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手頭的這些證據一出來,蘇陸集團的股價絕對下滑。
我實在不想毀了蘇陸集團,它如果出問題,下面的職工都靠它吃飯,到時候影響的是數萬個普通家庭。
也怪我太自傲。
想著我手中的籌碼夠多,財產分割陸廷深又不吃虧,談判應該很順利。
狠掐自己一把,又想著媽媽拋下我的往事,終於哭了出來,我兩手捂著臉仰起頭,淚水像決堤的洪水從指縫裡不斷向外湧流,哽咽著哭道:
「陸廷深,你太欺負人了。」
我從沒有在陸廷深面前哭過,他第一次見到我的淚水,頓時收起了他的兇狠,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陸廷深熟練地替我拭淚,又替我擦幹淨鼻涕,嘴裡哄道:「老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實在是你提了離婚,我才氣昏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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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老婆,你不要哭,你一哭我的心都要碎了。」
我實在忍不了他,假裝情緒失控衝進了客臥,用被子把自己團團裹住。
主臥太髒了,自從陸廷深和阮寧在裡面廝混過,我就再也沒有進去過。
陸廷深在外面敲門,我沒有管他,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低低說道:「老婆,你先休息,我去給你熱飯,餓肚子對身體不好。」
我一動不動,聽著他的腳步聲走遠,這才松了一口氣。
看來我得先想辦法離開。
這棟別墅都是陸廷深的人,我的生活一向簡單,不願意花多少心思在享受上,因此家裡的管家、司機、保姆都是他找的,更聽他的話。
好在今天陸廷深為了給我做粥,打發走了保姆們,總算少些人盯著。
客臥的門把手轉動。
我馬上閉著眼裝睡。
陸廷深的腳步聲響起,最後在我床邊停了下來。
他的手一寸一寸撫過我的額頭:
「老婆,對不起,今天居然惹你哭了。
「可是,老婆,我好高興,你居然願意在我面前露出脆弱的那一面。
「果然,老婆,你也是愛我的,沒有比這更重要。
「老婆,你放心。我會讓阮寧拿掉孩子,然後再打發掉她,讓她再也影響不了我們。」
溫熱的觸感落在我唇上,陸廷深滿足地笑了一聲:「老婆,我愛你。等這件事過去,我們好好過日子。」
真可笑。
我一直在和他好好過日子。
是他不要這種好日子呀。
等他的腳步徹底遠了,我睜開了眼睛,迅速地拿上我的身份證、畢業證、學位證等證件,又胡亂收拾了幾套換洗衣物,就急匆匆往別墅外頭逃。
好在外面天黑沉了,別墅裡外靜悄悄,沒有人走動。
我躡手躡腳地走出了大門,算了算,隻用走三十分鍾就可以打車去酒店。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我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保證自身安全,再慢慢和陸廷深打離婚官司,這事兒不能操之過急。
陸廷深說要讓阮寧拿掉孩子的事,恐怕隻是為了安撫我。
估計他隻是為了拖延時間,好偷偷轉移財產呢。
「老婆,這麼晚了,你要去什麼地方?」
陸廷深斜倚在別墅的牆外,挺鼻薄唇,目若朗星,指尖一抹猩紅,在黑暗中時隱時現。
然後,他詭秘地啟唇一笑:「老婆,我抓到你了。」
7
陸廷深瘋了。
他把我鎖在客臥裡。
我身上隻有一件堪堪遮蔽身體的寬松睡衣,腳脖上一圈沉重的鐵鏈,整個活動範圍不足一米。
隻要一走動,就有鐵鏈在地上磨損的聲音,沙沙,沙沙,沙沙,一聲又一聲敲擊在我心頭,幾乎快要擊垮我。
有時候,我一整天都坐在地上磨鐵鏈,可除了幾處不深不淺的磨痕外,鐵鏈紋絲不動。
陸廷深每天都親自給我送飯送水,但我從不喝水,因為喝了水需要上廁所,但鐵鏈的長度不足以支撐我去廁所。
實在沒辦法憋住,一喊人隻有陸廷深過來,他很病態,解開鐵鏈後,會抱我過去,再看著我上廁所。
我沒有任何人權。
就像一條野狗。
陸廷深說,這是懲罰我想離開他,想和他離婚。
我是個孤兒,沒人在乎,無人在意,唯一的丈夫是迫害我的人。
陸廷深替我辭了職,他是我合法的丈夫,隨便一個借口,就讓我離開了我熱愛的講臺。
我不知道我被關了多久,時間對我毫無意義。
陸廷深那天拿出一團血肉,瘋狂,偏執地拿給我看,還桀桀地怪笑:「老婆,你看看,你不喜歡這個孩子,我就讓人把它拿掉了。
「我們會有自己的孩子,我會很愛很愛他們,我們這麼有錢,就生十個孩子好不好?」
自此以後,他每天都會過來折騰我,每隔一個星期就會拿測懷孕的試紙來,沒有看到滿意的結果就會狂躁地摔東西,然後一邊抽煙,一邊朝我逼近。
有時候他也會哭,淚水滴在我脖頸上:「為什麼我們還沒有孩子?孩子,我要孩子啊。
「老婆,有了孩子你就不會離開我了吧?你快懷孕啊,為什麼還沒有懷孕?」
我自覺我的心態尚算堅韌,但這種時間顛倒,見不到陽光,見不到花草樹木,還有沒日沒夜的折磨也讓我潰敗。
外面是白天還是黑天?銀杏樹是不是已經光禿禿?
春天到了嗎?桃花有沒有開?
又或者外面是個雨天,空氣裡有淡淡的泥土香味?
可能,我快堅持不下去了。
我這樣的人有什麼意思呢?世上連父母都不要我,親戚也隻嫌我累贅。
不如歸去。
老天爺啊,讓我下輩子過好日子吧,求求你。
我好苦啊。
鐵鏈一圈又一圈纏在我脖子上,緊緊勒住,我笑了。
可能老天爺心軟,會讓我下輩子享福呢。
可為什麼,在這最後的時刻,我見到的卻是幾乎跌倒的陸廷深呢?
等再次醒來,我人已經在醫院裡了。
聞到醫院的消毒水味道,我也覺得好新鮮,好快樂。
我深深地嗅了一口醫院的空氣,卻不小心扯到脖子上的傷口。
陸廷深先用棉籤沾水,潤了潤我的唇,才低頭溫柔地說道:「老婆,你脖子受傷了,還不能說話。」
我閉上眼,不想看到他。
陸廷深又埋下頭,隔著醫院的被子擁著我,心有餘悸地說道:「老婆,你嚇S我了。」
過了許久,他蕭索的聲音響起來:「老婆,你真傻。如果你沒有了,我一定也會殉情,到時候我再叫人把我們合葬,S了也還是一對夫妻。」
我的心又一次沉了下去。
現在我才明白,凡是過激過久追求女人的男人都不能要,他們的愛不一定有多少,但佔有欲、破壞力絕對無上限,一旦女人沾上,那就萬劫不復。
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陸廷深吻了吻我的臉頰,雖故意壓低了聲線,卻還是隱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瘋狂:「老婆,我的身體可以背叛你千百次,可靈魂永遠隻屬於你。你逃不掉的。」
他的邏輯是那麼的無賴和無恥。
是啊,陸廷深這樣的男人,自視甚高,覺得就算靈魂與身體割裂也是他們的權利。
家裡的妻子是他們慰籍的港灣,他們肆無忌憚地朝她們精神索取,吸幹她們的生命力,又嫌棄她們日漸枯萎。
而外面的女人,一茬又一茬,像地裡的莊稼,一個賽一個的美,一個賽一個的年輕,那種偷摸的快感與刺激,高高在上的主宰和權威,像有毒的罂粟花,展示著無比的魅惑,足以讓陸廷深這樣的男人不可自拔,越陷越深。
至於婚姻裡的責任和承諾,卻通通被他們忽略。
他們永遠雙標,永遠挑選有利的一面為自己開脫。
可是,憑什麼?女人也是人。
我們也是和男人一樣的人啊。
明明女人一旦拋棄這些道德感、責任感,比很多男人擁有更多背叛的選擇。
可我們仍然選擇了擔當、責任,遵守著對婚姻的承諾與忠誠,為什麼他們不可以?
退一萬步講,陸廷深怎麼這麼自信,他這麼爛的靈魂,我要來有什麼用?
我的身體逐漸好轉,陸廷深闲暇時間都會來陪我,不在的時候也請了幾個護工輪流看著。
我借口喜歡其中的一個護工,叫陸廷深多給她加錢,白天黑夜都隻叫她看護。
她太累了,看液體的時候不小心睡著了。
我沒有打擾她,提起輸液瓶去了廁所。
剛好有小護士過來巡房。
我一把把她拉進了廁所。
陸廷深包下了醫院的整層樓。
這層樓隻有我一個住,私密性極好,根本不怕別人發現。
我熱切地望著惴惴不安的小護士,幹澀的聲音就像生了鏽的發條:「姑娘,求求你幫幫我。」
小護士警惕地看著我。
這些天陸廷深對我事無巨細地照顧,整層樓的醫護都對他贊不絕口,把他誇得地上沒有,天上僅有。
我把脖子上觸目驚心的傷露出來,又不住地開口求:「求求你,給我你的手機,我隻發一個信息。求求你,不然我會S的。」
小護士看著我受傷的脖子,咬咬牙,還是把她的手機遞給了我。
來不及說感謝的話。
我馬上編輯了一條消息,發給了已經快九年沒有聯系的號碼。
可盡管九年沒有聯系,那串號碼卻無比熟悉,它們在我指尖滾動得格外地流暢。
8
我傷好以後,陸廷深還是把我關回了別墅。
隻是這回他沒敢再鎖鐵鏈,而是把家裡尖銳物品都收起來,墊了厚厚幾層軟墊。
別墅上面幾層的窗戶和圍欄上也都焊上了鐵柵欄。
大概是怕我又想不開。
沒過多久,我就聽說他又多找了幾個安保人員巡邏。
我無所事事地過日子,但好歹可以看到白天黑夜,知道外面是雨天還是晴天。
是夜,陸廷深破天荒地沒回家。
我急忙指揮管家和保姆們做事情,讓他們忙得團團轉,等打發了他們,再悄悄翻箱倒櫃地找我的證件。
但是很不幸的是,陸廷深把我所有的證件都鎖在他的B險箱裡。
我試了幾個密碼都錯了。
正躊躇間,一道矯健的身影閃了進來:
「阿橘,別管什麼證件了,時間來不及了,快走!」
久違的熟悉聲音響起,我來不及思考,就跟著他七歪八拐地跑了出去。
等跑到一處樹林,那人脫掉陸家的安保服隨手扔掉,隻潦草地套了一件白背心。
然後,大手揮開了一層樹枝,露出早就藏在裡面的車來。
「阿橘,上車吧。你沒有證件,我們隻能開車回豐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