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將至，我被拉入恐怖遊戲當 NPC，突然看見了彈幕：
【已準備好炸雞，看妹寶怎麼抱住白神大腿！睡服大 BOSS！】
【小迷糊，你的老公披了九十九層皮套混在玩家裡，就等著你追他逃呢！】
【我更磕白神和妹寶怎麼辦？想看兩人S穿副本……】
而我作為提供線索的 NPC，隻能頂著眾人的問詢說出規則：
「夜晚將至，陰陽平衡，方見始終。」
彈幕立刻破解出是一男一女組合過關。
【妹寶難了，兩個男人都等著她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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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神和 BOSS 為毛都看著酒店清潔工？這就隻是個 NPC 吧？】
【肯定有兩人的用意呀！關注 NPC 幹嘛？快看妹寶糾結的小表情！】
我推動布草車逃也似的離開那裡。
還有什麼比碰見前男友更恐怖的事？
那就是碰見兩個前男友。
1
【請依次清理 1412、1326 客房。】
【進入客房內後不要說話，有些客人也許還在房中，不要擔Ţů⁼心，TA 隻是檢查有無遺漏。】
【廁所並不會出現垃圾，如果簍中有東西，請無視。】
【……】
我放下手機，心情並沒有被詭異的短信影響。
這是我第二次進入天頂酒店副本。
第一次我作為玩家，有幾次差點要沒。
好在之前坑來不少詭幣續交房費，勉強苟活了下來。
電梯停在 14 層。
門應聲打開，我聽見樓道內交談聲和哭泣聲。
「怎麼回事？我記得 1412 的人在前臺續交過房費，為什麼詭還能闖進來？」
「規則提過，房卡一旦插進去非特殊情況不能抽出，1412 是不是續交房費的時候抽出來了？」
「特殊情況……規則裡不是說續交房費屬於特殊情況嗎？」
「嗚嗚嗚……裡面一定是有假的規則！這不就是趕盡S絕嗎？」
我聽著他們的對話，推著布草車緩緩移動。
也許是輪子在軟綿的地毯上滾動，也許是他們聚焦在 1412 客房內沒有注意外面有人。
等了幾分鍾，他們還在喋喋不休。
秉持著良好的職業素養，我在門外露出專業的微笑：「ƭůₘ您好，1412 已經退房，我需要清潔客房。」
1412 門戶大敞，四個人擠在狹小的過道，聽到我的聲音，不由得脖頸一緊。
一個在其中較為矮小的女生透過縫隙，和我對上視線，漂亮的眼睛滿是恐懼。
【壞了，這副本難度不大，但處處都是坑啊！保潔怎麼來的時候沒聲音啊！】
【不能與穿著紅色衣服的工作人員對話啊啊啊啊啊啊——妹寶快跑！！！】
【白神有天賦和道具！會保護妹寶的！沒事！穩住！！】
這是……
彈幕？
我露出興味的笑，重申一遍：「客人們，可以出來讓我清潔客房嗎？」
「可以。」
1412 客房內，傳出一道十分熟悉的低啞男聲。
四個人目光驚恐地望向裡間，仿佛對他隨意的回應表示不解。
【白神怎麼回事？就這麼用了一次保命天賦？】
【看來不能和紅色衣服的工作人員對話規則是真，那同屬一條的後半段，可以相信穿白色衣服的工作人員的話，也保真了。】
【太不謹慎了吧……白神好歹是榜一大神，好多工會都想拉他的水平……也就這樣……】
嬌小女生頭頂的彈幕瘋狂吐槽。
我卻愣了神。
直到過道的四個人給客房內的人讓出空間，那個人的臉完完全全向我展露。
他眉宇間愉悅不已，唇角拉起來的弧度非常漂亮：「快出來，不要打擾人家工作。」
白墨。
被我單方面分手的前男友。
2
四個人小心翼翼和我保持距離，貼著另一邊出門。
我微笑著點頭，與最後出來的白墨身形交錯。
他嘴唇一翕一合。
【又碎了一個保命道具？這才第三天，不要命辣？】
【這 NPC 和白神兜裡照片的女人長得一模一樣啊！壞了，衝著白神來的！】
【太不對勁了，白神不會還對S在副本的女朋友念念不忘吧？補藥啊，我一下子就不想磕他倆了。】
【沒打全潔 tag，能不能不要掃興？這麼多年隻談了一個還不能證明白神專情嗎？大清早就亡了！】
【0 個人在意前女友哈，再發舉報。】
白墨出了客房，頭頂彈幕的女生迎上去，和他並肩而行。
二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拐角。
白墨廢了一個保命道具，也要說的話。
我聽得清楚。
他說：「好久不見。」
即使我騙他自己已經S於意外。
再次相見，他不是質問我的身份。
不是說「你居然騙我？」
而是好久不見。
就好像，他一直固執地相信會重逢。
我久久凝視著樓道盡頭。
然後，推著布草車進入 1412 客房。
3
14 層一共有二十個房間，每一間無一例外，都有規則限制。
隻要遵循規則，不給詭找上門的破綻，還算得上容易通關。
玩家有玩家需要遵循的規則，員工也有員工需要遵循的規則。
沒走兩步，1412 房客的屍體大喇喇展露出來。
我微微皺眉。
看身形，是個中年男子。
一根直徑大約 30 釐米的木頭，從他後腦貫入，由嘴而出。
他的嘴擴張到一個極為詭異的大小，上下牙齒牢牢嵌在木頭裡。
但是越看這具屍體，就越不對勁。
與其說是有詭從背後把木頭插進去，不如更像是……
他自己塞進去的。
我搖了搖頭，按照員工守則清理客房。
屍體，是垃圾。
吞木而S，就該用火燒盡。
我從小推車上找到打火機，直接點燃中年男子嘴裡的木頭。
沒有助燃物。
那火接觸到木頭仿佛有了生命，瘋狂吞噬中年男子的血肉。
火光乍起。
我離得這樣近，卻連一絲溫度都沒感受到。
接下來是清掃床鋪、廁所、垃圾簍、地板。
補充紙巾、一次性用具。
檢查房內電器運行。
清理完畢，我進入電梯間，下至 13 層。
根據嬌小女生頭頂上的彈幕而言。
這是副本的第三天。
對於他們而言，還要存活四天。
但……
我看著兼職僅為三天的工作時長，面色陡然沉重下來。
如果副本未變動，今天晚上，他們會面對更為血腥的考驗。
4
走廊裡的燈明明滅滅。
我悄無聲息出現在人群後方。
【！！！這個酒店清潔工怎麼陰魂不散！】
【我請問呢？有些人怎麼像被捉奸似的？清潔工又不是正經的前女友！是詭異！別掃興，白神和妹寶正甜蜜雙排呢。】
【實則不然，是三排。】
【不要對話就可以……圍觀 NPC 清潔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
1326 客房外。
前兩天我幾乎看不到玩家出沒，今天不知道是不是有白墨帶頭，他們再無顧忌，踏出房門跟隨他的步伐。
排在後尾張望放風的玩家揮臂警示：「白神！還是那個長得像你前女友的詭異！」
緊湊的人群一下疏散開來。
嬌小女生站在白墨身側，不自覺縮短距離：「白神，怎麼辦？」
白墨淺淺一笑，抬手阻止她進一步貼近：「我和你還沒那麼熟。」
【什麼叫和妹寶沒那麼熟？你小心追妻火葬場！】
【……不覺得你們的妹寶長得有點像 NPC 嗎？啊……莞莞類卿你們也吃得下？真是餓了。】
我掃視人群，在其中見到 14 層的熟面孔。
想來他們牢記了規則六——【有工作人員清理客房時不可乘坐電梯】。
所以他們選擇從樓梯走到 13 層。
「各位，可以讓我清潔……」
我禮貌微笑，看向地面時瞳孔收縮。
1326 玩家，S在走道。
5
是個年紀不大的女孩。
她的四肢已經脫離軀幹，分散在周邊。
血液幹涸凝固，與暗紅色的地毯融為一體。
血液上印著凌亂的腳印。
某種膠狀物質緩緩蠕動在地毯上，想要鑽進玩家們的鞋底
這個場面實在太過熟悉。
當年我作為玩家，在第三天看到了同樣的屍體。
那女孩的五官扭曲程度、四肢分散的方位，甚至是一頭殷紅的發色。
都與六年前如出一轍。
戰慄感布遍全身。
裴妄。
BOSS 裴妄在這裡！
時隔多年，他故技重施，引導玩家進入思維誤區，觸犯規Ŧù₁則。
意圖壓低玩家存活率，提升天頂酒店副本星級。
天頂酒店規則八：【走廊、電梯等公共場所中不會產生垃圾，若出現，請忽視。】
他們不該聚在這裡。
就算不小心踏上女孩軀幹殘肢，也要目不斜視，說服自己踏上的是軟綿的地毯。
他們已經觸犯了規則。
黑夜降臨時，裴妄作為副本 BOSS 會親自動手。
6
我的目光在十幾個玩家臉上來回逡巡。
找不到 BOSS 裴妄。
我級別不夠，看不穿他的偽裝。
一時間人人自危。
白墨再度發聲：「小姐，你好像很為難……請問需要我的幫助嗎？」
彈幕哗然:
【我才注意到，這女的衣服什麼時候變回白色了？】
【白神是不是在試探規則五真假？工作人員不易出現，這女的一出現就是兩次，肯定有線索！】
【有誰看到那些惡心的蟲子了？它們在往人腳底鑽呢！是觸犯規則了嗎？】
【都怪白墨！他一個人出來四處逛街，搞得大家都中招了。】
面對白墨的幫助，我沉默不語。
員工守則上沒寫怎麼收拾客房外的垃圾。
恐怖遊戲的 NPC 也需要接受考核。
這具屍體，既是玩家獲取第三日保命線索的關鍵，也是 BOSS 針對從屬 NPC 的考核。
我心頭微動。
是不是可以合作共贏？
剛要開口接受白墨的幫助，心髒的鼓動聲如雷貫耳。
壓抑、冰冷的聲音纏綿在我耳畔：
「不許同意。」
7
裴妄釋放出來的威壓無孔不入。
大腦的血管似乎要漲裂開來。
我抓住布草車扶手，緩緩蹲了下去。
【？？？】
【這個 NPC 怎麼看上去快要鼠了？詭異還會犯病啊！？】
【估計她身上有關鍵線索！湘湘寶貝快衝！】
顧湘湘看了我一眼，準備放手一搏，鼓起勇氣向我踏出一步：「你怎麼……」
「你怎麼樣？」
白墨三步跨作兩步，清香的氣息撲到我鼻間。
我嗅著獨屬於他的氣味，狀態平穩不少：
「沒事……我身體一直不太好，不過好在明天我就不用上班了。」
顧湘湘的話哽在喉間，眼看白墨攬住了我大半個身子。
【無力吐槽了……誰來救救我，白墨在我這裡可以拉出去槍斃了。】
【原來冷心冷肺的人暖起來真的很暖——送給相信他隻是不會表達的姐妹們。】
【有人聽到 NPC 的話了嗎？她說明天就不工作了！為什麼？不是要存活七天嗎？】
我在白墨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顧湘湘換上一副擔憂的神情，握上我的手：「雖然你身體不好，但他們也不能強制辭退你啊！」
我聽出她的言外之意，她像是要佐證什麼猜測。
我在 16 名玩家熱切的目光下，老實巴交：「沒有人辭退我……
「哎，我也是聽同事說的，明天酒店會結算財務，老板好像破產了，酒店也要抵押出去。」
NPC 身穿白色工作服時說的話，可以相信。
「可是規則一是我們要在這裡住七天！」
「他們工作人員都跑了，隻留我們在這裡幹什麼？！等著被S嗎？！」
「三天……今天就是第三天了……我就說 3 星級副本沒有那麼簡單！」
「白神！白神你是不是也ţų³猜到了？所以才會出來找通關的法子！」
亂。
亂成了一鍋粥。
白墨一言不發。
最後，他肅然頷首。
頓時，玩家們哀鴻遍野。
「這鬼地方是在捉弄我們嗎？！」
「怎麼辦……我好想回家，我不想S在這裡！」
「不要恐慌！現在還有生機！我們不要亂了陣腳！」
這就是 3 星級副本留下來的坑。
規則讓玩家存活七天，但酒店上下處處有 NPC 提醒玩家。
一樓的旅客：【三天後，我們都不知道在哪裡了，我家還有兩個孩子上學。】
大廳的服務生：【三天後又要重新找工作了，暑期兼職不太穩定。】
身為保潔的我：【明天我就不用上班了。】
既然規則裡必然有一條是假的。
那麼為什麼不能是讓玩家們盡情享受七天假期的規則一呢？
8
玩家開始騷動，有幾個甚至想上前揪住我的衣領。
畢竟現在隻有我一個工作人員。
他們有 16 人，讓我吐一點線索不難。
但白墨一直在我面前擋著。
玩家中，有個一直冷眼旁觀的人嘴角扯出了一抹詭豔的笑。
我抬眼，視線鎖定在那人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