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在水中笑,褪去素日裡的偽裝,他笑得邪氣,熟稔地遊動在我的周遭,嗓音詭異又歡快著。
「哎呀,被你發現了。」
他不打自招,說他是子狸的替身,職責便是必要時代替子狸去S。
本是一輩子見不得光的存在,卻陰差陽錯地,霸佔了子狸的身份。
我狼狽地爬上岸,尖叫著想要逃離。我想要告訴爹娘、告訴皇上皇後。
可他攔腰將我抱住,將我SS壓在他的懷裡。
外人遠遠看去,不過是一對小情侶的尋常別扭。
唯我知曉這是何等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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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調鬼魅,伏在我的耳邊輕嘆。
「我既當了這麼多年的替身,自是將太子的一切都學了個十成十。回京這麼久,也都沒人察覺。」
「你說,是你叫旁人懷疑得快,還是我動手弄S你全家,再S了你家子狸的親娘快。」
威脅地獰笑,至S不忘。
我悲憤抬手,狠狠甩過去一巴掌。
「啪。」巴掌聲清脆,我抽中了實體。
段遠山正俯身為我掖被,猝不及防被我打了個正著。
周遭戰戰兢兢跪了一地,兩耳貼地大氣都不敢出。
我亦是狼狽地低下頭去,拼命藏起眼底的恨。
空氣仿佛被凝滯,許久,段遠山重新動作起來。
他扯起我,強硬地塞進自己的懷中。
箍著我腰身的手越收越緊,落在我肩頭的呼吸也越來越重。
我本能地害怕,抗拒著往後縮。
這般姿勢,是他威脅我不得說出秘密時,更是以牽機斷我性命時。
「寧寧,別怕。」
他略松開了我些,改安撫著拍我後背。
一下又一下,神情溫柔,待我如珠寶。
可我的心,沉得更深。
他喚我寧寧!
這樣的稱呼,替身們從來不配享有。
可他如此喚我,在我夢囈過後!
我不可自抑地發起抖來。
11
還好,自從那日發癲,段遠山又恢復了幾分正常。
照例將我丟在浣衣局自生自滅,恍若那一聲寧寧,隻是我的錯覺。
我剛要松口氣,段遠山又傳旨,叫我去鳳儀殿,向姜挽請罪。
浣衣局的宮人們又緊張起來,但一想到我打了段遠山都沒被問責,復又歡喜起來。
「好才人,老老實實去給皇後娘娘認個錯。娘娘氣消了,您的好日子也就來了。」
她們歡喜為我梳妝,將我打扮得明豔動人。
我尚不知段遠山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隻能謹小慎微,規規矩矩地進了鳳儀殿。
段遠山與姜挽並坐高處。
我進來時,段遠山依舊用手撐著頭,視線膠著在姜挽臉上。
他神情是愉悅的,眼神痴迷中又帶著悠遠,仿佛在透過姜挽的臉,看向另一個人。
姜挽與我一母同胞,樣貌相似度本就極高。
我今兒瞧來,她竟還有意模仿我的神態舉止。
難道,她是自願的?
就在我驚疑不定時,段遠山終於施舍幾縷目光給我,指向一旁的茶盞。
「討得皇後的原諒,朕便晉你為妃。」
他想讓我認錯,開出的價碼還挺高。
我隻能做出驚喜模樣,端了茶碗,跪行到姜挽面前,再將手臂高高託起。
上位的姜挽沒有動,我能感覺到有打量的視線落到我身上。
陰冷的不甘、森然的嫉妒,再不復從前嬌憨純善的好模樣。
她,到底經歷了什麼。
無人能給我回答,反倒是段遠山的一聲咳嗽,提醒到姜挽。
她生硬接過,送進口中。
待飲盡後,她已恢復了端莊模樣,笑對我道:「之前都是本宮誤會了你。如今把話說開,今後我們便是好姐妹......」
妹字餘音戛然而止,忽然我臉上一熱,一股腥甜撲面而來。
我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眼,我的小妹姜挽,前一刻還在巧笑倩兮,下一瞬已委頓在地。
她捂著肚子,疼得直打滾。
我如墜冰窟。
她中的是牽機毒,毒入髒腑,如萬蟻啃食,痛不欲生。
「小......皇後娘娘。」我急切地想要撲過去,剛一提步,身子整個被人箍住。
段遠山將腦袋擱在我的肩膀上,語調散漫:「瞧見了沒,隻要是敢傷害你的人,都不得好S。」
「瘋子。」我再也忍不住,發出歇斯底裡的尖叫。
在他的算計下,我竟親手給我的親妹,端上了牽機毒藥。
一時間,我竟不知,他是真沒認出我,還隻是在逢場作戲。
「別怕,她這是罪有應得。」
他並不理會我的踢打,反而擁著我踱到姜挽身旁。
姜挽幾近苟延殘喘,鬢發散亂、衣衫不整,大口大口嘔出的鮮血四處滴灑,整個早沒了方才的雍容華貴。
「救救我。」她一邊嘔著血,一邊泣著淚,顫顫巍巍爬過來,想要拽住我的衣角,卻又被段遠山踢翻。
我不忍再看,想要撇過頭。
段遠山卻不肯,掰著我的脖頸,叫我瞧清姜挽的每一次掙扎。
隨著時間的流逝,姜挽終於沒了動靜。
她的雙眼瞪得滾圓,S也不肯瞑目。
我,S了我的親妹!
這個念頭在腦海裡瘋狂亂竄,攪得我頭疼欲裂。
我再一次發起抖來,由身到心都被凍得結實。
段遠山終於將我放開,他肆意地笑著,甚至得意地圍著姜挽轉了好幾圈。
「知道了麼,中了牽機毒藥,就是這麼一點一點疼S的。」
歡快的語調,也可不知是在說給我聽,還是姜挽聽。
12
我居然又成了皇後。
段遠山失心瘋,指著地上的姜挽,說她是得罪了皇後的才人。
而我搖身一變,恢復原有姓名--姜寧。
鳳儀殿的所有宮人都平靜地接受,恭順地服侍我起居,不停地喚我皇後娘娘。
他們盡可能地伺候我周到,最大限度地滿足我所需,可我還是整夜整夜地睡不著。
窗外的風聲是阿挽的哭訴,聲聲泣血,問我為什麼要S她。
她哭得極慘,咒我姐妹相S,S後必要入額鼻地獄。
我將自己蜷進床角,心中的恨意翻卷著,恨不得一刀結果了段遠山。
可是,這樣的恨,卻不能暴露在日頭之下。
我手無縛雞之力,S不了段遠山。
還有,他這樣的冒牌貨,不該風光葬進本屬於子狸的陵寢。
段遠山應是對我身份有了懷疑,日日都來鳳儀殿。
他最喜歡將我抱進懷裡,給我看一排排泥人。
排首的,赧然便是當年被我丟下河的一隻。
「還記得這個泥人麼,我從來都不知道,素來端莊的你還有那般活潑的時候。顧盼之間,靈動得恍若指尖蝶。」
那時,我剛受完宮中束縛歸家,應小弟央求,陪他做泥人玩。
就在泥人將成型時,子狸從天而降,驚得我摔了手中泥人。
泥人碎了一地,我半晌功夫作廢,惱得不行。
他居然鄭重給我賠禮,纡尊降貴幫我重塑泥人身軀。
彼時,他素來克制的臉上,多了份羞赧的期待。
如今,他期盼更甚,雙手珍而重之地捧來,遞到我的眼前。
我壓下心底的煩躁,誠惶誠恐接過,又佯裝好奇地左右觀摩。
他仔細盯著我每一寸的眼神,炙熱的光再隨著我的神情,一點一點熄滅。
不過很快,他又恢復過來,摟著我滾到了床裡。
外頭紅燭高燃,他不肯放下帷帳,在明亮的光下,將我的身體一寸寸打量。
我也被迫將他看了個精光。
視線在左右搖擺時,停留在他的肩膀上。
隻一眼,就叫我目光一縮。
那是一個牙印,一個隻屬於我與子狸的秘密。
可現在,這個秘密在段遠山身上出現了同款。
呵呵,他這個冒牌貨,為了以假亂真,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我發了狠,頭一次主動抬起身子,咬向他的肩膀。
兩次齒印的交疊,滲出骯髒的血。
他眸子一眯,愈發興奮起來,箍著我腰身的手臂,滿是戰慄。
我如一艘小船,在洶湧波濤裡狼狽顛簸著。
還沒等喘勻了氣,他的吻又如狂風驟雨般落下。
「姜寧......」
「寧寧......」
意識模糊的剎那,耳邊都是他一聲接一聲的低吼。
「你是我的,隻能是我的。」
我已經沒有力氣回應,艱難轉動脖頸,看向床頭的泥人。
姜寧,是子狸的。
13
闔宮皆知,皇後自醒來便是盛寵。
唯獨我能慢慢察覺,段遠山的熱情在衰退。
在我的賣力表演下,他漸漸回過味:我隻是個替身,並不是他的姜寧。
我感受到他的冷淡,悄然松了口氣。
終於,太後回宮。
太後是子狸的親娘,自先帝去後,便一直在別宮療養,如今身子大好,總算能風光回宮。
我拼命按捺狂跳的心髒。
我堅持要等的人,就是太後。
北疆王就算能找到子狸的遺骸,等多方審判時,也需要來自子狸至親之人的指證。
太後與子狸,從來都是母子情深。相信她若是知曉真相,定也是要除這冒牌貨而後快。
太後回宮那日,我盛裝出席。以皇後的身份,邁入壽康宮。
段遠山竟沒有阻攔,與我並肩而行時,甚至緊扣住我的手指;在向太後介紹起我時,也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
「母後,這是姜寧。」
太後呼吸一滯,怔怔看了我半晌。
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從前的姜寧是何模樣。
從前我入宮小住,每每都是伴她左右。
她曾笑言,我不似她兒媳,倒如她的親生女兒般。
「母後,這是姜寧。」
段遠山再次強調,眉峰高高擰起,似不滿意太後的走神。
「哀家知曉。」
太後終於回過了神,輕扯了扯唇角:「你說是便是吧。」
又闲話敘了片刻,太後端起了茶。
從前太後與子狸闲聊家常,從未如此冷場過。
三年不見,太後竟這般淡漠。
這是不是意味著,她也察覺出段遠山的不妥來。
想到此處,我的心不由得又雀躍幾分。
我不甘就此離開,恰逢此時,太後捏起了額角。
她常年患有頭風之症,往常總有我幫她按摩紓解。
如今機會就擺在眼前,我幾乎瞬間轉身飛奔到她身邊,輕車熟路地按了上去。
舒適的力道,令她喟嘆出聲。
段遠山拉我的手還停留在半空,見狀再次挑起了眉。
他又定定看了我許久,居然從嘴角溢出一絲笑來。
「既然你有法子緩解母後的頭風之症,那便留下來侍疾吧。」
我訥訥應是,來不及細想他笑容的背後深意。
我按照原本的計劃,在太後愈發離不得我時,點燃了可致幻的曼陀羅香。
每每有風吹過,我在都窗邊如泣如訴,模仿子狸從前的語調,低低喚著:「母後」。
床上的太後總會尖叫而起,她雙臂前伸著,仿佛迫切地想要抓住什麼。可張開手來,不過滿目的虛無。
「子狸......」
我聽到了她的低泣聲,哀傷的、悲慟的、絕望的。
諸多情緒混雜,卻獨獨沒有驚訝。
14
接連數次,皆是這般結果。
太後決定閉門禮佛,靠著嫋嫋佛音來平息心中迷惘。
她又將我送了回去,段遠山欣然笑納,往來鳳儀殿頻繁。
此後進獻上來的替身美人,也沒一個能入他眼。
外頭都說,皇後王者歸來,六宮粉黛再無顏色。
直到有一天,段遠山從招魂的石屋裡,領出了一個女子。
聽聞女子容貌與石像之態別無二致,等我收到消息趕到時,那女子不卑不亢地對我行了一禮。
淺笑的梨渦、潋滟的杏眸,淡淡的一聲「子狸」,都完美復刻了我的曾經。
甚至,比我的曾經更甚。
段遠山急忙拉住了她,不肯她將禮行全。
見她在微風中略略咳了咳,連忙解了披風將她裹好,再堂而皇之,從我身邊路過。
熱切的眼神,再不分我一絲一毫。
我心髒似微微一蟄,再勾頭看向石屋。
裡頭用來招魂的石像,已寸寸碎裂,化為齑粉。
河間王,真能造出如此完美的暗間?
我疑惑叢生,可惜,無人能給我答案。
那女子要入主鳳儀殿,段遠山親自將後冠戴到她頭上,轉身看向我時,細碎的寵溺與憐惜消失殆盡,隻剩冰冷與淡漠。
「這個鳳儀殿,你不配再住。恰逢太後頭疾未愈,你且去伺候著吧。」
我麻利脫下鳳袍,恭敬應下。