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他媽的第一天。
他媽的。
我丟人丟得我自己都想落淚。
為我的魯莽自罰一杯。
徐傾川是內娛頂流。
他的一場直播有好幾百萬人同時在線觀看。
所以在過去的十分鍾裡。
有幾百萬人在看我發瘋。
幾百萬人都知道了,我,沈晚星,是個思想變態的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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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捂著臉哀嘆一聲,往後靠近椅子裡,半晌,才敢伸出手去摸過手機。
開屏以後,果然看見 N 條未讀信息。
首先是我幸災樂禍的狐朋狗友:
【沈晚星,明人不說暗話我想認你當媽,能不能告訴我你是在怎樣一種精神狀態下選擇上大號跑去徐傾川直播問能不能親他的,他都被你整臉紅了你知道嗎!!
【姐,你這十多年堅持不懈殚精竭慮地想追徐傾川,十多年了還是跟他打個招呼都會同手同腳,怎麼一夜之間突然變得這麼勇了?我昨兒送你那酒該不會是假酒吧,臥槽,原來竟然都是我的罪過。
【我要是你我現在就挖個坑就地把自己給埋了。
【既然你都已經這樣了,那為什麼不能那樣?直接破罐破摔不行嗎!現在!立刻!打車去徐傾川家裡撲倒他,把生米煮成熟飯!】
我:?????
啊這這這這這這這這。
也未免有些太過於狂野了吧。
而且打這麼多感嘆號幹嗎。
低聲些!難道光彩嗎?
我羞愧得一條信息也沒回,洗完澡倒頭就睡。
上帝,願夢裡沒有直播間。
還沒能成功睡過去,手機來電鈴聲突然響起來。
我迷迷糊糊抬手往床頭櫃上摸了一把,電話接起來,那一頭傳來經紀人故作磁性的嗓音,尬得我渾身頓時一個激靈,人都清醒了。
經紀人低沉道:「沈晚星,你真是一個令人意外的女人。
「你是故意在直播間瘋狂輸出迷惑發言,又故意掉馬,以此來炒熱話題度的對嗎?好一套絲滑小連招!
「有趣,以前,倒是我小看你了。
「很好,女人,你已經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不過,你這一套很有風險,無異於是在玩兒火,下次如果再……」
我終於忍無可忍打斷他的施法:
「不是大哥你大半夜 cosplay 啊,別學霸總說話了好嗎?
「我也沒想炒作啊,我那是真翻車了。」
什麼絲滑小連招,這明明是一場酣暢淋漓的社S。
還是在我喜歡的人面前。
電話另一頭寂靜數秒,經紀人說話終於變得正常了些許,但同時語氣裡也染上一些疑惑。
「你沒想炒作你還跑去他直播間裡發神經?
「那你 ?? 腦子裡有蟲洞啊是……」
經紀人罵我的話說到半截,我手不小心滑了一下摁到了掛斷鍵。
他嘰嘰歪歪喋喋不休的聲音戛然而止。
不過半秒鍾以後,來電鈴聲馬上就又響了起來。
我下意識以為是經紀人給我回撥了電話過來,以防他繼續罵我,我決定先下手為強,在他罵我之前先一步開口跟他解釋:
「你聽我說啊哥,我不是莫名其妙發神經才去他那兒瞎評論的,我是真喜歡徐傾川……」
話音未落,電話對面傳來一聲低低的笑音。
夾雜著一絲極其輕微的電流聲,沿著聽筒被輕輕送到我耳邊,分明不高的音量,落在黑夜裡卻顯得無比清晰。
我馬上就閉了嘴,能明顯感覺到自己握著手機的手此刻甚至有些輕微地在顫抖。
現在,電話對面的人,一定不可能是我經紀人了。
那個整天隻會捏著嗓子矯揉造作地發出瘆人的氣泡音的二比。
怎麼可能發得出如此清新單純美好不做作的真實好聽令人著迷的聲音。
我深吸了一口氣,沒敢低頭看來電顯示的界面上此刻跳動著的是誰的名字。
隻試探著緩緩開口,小心叫了一聲:「……徐傾川?」
「嗯,是我。」對面輕聲應了,又笑了一下,才慢悠悠地說。
「你終於肯說話了,這麼久都沒動靜,我還以為你睡著了。」
「沒有。」僅僅隻是聽到他的聲音,我心髒就已經開始狂跳。
頻率快得我都怕心跳聲通過手機傳到徐傾川那邊去,於是隻能盡量壓低了聲音,回答他,「我沒睡著。」
「哦。」不知道為什麼,徐傾川的聲音忽然也低了下去,有幾個音節甚至輕得近乎於氣音,「那……沒睡著的話。可以聽我說幾句話嗎。
「沈晚星小姐?」
「啊?可以可以,你說。」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稱呼我稱呼得如此客氣。
我把臉埋進被子裡,無意識格外用力地攥緊了手機,任由機身的稜角把我手心硌得生疼。
想了想又再補充了一句,「我聽著呢,沒睡著。」
「好,那,第一句話。」徐傾川道。
「你剛才說,你喜歡誰?」
「我……呃……
「啊……?!!」
我沒料到他會如此直白,一個翻身從被窩裡坐起來,激動得差點兒把手機給摔了。
「嗯,就剛才那句,我剛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好嗎。 你喜歡誰?」
對面再度出聲,聲音放得既輕又緩,像是誘哄。再被夜色一襯託,我甚至都有種徐傾川現在正趴在我耳邊說話的錯覺。
抬手摸了一下左臉,好他愛神丘比特姻緣神月老的燙。
我嘗試著張了張口,可是一句話都沒能說得出來。
電話那邊的人好像預見到了,於是就把和我說話的聲音放得更輕,語調溫柔得像要能出水。
「沒關系,現在隻有我們兩個人,你說就好。
「沈晚星。」
他又問了我一遍,「你喜歡誰?」
可惡啊這天S的心髒快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的感覺,這該S的男人他在玩兒火。
寂靜吞噬了夜色,又代替它在我的房間裡無限蔓延。
他今天一定要一個答案。
在雙方默契地陷入沉默的那段時間裡,時間實際流逝了多少,算不清楚。
但感覺似乎是過去了有半個世紀那麼久。
我才終於咬了咬牙說服自己,心一橫,語速很快地道:
「我,喜歡你。」
快是怕我這個慫比說到一半又中道退縮想打退堂鼓。
就四個字而已,說出來我這十幾年的心思就能徹徹底底光明正大地大白於他面前了。
可對面。
分明已經聽到了答案,卻仍然不依不饒,追問:
「喜歡我啊……
「那我是誰?」
我於是隻能又小聲地開口,補上了他的名字:
「徐傾川。
「我喜歡你。」
「嗯,好的。」對面這回終於又笑了,沉默了好一會兒,低聲回答我道。
「徐傾川也喜歡你。
「我現在可以確定你剛才在直播間裡,並不隻是在開玩笑了。
「好了,沒事了。睡覺吧,晚安。
「明天見。」
電話在一聲提示音響起後就被人掛斷了。
我拿著手機在原地愣了好久。
最後環視房間一周,狠狠地摔了反正根本摔不壞的枕頭。
8
和我約徐傾川半身圖的那位單主網名叫「手拿菜刀砍電線,一路火花帶閃電」。
一聽就很不好惹。
我到半夜三更還翻來覆去地沒睡著。
腦子一直循環播放徐傾川電話裡那句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
一句話在顱內從 2 倍速循環到 0.5 倍速。
根本停不下來。
第 N 次入睡失敗之後。
我索性半夜爬起來完善了圖稿,第二天一早就把成品給單主發了過去。
我:【菜刀,圖畫好啦,看看有什麼問題嗎~】
單主十分捧場,不僅秒回,還秒打了尾款。
菜刀:【沒問題!太牛逼了太太,畫得和徐傾川本人一樣帥!!】
菜刀:【這是什麼?神跡!舔一下。這是什麼?神跡!舔一下。這是什麼?神跡!舔一下。這是什麼?神跡!舔一下!】
菜刀:【太太,我剛剛去百度了一下,網上說誇人要用褒義詞,您畫得真褒義詞~[玫瑰][玫瑰]】
菜刀:【我走在大街上看到您的畫,突然冒出了十個消防隊爭著要我,他們都說沒見過這麼厲害的高壓水槍。他們帶我到火災現場,給我放了您的畫,我的淚水噴湧而出,頃刻之間就將大火撲滅!!】
我:?
我:!
不是這也太誇張了吧。
誇得我嘴角瘋狂亂他媽上揚了都。
我這麼厲害也難怪徐傾川喜歡我。
我努力壓下企圖飛上天和太陽肩並肩的嘴角,故作淡定,禮貌得很刻意地回復單主:
【不客氣!都是我應該的,你喜歡就好。
【那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下啦~】
沒想到單主叫住了正準備下線的我。
菜刀:【老師您這麼精湛的畫技不去傳播點什麼淫穢色情是不是太可惜了!】
菜刀:【您不往歪路上走是整個搞凰屆的損失啊!】
我:【你的意思是?】
菜刀:【我的意思是,我之前和你提過的約一個徐傾川的全身(不穿衣服版)~】
菜刀:【我可以加錢!!】
我內心天人交戰。
最終我道:【我是正經人!!】
說罷我立刻下線落荒而逃。
……
但下午我盯著徐傾川的對話框看的時候,腦子裡總是在想。
他沒穿衣服應該是個什麼樣子啊。
好像之前某部電影的花絮裡有拍到過一點點。
似乎身材很好!
但正片裡脫衣服的畫面全都被刪掉了,連一點渣都沒剩下。
這樣的話,我如果要畫徐傾川赤裸的身體,就完全沒有素材可供參考了。
總不能去讓徐傾川自己脫給我看吧。
那多冒昧啊。
果然這單子我接不了。
9
嘴上說拒絕但身體很誠實的我。
在清心寡欲地連續畫了好幾個戴著兔子耳朵啃胡蘿卜的 Q 版徐傾川以後,還是一個沒忍住登錄了我積灰已久的小藍鳥賬號。
看不了徐傾川本人。
我打算先看看別人的參考參考。
反正成年男性的身體構造都是一樣的。
我忐忑並且期待地按照指引搜索了關鍵詞,屏幕上果然立刻出現了滿屏的男菩薩。
不僅尺度放得開還黑皮冷白皮長發短發腹肌長腿應有盡有。
我:「!!!」
拒絕男色,從你做起。
因為我做不到。
我連刷了幾個博主,福至心靈,靈感頓時如泉湧。
拿起畫筆就準備開始構圖。
但筆還沒落下去。
門鈴聲就響了起來。
我今天明明沒有約人啊……等等。
昨晚徐傾川掛電話之前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來著。
他說明天見!
我還以為對於徐傾川這種大忙人來說一句明天見很可能不過隻是一句客套話。
他不會來真的吧。
一陣狂喜直往腦門上湧,我直接扔下了手上的數位板,整了整衣服又理了理頭發。
五十米衝刺三步並作兩步從客廳衝到了門口。
如我所願。
玄關旁的可視門鈴屏幕上,出現的的確是徐傾川那張帥臉。
他不愧是拿獎拿到手軟的影帝,在這種時候鏡頭感也很好,精準地抬眼看向攝像頭的位置,一雙杏眼微勾,淡淡朝我笑了一笑。
然後他輕輕開了口,聲音從屏幕裡傳過來。
徐傾川:
「說好今天見的。
「開門?」
我:「好!!
「我來了!」
10
我又抬手理了理自己其實根本不怎麼亂的頭發,然後才把手放到了門把手上。
今天是徐傾川說喜歡我以後,我們的第一次見面!
我嘴角就差要咧到耳朵根了。
但手剛碰到門把手上,我突然想起來。
踏馬的我大剌剌放在桌上的電腦屏幕還停留在充滿了各種熱情的造福人類的男菩薩們的那個界面。
其實這些就算被人看見了也不會有什麼大不了的。
畢竟美好的肉體誰不喜歡。
但我就是不想讓徐傾川知道我在看!
畢竟徐傾川這個人,嗯,是有前科在的。
……
上高三那會兒我和徐傾川是同桌。
我和他成績其實差不了太多,但在學習態度上絕對是天差地別。
他上課永遠目不斜視一板一眼正襟危坐,像背上豎了把尺子。
我上課永遠東看西看不守規矩歪七扭八,像身上長了群虱子。
偏偏老師還把我和他安排坐到了一起。
某個風和日麗晴空萬裡萬裡無雲的下午。
一節平平無奇的數學課上。
徐傾川照舊端端正正地認真聽課,我默默拿了畫筆出來在課本上畫小人。
畫的並不是什麼正經小人。
是兩個正在完成生命大和諧運動,探索人類奧秘的小人。
我完全帶著欣賞的心情以及創作的熱情,在認真構思他們的動作,以及思考把這些動作搬到我 CP 身上去的可能性。
我 CP 這種極地冷圈情侶,有我產糧也真是他們的福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