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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情幾時

第4章

發佈時間:2025-10-27 16:2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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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公司會議結束時,有人便小聲說樓下一個孕婦暈倒了,負責人撥打了急救電話。


 


小珍臉色變了,她想到了餘情,立即往外衝出去。


然而最後面的李行昀跑得比誰都快。


 


不僅全程跟著救護車來到醫院,還一直在不斷地撥打電話。


 


很快,整個醫院最好的產科、兒科和助產士都齊聚在這個小小的產房內。


 


小珍想,她以為老板很討厭餘情,但事實好像相反。


 


平常李行昀籤十幾億的項目合同時,表情都毫無波瀾,然而此刻,他幾乎手抖得快要握不住筆,臉色更是蒼白得幾近透明。


 


「沒事的,」小珍不由開口勸道,「餘情運氣一直很好,很快就可以出來了。」


 


李行昀什麼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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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脫掉了西裝外套,一眨不眨地盯著手術室的方向。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夜深風重,小珍漸漸覺得體力不支,慢慢合上雙眼。


 


再醒來時已經是白日。


 


整個搶救場面比昨天夜晚還嚇人,熙熙攘攘幾十個醫生進進出出,每個人都臉色肅然。


 


小珍心中生出一股不妙之感。


 


她攔住其中一個護士:「我朋友到底怎麼了?」


 


護士避開她的眼睛,輕聲道:「是羊水栓塞。」


 


羊水栓塞,也被稱為產科S神。


 


或許是看她臉色瞬間變得太差,護士又說道:「我們正在全力搶救。」


 


小珍茫然地站了一會兒,半天才冷靜下來,想要先去一下洗手間。


 


一進去,有個人比她更早在那裡。


 


李行昀背對著她,彎下腰,似乎在水池前用冷水洗臉。


 


然而水龍頭並沒有開。


 


不停有透明水珠從他手掌的縫隙流下。


 


他始終沒有站起來,隻是發出輕微的嗚咽。


 


「老板……」


 


李行昀似乎聽見了,他轉頭,露出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


 


「我可能錯了。」他說。


 


小珍以為他在和自己說話,茫然地問:「什麼?」


 


可李行昀根本沒看見她,徑直從她身邊擦肩而過。


 


「我可能錯了。」


 


「我可能錯了。」


 


「我可能錯了。」


 


……


 


「是我錯了。」


 


他不斷地念著這句話,像個快要散架的發條玩具,搖搖晃晃地走過醫院幽深的走廊。


 


小珍在醫院等待了三天,最後實在體力不支,才被家人帶回去睡覺。


 


再到醫院時,已經是五天後。


 


聽到餘情還在搶救中,她連忙打的士去了醫院。


 


重症監護室外的不遠處樓梯間,正站著一男一女。


 


除了一直沒離開的李行昀,另一個是林殊棠。


 


林殊棠似乎在催李行昀回去休息。


 


李行昀置若罔聞地坐在地上,領帶早已不見,襯衫也皺巴巴的,整個人發型凌亂,眼下一層深色黑眼圈。


 


他嘴裡還咬著一支煙,表情凝重中透露出一股冷冽。


 


無論林殊棠說什麼,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仿佛有一半靈魂飄去了另一個地方。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林殊棠忍不住發火了,「我才是你的未婚妻,你在另一個女人面前守了一天又一天,已經五天沒有休息了,你讓我的顏面往哪擱?」


 


「李行昀,你到底……你到底愛不愛我?」


 


李行昀終於抬起了頭。


 


他看著林殊棠,隻怪異地說了一句話。


 


「我愛誰,還不明顯嗎?」


 


「我已經和你父親說了,會取消和你的婚約。」


 


林殊棠呆立良久,怒道:「李行昀,你混蛋!」


 


男人並未再搭理她。


 


眼淚從眼眶中流出,林殊棠哭了很久,終於擦幹眼淚,又瘋狂地笑了起來。


 


「好啊,好啊。」


 


「李行昀,你給我等著!」


 


18、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隻記得意識像無數輕飄飄的泡泡,一會兒漂浮在產室,一會兒又飛去很遠的地方。


 


無數過往的記憶碎片猶如走馬燈一樣,不停在我腦海裡掠過,最後帶著我,停留到了一個人很多的車站。


 


無數人都在排隊上車,我也不例外。


 


車廂裡人很多,我剛要上去,卻突然被一股大力拽住。


 


一個人已經攔在我面前,朝我大聲喊:「你來這裡幹嘛?」


 


我茫然看著他。


 


「回去!」


 


他不知哪來的力氣,用力一推,我便仿佛從萬丈高空跌落,猛然睜開眼睛。


 


「餘情,你終於醒了!」一雙紅血絲多得像鬼一樣的眼睛SS盯著我,落魄得像是從哪個地方逃難出來的乞兒,語氣也陰冷至極,「你如果S了,我會把沈理也S了。」


 


我還沒認出他是誰,他便仿佛支撐不住一樣,徹底倒在了地上。


 


「你搶救了六天六夜,李總也在這裡守了六天六夜,一天都沒離開過。」旁邊的護士輕聲說。


 


「寶寶呢?」我隻是啞聲問。


 


「別擔心,寶寶很健康,」護士道,「但你需要在醫院休息一段時間了。」


 


我又陷入了陸陸續續的昏迷。


 


不過這次,我總能感覺到有人坐在身邊。


 


他要麼一動不動地看著我,要麼就一直握著我的手。


 


他說:「對不起,是我的錯。」


 


他說:「你昏迷時,我第一次信佛。我向他們祈求,隻要你能醒來,我什麼都可以放棄。」


 


他說:「我會解決掉別人,你隻需要安心等我。」


 


他說:「還有,我沒睡過別人,我不髒。你不要離開我了,行不行?」


 


……


 


等我恢復意識,徹底清醒,床邊坐著的,是小珍和張律師。


 


小珍眼睛腫得像核桃一樣,張律師則更為冷靜。


 


「聽說你生產時很危險,現在沒事,想必行昀也可以放心了。」


 


我眨了眨眼睛,表示感謝。


 


她支著下巴觀察了我一會兒,突然嘆了口氣:「其實我一直很羨慕你。」


 


「因為即使面對老板這樣的男人,你還能一直保持冷靜,不僅視他為普通男人一樣,甚至轉眼就另投沈理的懷抱。」


 


「而即便如此,老板也不曾介意。」


 


我啞聲道:「因為他也隻是一個普通男人,而且你隻看見沈理,沒看見他先要娶林殊棠嗎?」


 


張律師隻是笑了笑:「那你知不知道,在你昏迷這段時間,老板突然取消了和林殊棠的婚約呢?


 


「現在林家大怒,提出要取消和九霄籤訂的商業合約,林殊棠還將行昀舉報到了省巡視組。現在他被立案調查,已經辭掉了九霄的董事一職了。」


 


我愣住了。


 


張律師也沒再說什麼,徑直告辭了。


 


我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


 


這期間,每天我都能在電視上看見李行昀的新聞。


 


李行昀被調查,除了商業上的違規操作外,更嚴重的是涉嫌謀害自己的生父——原九霄董事長李黔。」


 


而幫助他完成這一行為的人,就是林殊棠的局長父親。


 


由於太狗血勁爆,新聞很快就橫掃了各個平臺。


 


還有律師預測,如果證據確鑿,李行昀很有可能面臨八到十年的牢獄之災。


 


直到手機鈴聲響起,我下意識接起電話。


 


「餘情。」


 


熟悉的男聲從話筒裡傳出時,我一時有些恍惚。


 


「沈理,你還好嗎?」


 


「起初不怎麼樣,現在好多了,」沈理在電話裡笑,「看來李行昀對我真的很有意見,他不僅把我騙去德國,還給我報了讀博的名額,真的是很惡毒了。」


 


我有些愧疚:「是我連累了你。」


 


「沒什麼,我當時一去德國就被沒收了手機,還被我媽派去的人監督,所以一直沒聯系到你,你現在還好嗎?」


 


「還好,孩子已經生下來了。」


 


「餘情,」沈理的聲音一下離話筒很近,猶如當初在耳邊講話,「我現在已經解決了在德國的障礙,聽說李行昀被上面調查,現在打這個電話,是因為我想告訴你,我的心意還是和當初一樣。」


 


「所以,你願不願意換個環境,來德國和我一起生活?」


 


19、


 


我並沒有答應沈理。


 


寶寶還太小了,不適合去國外。


 


她三個月時,我帶她搬入了新家。


 


沒想到,沈理反倒回了國。


 


他說在德國讀博太痛苦了,他寧願替我帶娃。


 


不久,寶寶的百日宴,張律師也來了。


 


「李行昀真的承認自己S了李黔嗎?」我問她。


 


「不確定,」張律師表情復雜,「現在他最危險的還不是這個……林殊棠又補充了一份他商業違規的資料,裡面有些東西都是集團核心才能參與的,唉,也不知道她怎麼拿到的。」


 


「現在的情況,即使九霄法務部已經委託了最厲害的律師,也有些頭疼。」


 


我垂下眼,陷入沉思。


 


翌日,我拍攝了一張寶寶正在睡覺的照片,託她轉交給李行昀。


 


「替我告訴李行昀,這個孩子其實是我和他的寶寶。」


 


我從未打算瞞著李行昀孩子的事情。


 


隻是以前總是時機不對。


 


如今他被留置在特殊場所,想必也有時間聽了。


 


張律師將孩子的事告訴了他。


 


聽說,李行昀將那張照片貼在自己睡覺的床前。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光對著一張照片,他也能笑成那樣,」張律師回來轉述給我說,「他還問你,可不可以給孩子起名叫李餘?」


 


半年後,李行昀的調查結果出來。


 


他被判刑五年。


 


在入獄前,李行昀陸陸續續將自己所有的九霄股份轉給了我。


 


不久,九霄召開了新一屆股東會議,我一躍成了九霄最大的股東,而沈理被推舉成了九霄的新一任董事長。


 


即使短短四年,九霄接連換了三個掌舵人。


 


但這個龐大的集團,依然矗立在市場的最頂端。


 


……


 


由於李行昀入獄後,獄中表現十分積極,獲得了一系列加分。


 


五年的刑期,他隻待了十九個月就被提前保釋了。


 


出發去接李行昀那天,是個初雪天。


 


我牽著李餘軟嘟嘟的小手,朝著監獄的方向輕快地走去。


 


在不遠不近的前方,一個颀長的身影正在門口等待著,頭頂已經覆蓋上了一層薄雪。


 


也許是聽到了響聲,他回過頭來,沒有表情地抬起眼。


 


我拉了拉李餘的小手。


 


她立即會意,跌跌撞撞地超前跑去,一把抱住了李行昀的腿。


 


李行昀表情罕見地出現幾分局促。


 


他彎下腰,將李餘一把抱起,似乎並不知道說什麼。


 


李餘環抱著他的脖子,奶聲奶氣地問:「你就是我的爸爸嗎?」


 


「是。」


 


李行昀將她摟在懷裡,露出冰雪消融的笑容。


 


雪花紛紛揚揚,降落在被黑土覆蓋的世界,降落在每一條大河、小路上,還有每一個過路行人的黑發上。


 


20、番外:秘密


 


一年半前。


 


股東大會結束後,我接受了公司眾人一一的道賀。


 


走出公司門口,林殊棠正獨自在那裡等我。


 


「餘情,到底為什麼?」她比往常更消瘦,一雙大眼睛卻緊緊盯著我,「在整個調查過程裡,行昀完全沒有為自己辯護的意思,他明明不是這麼容易放棄的人。」


 


「我也不知道,」我說,「你舉報他,不就是想讓他受到處罰嗎?」


 


淚水瞬間從她眼眶中流出, 林殊棠仿佛崩潰了。


 


「那份投訴李行昀商業犯罪的重要的文件, 其實是別人匿名寄給我的!」


 


「我隻是想讓他回到我的身邊而已,可他寧願坐牢,也不願意跟我結婚了……」


 


她哭了很久, 我隻好遞給她一張紙巾。


 


「當初李行昀為什麼要S害李黔?」她抓住我的手問, 「其實即使當時李黔不S, 能繼承公司的也隻有他了,可為什麼他還是要下手?」


 


「林小姐, 這隻有李行昀才知道, 」我抽回手, 「而且事已至此, 你不要想太多了, 開始自己的新生活吧。」


 


讓保安將林殊棠帶走後, 我獨自開車回到家中。


 


林殊棠的問題依然回蕩在耳邊。


 


李行昀為什麼要S害李黔?明明以李黔三個兒子的資質, 即使李行昀什麼也不做, 他也會繼承九霄。


 


時間猶如泛黃的紙卷, 快速朝往昔翻動。


 


四年前,我遞交離職信前一晚的酒宴, 李黔在宴請別的公司負責人。


 


從我入職九霄起,這個已經可以做我爺爺輩的老頭, 就總是用晦澀下流的眼神在暗中盯著我。


 


那杯下在我酒裡的藥, 本應該將我送到李黔的床上。


 


隻是中途, 碰上李行昀來找李黔匯報公事。


 


緊急時刻,他滿臉陰森地用花瓶砸暈了李行昀, 而我也裝作暈了過去。


 


等李行昀在外面打電話時, 我用重物在李黔的傷處又用力砸了一下。


 


李黔終於徹底S了。


 


我重新躲回床上, 悄悄吐出一口氣。


 


不久,李行昀處理完證據, 也在另一側躺下。


 


……


 


我不知道這麼多年,李行昀有沒有發現那天晚上的異常。


 


這麼久以來, 我蟄伏在李行昀身邊, 他也從未向我、其他人,甚至是調查組提起過那晚的事。


 


我想, 這些都不重要了。


 


事到如今,我想要擁有的東西都已經得到。


 


到了家門口, 保姆們見到我, 都紛紛退下。


 


我走到女兒的床邊, 彎下腰。


 


她看見我,高興地爬過來,嘴裡「嗯嗯啊啊」地喊著什麼。


 


我對她回以微笑,然後將她用力抱起,託舉到了最高的位置。


 


誰也不會知道。


 


給林殊棠寄出證據的人, 是我。


 


我在李行昀身邊這麼多年,比林殊棠對他的了解更深, 對公司的各種機密更是了如指掌。


 


我的目的,從來不是解決林殊棠。


 


就像女人們熱衷於將名牌包包挽在社交場上,不是愛馬仕,也會是香奈兒。


 


對於李行昀這樣的男人, 女人就是他的名牌包。


 


沒有林殊棠,也永遠會有趙殊棠。


 


我從未想要得到李行昀的愛。


 


我想要的,隻是不成為一個可以被人隨手丟棄的包。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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