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就好,很晚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我有點意外地瞧了他一眼,燈光下,陸明山眼底的青黑很明顯,感覺是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沉默幾秒,我還是覺得不忍心,嘟囔著:
「我沒什麼事,你以後不用惦記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是有男朋友的人。」
就算沒有,就你這個偷偷調查別人喜好的癖好也很嚇人啊,直接從心動男嘉賓降級為精神有大病。
陸明山嘴唇動了動,幾秒後才開口,聲音有些無力:
「溫年,你是因為不喜歡我,所以才裝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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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怎麼忽然就談論到喜歡不喜歡了?
我也沒說過這話啊!
大概是我表情太呆滯了,陸明山抿了抿唇,又開口:
「抱歉,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是,你等會!
我打開車門去追他:「你說清楚——我靠大哥你沒事吧?!」
我手掌剛挨上陸明山的手臂,就見他身形忽然一晃,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把人扶住,估計他得摔個狠的。
「你別碰瓷啊!我可什麼都沒幹!」
陸明山彎腰捂著小腿,表情有點痛苦:「站太久了,腿麻了。」
我愣了下:「你等了我多久?」
陸明山撇嘴:「不到一個小時吧。」
「你是傻子嗎?!」
我簡直無語極了:「等不到我又打不通我的電話,這不已經說明一些問題了嗎?幹什麼還要一直等?」
「因為我擔心你的安全,也想要個答案。」
陸明山抓著我的手,目光很深,「溫年,你……是見到我,就不喜歡我了嗎?」
等一下,喜歡二字從何論起啊!
我整個人都呆住了。
雖然我確實很吃陸明山的顏,但就這認識還不到半個月,我咋愛上啊我請問!
陸明山顯然也從我的表情中意識到了什麼,語氣中充滿不敢置信:
「半個月了,溫年,你還沒意識到我是誰嗎?!」
啊這……
我小心翼翼試探:「我……應該意識到什麼嗎?」
陸明山一副差點氣昏過去的表情,他閉了閉眼,緩好情緒才開口:
「來,拿出手機,把我的手機號輸入微信搜索好友,然後點擊搜索。」
我一步一步按他說的做。
輸入,手機號,搜索——
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聯系人陡然出現在頁面上。
我一下怔住了。
幾秒後,我緩緩抬起頭,瞧著沉著臉的陸明山訕訕一笑:
「你好啊,男朋友。」
14
誰能想到陸明山就是我那個網名『山中鹿』的網戀對象啊!
陸明山垂著眼,語氣透出幾分委屈:「我因為跨省抓捕嫌犯,三五天消息回復不及時,你就要和我分手嗎?」
我嘴巴張了張,半晌才吐出幾個字:「那你多少得告訴我一聲啊!誰家談戀愛能忍受對象三五不時就失聯啊!」
陸明山聞言更委屈:「我說了啊!任務不好透露,但開始之前我就說了最近會很忙,你沒理我。任務結束後我再找你,你就把我拉黑了!」
聽見這話,我輕輕倒吸一口涼氣:哦對,因為他不回我消息我一氣之下把人給拉黑了,然後居然就把這茬忘記了!
但是他說的出任務前給我發過消息?
我怎麼不記得。
陸明山立刻掏出手機給我自證清白。
我第一眼先看見他給我的備注「女朋友(已見面版)」。
察覺到我的目光,陸明山瞟我:「不對嗎?」
我哪敢說話。
聊天頁面上,陸明山給我發了不少。
比如:【今天居然意料之外的見面了!寶寶果然是釣魚小達人!】
比如:【寶寶沒有認出我……我不是變態啊![哭]】
再比如:【男朋友?除了我,你還有幾個男朋友?!】
……
無一例外,這些消息前都有一個顯眼的紅色感嘆號。
心虛和愧疚隨著一條條未發出的信息不停加倍,我飛速滑動頁面往上翻,終於,看到了相關詞條!
山中鹿:【寶寶,我最近工作安排有變動,會非常忙,如果回復不及時別著急,看到了我一定回!】
陸明山真的發了!
而我也真的沒回……
「這不可能!」對上陸明山幽怨的眼神,我連忙翻自己手機,「我印象中真沒收到這條消息!」
手指點著頁面,我找到那天的聊天記錄,往陸明山面前一擺:
「你看!我真的沒收到這條!我也從來沒刪過消息!」
陸明山上下翻了翻,擰起眉:
「這是怎麼回事?」
我盯著自己的手機屏幕,幾秒後緩緩出聲:
「或許,你聽說過吞天噬地水果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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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名思義,水果機,可以吞噬一切消息。
收取中轉啊轉,消息從此不連貫。
陸明山沉默了半晌,開口咬牙切齒:
「所以你的意思是,因為一部手機,我差點葬送愛情?」
我生怕他給我把手機揚了,連忙甜甜一笑:
「誰說葬送了?根本沒葬送!寶貝兒~一個月沒聯系,人家好想你哦~」
陸明山盯著我看了幾秒,最終還是沒忍住偏頭笑了,笑完還伸手來掐我的臉,泄憤似的:「不要以為說點好話、做出這種可愛表情我就會原諒你!」
我眨眨眼,立刻上前熊抱住他:「那這樣——哎!」
陸明山腳下不穩,差點被我撲倒,幸而扶住車前蓋我倆才沒一起趴地上。
「你怎麼回事啊?」我摸摸他的臉,試探地詢問,「你不會是……有點虛吧?」
「不是!」真男人聽不得這個字,陸明山立時否認,「我就是晚上沒吃飯,有點低血糖。」
「幹嘛N待自己!」我聞言猶豫幾秒,還是半是扭捏半是羞澀地問,「那什麼,你要不要來我家?我叫外賣給你吃。」
陸明山樂了,索性靠坐著車前蓋,手指蹭了蹭我的後頸:
「遇到這種情況,一般不都說煮粥下面吃嗎?」
我翻了個白眼:「那你去和煮粥下面的過去。」
「開玩笑,我可是有女朋友的。」
陸明山揉揉我腦袋,「我當然跟女朋友走。」
回到家,我點了距離最近的餛飩面。
陸明山坐在客廳,腳上穿著一次性拖鞋,看起來有點拘束。
我看著好笑,調侃他:「這會怎麼不寶寶寶寶了?」
陸明山耳朵尖一紅,正想說什麼,目光卻落在我的展示櫃上,旋即瞪大了眼:「寶兒!我給你買的魚竿你怎麼不用啊!」
我順著看過去,那是之前 520 陸明山買給我的禮物,將近兩千塊的達億瓦,我可舍不得!
「對了。」
陸明山忽然想起什麼,問我:「你認識沈小霞這個人嗎?」
我茫然搖頭:「哪位?」
陸明山嘆氣:「就是福利院那個失蹤的女老師,昨天 DNA 對比已經出來了,確定行李箱裡的屍體就是她。」
我挺奇怪:「那你為什麼會覺得我認識?」
陸明山就道:「一是因為你在福利院做過義工;二是因為,我們的技術人員在她的屍體上發現了一些東西,檢驗後確定裡面有大板鯽的成分……」
聽到這我陡然明白過來,大板鯽這東西我熟啊!這可是釣魚餌食的經典搭配之一!
莫不成,這個沈小霞,也是個釣魚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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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絞盡腦汁回憶,相熟的釣魚佬裡確實沒有這號人。
「有照片嗎?給我瞅瞅。」
陸明山翻出張照片給我看。
我瞧著照片上年輕漂亮的姑娘,不由犯嘀咕:
「感覺不像是釣魚佬啊……要不我在我們釣魚群裡幫你打聽一下?」
陸明山聞言卻問:「這姑娘看起來不像常釣魚的嗎?」
「不太像。」我放大照片看了看,「你看她的手,去掉美顏參數,她的手不像是常年碰水的。」
照片裡,沈小霞的手線條流暢、白皙細膩,再看看我。
我本想伸手給陸明山比劃一下,但一瞬間莫名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我的手不好看,常年暴曬碰水懶得做護理,又糙又黑。
正猶豫著,手背卻忽然一暖,陸明山握著我的手,挨到唇邊輕輕親了下:
「有失必有得,寶寶可是釣魚小能手。」
我一下就笑了:「你確定不是在陰陽怪氣我?」
「當然不是。」陸明山點進購物 app,「其實之前我就想著給你買個護理禮盒,但產品種類太多了,我也不知道你平時用什麼,就都加在購物車裡了,正好你現在看看,直接買。」
我探頭瞧了眼,就見陸明山購物車裡東西還不少,基本都是女生會用到的,不由愣了下:「都是準備買給我的?」
陸明山敲了下我腦袋:「不然呢,我又沒有第二個女朋友。」
他說著伸手抱住我,語氣有點幽怨:
「你搬家了也不告訴我,你拉黑我之後我往你原來的地址寄了好些快遞和外賣,結果不是退回就是便宜了騎手。」
聞言我心下有點不是滋味,平心而論,陸明山做男朋友是很好的。
他知道我所有喜好,記得每一個節日,關懷呵護與愛意全部都能感覺得到。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經常搞失聯!
想到這我一掐他的臉:「你以後再失聯一個試試呢!」
「不敢。」陸明山腦袋埋在我肩頭,「人都被你扣住了,怎麼敢再失聯。」
說到失聯,我便自然想起沈小霞,問道:
「她不是去回訪收養家庭了嗎?你們沒去那幾家問問?」
陸明山嘆口氣:「聯系過,但那幾戶人家都說沈小霞很早就已經結束回訪,按理說三天前就該回到本市了。」
思來想去,我還是覺得福利院最可疑,於是一拍陸明山:
「不然我們去福利院看看?」
翌日一早,我和陸明山再次前往福利院。
剛走到小廣場附近,就聽前面傳來說話聲,好像是前來看小孩的車子撞到了廣場上的建築雕像。
我大概知道那個位置,有一個天使雕像,擺放確實不太合適,倒車時車屁股很容易撞到天使翅膀。
聽著爭執聲,我和陸明山也無意摻和,正想快步離開,但我不經意一瞥卻倏然一頓:
「這個車屁股上的撞擊凹痕……怎麼有點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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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不是張哥車屁股上的那個凹痕嗎!
我說他從哪能撞出這麼奇怪的痕跡,這不正是半邊天使翅膀嗎!
聽到我的話,陸明山微微蹙起眉:「張哥?」
我額了聲,撓撓下巴:「就是之前那個男朋友……」
「什麼?!」
眼見陸明山要炸毛,我趕緊把來龍去脈解釋一遍,末了道:
「張哥車上也有這個痕跡,不過也可能是我多慮了,不一定就是在這撞的……」
陸明山卻不這麼認為:「沈小霞如果不是釣魚佬,那她身上的大板鯽餌料怎麼解釋?你那個張哥恰好就是釣魚佬,恰好車上還有這個撞痕,這巧合會不會太多了?」
我聽他說『你那個張哥』幾個字說得酸溜溜的,忍不住想笑:
「幹嘛這麼酸,張哥都快五十了,兒子都生倆了。」
陸明山哦了聲:「你還挺了解他。」
我哭笑不得,抓住陸明山叭叭叭的嘴巴一捏,拉過來親一口:
「拿出點專業素養來,陸 sir!」
陸明山的臉幾乎是瞬間就飆紅:
「你、你怎麼也不說一聲就親!」
我很無辜:
「親一下還要打報告嗎?和你談戀愛規矩好多啊陸 sir。」
陸明山一哽,哼哧半天,最後隻憤憤地掐我的臉:
「你信不信我……」
「溫小姐?」
前面不遠有人忽然叫我,我抬頭一瞧,居然是福利院的院長。
「張院。」我打了個招呼,說明來意。
張院點點頭:「來我辦公室談吧。」
我衝陸明山示意一下,跟在張院身後上樓。
以前我和張院也沒單獨相處過,隻是面熟,第一次挨她這麼近,我瞧著她,總感覺有種說不上來的不對勁。
「坐。」
辦公室裡,張院嘆口氣:「我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小沈來院裡三年多了,真的是個好老師,我們一定會全力配合警方調查的。」
這種車轱轆話在先前警方來調查時,張院就已經說過多次,陸明山顯然也不準備和她假客套,隻道:「沈老師去回訪的那幾家詳細資料,麻煩您再拿給我們看一下。」
張院轉動椅子,看向身後靠牆的書櫃:
「我這裡就有備份記錄,那幾家是這兩年的,都在這了。」
說著她拿出幾個大號的文件盒,確實都是詳細資料,盒子挺沉,至少得有個五六斤。
陸明山兩人看著資料,我則是打量著壁櫥內的文件盒,這些盒子都是按照時間順序排列的,很顯然上層的是近幾年,盒子都很新,下面的就……
等下,我的目光在倒數第四層的某個位置上一停。
這個地方為什麼沒有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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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被人拿走了,還是本來就缺損一盒?
這個位置……我看了看旁邊的盒子,算下來,這個盒子應該是 2020 年左右的收養檔案。
張院察覺到我的目光,主動解釋是因為疫情時期才沒有相應記錄。
我點了下頭,但心底還是覺得怪異。
一直到離開福利院,我都在想那個盒子,而陸明山一路上也很沉默,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想什麼呢?」我拍他一下。
陸明山回過神,比劃了一下剛剛看到的檔案盒:
「對那個盒子有點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