我甩在地上,她惡狠狠地讓我當這事沒有發生過。
第二日一早,府中說丟了東西。
全府上下都要搜查,查到了我這裡。
他們把我屋子裡裡外外都翻了個遍,包括我預備藏賬本的地方。
查了一天,直到傍晚時分才說在原地已尋得,誤會一場。
夜晚我臉色蒼白跪倒在張嬤嬤腳邊。
張嬤嬤一如既往對我不客氣,罵我蠢笨如豬,和我娘一般,不懂迂回。
最後她拿出賬本跟我說:「我先替你收著,若是你大了後還執意如此,你再尋我。」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嬤嬤和我娘一樣,是夫人的陪嫁丫鬟,也一樣被周襄那個老匹夫染指。
隻不過嬤嬤比我娘堅強,比我娘聰慧,也比我娘狠。
她在夫人面前給自己灌下絕子湯,跪倒在夫人面前,發誓說夫人永遠是自己的主子。
所以她活下來了,我娘最後S了。
11
我把賬本連帶這些年悄悄收好的證據放入隱秘處,而後歸隊。
不知周婉婉和夫人說了什麼,夫人喚我去見她。
我剛進門,夫人就起身拉住我的手,語氣一如既往地溫柔和氣。
她說:「阿瓊受苦了,婉婉嬌慣,多虧阿瓊幫她。」
我連忙要跪下,誠惶誠恐跟夫人保證:
「沒、沒有,這是奴婢應該做的。」
夫人滿意地撫了撫我的手,笑著說:
「好孩子。」
富貴人家的當家夫人綾羅綢緞在身,金銀玉石在佩,過得事事如意,三十餘歲了,歲月都不曾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一如雙十年華那般。
我低著頭不敢瞧她,我怕想起我娘,怕我克制不了自己仇恨的眼神。
我娘S在了二十五歲,而害人者卻無憂無慮活在富貴堆中,我恨。
「阿瓊,婉婉身子有礙,多虧你替婉婉伺候姑爺,改日讓婉婉做主,讓姑爺納了你吧。」
「娘,我才不要顧準納這個賤婢!」
「婉婉!不可胡說。」
夫人喝住還要說話的周婉婉,扶起我剛要跪下的身子:
「唉,你這孩子怎麼動不動就跪下啊!好孩子,你娘去時你還小,按理說你該叫婉婉一聲姐姐,喚我一聲母親,為此我還讓你跟著婉婉陪嫁,想著你們姐妹倆一起能有個照應。」
「你也知道婉婉身子嬌弱,難以孕育子嗣,母親答應你,若是你能育下一子半女,母親定讓姑爺抬你為妾。」
我連連下跪:「夫人,奴婢不敢,能為小姐做事是奴婢的榮幸。」
「好孩子。」
……
我從屋子出來時,後背已滿是冷汗,屋子外還隱隱約約能聽到周婉婉罵我賤婢的聲音。
我走到院子裡的梧桐木下,在枝葉影影綽綽下勾起嘴角。
娘,這周家夫婦很快就要下去陪你了。
12
當晚我們回了顧府。到了顧府後,周婉婉讓我換上她的衣裙,打扮成她的樣子,推我入顧準屋子。
她嘴上惡狠狠道:「賤婢,你可得趕快懷上,否則我就把你賣去花樓,讓那裡的人讓你懷。」
周婉婉婚前與人苟合這件事,顧準知道,周襄知道,夫人也知道。
為了補償顧準,作為周家另外一個女兒,自然得替周婉婉拉攏他,顧準應是知道我身世。
我瑟縮著身子語氣顫抖,低頭說「是」。
夜裡顧準擁著我,與我耳鬢私語,親吻我額上細細密密的汗,舉止親密,動作愛憐。
「瓊兒,顧夫人今日尋你何事?」
我頭埋在他結實寬厚的胸膛,嘴角微微勾起,聲音嬌媚:
「她、她讓我盡快懷上阿準的孩子。」
顧準親吻我的動作一頓,幾不察覺。
而後他在我耳邊輕笑,聲音暗啞惑人:
「為夫也很想瓊兒懷上我的孩子。」
……
我睡時很晚,顧準拿來一碗黑乎乎的湯藥。
說是補身子用,大戶人家夫人孕育子嗣常喝。
我捧起湯碗,聞著熟悉的湯藥味,嘴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
「謝謝阿準,你對我真好。」
我一口氣咽下這湯藥,心裡暗想,這味道倒是比我處理周婉婉的墮胎藥還要濃鬱。
許是效果更好吧,畢竟這可能是讓人一輩子都不會懷上的藥。
顧準神色復雜地看著我,在我抬頭時,卻又勾起嘴角笑得寵溺道:
「不用謝,瓊兒何時都不用跟我說謝字。」
13
周婉婉肚子越發大了,遮掩不住;我扮成她的時間也越發長了。
顧準更是肆無忌憚摟著我在她面前親熱,對我寵愛有加。
周婉婉看不過頂著她裝扮的我被他寵愛,無數次拉我到無人處罵我。
來來回回都是那幾句:
「賤婢!」
「騷蹄子!」
「別得意忘形,遲早我要把你賣入花樓。」
現在還不是翻臉時間,所幸我被她罵慣了,隻是跪著聽著,適時紅著眼認錯,讓她出氣。
好在,近來趙安常來顧府看她,她常罵我至一半,便被丫鬟叫走去和趙安幽會。
我猜此事顧準是知道的,甚至是他私下支開下人,好讓趙安能和周婉婉幽會。
與他相處這些月,我大概也知道他的目的了。
他話裡話外跟我打聽周府事宜,問我從小到大是否聽到有何異動。
問我有沒有撿到什麼東西,問我娘親有沒有留下任何遺物,周襄有沒有和我說過什麼。
他說他打聽到我和我娘的事,他對我很是心疼,想多了解了解我。
這些日子他也的確對我很好,對我倍加關心呵護。
休沐時帶我出門遊玩,知道我喜歡雲貴坊的桂花糕,還一大早讓人去排隊買來親自喂我吃。
甚至他偶然聽到我喜歡虞美人,而連夜買來盛開的虞美人種於後院,隻為了早起的我能第一眼看到。
他夜夜同我纏綿,日日為我簪發描眉。
他望著我的眼神痴情極了,隻要他在場,我回頭必定能看到他深情望著我的模樣。
府上之人都說顧準愛慘了我。
如若不是我背負著S母之仇,我怕是真要信他愛上我了,可惜我並不不信他。
14
周婉婉生產當晚,一盆盆血水往外倒。
我在屋外站著,身側是顧準。
周婉婉痛苦尖厲的叫聲響了一晚,直到日出之時,穩婆才捧著個嬰兒笑著對顧準說:
「顧大人,是個男孩。」
顧準嘴角勾起,衝一旁等候多時的高壯男子揮了揮手道:
「把孩子送回給嶽父吧!」
我扶著鼓起的假肚子低頭笑了笑。
顧準算是徹底搭上淮南王和周襄這個老匹夫的船了。
淮南王乃當今天子同胞弟弟,位高權重,獨守西南一方。
夫人為淮南王獨女,周婉婉又乃夫人與周襄獨女。
而現在周婉婉生下了維系淮南王和周襄關系的後代,作為飽受委屈的顧準自然得到了周襄的一些補償。
我知顧準在暗地裡收集周府和淮南王勾結反叛的證據,意圖阻止他們。
我並不打算把我手裡的東西給顧準,事情未落地之時,我不會把唯一底牌露出給任何人。
但相處這些日子,我越發不遮掩我S了周襄那對夫婦的心。
顧準知道,他讓我假裝懷孕,又放出我懷孕的消息,故而周襄對他更為放心。
畢竟我可是他血脈上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