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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陷泥淖

第1章

發佈時間:2024-11-05 11:38:11

我老公照顧他初戀整個孕期。


我高燒不退的時候,他用手機幫她查「孕吐得厲害怎麼辦?」


我媽忌日那天,他守在初戀的產房前祈禱:「母子平安。」


這一天,平安的是他的初戀。


發瘋的是他。


1


陳遇帶著酒氣,漫不經心地吻著我。


我紅著臉,一手護著肚子,有一些躲閃。


他察覺,略微用力將我拽進他懷裏,沙啞著聲問我,「躲什麼?」


我抿了抿唇,給他提示,「先關燈。」


房裏僅他那邊床頭櫃的臺燈還亮著,臺燈旁邊有一張我故意放的孕檢單。


我懷孕了,想今天告訴他。


但先一步引起他注意的,卻是他突然響起的手機。


往常,他都是拿起直接掛掉。


但現在他握著手機的手臂,頓住,懸浮在我的孕檢單上方。


來電顯示赫然出現兩個字——雲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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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雲溪,是陳遇的初戀。


他抱著我的手臂不自覺松開,「我去接個電話。」


房門關上。


我出神地盯著天花板。


跟他在一起時有電話打進來的情況不是沒有過,但陳遇都是直接在我面前接聽。


孟雲溪,卻是例外。


許久,房門再次被推開。


他帶著煙味進來,俯身欲要吻我。


想到肚子裏的孩子,我瞬間偏開頭,他的吻落在我嘴角。


他皺了皺眉,對我說,「你今晚很奇怪。」


說完後徑直轉身去換衣服,「臨時有個案子需要處理,你先睡,不用等我。」


陳遇自己開律所,平時根本不會接緊急的案子。


離開之前,他突然又俯身湊近我,「我身上還有煙味嗎?」


我愣了一下。


他皺眉呢喃,「聽說孕婦不能聞煙味。」


我的心漏跳一拍,以為他知道了。


但他卻驟然起身,揉了揉我的頭發,「跟你說做什麼,你又沒懷孕。」


說完頭也不回走出臥室。


我怔愣地看著床頭的孕檢單,如果懷孕的不是我,那是誰。


後來,我終於懂了,懷孕的那個是孟雲溪。


陳遇走後我打電話給閨蜜李斯,打算跟她說我懷孕的事情。


「告訴你一件事,你別激動。」


她制止我,「我先告訴你三件事,你別激動。」


「孟雲溪離婚了。」


「孟雲溪回來了。」


「孟雲溪懷孕了。」


2


三句話,好像石頭擲入平靜的湖面。


水花四濺。


我腦子有些蒙。


大概沉默了半分鐘。


我答,「這樣啊。」


「你剛剛要跟我說什麼事情?」


我隨便找了一個理由,「我有點想吃餃子。」


突然的,誰都不想告訴了。


我從高中開始暗戀陳遇,後來上了同一所大學。


我們偶爾聯系。


大四那年,他突然出現在我們的散團聚餐上。


隻是他一直喝酒,眼睛通紅,沒有講話


我送酩酊大醉的他回家。


他醉醺醺,也尚還清醒,「溫冉?」


「陳遇,是我。」


他說,「我們試試。」


我當時隻覺得多年暗戀終於開花結果。


後來才知道,那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


……


陳遇說讓我別等,我一整晚確實沒有等到他,而是等來了一條添加微信好友的資訊。


來自孟雲溪的好友申請。


我同意了。


但她沒說話。


而是發了一條朋友圈,對鏡自拍的全身照。


【感謝你大晚上幫我整理新家,以後,新的開始,新的我和你。】


照片中她的手搭在肚子上,小腹微微隆起。


但比這刺眼的是鏡子中反射的半截男性手臂,那手腕上戴的手錶,是我送給陳遇的結婚一周年紀念物。


我看了時間。


現在是晚上十二點四十三分,陳遇在幫他的初戀佈置新家。


在我準備好告訴他,我們要迎接新生命的時候。


他連夜去找了孟雲溪。


多可笑。


剛畢業那年,我也為找房子搬家而發愁過。


那時候跟陳遇剛交往,我不敢麻煩他,整個搬家過程都是自己硬抗。


我沒錢,租的城中村單間。


有天晚上,被一個醉漢不停敲門,我害怕到不行,打電話給陳遇,聽到他聲音以後一直憋著的情緒直接爆發,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知道事情原委後幫我報了警,過後人也趕了過來。


第二天我才知道,原來那天他在別的城市出差,是連夜開了兩個小時的車趕回來。


我擔心他的工作,他卻悶聲氣我租了這麼不安全的地方。


隨後著手開始幫我找房子,搬到治安比較好的小區,替我墊付了一年的房租。


我有些不知所措,紅著眼囁嚅地跟他說,「謝謝,錢我會還你的。」


他氣笑了,一把將我薅進他懷裏,「溫冉,我他媽是你男朋友。」


我以為那是女朋友才能有的特權。


而現在。


孟雲溪大概是想故意給我看的。


我如她願,點了贊。


3


陳遇一晚上沒回來,我迷迷糊糊睡著。


第二天起來上班的時候,看到他給我的留言。


[昨晚太晚了怕打擾到你就沒回去,今天直接去律所,晚上下班我接你去吃飯。]


我來來回回打字,想問他知不知道孟雲溪的事,想問他昨晚是不是在陪她,想告訴他,你要當爸爸了。


但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


我的倔脾氣上來。


我想,這些事,不管怎麼樣,都應該是陳遇自己來跟我說。


[好的。]我回他。


準備下班的時候,李斯打電話讓我陪她去逛宜家。


「待會兒陳遇過來接我去吃飯。」我說。


「算他有點良心,沒有巴巴地跑過去找孟雲溪。」


我沒有說話。


剛掛電話,陳遇的電話就打進來。


「抱歉,小冉,我今晚要陪客戶,可能沒辦法跟你吃飯了。」


我垂眸,「好。」


陪李斯來到宜家。


李斯要給她的小侄女買套兒童書桌,我自己隨處走走。


一個拐彎。


「阿遇,我不想換,這身衣服搭配拖鞋不好看……」


突然看到孟雲溪,站在他面前的是陳遇。


是跟我說要加班陪客戶的陳遇。


陳遇手裏拿著一雙拖鞋,不管撒嬌說著不願意的孟雲溪,蹲下來,去脫孟雲溪的細高跟。


「懷孕了不適合穿高跟鞋走太久。」


孟雲溪嘴裏說著不願意,但依舊乖乖讓陳遇幫她將細高跟換下,臉上帶著甜蜜的笑。


「阿遇,你以後一定是個好爸爸。」


陳遇不知道在想什麼,頓了一下,嘴角露出了點笑,「嗯。」


我心裏一刺。


這句話,我曾經跟陳遇說過。


在他決定跟我要個孩子的時候,我曾亂七八糟地說著要如何裝扮一個兒童房。


陳遇無奈地捏我的臉,「像你這樣跟設計師描述,十個有九個被你整瘋。」


可是他過幾天就繪制了設計稿給我看,將我那些細碎的、雜亂的想法,拼湊成了一個兒童天地。


我看得眼眶泛紅,心裏像塞了棉花一樣鼓脹。


我認真誇他,「陳遇,你以後一定是個好爸爸。」


他當時並沒有接話。


現在說會當一個好爸爸的,也是他。


我想我該走,如果去拆穿,狼狽的是我,不是孟雲溪。


但孟雲溪看見了我。


「小冉?!」她眼睛一亮,仿佛看到多年好友,快步就向我走來。


而那一瞬間,我看到陳遇出手扶了一下她,嘴裏說著慢點,生怕她摔倒。


狼狽的人真的是我。


孟雲溪非要拽著我的手敘舊。


我生悶氣,氣陳遇對我說了謊,卻還如此坦然地面對我。


哪怕他有那麼一瞬間的心虛和慌張都行。


就不會顯得此時此刻的我那麼無足輕重。


我將手抽出。


我的力氣並非很大,隻是單純地要把自己的手從孟雲溪手裏抽出來。


但穿著拖鞋的她那瞬間身體卻歪得厲害。


陳遇抱住了她。


他皺眉看向我,「溫冉,小溪懷著孕。」


誰的錯?


鼻子酸澀。


我捏著拳頭,指甲陷入掌心,拼命地、拼命地,忍著淚意。


我想,至少不能看起來太狼狽。


我扯出笑,「是我的錯,對不起。」


「可以了嗎?陳遇。」


4


回想起,在做第一份工作的時候,我曾遭到同事的欺淩。


當時是準備開標,但在前兩天才發現標書有問題。


重做是肯定的,但老員工為了推卸責任,達成一致將鍋推到我身上。


我一直聲明這不是我的問題。


但從領導到員工都沒人相信,最後背鍋的依舊是我。


當時覺得氣憤委屈,但我脾氣倔,在他們面前愣是一滴淚都沒有掉。


是見面的時候,陳遇看我情緒不對,問了我一句「怎麼了?」


如果沒人問,或許這件事我可以憋一輩子。


但陳遇一問,我的眼淚就決堤。


我抽抽噎噎、有點分不清主次說著標書的事情。


陳遇一直耐心聽著,最後給我擦眼淚,「別哭了,在我這裏不會讓你受委屈。」


後來就爆出那公司偷稅漏稅的消息,本來公司規模就不大,一查整個公司直接被端沒了。


我聽到消息的時候愣了一下,才知道是陳遇和他們律所的手筆。


回想往事,眼淚終究還是沒憋住,往下落。


不是覺得現在這種情況有多難堪。


我隻是想不明白,人為什麼可以出爾反爾得如此輕而易舉?


當時說不會讓我受委屈的是他。


現在呢?


我相信真心,但真心卻瞬息萬變。


看到我哭,陳遇眼裏終於出現慌亂。


他松開孟雲溪的手想要過來拉我,「小冉,我剛剛——」


我往後退一步,將手背在身後。


抵觸得厲害。


「別碰我。」我說。


陳遇的手僵硬地停留在半空。


孟雲溪看了我一眼,順勢將他空的手往下摁。


「小冉,我現在是阿遇的客戶,委託他幫我打離婚官司。恰好我搬新家,需要買家具,所以就讓他來幫忙了。」


「如果你不開心,覺得不合適,那我跟阿遇今天就先逛到這。」


「阿遇,我自己打車回去,你送小冉回家。好好跟她解釋,不要發脾氣。」


孟雲溪說完轉頭走得瀟灑。


她何其聰明。


弱者懂事,讓人心疼。


糾纏不放的人才是無理取鬧。


回到家,陳遇將他的手機遞給我,


「雲溪隻是我的客戶,我連她微信都沒有加,我跟她真的沒有什麼。」


我已經倦了。


沒有任何去看他手機的欲望。


我沒鬧,也不發脾氣,隻是不理他。


但發脾氣的是他。


我冷了他一晚上,他自己經不住,咬著牙將我從被子裏扯出來。


「溫冉,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


「今天怕你生氣,雲溪已經直接離開了,她一個孕婦都讓著你。你告訴我,我到底要怎麼做,你才滿意?」


我渾身滾燙,頭暈得厲害。


但我現在依舊想笑。


現在不懂事的變成我了。


孟雲溪是孕婦,那我呢?


我的孕檢單依舊擺在床頭櫃上,很明顯。


職業原因,陳遇平時對家裏物件細枝末節的變化都瞭若指掌。


我隨手扔掉一枝枯萎的花他都會發現,然後第二天直接買一束新的回來,將花瓶裏的花全部換掉。


現在,擺放在他咫尺之間的孕檢單,他卻怎麼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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