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提醒後,葉容與才纡尊降貴轉過頭,一點沒有背後說人壞話的尷尬。
「難道不是麼,本小姐又沒說錯,你不是窮酸書生麼。」
「大姐!」
我著急地在一旁跺腳,內心卻覺得好笑。
葉容與沒有經歷過施明那張嘴,黑的都能說成白的,況且他還記仇。
施明點了點頭,「自然,葉大小姐說的對,在下目前確實窮酸,可世事無常,將來會怎樣亦不可知。」
他也沒理葉容與,而是露出一個笑容,朝我抱拳彎腰。
「二小姐,是你我無緣,施某祝你日後覓得良緣,萬事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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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施明便大步離開。
「還用他說,我們姊妹是天命之女,當然會覓得良緣。」
葉容與還在嫌棄施明,可我卻看見了他離去前,朝葉容與看的那一眼,與前世記恨我時一模一樣。
「是,阿姐說得對。」
我輕聲附和。
「涼蟬,你終於能理解阿姐了,阿姐真高興,今日的學堂就不去了,帶你去挑副頭面和新衣,好好慶祝一下。」
第一次得到回應的葉容與十分高興,拉著我就向前走。
但我也沒有錯過她眼裡的輕蔑。
「庶女就是庶女,上不得臺面,幾句好話,幾件衣裳就哄騙成功了,真沒見識,井底之蛙。」
夜裡,我親手做了養顏湯,作為謝禮送給葉容與,正好偷聽到她在自言自語。
室內一片安靜,她屋內的丫鬟根本不敢打趣,生怕自己又會遭到什麼毆打。
「啊!笨手笨腳,本小姐的頭發要是掉了一根你就別想活了,拔個簪子都能蠢成這樣,來人,按住她的手!」
丫鬟們全都跪地求饒,我也適時出現。
「大姐,莫要為了這點小事生氣,大姐生氣雖然也好看,但為了一個丫鬟,氣著自己可不好,我做了養顏湯,大姐嘗嘗。」
我迎上前,攔下了葉容與的手,拿走了那個簪子。
「這簪子精美,若是沾上了血可就不浪費了,大姐不心疼,我心疼,反正大姐疼我,就賞給我吧。」
我露出了一副貪婪渴望卻又找盡借口的模樣,取悅了葉容與。
「哼,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饒了這個賤婢。」
她拿起安神湯喝完後,像給乞丐施粥一樣,將錦盒遞給了我。
「一個簪子有什麼用,這頭面都給你。」
我眼裡露出了貪婪,興奮地向她道謝。
葉容與眼裡閃過一絲鄙夷,卻又迅速壓了下去,像是想到什麼一樣,面上流露出失落。
「是我沒有照顧好你,讓你連像樣的頭面都沒有」
「不會的,大姐,你已經對我很好了,我沒什麼拿得出手,就日日給你做養顏湯!」
「嗯,涼蟬對阿姐最好了。」
她揮揮手,我順從地跟著丫鬟離開。
回了房,我才將手裡的錦盒隨意一丟。
初步目的達成了。
5
「姑娘,我們知錯了,你的手先處理一下吧,流血了。」
方才我在馬蹄下,救出了一個孤身一人的娃娃,手臂因此被粗粝的石子磨開了口子。
但我也未曾管,隨手一擰袖子遮住了手臂。
「你們做爹娘的,怎麼這麼粗心,敢放一個娃娃在路中央,今日是我趕上了,那下次呢。」
小夫妻滿臉羞愧,抱著孩子被我訓斥得不敢說話,他們懷中的孩子低聲啜泣著。
「下次不敢了。」
我也心軟地嘆了口氣,拿出懷中的飴糖遞給小娃娃。
「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乖哈。」
我伸手,輕輕彈了他的腦門,謝絕了小夫妻的邀請,撿起地上的糕點轉身離開。
剛出一個巷子,就被一個像是公子哥的人攔住。
他雖裝作若無其事,可眼裡興味卻藏不住。
「姑娘,手都流血了不疼麼?」
他的眼神在我破了口子的袖子上逡巡,我捂著袖子瞪了回去,卻換來一陣輕笑。
眼見巷子隻有我們兩人,我察覺到不妥,冷靜開口。
「多謝公子關心,但男女授受不親,公子自重。」
見我靠著牆,如此防備,絲毫不肯松口,那人才旁撤一步,讓開了路。
「罷了,是在下唐突了美人。」
見此,我快步走到路口,確認我能逃脫後才在路口朝著那人說道。
「這位公子,雖然你裝得像個紈绔,但從你的走路姿勢,以及手上繭子上,定然不是沉迷溫香軟玉的富家子,就別裝得如此輕佻了,我也不知你接近我有何目的,但可惜,我隻是個庶女,沒有什麼可以讓你圖謀的。」
說完我拔腿就跑,生怕他追上來。
「姑娘!我們還會再見的,到時候你逃不了。」
身後男人的話我充耳不聞,悶頭就跑,還惹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直到跑出兩條巷子,確定身後沒人跟著,我才慢下了腳步。
沒想到,今日如此順利。
成功引起了祁王的注意。
那兩人一個是祁王陸明修,另一個是他的貼身侍衛。
前世也是從葉容與口中,我知曉了她能讓祁王一回京就娶她為妻的原因。
小時候的葉容與在馬蹄下救了迷路的陸明修,還說了與我方才大差不差的話。
從此救命恩人變成了白月光,心尖寵。
而葉容與也在暗中回京的陸明修面前重演了一場戲,兩人成功相認。
祁王放出消息正式回京那日,隻是演了一場一見鍾情的戲給世人看,為葉容與造勢而已。
還要多虧了葉容與的炫耀,我才能知道得如此清楚。
陸明修暗中回京就是這段時間,如此良機我又怎能不利用。
而我首先要做的,就是讓葉容與徹底相信我已經沉淪在她編織的美好未來中。
我一改往日的冷淡,日日往她跟前湊,殷勤得像侍奉丫鬟。
不久之後,我再出門,身後就沒了她的人跟著。
回府後,葉容與還怪我為何買糕點這麼慢,半點沒提我手臂的傷。
沒過幾日,我在府中安心繡花,父親就突然傳我。
「有貴人來訪,點名要見你,你最好謹言慎行,不可張揚。」
我瞧了他一眼,隻回了一句:「父親,我不是大姐。」
父親一噎,青著臉走了。
會客廳內,有個男子早已在那等著,聽到我的腳步聲傳來,他才施施然轉身。
「姑娘,我說過,我們還會再見的。」
6
陸明修能找到相府,我一點也不意外。
但他畢竟是王爺,對任何事的敏感度高於常人。
雖不記得小時候救命恩人的名字,但也沒那麼容易相信我就是那位白月光。
明著他親自來接觸我,暗裡也許早就派人去打探消息。
而我也順著父親的授意,作出不得不陪著他去遊玩的姿態。
「父親,大姐那……」
提起葉容與,父親就一陣頭疼。
葉容與對我超乎常理的關心險些讓父親認為她有什麼癖好。
對於這個從小寵到大的掌上明珠,父親也舍不得說重話,隻能任由她胡鬧。
反正我一個庶女也不算什麼,隻能如同木偶一樣,任人擺弄。
「容與那我會解釋,就當你要來我這盡孝,侍奉父親,她最厭惡書房內這些之乎者也,不會來的,你守口如瓶即可。」
父親發話,我也就順著。
可紙終究包不住火。
我頻繁離開自己的院子去府外,這事還是被發現了。
「涼蟬,爹是不是要給你另外安排婚事。」
陸明修前腳剛離開我的屋子,葉容與後腳就來了。
第一時間就繞著整個房內檢查是否有外人。
我獨自坐在那裡看她忙上忙下。
「也許是,大姐,爹爹說要我好好招待那個公子,說不定就是大姐你說的那個如意郎君呢!」
「父親方才還帶著那位公子去書房談事。」
我假意羞澀,裝出了芳心暗許的模樣,直接惹得葉容與不快。
「不可能!我去找爹,讓他別給你定親!」
我跟著氣衝衝的葉容與直接來到了父親的書房外。
她不顧禮儀,一腳踹開了緊閉的書房門,大聲嚷嚷。
「爹,你不要隨意找個歪瓜裂棗就塞給涼蟬,我都說了涼蟬的婚事我做主!」
「祁!祁……」
剛還怒火衝天的葉容與見到書房坐著的人,就如同被澆了一盆涼水,瞬間消了氣焰。
「祁?葉大小姐想說什麼?」
陸修明面色不善,眸光中多了一絲危險。
「齊公子,小女子方才還以為您是我認識的齊公子,是小女子晃了眼,唐突公子了。」
葉容與聲音瞬間柔了下來,手還在空氣中比劃了一個「齊」字。
如此拙劣的借口,連我都不信。
陸明修嗤笑一聲,瞬間冷下了臉。
「且不說葉大小姐眼拙,識人不清,就說方才那話,在下倒是不知,我何時成了歪瓜裂棗。」
不等葉容與辯解,她又將話頭轉移到了父親身上。
「相爺也是教子有方,雖說長姐如母,可相府夫人尚在,家中其餘子女婚事應當輪不到大小姐管,葉大小姐此舉是在咒自己母親早S嗎?」
咒父母這等罪名可太大了,葉容與再嬌蠻無狀也不敢接。
「公子我不是,不是這樣的,是涼蟬與我如一母所生,所以我格外擔心……」
「逆女,還不快閉嘴,老實認錯!」
見葉容與越說越離譜,父親額角青筋都蹦了出來。
「不必,葉大小姐嬌蠻任性或事溫順親和都與我無關。」
被陸明修誤會,比被父親訓斥更讓葉容與心痛。
她泫然欲泣的模樣惹人心疼,可在座無人欣賞。
陸明修面無表情地越過葉容與,走到了我面前。
「晚雨未摧宮樹,可憐闲葉,猶抱涼蟬。」
「二姑娘,如今我已經知道了你的名字,該履行承諾,隨我一同遊湖了吧。」
我確實和他有一個約定。
不可威逼利誘,等他知道我的名字,我才會答應他的邀約。
這樣既可以減少出府次數,降低被葉容與發現的風險,又可勾起他的興趣。
「不、大姐她……」
我剛想拒絕,就被一根手指抵住了唇。
「其餘人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
我紅著臉將目光投向了父親,他欣然開口直接替我答應。
唯一不同意的葉容與被丫鬟狠狠捂著嘴,不得動彈。
隻能將嫉恨的目光射向我。
我裝作害怕得哆嗦,換來的是陸明修朝著葉容與陰冷一瞥。
「無關人士少作怪。」
我被陸明修拉走,還能感受到身後葉容與要S人的目光。
可越是這樣我越興奮。
直到上了花船,陸明修悠然地坐在我對面,眼神放肆地在我全身流連。
「開心了?」
對上陸明修了然的眼神,我裝作走神,反問回去。
「嗯?公子方才問我什麼?」
陸明修卻不管我的回答,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繼續發問。
「說吧,那日故意在長街不惜傷害自己也要演上一場戲,裝成本王救命恩人是為了什麼?」
7
「不知道公子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