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這樣,安苒還是慌了神。
誰都不是傻子。
看她的神情,眾人心中也有了答案。
「蠢貨。」
不知是誰躲在人群中第一個發出嘲笑聲。
「抄都不會抄,也真好意思想擠進來。」
隻有一個初中就與我同班的女生蔣琴琴為她說話:「大家別這樣,說不定有誤會呢。」
很快,斷斷續續的嗤笑和議論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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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苒的臉都急白了。
她捂住嘴看向林霖,對方回避了她的目光,並挑眉端詳起她的試卷。
「寫得真有意思。」
奪筍哪!
前世,在我的保駕護航下,沒人敢真的惹她。
我悶頭學習,她享受著火箭班的光環肆無忌憚地抄襲。
哪怕次次月考成績隻是及格,她也照樣混得風生水起。
這回,我搖了搖頭,一副愛莫能助的模樣,扛著包送她到了全年級最亂的差班。
她怯生生地站在門口,扒拉著門框,還不願意S心。
「姐姐,你能不能幫幫我,我害怕……」
我輕挑起她的下巴,隻是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
「你要乖一點,姐姐才會喜歡你。」
5
安苒的段位是在不斷進步的。
在新班級裡待了不到半個月,就開始帶著傷痕回家。
我在廚房裡喝水的時候,聽見客廳裡我媽的驚呼聲:
「你這孩子,這都是怎麼弄的?」
我悄悄倚在門邊,看她表演苦情大戲。
安苒神情慌亂,不住地將自己的袖子往下拉,仿佛要遮蓋住這些痕跡。
「沒什麼,隻是我不小心撞到的而已,跟同學無關。」
都這麼說了,相當於明示班裡有人在欺負她。
我媽聽了,果然氣不打一處來,數落起那些混子的不是。
「要是能像姐姐那樣待在一班,我也不會招惹上這些人。」
「都怪我沒用……」
安苒委屈地撲進了我媽懷裡。
是明知自己要博好感卻還是忍不住要回家告狀的小綠茶一枚呀。
真不知道林霖做了什麼孽那麼吸引她。
她膈應我,給我媽上眼藥,我也不慣著她。
「怎麼回事?」
我裝出什麼都沒聽見的樣子,親昵地把她從我媽懷中扒下,轉了個圈摟住肩膀。
順帶擦了擦剛才沒幹的手。
「有事跟我說,我會出手。」
我媽眼睛一亮,熱心提議我這個大閨女去替她求情,換個好點的班。
「姐妹倆相互照應該有多好!」
我低頭做沉思狀。
良久,在兩雙盛滿期盼的眼神裡緩緩起身,走到中間,一聲長嘆。
「那麼,一般來說,隻要有意義,那麼就必須慎重考慮。」
「帶著這句話,我們還要更加慎重地審視這個問題:安苒轉到別的班,發生了會如何,不發生又會如何?」
我媽被我用手一指,下意識站起身,磕磕絆絆開口,還是剛才那套說法。
我點點頭,背起雙手繼續:「我們校長常說,事在人為。你想讓安苒轉班這個事啊,我,不是說不幫你辦。」
「但是呢,沒有任何一件事我們談說,說一定怎麼怎麼樣,給你作保證。」
安苒麻木張嘴:「那姐姐是不願意幫忙嗎?」
被我用誇張的吸氣打斷:
「我有說不行嗎?沒有說過這兩個字吧!我們可以想辦法……」
「哎呀,你這個事情要晚一點,對吧,我這個月考試排名下降了,包括在年級或班裡,哎我這個位次降了,我說話不如之前頂用啊。」
「到時候你看一看對吧,考試完了呢我多拿幾次第一,再給你把這個事辦了。好吧?就先這樣!」
論畫餅,我是專業的。
安苒氣得半S,也隻能眼睜睜看我結束話題。
最後我離開客廳,不忘對她指了指自己轉圈圈時踩髒的地面。
「妹妹,用心拖好地,以後來我們班,我包你當上清潔委員!」
6
後來,安苒很久都沒有再提過自己想要轉來我班上的事情。
隻是我眼尖地發現,她在做家務的時候,還在和什麼人聊天,聽上去很是甜蜜。
「哥哥,謝謝你送我的禮物。」
隔天我出門的時候,她不太自然地將手裡的東西往自己身後藏了藏。
我故意在安全通道裡磨蹭了一會兒,果然發現她在電梯前從包裡掏出了一個款式新穎的化妝包,熟練地勾起眼線。
自從她來了我家,我媽天天換著花樣給她補身體。
之前單薄瘦小的身軀,也變得更有青春活力。
說起來,我南下打工給她賺生活費的時候,每月她要我轉的可是足足八千。
加上父母給的補貼,頂著學霸光環的她成了小網紅,日子可是過得無比滋潤。
如今大事未成,她在我面前倒是也忍得住清湯寡水的裝扮。
可她身上沒有多少錢,那些大牌化妝品又是誰送的?
我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傍晚放學,我剛出校門,就有輛過於炫酷的摩託停在了我的面前擋住去路。
「美女,一個人回家?」
見我不理,黃毛說得更加起勁:「你長得好像我下一任女朋友。」
我停下原本準備繞路的腳步,向前一步湊近他。
細細端詳中,我想起了他的名字。
杜偉,安苒曾經的男友,在她考上清華之後神秘失蹤,至此杳無音訊。
他怎麼會突然對我感興趣?
想起一向黏著我刷好感的安苒破天荒地說自己有事不能一起走,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我懶得跟他廢話:「你跟安苒什麼關系?」
杜偉一怔,隨即岔開話題:「你的眼睛像鉤子,鉤住我的心。」
「你的確拿捏住我的胃,讓人直犯嘔。」
我剛懟過去,就見對方的眼神漂移了一下。
原來是安苒來了。
此刻,她正扎著人畜無害的雙馬尾,揚起甜甜的笑容跟在林霖身後寸步不離。
「林哥哥,你等等我好嗎?」
林霖的步伐很大,眼神堅定得仿佛在宣誓,頭也不回地往我們這邊走來。
「誰是你哥,別亂攀親戚。」
看著杜偉臉上那絲過於明顯的嫉恨,我故意抬起雙手做喇叭狀大聲喧哗:
「妹妹,你的好哥哥在這裡,不要認錯人啦——」
周圍的嘈雜聲突然停下。
來來往往路過的人,聞到有大瓜的氣味,紛紛停下了腳步。
面對著探照燈般的目光,厚臉皮如安苒也頂不住,蒼白地否認著:「不是——」
杜偉原本就不白的臉龐變得黑中透紅,紅中帶黑。
「不是哥哥?」
我的變臉速度堪稱一絕。
「你不會是在搞什麼違反校規的壞事吧!」
教導主任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這番話語,不由得大驚失色:「這裡是學校,誰在亂搞?」
好好好,場面快亂成一鍋粥了。
我們這醒目的搭配怎能逃過主任的火眼金睛。
在四雙眼睛的注視下,安苒終是咬著牙承認杜偉是她哥哥。
「那你和林霖同學呢?是什麼關系?」
主任不依不饒。
我嘆息一聲:「同樣是當哥哥的,林同學的命就很好。」
「不用送禮不用陪玩,隻需要睜眼就能獲得幹妹妹的崇拜。」
空氣中,杜偉的心咔嚓碎成了渣渣。
林霖愣了一下,隨即很是嫌惡地反駁:「我可當不起她哥。」
見安苒泫然欲泣,杜偉下意識就要朝我們發作。但他的拳頭在空中握了又握,最終還是強迫自己忍耐了下來。
有意思。
他可不是那種會忍耐的性格,這種時候不應該衝上來宣示主權麼?
結合今天的情況,我對他們的詭計更感興趣了。
「他隻是把我當妹妹,林哥哥別生氣……」
安苒這話像是在暗示他吃飛醋,林霖的臉色更黑了。
「你先別急,該急也是我急。」我示意他退到我的身後,開始重拳出擊。
「你為什麼不多關心關心我?」
「有空給別的男生送東西,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說到這裡,我忍不住哽咽。
安苒時不時跟在林霖身後向他噓寒問暖,又偷偷摸摸跟杜偉出去逍遙快活。
「你把我這個最愛你的姐姐當成什麼了?」
杜偉見安苒說不出話,連忙跳出來反駁。
他一樁樁地數落我是如何摳摳搜搜地給安苒自己用剩下的東西,又是多麼地不關心她的生活。
這些事如果不是安苒自己開口,外人肯定是不會知道的。
「她隻是個柔弱不能自理的少女,你的心也未免太黑了,摳摳搜搜的,還裝什麼好姐姐!」
說得真好。
我都想為他大聲鼓掌。
校門口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我能感到不善的目光漸漸聚焦在我身上。
林霖想要說些什麼,被我悄悄掐了下手心就老實了。
前世,安苒一邊利用我搶走家人的寵愛,一邊在同學中間偷偷散布謠言說我在家N待她。
就連最後的高考成績,也被她找理由說我平時逼她偷換試卷,直到最後才露出馬腳。
我成了別人眼中的笑料,而她則眾星捧月地過上網紅生活,時不時回憶一下自己被「霸凌」的經歷吸引粉絲。
看杜偉現在情難自禁、越戰越勇的模樣,我無助地搖搖頭,眼中也噙滿淚水:
「原來,妹妹是這麼看我的……」
安苒素來最會兩面三刀,背地裡裝可憐說我壞話博人同情,可杜偉真是個絕世蠢材,明知道本次來的目的是勾引我,卻還能一時上頭對我說這種屁話。
這下,安苒繃不住了,連忙撇清關系,說這些都是誤會。
「這樣啊。」我雨過天晴,「喜不喜歡姐姐送你的舊衣服?」
她的臉憋得通紅,聲若蚊吶:「喜歡。」
我揮了揮手,向眾人示意:「安苒來我家的時候衣不蔽體,隻求能被留下給口飯吃,我心疼她,就勸我媽說拿自己的東西給她先用著……」
「我們也不是什麼富貴人家,若是你新認的哥哥待你比我們好,不如你就跟去他家,橫豎是我對不住你。」
安苒還要忽悠我的好感,此刻哪敢答應,直接淚流滿面地跪了下來,求我不要趕她走。
我假意去扶,趁機將她手裡的包摔在地上,露出一地零零散散的首飾與化妝品,在太陽下閃閃發光。
「這些是杜偉買給你的?」
我悽然一笑:「難怪你看不上我給你的禮物,都是些無用的學習資料。」
有些家長聽了,不由得唾罵她一聲白眼狼。
無親無故的關系,人家肯收留你,供你吃喝、輔導你學習,居然還在背地裡勾搭外人說些血口噴人的話。
安苒這下是徹底出名了。
她一邊擠出眼淚,一邊伸手想去把東西藏好。
教導主任原先還在試圖整理好自己打結的大腦,見狀直接低頭一把按住了她。
違反校規的東西,全部沒收。
最後,安苒嘴上說著跟杜偉劃清界限,可那眼裡的憤恨與不甘簡直要化為實質。
我知道,她會找時機報復回來。
7
杜偉上次吃癟,這次又想同我走 PUA 人的虐戀情深套路,具體計劃應該是黃毛和學霸乖乖女之間不得不說的青春叛逆故事。
俗。
太俗了。
他圍追截堵,我不勝其煩。
漸漸地,不知道從哪裡又傳出風言風語,說我當眾給安苒難堪就是嫉妒她受杜偉的照顧,嫉妒杜偉給她買好東西。
更有甚者,說我搶了妹妹的心上人。
聽到這些話,我趁著旁邊豎耳朵偷聽的人多,故意清了清喉嚨問得很大聲:「那你說說看,我比安苒好在哪裡?」
他尷尬地摸了摸反光的油頭,答得很勉強:「你比她漂亮……」
我勃然大怒,怒斥他為人膚淺,隻看到外貌。
接下來,杜偉被迫當眾剖析了安苒的缺點。
從性格到習慣,說著說著,倒也不知不覺認真起來。
就在他絮絮叨叨講著安苒喜歡伸手要禮物的時候,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杜偉反應過來後,推開人群追了出去。
我聳聳肩,轉身去排隊打飯,剛想坐下卻被蔣琴琴攔在路中間。
她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張嘴就說我兩面三刀,故意給安苒找不痛快。
「你明知道安苒在聽,還故意逼杜偉說她的壞話,真是綠茶本茶。」
好純的神金。
我懶洋洋地回復:「難道他說得不對?我看字字句句都挺真心的嘛。」
蔣琴琴聞言,白淨的臉漲得通紅,說我撺掇他給安苒造謠。
「虧她那麼信任你,你怎麼對得起安苒的真心!」
看見她手腕上那熟悉的草編手繩,我恍然大悟。
安苒手巧,之前也做過不少這種首飾討好我,都被我感動地扔進了角落積灰的大箱子。
如今看來,蔣琴琴被她感動,滿心都在為好友討回公道。
「太可惜了,初中的時候你怎麼不站出來把她撿回家,好生供養起來?」
我知道她家條件比我好,隻有有了後媽就有了後爸,她一個不受寵的哪敢帶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